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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思潮起伏,踏着山缝间的碎石,又回到石窟之中。地上还放着三个小磁瓶,一包千年参王,和自己一柄长剑。
兰儿身上绝情针尚未起出,自己还是先替她治好伤再慢慢想罢!
当下俯下身去,把七星剑佩好,然后收起磁瓶,取过那包千年参王,往右侧石室中走去,兰儿虽然服下白吃老头——黑摩勒的“护心丹”,但那只是护住心脏,不使伤势继续恶化的灵药,并不能治疗伤势,是以穴道虽已解开多时,人还是昏迷不醒!
“绝情针”!这名字好生恶毒!
还是拿什么脆钢制成,打中人身,便会震成数段,黑大侠要自己用“离合神功”的合字诀,把它从伤口吸出?自己“离合神功”,只有三成火候,是不是有效呢?他方才说东说西,语焉不详,连自己问也来不及!
心中想着,缓缓的走近石榻,俯下身去,在她浑身紧扎的两堆肉球下侧,仔细察看那几个比针孔还小的细洞,准是“绝情针”穿过的痕迹!
要从伤口把断针吸出?那……江青岚一阵犹豫,因为那是必须把上衣解开,方能施展。
但姑娘家这个地方,岂能随便容人碰得?自己虽把兰儿当作小妹子看待,即使她是自己亲妹子,总也男女有别……
他瞧着平日天真娇憨的兰儿,此时双眼紧阖脸如金纸!除了把断针吸出实无他法!
“绝情针,好歹毒的暗器!”
他口中喃喃自语,突然剑眉一剔,下了决心,暗想:“此时此地,我不救她,还有谁能救她?”
当下把那包千年参王,放到石榻之上,然后伸出双手,去解她那件浑身紧扎,一排密扣的上衣!当他手指触到兰儿绵软的娇躯之上,心头禁不住一阵颤抖,激烈狂跳!虽然他心中丝毫没有邪念,但这是他破题儿第一遭,替一个年龄相若的异性宽衣解带!
要知古时候的女性,平日衣着,为了要掩饰她们的玲珑曲线,大都十分宽大,长裙曳地,所以用上“宽衣解带”,造四个字来形容,当真妙到毫颠!
如果兰儿也穿着这种古装,那么江青岚的紧张情绪,也许会好一点,因为只要替她“宽衣解带”就行。但兰儿穿的,是武林中人特制的夜行衣靠,夜行人为了行动要俐落迅捷,衣服必须密扣紧扎,全身包得极紧!
这就苦了江青岚,他双手微颤,一粒粒要从丰满的胴体上解开扣子,可真不容易,尤其双手接触到那对鼓腾腾的玉球上面,只觉血脉沸腾,心头狂跳。双手抖动得几乎不听指挥,一张俊脸热烘烘地,额角上汗水涔涔!
他收摄心神,双手略为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解去,这一排钮扣,由下而上,直解得江青岚一身大汗,他轻轻的吁了口气。
夜行衣靠的上衣,是解开了,可是他又作难起来。因为呈现在他眼底的,还有一层极具诱惑的绯色抹胸,里着一对圆滚滚的玉球。
如果以“玉山高立两峰寒”这句诗来比喻双峰,那么这绯色抹胸,就如一层轻云,横遮春山。越是峰峦隐约,越觉得神秘诱惑!
江青岚年近弱冠,情窦已开,这一瞧使得他心头小鹿,再次狂跳。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松解这件亵衣,但事到如今,不解也由不得你。
他闭上眼睛,镇定了一回,解开衣襟上的小扣!眼前立时呈现出一个晶莹如玉,丰盈胜雪的半裸胴体!
这回他有了先前的经验,小衣襟虽然敞开了,但他倒还能镇定,目不旁视,往她乳下“腹结”穴上瞧去。果然在滑腻如脂的皮肤上,有着几点黑影。
他不再多看,也不敢多看,伸手把她娇躯扶起,背倚石壁坐定,自己也在石榻上和她对面坐下,盘膝瞑目,右掌逐渐前伸,按在她光滑如玉,柔腻如脂的针孔之上,这下,掌缘抵住了那对浑圆坚挺而富有弹性的玉球。
新剥鸡头,微微颤动,江青岚浑如触上了电流,全身不自然地颤抖起来!别说“离合神功”了,就是普通内家调息,像这样呼吸急促,心跳气浮,也无法施展!
江青岚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赶紧吸了一口气,凝神澄志,过了一会,才算把心神收慑。
造就立即运起“离合神功”,小心翼翼的由掌心吐出一缕真气,往兰儿“腹结”穴上透入,然后掌心微凹,缓缓吸气,把已经攻入穴道中的真气,向外吸引,手掌也逐渐离开!
就在自己手掌刚一离开兰儿身体,陡觉兰儿全身一震,“嘤咛”了一声。江青岚赶紧睁开眼睛,只见兰儿还是双目紧闭,惨白的脸上,业已绽出黄豆般汗珠。
低头一瞧,自己右手掌心,果然黏着十几段三四分长,比头发略粗,缠有血丝的断针,不禁大喜过望,“离合神功”,当真有如此妙用,把绝情断针吸了出来!
她这声呻吟,敢情断针吸出之时,极为疼痛,才使她绽出汗珠儿来,心中一阵怜惜,连忙举起手袖,替她轻轻的拭去汗水,然后依旧把她娇躯扶着睡下。
跳下石榻,吁了一口大气,取过花布包里,打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只长方形的铁皮盒子。
江青岚出身侯门,当然知道这是关外专装山参的盒子,有时盒里还装满产地的泥土,使参枝依然和没有出土时一样。抽开铁盖,果然满盒都是膏润如脂的松土,中间横卧着一枝粗如儿臂,纹理细致的巨参,一股清香,直沁心脾!
连忙抽出七星剑,切了厚厚一片,剑锋过处,流出一缕白色乳浆,这种天材地宝,浪费了未免可惜,就用舌尖舔了一舔,等白浆不再流出,仍旧放入土内,盖好铁盖。
那知自己只舔了这么一点参浆,便觉双目明亮,精神陡振,心知这千年参王,果然效用如神!
这就把切下的一片,放入口中,咀烂之后,轻轻拨开兰儿银牙,哺了过去,又度了一口真气,顺手把自己长袍,替她盖上,侧身在石榻上坐下,眼睁睁的望着兰儿。
过了好一会,只听她腹中咕咕作响,身子也蠕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来,那双虚弱无力的眼神,望了望自己,又阖了上去,这回香息轻微,已然沉沉睡去。
江青岚守在她身侧,不敢惊动,这一睡,差不多睡了两个多时辰。
兰儿脸色逐渐好转,口中“嗯”了一声,倏地睁开眼来!
“啊!兰儿,你醒过来了?”
江青岚坐在榻旁,一见她睁开眼睛,心中一席,赶紧凑过头去,低声问着。
兰儿乍醒之际,瞥见自己躺在一间石室之中,卧榻旁还坐着一个面庞极熟悉的英俊少年,心头小鹿,一阵狂跳!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娇躯一挺,正待翻身坐起,蓦地发觉自己小衣,业已被人解开,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
粉脸骤变,玉腕扬处,“拍”的一声,正好掴上江青岚左颊!
“你……你这恶贼,谁是你兰儿?”
她重伤初愈,一个翻身,没有坐起,这一用力,顿觉浑身酸酸,那里还支持得住,又往榻上倒去!
江青岚脸颊上虽然挨了一掌,但打得并不太重,不过人却怔了怔,她果然不是兰儿!那么是柳琪?
他见她挣扎了一下,又往后倒去,不由连忙低声说道:“你不是兰儿?你是柳姑娘。姑娘千万不可误会,你昨晚身中毒针,刚才起下,重伤初愈,千万安心静养,此中情形,容小生慢慢奉告。”
柳琪姑娘,刚才情急之下,掴出一掌,已经用出全身全力,此时挣扎了几下,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心中慢慢想起自己为了追踪“龙凤玉镯”,一路跟着两个矮胖贼人,后来他们投入破庙,自己跃上围墙之时,只觉胸下一麻,旋即失去知觉,他说自己身中毒针,刚才起下,似乎不假!但一想到自己女孩儿家清白之躯,被他……
她想到这里,一阵愤恨,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恨声说道:“恶贼!我身中毒针,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你……我……我以后怎么做人?”
要知天下男人,十个当中,有九个半是怕女人眼泪的。多少轰轰烈烈的大英雄,大豪杰,屈服在几小滴泪水下的,可真不胜枚举。
柳琪这一嘤嘤啜泣,却把我们这位小书生哭得心头大起恐慌,瞧着她那付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娇态,一时手足无措,嗫嚅的道:“柳姑娘你,……你千万不可误会,小生幼读圣贤书,怎敢逾越?只是为了救人,一时从权:……姑娘明鉴,小生如有丝毫越礼,天诛地灭,不得……”
柳姑娘听他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脸诚挚,不像有心轻薄,芳心稍宽,这就不待他说完,拦着问道:“你叫江青岚?”
江青岚连忙应道:“小生正是江青岚,数月以前,和姑娘曾有一面之缘!”
柳琪听他提到那晚薛府后园,自己寻仇之事,蓦地想起他那招“青龙探爪”,按在自己玉乳之上,今天又被他解开小衣……
不由脸上一阵红云,恨恨的道:“你是仇人的徒弟!”
江青岚道:“姑娘,这是一个极大的误会,当年家师和令堂动手,不过剑伤右臂,家师剑上既不淬毒,那会立即倒地毕命,其中恐怕另有缘故。而且家师也为了此事,受到掌门大师伯的谴责,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柳琪哼道:“他退出江湖,就能了事?”
江青岚正容道:“姑娘母仇不共戴天,自是人情之常,但其中既有曲折,姑娘应该查问清楚,再谈报仇。
而且因为此事,又引起秦岭崆峒两派失和,小生不才,愿意协助姑娘,查探当年真正凶手,为恩师和解此一误会。”柳琪瞧他侃侃而言,英姿飒然,眨着眼睛问道:“你此话当真?”
江青岚正容道:“小生久有此意,以释两派争端,那晚开罪姑娘,耿耿于怀,更是始终未释!”
柳琪忽然低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这事我原也有点怀疑,师傅曾说当日赶到之时,我母亲正中剑倒地。
她老人家检查之后,只不过被尊师划伤右臂,确没中毒。可是身上又别无伤痕,她老人家自然认为是尊师杀害的了。你说要帮我追究真凶,怎么查法?”
江青岚呆了一呆,道:“此事目前虽无眉目,但只要细心查访,总不难水落石出。”
柳琪轻轻哼了一声,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来,侧脸问道:“你是不是也为了追踪‘龙凤玉镯’来的?”
江青岚点了点头,柔声的道:“这事说来话长,姑娘此时重伤初愈,不宜多耗精神,还是休息一会再说罢!”
柳姑娘自幼失去双亲,由三眼比丘师太抚养长大。沈师太个性冷峻,平日对柳琪虽极爱护,可没有什么温言爱抚。这时她觉得江青岚温柔体贴,关心自己伤势,心中一甜。再偷眼一瞧,他一张俊脸满是关注之色,尤其那双朗澈如水的目光,诚挚深情的瞧着自己。
不由脸上一阵红晕,娇躯扭动了一下,嗔道:“我不累,我要你说咯!”
江青岚瞧着她这份神情,不由暗暗好笑,兰儿稚气未除,娇憨天真,她却善羞宜嗔,另有一种娇态。如果现在让她们两人站在一起,不用开口,自己也准能分得出来!
柳琪道:“喂!我问你的话,还没说呢!”
“啊!啊!”江青岚瞧着想着,怔怔出神,给她一叫,不由俊脸一红,“啊”
“啊”连声,竟然说不出话来。
柳琪也给“啊”红了脸,瞧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想笑出来,又忍住了,装出生气的道:
“人家问你是不是也为了追踪‘龙凤玉镯’来的!”
江青岚又哦了一声,才把自己听到大表哥迎亲途中,丢了玉镯,自己无心在酒楼碰上黄河三寇,听他们用江湖切口交谈,引起疑心。接着白吃老头引自己入林,窃去宝剑,以及在路旁酒店目击情形。及追踪燕山双杰,发现柳琪在庙外负伤,自己当时误把她当作兰儿,及使出“弹指金丸”击退两人,抱起一瞧,人已昏死过去。刚说到这里,只听柳琪哼道:“难怪一见人家醒来,就赶紧叫着兰儿。哼!你又不是真正为了救我,我才不承你的情呢!要是早知道是我呀,你会抱着当宝贝才怪!”
江青岚心中一愕,她怎地无缘无故生起气来?当下笑道:“先前小生只当是兰儿,后来想到可能也是姑娘。”
柳琪小嘴一披,道:“鬼才相信,你一心挂念着兰儿,兰儿,那会想得到我?”
她说得气鼓鼓的,分明有点酸味!江青岚尴尬的笑了笑,道:“因为后来尊师沈老前辈赶来,说姑娘是她徒儿,凑巧析城山的迟老前辈也相继赶到,说是她的女儿,所以小生也弄不清到底是姑娘还是兰儿?”
柳琪还是哼道:“我师傅她老人家又不像你,老是惦念着兰儿,会把人看错!啊!后来呢?”
江青岚笑道:“说实在,姑娘和兰儿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两位老人家全都弄不清楚,这就打了起来。”
接着就由三眼比丘和天狐共争柳琪说起,白吃老头如何假扮自己引走王屋散人,一直说到如何循着枯井寻上绝壁,就不再往下说去。柳琪听得十分入神,见他突然住口,不由催着说道:“后来呢?怎不快说?真急死人!”
江青岚迟疑了一下,只得把白吃老头走后,自己如何替她起下“绝情针”,如何喂她千年参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柳琪先前听他说到喂自己服下“护心丹”,已经无限羞涩,这时再听他说到用“离合神功”吸出断针,再喂自己“千年参王”。女孩儿家,给一个男人对口喂药,敞开着内衣疗伤,更羞得一张粉脸,宛若大红缎子。双手紧蒙着双眼,却又舍不得不听,直等江青岚说完,她还兀自不敢放开手来。过了一会,她突然问道:“兰儿很美是不是?她一定和你很好,你才这样想她。”
江青岚笑道:“小生不是说遇她和姑娘生得一模一样吗?”
柳琪放开蒙着眼睛的双手,披嘴道:“我生得丑死啦!那有人家美?喂!我问你,她和你很好是不是?”
江青岚正色道:“姑娘不可误会,兰儿稚气未脱,又十分好玩,小生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罢了!”
这会柳姑娘听得有了笑容,笑容掩盖住了还有点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楚楚动人。她眨着大眼睛,似嗔非嗔的道:“姑娘,小生,像唱戏似的,听得多么别扭!你叫兰儿什么,就不会叫我什么?”
江青岚楞了一楞道:“兰儿就是她的名字啊!姑娘……”
柳琪披披嘴哼道:“哼!你还要叫我姑娘姑娘的,分明瞧不起我!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所以没有人会疼我,大家欺侮我,你也欺侮我好了!”
她越说越气,眼圈儿一红,盈盈欲涕!江青岚人虽聪明,他那里猜得准女孩儿家的心事?
这会当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嗫嚅着道:“小生不知什么地方开罪姑娘……”
柳琪别过头去,急道:“你瞧不起我,你故意气我!你把人家当妹子看待,我就不配做你妹子?”
江青岚这才恍然大悟,当下低声笑道:“只要姑娘愿意,小生自然也把你当妹子看待!”
柳琪回嗔作喜,却得意的道:“哼!你这就不是真心,我可没有这么好福气,你真要把我当妹子,干么还叫我姑娘?”
她顿了一顿,又道:“喂!兰儿叫你什么呀?她是不是叫你岚哥哥?我也叫你岚……哥哥……好不?”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比蚊子还轻,恐怕只有她自己听到!江青岚瞧她又喜又羞的神情,心中一荡,玉脸也熟烘烘起来。但又不忍拂逆,只好低低叫了一声:“琪妹!”
“嗯!”柳琪芳心一阵甜蜜,羞得抬不起头来,连心头小鹿也卜卜地跳个不停,这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喜悦!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就对这个仇人之徒,有了异样感觉。今天才知道这异样感觉,原来竟是爱苗,暗暗地滋长在自己心田之中,何况自己连清白之躯,都给他瞧到了,除非…
但自己女孩儿家,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她躺在石榻之上,粉脸越胀越红,甜蜜的笑容,始终没有平复。
“啊!琪妹,你觉得肚子饿不?黑大侠还替我们准备了三天干粮,这时快申时啦,我一天一晚没吃东西了呢!”
江青岚这时静下心来,突然觉得腹中饥饿,心想柳琪也许饿了,这就问了一声。
柳琪螓首微摇:“我不想吃,岚哥哥,你一天一晚没吃东西了,还不快吃?”
江青岚笑道:“你不想吃东西,方才又说了这许多话,重伤初愈,体力未复,还是好好休息一阵罢!”
柳姑娘这时当真柔顺得有若绵羊,果然依言阖上秀目,一会工夫,便香息轻匀,酣然入睡。江青岚也打开纸包,把干粮吃了个饱。
忽然发觉和食物包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形制奇特的火筒,中有机簧和引火之物,比夜行人所用火折子,更要灵便。
用时只需一按机簧,便将筒口油芯,引燃发光,柄上还有一条极细的铜链勾,匠心独运,甚是精巧。
那正是黑摩勒来时在隧道中照地图用的火筒。心知他怕入晚之后,洞中黑暗,特地留给自己,心中不由十分感激。收起之后,就到洞外石壁上找到水源,喝了几口水,才回转石窟,在石榻前面席地坐下,运起功来。
第二天清晨,柳琪已能起身,但仍是不胜娇慵,浑身乏力,尤其一搦柳腰,酸疼异常。
但她还是强忍着跨下石榻,要岚哥哥扶她到大殿上去走动走动,江青岚瞧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心头生出无限怜惜,一面就把殿上十二位紫罗大师的来历故事,一字不漏,娓娓讲着。直听得柳琪十分高兴,轻掠云鬓,甜笑着道:“岚哥哥,紫罗十二式有这么好法,那你就教我咯!”
江青岚皱了皱眉,道:“你身体还没好呢,这套掌法,威力太大了,等你复原之后,再练不好吗?”
柳琪扭头道:“明天我们就得下山啦,你不肯教,那就算了。”
江青岚笑道:“琪妹,你别生气,黑大侠说,凡入此门,即为有缘,我岂会吝于传授,实在你还没复原……”
柳琪樱唇一噘,拦着道:“你肯教,不会先讲解给我听,等我好了再练习就是。”
江青岚只好让她坐在地上,自己坐在她的旁边,然后从第一式起,逐式讲解,柳琪一面静心谛听,一面又和石壁上的画像相互对照,直等江青岚讲完,才婉然笑道:“岚哥哥,这套掌法真好!比师父教给我的‘散花掌’,还厉害得多呢。啊!岚哥哥,你说我这次受伤值不值得?要是我前天没受伤,你就不会带我到这儿来咯!”
江青岚瞧她一颦一笑,当真和兰儿一模一样,心中想着,不由多看了几眼。柳琪被他看得粉脸一红,嫣然笑道:“我不来啦!你老是盯着我瞧干吗?”
说着就从地上站起身来。那知她伤势还没全好,人未站稳,陡觉一阵昏眩,就往后倒去。
江青岚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接住,一个娇躯,正好跌入自己怀中。低头一瞧,柳琪娇喘连连,慵弱乏力,不由急道:“琪妹妹,你怎么了?”
柳琪一颗螓首,埋在岚哥哥怀里,息了息,低声说道:“不要紧,岚哥哥,你让我靠一阵就好。”
柔若无骨的娇躯,软绵绵地贴在胸前。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一阵阵少女特有的幽香,慢慢地钻入他的鼻孔,使他不由自主的双臂一环,紧紧把她搂住。
这时她可以清晰听到他心弦强有力的跳动,他也可以觉到她软玉温香的身子,有点轻微颤抖!
不知是他搂得太紧了些儿?还是她情不自禁?那么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青岚蓦地一惊,连忙松开搂着她的双手。玉脸胀得通红,嗫嚅的道:“琪妹,你觉得好些了么?昨天黑大侠还说,只要起下断针,再服上一片千年参王,就可痊愈,我瞧你还没全好,要不再服上一片?”
柳琪仰起红馥馥的粉脸,摇着头道:“不,我精神很好呢!就是四肢没有力气,慢慢就会好的。千年参王天材地宝,多糟蹋了,岂不可惜?”
江青岚低声道:“本来么,你重伤初愈,就得好好休息才对。再说干粮也只能吃到明天,我们就得赶下山去!”
柳琪依然把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上,幽幽说道:“岚哥哥,我真不想下山呢!这样安安静静的住一辈子多好?”
江青岚笑道:“你别孩子气了,住在这种地方,吃的束西呢?”
柳琪眨了眨大眼睛,惋惜的道:“就是这样才不好咯!”
中午,江青岚舀了泉水,和柳琪一起吃过干粮,又切了一片千年参王,要她服了,好好休息。
千年参王,功能起死回生,她一连服下两片,脸色立时就和好人一样,精神也完全恢复。
只是腰肢却依然酸疼如折,坐功调息,真气始终无法运行。江青岚替她解开衣带,推宫活血了好一阵子,还是无济于事。第三天清晨,两人决定下山之后,再行设法,江青岚整了整衣衫,向殿上十二位大师,通诚叩拜了一番。
才抱起柳琪走出石窟,然后把两扇石门,重新关好,沿着石壁上的铁索,往下滑去。一面仔细的看准对岸落脚之处,猛吸一口真气,左手往石壁上一按,身形骤然下沉,衣衫飘风,足尖正好落到仅堪容足的石径上面。这时柳琪双臂紧环着岚哥哥肩上,秀目紧阖,只觉两耳生风,身形凌空直落。
她不敢多看,也不敢开口,怕分了他的心神,那知刚走出一箭多路,蓦听身后一阵“豁啷啷”巨响,震得山谷摇动,隆隆不绝。江青岚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故,回头一瞧,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好险!原来那条钉在石壁中间二十来丈长的铁链,敢情年代久远,铁钉早已承受不住。
再加前天三个人一起缘着攀登,和方才自己两人同时槌下,铁钉脱出,从悬崖上直堕下来。自己要是迟上一步,即使轻功再好,也非被它击落涧底不可!
柳琪更瞧得花容失色,惊咦了声道:“岚哥哥,那铁索断了呢,可真危险!”她吐气如兰,在他脸边说着。被山风吹散了的秀发,更不停地轻拂在他脸上。耳鬓厮磨的香艳滋味,在这时断时续,仅容足尖,而又下临深渊的石埂上,抱着一个人贴壁蛇行之际,也不好消受。
是以他只“唔”了一声,并没开口,摄神提气,往前走去。石埂逐渐往上,涧底水势,也越来越大,在脚底下奔腾澎湃洪洪有声。这样又走了顿饭光景,石埂已到尽头。
当前削壁上,一匹瀑布,悬天而下,飞珠溅玉,极为壮观。相隔尚有十丈来远,已觉一股寒气,逼人而来!两逞是夹峙的百丈峭壁,那有去路?难道仍须回头由枯井隧道中出去不成?心念转动,脚下也停了下来。
只听柳琪叫道:“岚哥哥你瞧,这壁上有字迹呢。”
江青岚赶紧抬头往石壁上看去!果然!靠近自己这边的石壁上面,还有一行木炭写的小字。那是……
江青岚给柳琪一嚷,赶紧抬头往石壁上看去。不错,那正是黑摩勒的笔迹,用木炭划着:
“往对岸去!”
四个小字,江青岚心中大喜,再往对岸一瞧,原来瀑布右侧,果然有一处突出的山崖,约有八九丈高。细流涓涓,顺壁而下,满生青苔,看去滑不留足,敢情这较低石崖,是山泉汇流之处,如果遇上大雨,怕不和大瀑布一样的奔腾直泻?
心中想着,早已凝神提气,双足一顿,斜刺里往对崖扑去,跃上崖顶,果然和自己所料相同,那一条砂石历乱的山缝,地势逐渐往上。转转折折,盘着山顶而上,不多一会,便登上山岭。四面一望,只见远远一座苍峰,排云耸秀,甚是高峻,四周群峦起伏,山势绵绵。
正望之间,只听柳琪惊噫了声,叫道:“岚哥哥,这是八赋岭!再下去就是盘秀山,以前我跟师傅来过,还在山上采了许多药材,我们出山要往南走呢!”
江青岚抱着柳琪,依言往南而行,走了两三里路,转过不少山头,眼看山下已有村落,不由心中大喜,正待往山下奔去,蓦听一声“哈哈”,倏地从林间纵出两条人影,飞落身前!
“附近百圆方里,咱们兄弟找了个遍,你却躲到这里来了!”
江青岚退了半步,定睛一瞧,原来正是土气十足的燕山双杰,一左一右,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柳琪心头一急,附在岚哥哥耳边,低声说道:“岚哥哥,这两个坏人,武功不弱呢,我们还是快走罢!”
燕山双杰是何等人,柳琪向江青岚咬着耳朵,声音虽细,但落在两人眼里,只要略一留神,那会听不出来?铁算盘姜仁眯着一双细眼,蓦地呵呵大笑道:“这姑娘倒说得不错!不过让咱们兄弟找上了,你们想走,可不容易呢!”
江青岚理不也理,回头向柳琪道:“琪妹,不要紧,我正要找这两个下五门的贼子算账呢!”
忽然剑眉一竖,大声喝道:“燕山双杰听着,你们妄用绝情针,出手歹毒,小生正要找你们……”
铁钱袋姜义不待江青岚说完,嘿的冷笑一声,道:“姜仁姜义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做的是什么买卖?不想强盗碰到积贼,小子,你是那一条线上的?敢在咱们燕山双杰身上,做了手脚,居然还要找起咱们来。嘿嘿!敢情你活得不耐烦了?”
铁算盘嘻嘻的笑道:“老二,别把那小子的胆给吓碎了,咱们总算全是做买卖的,只要他乖乖把偷去的东西还给咱们,也就算了。”
江青岚听得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到处找寻自己,是为了身上的东西,全被黑大侠摸来。
敢情当时黑大侠正好装扮成自己模样,心念转动,当下淡淡一笑,道:“不错!你们身上的东西,虽非小生所取;但除了一对‘龙凤玉镯’,已送还失主之外,其余却全在小生身上。”
铁算盘满脸笑容,连连点头道:“没关系,没关系,龙凤玉镯,咱们自己会去取的,你只把那个白布盒子和三只药瓶还给我们就得。”
江青岚一声长笑道:“我要问你们,我这妹子,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居然骤下毒手,使用歹毒暗器。今日相逢,只要你们取出身上所有毒针,当着小生,悉数毁去,此后不再使用,并说出瓶中解药用法,小生就放你们过去。”
铁算盘姜仁听得脸色骤变,但瞬即平复,眯着双眼笑道:“不然呢?”
江青岚微微哂道:“不然,小生自有儆戒之法。”
姜仁肥胖脑袋一缩,冷嘿了几声,道:“有趣有趣!咱们从出道江湖以来,可还没遇到这般狂妄之人,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嘻嘻!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难道师长没给你说遇燕山双杰?”
“嗒!”姜义撤下铁钱袋,沉声说道:“老大,别和他胡绉!小子,来!你不见棺材不流泪,且尝尝铁钱袋味道再说!”
江青岚退下一步,把柳琪放在树下一块大石上,缓缓踱到燕山双杰面前,俊目如电,扫了两人一眼,徐徐的道:“两位还是一齐上罢!”
铁算盘姜仁,不愧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经验丰富,此时一见江青岚神态从容,尤其两道眼神,精光电射,心下猛然一震,暗想这年轻人分明是个内家高手,口气虽大,并无半点狂态,而且步履之间,极为沉稳。不由微现踌躇,口风一变,立即抱拳说道:“在下兄弟,原是买卖中人,和江湖上各门各派,从无嫌怨,小哥能否先把师承宗派见告,免伤和气。”
江青岚两次目睹燕山双杰乘人不备,使用绝情针,出手毒辣,此时相遇,岂肯轻易放过?
他岸然而立,七星剑横悬腰际,并未出鞘,面色冷峻,朗朗说道:“小生师门, 决不会和下五门的鸡呜狗盗之辈,有什交情可言,这点两位尽可放心!”
他目前在江湖上跑过一阵,口齿也显得老练起来,何况又存心要激怒他们?果然!他此言一出,燕山双杰的老大铁算盘姜仁,蓦地仰首向天,一阵哈哈狂笑,笑声高亢震耳,充满怒意!只见他皮袍一翻。“撤啷啷”暴响,一面仗以成名的铁算盘,业已横掣手中。
厉声喝道:“小子,快亮兵刃,咱们两件铁器,不伤徒手之辈。”
江青岚嘿了一声,不耐的道:“你们动手吧!小生七星剑出匣,你们两件顽铁,那有施展余地?”
“好狂的小子!”
姜仁暴叱一声,“撤啷啷”左臂一振,铁算盘“独力排山”,疾然向前推出。铁钱袋姜义更不答话,身形一闪,“嗒”铁钱袋“玉带围腰”横砸而出,两人几乎是同一动作,快逾闪电。
一叩前胸,一扫后腰,端的厉害已极!江青岚面对这两位江湖上声名颇着的燕山双杰,心中也十分慎重,劲运双掌,静以待敌。
直到两件兵器,快要及身,他左足横跨半步,双掌微合,向外一分,右掌后拂,上身左旋,左手却向铁算盘右腕切出!这一招正是他新从石窟中学来的“紫罗十二式”第一式!要知这十二个招式,乃是十二位紫罗大师,穷毕生精力,从“易筋经”中演绎变化而来。每人创出一招,合为“紫罗十二式”,可合可分,每一招式,虽然动作简单,但却内蕴至理,代表了一位大师的数十年武学精华。威力之大,岂同寻常?
是以江青岚虽只一拂一切,看去平淡无奇,其实内力拂出,迅猛无比。姜义铁钱袋堪堪出手,猛觉手腕一震,自己势雄力沉的一招“玉带围腰”,竟被震得倒卷回来。
同时姜仁也因一招落空,陡感一股劲风,迳向自己手腕砍到!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掌法?
竟有如此厉害。两人心头一凛,同时暴退。
燕山双杰,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二一十年,碰上过多少阵仗,但第一招上,就被人家逼退,倒真还是第一次。明知这青年人果非易与,又岂肯甘休?两人乍退倏进,铁算盘和铁钱袋却滚滚使出。黑影如山,挟以呼呼劲啸,威力之强,端的不愧号称燕山双杰!
江青岚近几月来会过不少一流高手,此时一招得手,自然不会再把燕山双杰放在心上。
但人家可也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手上两件铁器,自有他们的绝活。
江青岚脚步沉稳,身形不见他十分闪动,只是双掌时分时合,招式简单。但每一分合之间,却劲气雷奔,铁算盘,铁钱袋只要被他稍微扫上一点,就震得直荡开去。
七八招下来,燕山双杰已显得手忙脚乱,进退失据!柳琪独自坐在大石上面,先前还替岚哥哥耽心,他不该用徒手去斗人家两件成名兵器。
但瞧到后来,不由芳心大慰。不!她高兴极啦!瞧!岚哥哥沉着应战,多么英俊,多么勇敢!
燕山双杰简直像两头发了疯的蠢猪,把铁算盘和铁钱袋舞得发出镇天价般响声,还沾不了岚哥哥半点衣角!啊!那石壁上的“紫罗十二式”,果然有这般妙用!她又恨起来了,如果自己不是被他们暗器所伤,这时也大可拿他们一试!柳琪心中想着,一双纤掌,不由也跟着岚哥哥划出的掌式,比了起来。突然,她扭动了一下纤腰,只觉一阵酸疼,疼得她“啊”
了一声。恨恨的骂着:“死猪,蠢猪!简直是燕山双猪!”
燕山双杰此时已是形同拼命,两个人不时的被江青岚掌风震得跌跌撞撞,踉跄却步。满脸赤红,气喘连连!再听柳琪这一辱骂,那里还忍耐得住?铁钱袋姜义,双目满布红丝,猛地一声暴喝:“丫头,我先毙了你!”
双足一顿,人向横里扑出,铁钱袋往柳琪当头砸下!那知他快,人家比他更快。人影一晃,江青岚后发先至,嗖的凌空越过姜义头顶,直落身前。身形一旋,右掌业已斜劈而出。
这一掌他含怒出手,当真疾如奔雷。姜义身形刚起,猛听头顶上衣袂风声,即知有人越过自己,心神一凛,就着前扑之势,铁钱袋还是直砸而下!
“砰!”人影翻飞,一条精钢精制的铁钱袋和姜义一个肥胖身子,同时震飞出去,实笃笃摔在两丈开外的草地之上。
他闷哼一声,从地上跃起,整条右臂,业已全废。痛得额角上绽出黄豆般汗珠,暗咬钢牙,俯身拾起铁钱袋,满脸狞恶,狠声的道:“小子,你报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江青岚凛然而立,俊脸上也满是怒容,走上两步,大声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铁算盘姜仁横身拦在姜义面前,狞笑道:“你还待怎的?”
江青岚道:“我要你们留下绝情针,说出解药。”
姜义咬牙道:“你先报出你的万儿。”
江青岚冷冷的道:“崆峒门下江青岚。”
姜仁听得心头猛然一震,记起近日江湖上盛传着潞州节度使薛嵩,有一个内侄就叫江青岚,曾经一剑震退秦岭系有数高手崤山独角兽孙公无忌。后来据说还在析城山,剑削毒冰轮,替析城双凶击退王屋散人。
就是他!他……
除了他,谁能数招之间,把自己两人,逼得手忙脚乱?他是崆峒派的!敢情是空空老人嫡传高弟子?铁算盘姜仁,越想越不是路,眯着一双细眼,突然沉声应道“好!”,回头向姜义道:“老二,我们就把绝情针留下罢!”
说完,首先从怀中掏出一个针筒,掷到地上。姜义也气愤愤的把针筒取出,丢到一起。
他们像斗败了的公鸡,威风尽失!
江青岚道:“说出解药再走!”
“蓝色药末就是!”铁算盘回了一句,两人正想掉头就走之际,忽然树林中飘出银铃般的声音:“慢着!”
燕山双杰宛若听到一声焦雷,全身轰地一震,当真又站停下来。
只见树林中枭枭婷婷,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是宫鬓堆鸦,长裙曳地的盛妆少妇,身后随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鬟,手上还捧着一只长方形雕花小木箱。江青岚心中暗暗哦了一声:
“冰魄夫人!”
其实他只是听黑摩勒说过,她叫冰魄夫人,可并不知道冰魄夫人的出身来历。这时她已走近四人身前,轻哼一声,道:“姜老大,我说你们倒真不愧唐门子弟,心黑手辣!人家小妹子中了你们绝情针,还要她吃蓝色毒药?唔!听说你们唐门子弟,行走江湖,身上都有三个药瓶儿,还有两句话儿,那是怎么说的?你说说看!”
燕山双杰,自从冰魄夫人现身之后,早已心中打鼓,他们可清楚这位女魔头出名难惹,自己兄弟,前晚不该以一支老山人参,当作千年参王欺骗于前,又骤施绝情针,偷袭于后。
此番相遇,当真要吃不完兜着走!这时再听她这么一说,越发作难,铁算盘连连应是道:
“小的不知夫人玉驾光临,当真巧极!”
他不愧多年江湖,巧妙的冲淡气氛,一面恢复了一脸谀笑,然后又道:“小的一时糊涂,其实那三个药瓶分做三个颜色,那……是……青能解蓝毒,白色号无忧。”
江青岚听得心头一凛,暗想江湖上当真人心险恶,他居然把毒药说成解药,幸亏自己还没给柳琪服下,否则岂非中毒更深。想到这里,陡的剑眉一轩,方要发作!
却见铁算盘姜仁,这时向冰魄夫人凑近几步,谀笑着道:“小的该死,那……晚不该欺瞒夫人,其实那晚,千年参王连同小的师门灵药,全被这位崆峒高徒的江公子暗中取走……”
他这番话,自然表白千年参王已不在自己身上,好让冰魄夫人转移目标。那知冰魄夫人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纤手微抬,拦着他话头道:“不用说啦!我要不是为了千年参王,还不会老远的赶来呢!”
铁算盘心中暗暗高兴,自己狡计得售,这回瞧你们去拼个你死我活!
冰魄夫人突然盈盈一笑,螓首微侧,向身后小鬟娇声问道:“珠儿,你说给姜大侠听听,有人敢在我面前,放肆无礼,该受如何惩罚?”
珠儿应了一声,躬身道:“江湖道上,冒犯夫人,例无生理!”
她们两人,一问一答,声若笙簧,说来极为自然;江青岚心头一楞,暗想,这又是什么规章?拾眼往燕山双杰望去,只见姜仁姜义脸如白纸,嗫嚅的道:“夫人,小……小的该死,夫人你……”
冰魄夫人依然笑脸生春的道:“嗯!怎么啦?照说咱们雪山派令出法随,像你们两人所作所为,当真难免一死!”
说到这里,突然黛眉低蹙,幽幽的叹了口气,续道:“为了他,唉!我从来没有软遇心肠,这就破例再饶你们一次罢!
其实,你们已经从我手下,逃出过一次性命。”
她语音倏转冷峻,凤目之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姜仁姜义,你们死罪可贷,活罪难逃!”
逃字出口,右手青葱般纤指,业已随声虚空弹出!江青岚连瞧都没有瞧清,“嘶”的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响处,燕山双杰,同时响起一声惨叫。
两人一手紧掩眼,血流满面,慌忙不迭的往山下逃去。柳琪坐在大石之上,瞧着燕山双杰狼狈逃走,不由拍手笑道:“这位姐姐,本领真大,啊!你使的可是“弹指神通”?我以前听师傅说过呢!”
冰魄夫人一张宜喜宜嗔的粉脸上,露出吟吟笑容,缓缓的往柳琪走去。一面说道:“小妹子,我们萍水相逢,总算有缘。
唔!你说‘弹指神通’,那是佛门绝学,我这叫做‘冰魄寒光’,不过雕虫小技,可差得远呢,你别见笑!”
说到这里,妙目飘了江青岚一眼,又道:“江公子身擅两家之长,近日江湖上侠名四播,真是少年英俊!”
江青岚被她说得俊脸一红,一时接不上口去。却听冰魄夫人继续说道:“我前天碰上令师兄,才知千年参王,已为公子所有,他要我在这里等候两位。”
江青岚连忙点头道:“夫人说得不错,千年参王,确是黑大侠从燕山双杰身上取来,现在小生身边,夫人如有所需,自当奉上。”
冰魄夫人喜道:“江公子肝胆照人,愚夫妇真是感激不尽,实不相瞒,外子走火入魔,为了修复玄功,诸药之中,尚缺千年参王一味,如蒙慨赠,请赐三片已够。”
江青岚这就从怀中取出参盒,切了三片,冰魄夫人小心翼翼的收入那只长方形的雕花小盒之中。忽然一双盈盈秋水,凝视着柳琪脸上,含笑问道:“小妹子,你中了他们绝情断针,可曾服过千年参王?”
江青岚接口道:“夫人说的极是,小生替琪妹起下绝情断针之后,已经服了两片千年参王,只是她腰肢还是十分酸疼,方才幸蒙夫人赶到,燕山双杰才说出解药来。”
冰魄夫人微微摇头道:“小妹子一连服了两片千年参王,此时脸色虽然红润如常。但一缕青痕,横浮面颊,正是带脉淤积之象,解药只能解毒,可不能疏通已闭经络,目前为时过久,已无法治愈小妹子伤势了。”
江青岚急道:“夫人,那么琪妹的伤势难道……”
柳琪瞧着他这份焦急情形,心头一甜,忙道:“岚哥哥,你别耽心,我回山找师傅去,再由她老人家求师祖医治就是。”
冰魄夫人瞧了两人一眼,微笑道:“小妹子,你师祖身为武林六绝之首,功力深厚,治疗普通重伤,只要用本身真气,打通经脉,自可手到病除。不过你这是奇经八脉的带脉八穴,受了药物之毒,血脉凝结,却非普通伤势可比,武林中只有会一种叫做‘纯阳指’的人,才能散淤通经,始克有济。”
柳琪作难道:“那又到那里去找呀?”
冰魄夫人微微沉吟一下,抬起脸笑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这种功夫。
因为他练的是‘干天三昧神功’,正好和外子的‘冰魄寒光’,互有生克。那是二十年前,他找上雪山去,和外子比了三天三晚,结果稍微落了下风,就一怒而下。据说隐居在终南山一个山谷之中,声言不击败外子,就不再出山。”
柳琪睁着大眼睛:“咦!这就奇了,他住在终南山,我怎地没听师傅说起过?”
江青岚听说此人练的是‘干天三昧神功’,又住在终南山。蓦地想起自己中了花弥勒的“五阴手”,崔文蔚不是告诉自己说,黑摩勒赶上析城山和终南山,去讨“坎离丹”“纯阳散”。难道那“纯阳散”,就是向此人讨来?心中想着,一面问道:“夫人,此人可是还练有一种专治阴毒内伤的‘纯阳散’吗?”
冰魄夫人奇异的道:“你认识他?”
江青岚摇了摇头道:“小生前次中了五阴手,就是由黑大侠到终南去讨来的‘纯阳散’。”
冰魄夫人笑了笑道:“此人脾气虽怪,不过令师兄既能讨到‘纯阳散’,你去上门相求,当不致峻拒。”
江青岚想到黑摩勒上析城山讨“坎离丹”的那回事,不要终南山的“纯阳散”,他也是暗中偷来的?
但柳琪伤势既然非他的“纯阳散”莫治,好歹总得去上一趟。心中想着,一面问道:
“小生还要请教夫人,此人姓甚名谁?住在终南山那一个方向?”
冰魄夫人嗤的笑道:“他住的地方,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什么三味谷,就在终南山南面一个山谷之中,他的名字,也就叫做离火真人。啊!你遇到他时,可千万别提起愚夫妇来!”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帕小包,塞到柳琪手中,一面笑道:“这是三颗雪莲子,大补真气,虽然及不上千年参王的功效,也是稀世之品,小妹子,你伤好之后,服上一粒,足可使你恢复功力,你收着罢!”
柳琪接过之后,低声的道:“姐姐,你真好!”
冰魄夫人笑了一笑,道:“时光不早,我药物已齐,急须返山,江公子、小妹子,你们也好走啦!”
江青岚忙道:“夫人尽管请便。”
冰魄夫人回头笑道:“你们如果有暇,千万到雪山来玩,雪出天晶谷,不要忘了!”说着,就扶了珠儿,姗姗的往山下走去。环佩丁冬,走得好快,瞬息工夫,便已没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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