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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士魁急退五步道:“用暗器不算!”
夏乾道:“怎么样才算?与人动手还要事先说明,用暗器不算?”
何士魁大腿上中镖,跑都跑不快,知道不免,道:“夏乾,此行以你为主,你如有种,待我伤愈之后,再与你公平对决!”
夏乾龇着牙道:“何士魁,你是说刚才的搏斗不公平?”
“你们人多,且我已打了数十招。”
夏乾道:“老贼,你认了吧!不过我们会给你一次机会,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什么机会?”
“让你先跑出五十步!”
何士魁以为,五十步也未必成,因为他的右大腿上中了一镖,只不过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何士魁掉头忍痛狂窜,他把步迈得很大 一步足抵两步,五十步后他发现有一河岔,不由大喜,一头钻入小河岔水中不见。
夏乾等人都非水中能手,只有任他逃走。
口 口 口灯光下二人在对酌,男的是谭起凤,女的是石绵绵。
石绵绵脸早蒙了黑纱,她很少讲话,谭起凤夹菜放在她的碗中,她也没有什么表示。
“绵绵,希望你放开些,我对你还是一样。”
“不一样,你看到我的脸,你会很喜欢看吗?”
“我不在乎。”
“不在乎和喜欢还有一段距离!”
“绵绵,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起凤,你不必再为我牺牲了!在你来说,是很不值得的!”
“绵绵,我求你知道我的苦心!”
“我知道,起凤,只有我才能体会你,在妻子外遇、子女难训的情况下,又遇上我这件事,你的心情我知道。”
“绵绵,你这些话使我的心情开朗多了!”谭起风道:“我希望我们之间仍维持在斗牛坪上的情感。”
那就是每当月圆之期;他们会团聚而欢娱通宵。
石绵绵喟然道:“那日子是不可能了,除非……”
“除非如何?”
“算了!起风,这话出口,会伤感情的……。”
“不,绵绵,你一定要说出来。”
石绵绵深深地吁了口气,道:“除非燕雨丝和我完全—样……”
谭起风不由一怔,继而心头一凛,所谓“完全和她—样”就是使燕雨丝的脸和她的一样地丑恶。
尽管谭起风恨燕雨丝害得石绵绵如此之惨,但追根究底,燕是报复石的入侵,害得她家破人亡,子女反目。
燕雨丝的外遇,是石绵绵造成的。
石绵绵和他的事,责任却又在他而不在她,所以谭起风十分为难,要他去毁妻子的容,他下不了手。
石绵绵忽然拿活岔开,道:“起凤,你好久没有看到我的舞蹈了吧?”
“是……是啊!我有这眼福吗?”
石绵绵起身入屋,不久门帘一撩,她完全无遮地扭了出来。 很久没有欣赏这旖旎风光了,她的胴体还是那么完美,双峰有弹力的颤动,腰肢纤细而柔软。她的腿最美,光泽圆润,不见骨痕,甚至她的玉足也是少见的,挑不出瑕疵来。
谭起风连连鼓掌叫好,好久没有享此艳福了。石绵绵一点也没有改变,她还是她。假如把她的面纱揭下,谭起凤是否还会以为石绵绵一点电没有变呢?当然,目前谭起凤没有想到这一点。盏茶工夫之后,谭起凤要去搂她,她闪入内间闭上了门道:“起风,目前不行……。”
目前不行,什么时候才行呢?谭起凤以为石绵绵可能是指燕雨丝也变成和她一样的时候才行。
这考验太残酷了,谭起凤何去何从?他能亲手毁妻子的容吗?或暂,他能为石绵绵制造毁妻的容的机会吗?两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内间的门还没有开。
又在屋中揽镜自照吗?她独处时常常如此。
又停了一会,内间毫无动静,在门外叫了三声没有反应,开门一看,哪还有人,而后窗却是敞开的。谭起风立刻上屋,四下打量,深夜要找一个逃避他的人是太难了。
现在,他想到石绵绵逃走的原因,当她说:“除非燕雨丝和她一样”时,石绵绵必然发现他面有难色,这是主因。石绵绵在那一瞬间,可能已决定逃离此地了,她怕谭起凤提防她,才开始裸舞。谭起风发誓要找到她,却不会亲手毁妻子的容。他找了大半夜,失望而返。
此刻已是四更过半,他正要小睡一下,忽闻院中有衣袂声,道:“什么人?”他以为是石绵绵回来了。
“谭大侠,是我……。”
“你……你是辛南星?”
“是的,谭大侠……” “有什么事?”
“大侠可否容辛某人入内谈话?”
“进来吧!” 辛南星进入屋中,谭起风坐在床上,身边放着长剑,剑身已出鞘四五寸,在灯光下泛出熠熠寒芒。
“坐……”
“在下哪有资格坐!”
“那就说明来意吧!”
辛南星躬身道:“谭大侠 你就把我杀了吧……。”
“杀你?为什么?”
“我……我是个没有决断也没有志气的人……”
“什么事吞吞吐吐地?”
“在下答应过谭大侠,从此不再找燕雨丝,可是一个月下来,我……我……”
“怎么,非她不可?”
“是的,没有她,活着简直一点意思也没有!”
谭起风是何等身份?如何经得起这般撩拨,一字字地道:“你不怕午夜飞头……?”
“在下考虑过,大侠以为我太不像话,就给我一个痛快,要是同情我们,就网开一面……”
谭起风的手已放在剑柄上,这和人头不在辛南星的肩上只差一线。其实他要杀死辛南星何必用剑,一跟指头就够了。
辛南星一到,还没有进屋,谭起凤就几乎猜到他此来的动机了。剑出鞘少许,是希望产生吓阻作用。
辛南星似乎对“午夜飞头”这句话不关痛痒。
他真有杀死他的冲动,只不过他对辛南星又有某种程度的同情,这不是他和石绵绵的翻版吗?他不顾“人间天上”的存亡绝续,也不顾妻离子散,一意孤行,率性而为,这不是和辛南星宁冒背叛师门之人不韪,而和燕雨丝私奔是一样的吗?“你以为我会网开一面?如果你是我,你会网开一面吗?”
辛南星道:“会的!”
“这么说,你是豁出去了?”
“是的,在下生不如死……”
谭起风不由心惊,他们二人的情感如此之深,不正和他与石绵绵一样?他怎么忍心杀了他?他真的不忍。
谭起风道:“你不再考虑了?”
辛南星道:“在下说过,生不如死!”
“呛”地一声,谭起凤的长剑出鞘,道:“人说人头落地不能超生!” “死都置之度外了!能不能超生就更不在考虑之内了……。”
谭起凤的剑挽了个花,“呛”地一声还了鞘。辛南星躬身伸出了脖子,真的是视死如归,谭起风升起惺惺相惜之念了!屋中静了好一会,谭起风道:“你对石绵绵的遭遇有何看法?”
“寄以无限的同情。”
“如果你是我,该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我是说绵绵希望雨丝和她一样……”
“一样?是不是和她被毁容以后的样子一样?”
“正是!”
“这……”辛南星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丝毁绵绵的容,你不在一边?”
“当然没有,如我在,—定会阻止她。”辛南星道:“但我能体会到雨丝恨石姑娘的程度!”
“我今夜仍不杀你,希望你能三思,也为我保留点自尊和颜面。” “谭大侠,我来时说过,没有她我宁愿死!”
“你……”谭起凤何曾受过这等挑逗?他居然不能吓阻一个外人接近自己的老婆。
也可以说,他居然保不住自己的老婆。他一字字地道:“你要全尸还是身首异处?”
辛南星又躬身道:“只要死得痛快,是不是全尸我无所谓。因为这臭皮囊完整,而心却是破碎的,那又有什么用呢?”
谭起凤楞了一会,忽然纵声狂笑,抓起剑出屋而去。
辛南星呆了很久,才摸摸脖子上的刀口。
今夜他能不死,真是命大,虽然他刚才表现得十分坚决,但和谭起凤一席谈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他不怕死,那是他自己的事,但对谭起凤也未免太残酷了吧?假如这件事发生在任何其他人身上,辛南星有十条命也完了。所以辛南星忽然对谭起凤产生了敬意和感激。
辛南星不久也走了,至少他目前不去找燕雨丝。
口 口 口辛南星像个孤魂野鬼,石绵绵也是,哪里的人少他们去哪里。
正因为如此,辛南星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中发现了石绵绵。
石绵绵像一团火,心中充满了恨,未出十五招,就制住了辛南星的穴道。辛南星并不怕死,死在石绵绵手中也算罪有应得。
“你真是命该如此!”
“是的!没有死在谭大侠手中,却死在你的手中。”
“你见过谭起凤?” “刚见过不久,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杀我。”
“他找到了你?”
“不,是我主动去见他的!”
“主动?你是不是活腻了?” “的确,我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去的,因为没有燕雨丝,就活得太辛苦了,也可以说生不如死!”
“因此你豁出去了,前去找他?”
“是的,可是现在我又有点后悔了!”
“是不是痛定思痛,你对当时的莽撞有点怕了?”
“不是,我事后仔细思考,我太残酷了,等于把一只猛虎逼在死角上,可是他居然没有杀我……。”
“他走了?”
“狂笑而去,我不知道他为何发笑。”
石绵绵道:“我知道。”
“他为何发笑?”
“他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他居然保不住自己的老婆,更有甚者,居然有人找上门要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反之,把他杀掉算了,他发笑的原因在此!”
“可能吧!你知道谭大侠有多么思念你吗?”
“不要说了……”
“我非说不可!”
“你说!说……”长刀架在辛南星的脖子上。
辛南星道:“他为了姑娘而妻离子散,‘人间天上’经营这多年,刚刚有了规模,竟弃之不顾。姑娘到此地步,他比姑娘更痛心,你忍心不理他吗?”
她的刀并未削下去,反而收了回去,厉声道:“他只是可怜我!”
辛南星长叹一声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不理智的,试想姑娘弄得这个样子,谭大侠如果连一个‘怜’字都没有,那能算是至情吗?“爱怜”爱怜’,如果男女间只有爱而没有怜,那算什么呢?”
石绵绵脸上蒙了黑纱,她可能常居此洞,洞中有些烟火气,她不言不动地伫立了很久,道;“如我有一天也要把燕雨丝弄成这个样子,你会如何?”
“我会很痛苦,也会恨你!”
“你凭什么恨我?”
“我以为,为人处世要讲良心话,燕雨丝有此遭遇,是因你和谭大侠接近而引起的……”
石绵绵的刀又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你再说!”
“我如果不被马上杀死,我还是要说!固然你们接近是谭大侠主动,要说你一点错也没有,没有人会信!”
石绵绵的刀又没有砍下去,她和谭起风一样,似乎对于不怕死而敢讲真话的人,并不想手地起刀落,追魂取命。
石绵绵把刀丢在一边,道:“辛南星,在某些方面来说,你有点像谭起凤,择善固执,至死不变!”
辛南星叹道:“只可惜并非择善固执!”
“终有一天,我要燕雨丝不敢照镜子!”
“如果你是真心爰谭大侠的话,你不会那么做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大侠对雨丝有一份内疚,毕竟雨丝的荒腔走板是因你们的关系而起,如果她被毁了容,我相信谭大侠不会恨你,内心却会痛苦。”
石绵绵道;“你是说我就白白地被毁容算了?”
辛南星只能叹气,无话可说。
石绵绵忽然捡起了长刀,道:“我总要出一口气对不?”
辛南星道:“姑娘的意思是?”
“燕雨丝对你好,还是你对她好?”
辛南星道:“这个不能比,应该说一样。”
“你会不会觉得她对你比你对她更好些?”
辛南星想了—下道:“可能如此!”
“如果我不杀你,而毁你的容,是不是比毁她的容更好些,更重要的是,谭起凤不会痛苦?”
辛南星一惊,他绝不怕死,但也怕毁容。
在这一刻,他才能体会到—个被毁了容的女人的心情了。
辛南星道:“你杀了我,我一点也不会恨你……请不要…… ” 精准的刀法,要在一个被制住穴道,而不能动的人的脸上划了几个“十字”,那是轻而易举的。
辛南星发出了非人所有的厉嘶……。
“人间天上”挂灯结彩,欢迎三位贵宾。
这三人是“十不全老人”的两个师弟,和他师弟的友辈“鱼莺”关林。一般水中高手,大多在陆上不成,关林则例外,陆上水中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至于“十不全老人”的师弟是何许人?只怕知道的人太少了,这消息立刻传到了潜龙堡中。 此刻在座的都在花厅中饮茶,谈论这件事。 江豪道:“各位,‘十不全老人’的师弟是谁呀?”
龙潜摇头,萧笠等人也都摇头,连唐氏夫妇也不知道,班达喇嘛道;“我倒有个耳闻。”
江豪道:“知道就快说,别吊胃口!”
班达道:“一个叫鲁仓,一个叫鲁青,是一对兄弟,四十年前在西域很出锋头,人称‘大漠双狐’。”
江豪道:“很难缠吗?”
班达道:“大概比你江大侠难缠些吧?”
江豪道:“‘人间天上’增加这三个高手,实力大增,非同小可!”
颜君山道:“各位有未想到,这件事也许有点蹊跷?”
江豪道:“你颜一瓢又有什么高见哪?”
颜君山道:“数年前我风闻‘大漠双狐’鲁氏兄弟在东北遇上对头,以数十人之众重创之,有人说他们已经死了!也有人说虽难幸免一死,已经残了,当然这都不是目击者,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江豪道:“小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君山道:“‘人间天上’有故意宣传之嫌,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大漠双狐’已去了‘人间天上’。”
唐云楼道:“颜兄的看法在下也有同感,如果‘大漠双狐’真的在‘人间天上’之中,他们保密还来不及呢,怎会张扬?我方不知深浅,前去涉险,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萧笠道:“谭起凤近半年来,心有旁鹜,经常不在帮中,其他过去的心腹如归乡、霍金及火谷老人等都残了。虽说霍、归二人只残了一足,却是至大。年轻一辈的,只有其徒谈天仪堪当大任,也是孤掌难鸣……。” 江豪道,“就因为这样,就唱空城计?”
颜君山道:“当然不仅仅如此,而是‘人间天上’必然发生了大事!” 江豪道:“什么大事?”
颜君山摊摊手,江豪道:“快别瞎猜了,我以为不久他们会主动来攻,届时配合上‘三岛七把刀’,以及‘十二天使’及‘十二地使’等高手,必然是雷霆万钩!”
唐云楼道:“小江,你的推测也不无可能,但要退回半年以前。” “这话怎么说?”
“半年以前,霍、归二人尚未致残,火谷老人也未重伤,更重要的是,石绵绵未出走,谭起风尚未经常离帮,‘大漠双狐’若在那时到‘人间天上’去,大举来犯就极有可能了!”
江豪道:“照你们的说法,似乎‘人间天上’并未增加人手,‘大漠双狐’也未去?”
“照常情推断,的确如此。”唐云楼道:“也许此刻是‘人间天上’实力最弱的一段时间。”
这说法大都同意,龙潜道:“可以派人去探一下。”
唐耕心道:“晚辈愿去一趟!”
龙潜道:“不能每次都派你涉险!”
唐耕心道:“晚辈去风险比较少些,不过可以选一同伴偕行!”
龙潜道:“唐兄,严大妹子,二位反不反对?”
唐云楼道:“我们不反对,但要时时小心!”
夏乾在门外道:“前辈,我去行不行?”
所有的老一辈之人都没有出声,这表示夏乾的份量太轻了。年轻一辈的除了小唐,以颜学占和龙三及莫、冷四人身手较高。但颜学古和龙三都有残缺,莫传芳为了连莲的事,一直和唐耕心不大和谐,只有冷雪肪较为随和,相处不错。这工夫李天佐道:“各位长辈如果不反对,在下愿和唐老弟去一趟!”
他一会称长一辈的人为“前辈”,一会又称小唐为“老弟”,实在是因为他的身分特殊,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之故。
唐氏夫妇点了头,夏乾惭然退下。唐耕心追上他道:“夏兄 请勿介意!”
夏乾道:“你也别介意,长辈们不要我去。也是为我好呀!”他内心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夏兄,想通了就好!”
自从夏乾和唐耕心为了颜凤妮的事,弄得不愉快之后,二人总是有点隔阂。那时夏乾稍稍偏袒颜凤妮,连莲也很不谅解他。
口 口 口唐、李二人进了“人间天上”,小唐较熟,尤其对燕子飞那个角落。他发现屋内无人。像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李天佐道:“看样子燕子飞不住在这儿了!”
唐耕心道:“李兄,你不以为这儿的戒备不太严了?”
“来了高手,有了依恃呀!“李兄,只怕不是这样的。”
“你是说……”
“李兄,你仔细听……”二人倾听了一会。李天佐道:“好象远处传来呻吟及哀号声。”
“李兄,不是远处传来的,似乎是附近一个封闭的地方传出来的,李兄,随我来……。”
随声小心走去,在西北角上,他们发现附近有—秘密地下室,呻吟及哀号声即来自地下室中。
李天佐道:“八成是押罪犯处。”
唐耕心道:“逮住一个问一下,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会耽搁时间的。”
不久擒住了—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八成是“十二天使”或“十二地使”中人。李天佐道:“老兄,希望你合作,不然的话,我们没有时间和你蘑菇!”
青年人道:“就请问吧!”
“你是‘十二天使’之—?”
“不,是‘十二地使”中人。”
“这附近地下室内有哀号声,是怎么回事?”
这人想了一下,道:“是触犯帮规之人……”
李天佐拨出匕首按在他的喉头,道:“现编哪!你再说第二遍谎话,这就会像杀鸡一样,就这么一割……”
他用刀背在这人的喉头划了一下。
哪知此人还真有种,道:“事实如此,杀了我还是一样。”
“不一样!”李天佐道:“你这就会知道不一样了……”一下子扯下此人的裤子道:
“我要在你身上割下一块肉,而且是不大的一块肉!”
这汉子面色—变,道:“这不是英雄本色!”
李天佐道:“我从不把自己当作英雄,我是大夫,我知道这东西焙成灰加香油、半夏、紫苏等药材,可作急救偏方之用……。”
李天佐边说边把匕首在鞋底上磨了几下,然后再用拇指刮刀边,道:“你放心,我为你割去,你少了一个零件,却可以挽救别人一命,一旦割下来,只要宗筋不缩回去,不会无救。”这人面色大变,似乎这玩艺比命还重要。 李天佐伸手一抓,就要操刀一割,这人道:
“李大侠且慢!”
“怎么?要说点实在的是不是?”
“这是本帮的最高机密,谁泄漏谁就会死,所以二位还请保密!”
“一定,那可要看你会不会继续胡扯了!”
“不会的,那地窖中关了一百七十余人,他们在解毒!”
“解除毒癖?”
“是的,‘十不全老人’来此之后就建议所有有毒癖之人要解除,这当然是鉴于毒品来源日益困难,而且容易被人控制,一旦断了来源,这些有毒癖的人非但变成无用之人,还是累赘。只不过以前谭帮主反对,他说吸毒之人有一股爆发力,功力倍增之下,往往能在数招之下制敌。近来谭帮主把大权交给“十不全老人”,帮中大事都由他作主,他就下令,所有必须按时食毒之人,必须于三月内彻底解掉,反之即予以处决!”“处决?”
“是的,他说这些嗜毒人都是累赘,将来本帮败亡可能即亡在这些人身上!”
唐耕心道:“‘大漠双狐’来此是假的对不?只是由于太多人在解毒,防务实力大减之下,怕我们来袭,而唱了一出空城计?” 这人眼珠一转,李天佐的刀已放在他那东西的根上,道:“你扯一句谎试试看!” 这人道:“‘大漠双狐’来此是假的,‘鱼莺’关林是真的来了!”
“他住在何处?”
“请解了在下的穴道,由在下带两位前去。”
李天佐道;“你想的可好!说,他在何处?”
“就住在斗牛坪。”
“谭起风好久没有回来了是不是?”
“是的。”
“为什么?”
“不太清楚,听说是为了石绵绵……。”
唐耕心又点了他几个穴道,道:“李兄,这儿的蹊跷似已被几位长辈料到,只是未猜到由于很多人在解毒,戒备松驰,而玩了个花稍唬人,使我们暂时不敢来。” 李天佐道:
“没想到他们弄巧成拙。”
“李兄,我以为目前我们应该立刻回去报告各位长辈,以我们二人之力,还不可能犁庭扫穴。”
李天佐道:“这个人呢?宰了还是带走?”
“能带走最好了!”
“我来背他!”
“不,我来,你在前警戒,最好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由于这儿的人手少,也许以为无人敢来,防备也松懈了。三人居然安然混了出来,原因是后面有一秘道。
这当然是燕子飞告诉他的秘密,在此帮西南方有个很大的山壁,平滑如镜,但壁下有一秘道,只有谭氏夫妇及子女知道,他们是自秘道出来的。只不过此秘道不能进而只能出,也就是说只能由内部开启石门石栓出去。出了“人间天上”之后,就解了此人的大部分穴道。
只点一穴,使他跑不快也不能用武,只能跟他们赶路。
他们很少入镇,因为“人间天上”的眼线很多,偶尔入镇买些食物,都是宿在山洞或破庙中。
今夜三人在一座破旧小山神庙中避雨,正要生火驱蚊子,忽见庙前来了一人。这人在院中发现漆黑的殿中有人晃动,掉头就往外走,李天佐道:“小唐,这人好熟的身段……。”
“像谁?”
“有点像辛南星……。”
“他?快追追看!”
李天佐追出,在雨中只见一个淡淡的影子,不久就追丢了,只好回来。唐耕心道:“八成是他!”
李天佐道:“一个人行为不检,一步走错,弄成这局面之后,就永远无颜见人了。”
“那人的确是辛南星?”李天佐又道:“怎么会披头散发?”
“一个人自暴自弃就会那样的。”
辛南星的情况和石绵绵差不多,形同厉鬼,他白天不敢出动,一直是昼伏夜出。所以小唐和李天佐发现小山神庙神龛下一堆麦秸上压下个人型的窝,这就是他近来夜宿之处。
“李兄你看……”小唐指指神龛下,李天佐钻到下面在草中找到—包东西,原来是女人的秀发。
“小唐,你看,这八成是燕雨丝的头发。”
“的确,这人是辛南星错不了哩!”
辛南星奔出六七里外,雨停月出,山野中—片清新,他站在小溪边,四下打量一阵,然后向水中打量自己。
看了一会他怪叫一声捂住了脸,然后他抓起一块大石要往溪中丢,因为他厌恶这个影子,也可以说这个人。
只不过,他忽然发现水中有两个人影。
他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掉头狂奔。
他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这张脸,他早就发过誓,可是她正在到处找他,她也发誓,非找到他不可。她正是燕雨丝,她已经背弃了丈夫和子女,就希望能和辛南星一起厮守。
她当然并不知道,谭起风对辛南星的警告,更不知道他现在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只不过,他要比脚程也不成,她早就迎面拦住。
辛南星左冲右突,总是脱不了身,捂着脸向她一头撞去。却被她扣住了脉门。
“南星……这是谁干的?”
“放我走……放开我!”
“南星,告诉我,是谁?”声音都是颤抖的。
“还会是谁?”
“谭起凤?”
“也不能全怪他!”
“他把你弄成这样子,你不怪他?”
“是的,是我对他太过分了……”他说了—切。
他说得不错,以谭起风来说,他的涵养算是不错了。第一次冒充“竹林渔隐”到潜龙堡去试他,他等于自死神指缝中溜出。
第二次警告,辛南星发过誓今生不再见燕雨丝,可是不久,他居然主动去见谭起风,说没有她生不如死。
自此,谭起凤真正动了杀机,却又是一石两鸟。
“南星,你为什么去找他不去找我?”
“我只是以为,不经他点头 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太久。”
“你这步棋就走错了,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到边陲去呀!”
“放我走吧!你不能和—个妖怪在一起!”
“不,南星,我绝不嫌你,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还是那个样子!”
“你说谎!我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吗?”
“南星,我永不嫌你,我仍愿和你到无人之处去!”
“无人之处?是不是怕别人看到你和一个丑八怪在一起会丢尽了面子?” “不……不,南星……不要这样对待我……”
“放我走吧!就算你现在可怜我,终有一天你也会讨厌我的。”
“南星,我们相处这么久,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我当然了解你,但我相信你看了我的脸,也会打心里厌恶的!”
“不会的,南星。”
“说谎!那不是美丑不分了?”
“至少,你的脸再丑我也不在乎……。” “我要走了!你不要再拦我,当我看到你惊见我的丑恶面孔时,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
“南星,怎样你才相信?要我为你跪下吗?你没有毁容以前,你也不是美男子呀……。”
她真的为他跪下了。
但是辛南星走了,她急起疾追,居然未追上,她忽然发觉上了当,八成他藏在溪边乱石之中。
她追出五六里再折回来,他真的走了,燕雨丝掩面而泣。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异声,放下手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石绵绵……”心头一惊,立刻戒备。
石绵绵忽然“格格”笑道:“辛南星的样子比我好看吗?”
“石绵绵,你管我的事?”
“我才不管你的事,我只是一个观众,看你为辛南星痛惜,我好想哭!”
“猫哭耗子,你会为我们哭?”
“乐极生悲嘛!有时我们大笑也会流眼泪对不?”
“石绵绵,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暂时我不会动你。”
“为什么?”
“先让你尝尝另—种肝肠寸断的滋味再说!”
“石绵绵,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暂时我不会动你。”
“为什么?”
“先让你尝尝另一种肝肠寸断的滋味再主产!”
燕雨丝掉头就走。石绵绵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去了哪个方向?” 燕雨丝一愣,却不屑问她,不屑问却又很想知道。
石绵绵道:“他去了东北方,而且是涉溪而过的。”
燕雨丝不屑立刻过溪,顺溪往北奔出里余,还是过了溪,最深处也不过到腰那么深,追出七八里,井未追上。
她真是心力交瘁,一时悲从中来,坐在石上饮泣。有家归不得,有子女不能见,情人生不如死,任何人到此,也会不知所措。
这工夫她身后有人道:“眼泪不必一次流光,你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回头望去,又是石绵绵站在一丈开外,道:“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就让你这样不死不活地也挺不错嘛!”
燕雨丝道;“你没有资格恨我,因为一切不幸都是由你引起的!”
石绵绵道:“你毁了我的容,我就毁了你的心。谭起凤这一手更绝,他毁了你的希望!”
燕雨丝冷冷地道:“你的乐观,我真服了你!”
石绵绵道:“这话怎么说?”
“谭起风不大喜欢吃不太新鲜的食物……。”
“什么意思?”
“比喻说吧!一条煎鱼碎了,不好看他就不下筷!”
石绵绵道:“你呢?对辛南星那条烧焦了的鱼有什么感想?”
两人立刻拚了起来,打了百招左右,不分胜负。 这时忽然有人自小坡走下来,居然是唐耕心等人,因为小庙蚊子太多,无法成眠,而且天也快亮了,不如赶路,竟然在此遇上了二人。
小唐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一位是石姑娘,一位必是谭夫人,这又何必?”
石绵绵最怕小唐看到她的脸,她希望永远保持以前的印象,收手向西方疾奔而去。燕雨丝也无颜见人,也不答话,向东方奔去。
李天佐道:“这是两个不幸的女人!不知辛南星有未见到燕雨丝?” 唐耕心道:“辛南星这样子,可能是不想见燕雨丝,或者是受了谭起凤的威胁。”
“十二地使”的青年人道:“据说帮主已毁了辛南星的容!”
明明是石绵绵。却说是谭起凤毁了辛南星的容,居心何在?唐、李二人不由一震,李天佐道:“本来嘛!辛南星是咎由自取,以谭起凤的身分来说,他的容忍已经够了。”
口 口 口唐、李和那“十二地使’中的青年人返回潜龙堡,也见到了一些长辈,唐耕心说下一切经过。
颜君山道:“事前虽未完全料中,也差不多了,我与唐兄都说过,‘人间天上’必然发生下大事!”
江豪道:“小颜,这下子你可神气了!”
萧笠道:“在目前,‘人间天上’确是最空虚也最脆弱的—刻,我们不可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龙潜道:“你是‘十二地使’中人,你贵姓?”
“晚辈李桑。”
“现在‘人间天上’中的高手,除了‘十不全老人’、“鱼莺’,关林、跛足的霍金,归乡以及谈天仪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李桑道:“再就是尚被禁闭的燕氏兄妹,以及燕老大燕子翔了!当然,还有石擎天和金罗汉及‘三岛七把刀’。”
江豪道:“就是这些人?”
李桑道:“另外就是‘十二天使’和‘十二地使’及‘十二使者’中人,这三十六人之中死了几个,大约有十人有毒癖正在解毒中。也有很多人虽吸毒但未上了瘾,吸也好不吸也好!”江豪道:“哪些人是这样的?”
李桑道:“像石擎天、金罗汉、燕氏兄妹、归乡和霍金,以及残得十分严重的火谷老人等。当然,刚去的‘鱼莺’是不吸毒的。”
唐云楼道:“李老弟为‘十二地使’中人,在‘人间天上’的地位也不算太低了,你以为‘人间天上’的士气如何?”
李桑道:“以前的士气很好,上行下效,命出必行,但自帮主迷上石绵绵,以及风闻帮主夫人毁了石绵绵的容之后,帮主就很少回帮,回来也不管事而匆匆离帮。虽然如今帮务己交‘十不全老人’全权处理,由于‘十不全老人’不善管理,士气就十分低落了。”江豪大声道:“我建议立刻发动奇袭!”
颜君山道:“封你为‘都招讨平贼大将军’,带着本堡二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杀将前去!”
大家都笑了起来,班达喇嘛道:“此刻可能是破敌的最佳时机,则不容置疑。”
江豪道:“李桑,如果你说谎呢?”
李桑道:“前辈们可以扣押我在此,然后采取行动,如在下有一言不实,即取我项上人头!”
背后一干长辈密谈,李桑之言是否可信?应该不成问题。因为唐、李二人混进“人间天上”,亲眼所见,也亲耳所闻地窖中的呻吟及号叫声。毒瘾已深之人,在解毒时是万分痛苦的。
众高手议决之下,决定立刻动手。
这有一个很重要的课题,要去多少人?留守多少?哪些人去?哪些人守?攻固重要,守也不可忽视。
去的人要有份量,留守的人也不能太差。江豪以为,对方防守尚且不暇,又怎么会来攻打潜龙堡?老成持重的如唐、严、萧、龙等人则以为,也不可轻估对方,在分派人手上费了一番思议。结果大家多数同意,龙家原班人马留守,事半功倍,另外萧笠师徒也留下来。
本来龙潜反对,严如霜道:“地主守土,自比外人好得多。守比攻也许更重要,甚至我们还要秘密通知少林、武当、华山及崆峒派,及时支援。”
颜君山道:“这主意极好,他们派人支援,也要周密计划好,何时应该到‘人间天上’去?何时该支援潜龙堡这边守土?一定要议妥当。”
唐云楼道:“颜兄设想周到,凡事豫则主,事先作周延的计划,万一有什么变故,就不会手忙脚乱。” 这说法大多数人都同意,于是议定其他各派支援方法,派专人通知。莫传芳去少林,冷雪肪去武林,郑昭去崆峒,夏乾去华山。这四人回来之后,都留守潜龙堡。
去“人间天上”的人以唐、严为首,另外有班达喇嘛、颜君山,江豪,三位左手名家江雨楼、金天声和刘挺,龙天香、马大风、唐耕心、李天佐,以及唐的师妹阮小芬及梅凝春二人。这两个姑娘一直未常履武林,严如霜本想选一人作媳妇,后来发现唐耕心居然有两个女友,任何一个都不比二女徒差,也就打消此意了。
这些人不能一起走,浩浩荡荡,惹人注目。分成三拨,第三天一早就到了“人间天上”
附近。
三拨人齐聚,已是这天下午了,好歹等天黑,才二更左右就进入“人间天上”了。
唐、颜及班达喇嘛等人不由大惊,居然长驱直入,没有人阻挡,这一次还真是名符其实的“空城计”了。
班达道:“不妙,咱们果然中计了!”
江豪最难为情,因为他一直不以为“人间天上”还有反击的力量,此刻不敢出声了。
唐云楼道:“我们总要四下看看,不能草草一走了事。”他们大致转了一圈,证明确是空城,连上次解毒的地窖都空无一人了。
就在这时,燕子飞出现了,他一头大汗道:“晚辈不希望你们来,可是猜想可能会来。
因为李桑虽不是诈降,正因为降得十分不认真。有此良机,贵方必来犁庭扫穴,晚辈就暗暗留下等候。”唐云楼道:“他们倾巢而出,去了潜龙堡?”
“是的。”
“一百七十余人解毒,整日号叫也是假的?”
“那也不是假的,给他们毒品,他们又和生龙活虎一样。因为李桑被俘,这面已知你们必来,前辈们要尽快回潜龙堡!”
严如霜道:“谭起风没有去?”
“可能会去!”
唐云楼道:“各位 快走!”
班达喇嘛道:“要不是严女侠建议,另找四大门派支援,且多些人留守,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燕子飞也跟了来,众人分两拨疾行。
颜君山道:“燕子飞,是谁的主意唱空城计去攻打潜龙堡?”
“‘十不全老人’,他以为家父交他重担,他该干出点名堂来,甚至干得比家父还好,就和‘鱼莺’关林及谈天仪等人密谈,决定冒险一试!” 李天佐道:“是我和唐老弟引贼上门的!”
“不是的,李大哥!”燕子飞道:“李桑被俘,不是故意被俘,那时地窖解毒的人,也是真的在解毒,而是发现李桑失踪,猜出被俘,也必招出一切,才将许就计,去攻潜龙堡的,任何人来此都无法避免的。”脚程快的先走,那是唐氏夫妇,其余又分成两拨。
当第二天晚上返回潜龙堡十里以内时,只见那方向一片火光。
“如霜,糟了……”
“但愿四大门派中人能及时支援。”
“如果先利用‘三岛七把刀’在忍术之下发动奇袭,那就极不乐观了!”
二人进入潜龙堡,不由心头凛然,偌大的潜龙堡,已付之一炬。在十里外看到的火光,也只是余烬而已。
建堡近四十年,经过悉心经营,潜龙堡不但是铜墙铁壁,对于屋宇之建筑及庭院之设计,也都极具匠心。如今只是一片焦土。
众人只看到一些尸体,却没有见到一个对方的人。
找了一会,颜学古找到了龙潜,已受重伤,奄奄一息,江豪找到了萧笠的尸体,已被大火烧焦了下体。
稍后,唐云楼也找到了龙不忘的遗体。
年轻一辈只有龙三在水榭的灰烬中还有—息尚存。
其余的人大多因死后被丢入火中,已难以辨认。
唐云楼吩咐年轻人利用未烧毁的木料,尽快搭建最简陋的木屋,作为暂时栖身之所,因为堡内任何建筑全部被纵火焚毁。
对方干得十分彻底,这等于给白道这边一个下马威,也毁掉一个对抗黑道的基地。
死去的人不下一百五十人,其中大约有华山、崆峒、少林、武当及丐帮派来支援者六十人之谱,不知有无幸免逃离现场之人。
龙潜经过急救之后,他说了几句话,以“十不全老人”为首发动奇袭,且一边纵火,大概是“火神”鲁钝的火器,没有留一间完整的房子。
龙潜十分吃力地说,似乎谭起凤未来,他是伤在“十不全老人”手下的。他说最狠毒的是“鱼莺”关林、归乡、霍金和石、金等人。临死时叮嘱,要讨回血债。
似乎潜龙堡的人加上萧笠师徒,仅有龙三一人活着,他身上的刀剑伤大约在十五处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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