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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室山南麓,平坦的黄土地上,突出着一块两丈多高,六七尺宽的巨石,石中间一线分裂,很多游客,都投钱进去,以卜吉凶,这是夏后启母石!
相传是夏禹之后涂山氏韵妹妹,她生了启之后,就羽化成石,为嵩山最古老最珍贵的古迹,汉武帝曾在这里建了一座启母庙,但经过两千多年的兵焚战乱,庙已不存,只有启母石依然巍峙在山麓。
启母石左侧,修篁千竿,中间有座尼庵,叫做紫竹庵,一共只有两进房屋,因为规模极小,香火不盛,平日庵门常闭。
这是一个仲夏之夜,繁星在天,山影空朦。
举竹庵后进,隔着一个小天井。是一间陈设简单的佛堂,佛桌上供着一尊白石观音大士,一盏油灯,和一个古铜小香炉、一灯如豆,香烟袅袅!
佛桌左侧,坐着一个缁衣老尼,用竹签挑着经卷,默默低诵,状极虔诚!
蓦地,庵前响起一声震慑心神的划空长笑!
笑声在万籁俱寂的山野之间,愈显得嘹亮阴森!
佛前油灯,也起了微微晃动,就在这一瞬间,这间小小的佛堂中,已经多了一个高大人影!
这是一个身穿墨绿长袍的老人,双肩微耸,两道炯炯有神的目放,打量着缁衣老尼,瘦削的脸上,似笑非笑!
缁衣老尼敢情还没发觉这位不速之客,只是默默诵经如故。
半晌,绿袍老人扬头一阵咯咯怪笑,双拳一抱,大声道:“岳大娘请了,恕老朽有扰清修。”
缁衣老尼身子微微一震,口中惊“啊”一声,慌忙放下竹签,抬头望着绿袍老人,起身合十道:“老施主是谁?夤夜光临小庵,不知有何见教?”
绿袍老人嘿然笑道:“大娘装得真像!”
缁衣老尼后退半步,依然合十当胸,惶惑的道:“贫尼了因,老施主莫要认错了人?”
绿袍老人目光如炬,大笑道:“大娘何须隐瞒,老朽此来,并无恶意。
缁衣老尼神色稍定,连连摇手道:“贫尼自幼剃度出家,主持小庵,也将近三十年了,不是什么岳大娘,老施主当真认错了人?”
绿袍老人脸现诡笑,说道:”大娘不必误会,自从岳大侠故世之后,帮主一直关怀着岳氏遗属,这多年来,曾经派人四出查访,都没有消息,没想到大娘皈依佛门,隐居此地。”
缁衣老尼攒攒眉,道:“老施主说的,贫尼真是一无所知,贫尼夜课未完,老施主请吧!”
绿袍老人脸色一沉,不悦道:“大娘把老朽看作何等样人?有道是真人面前,不用说假,大娘既在这里,令郎自然也有了下落,帮主……”
绢衣老尼身躯起了一阵颤动,没待他说完,喃喃自语道:“真人面前不必说假……”
蓦地抬头问道:“老施主是奉公孙帮主之命来的了?”
绿袍老人哈哈大笑道:“帮主一再交待,要大家留意大娘和令郎的行踪。”
缁衣老尼神色一变,冷笑道:“公孙敖果然还不肯放过我们母子?”
绿袍老人道:“大娘这是误会。”
缁衣老尼道:“贫尼隐迹此地,想必公孙敖也知道了?”
绿袍老人大笑道:“大娘隐居此地,老朽还是今晚才知道的。”
缁衣老尼突然目放精光,点头道:“很好,那么老施主不用走了!”
绿袍老人愕然道:“大娘这是什么意思?”
绢衣老尼缓缓从佛桌上取过那支翻动经卷的竹签,遥指绿袍老人,双目神光湛湛,说道:“贫尼皈依佛门,十数年前,从未开过杀戒,但老施主既然认出贫尼,今晚说不得只好破戒了!”
绿袍老人脸色一变,大笑说:“岳大娘,你想灭口?”
缁衣老尼凛然道:“贫尼实逼如此……”
佛堂中,陡然剑风飞施,无数签影,充塞一室!
一声惨叫之后,顿归寂然!绿袍老人长袍破碎,满身血污,直挺挺倒卧阶前!
绢衣老尼也脸色惨白,靠着室内墙壁,不住的喘息!
清朗月光,射入佛堂,但见桌椅悉成碎片,窗也被震得粉碎,室内几乎无一完整之物!
缁衣老尼废然长叹!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击,会有如此凌厉威势……更想不到自己三十年勤修苦练的真力,会随着这凌厉一击,消耗殆尽。
经过一阵调息,缁衣老尼缓缓回转禅房,取出一樽久已放置不用的“消骨散”,撒到绿袍老人尸体之上。
眼看着一具高大尸体,顷刻之间,渐渐化成一滩黄水,她深深吁了口气,合十向空,喃喃说道:“但愿我佛慈悲,弟子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话声未落,蓦然庵前,响起一声马嘶之声,一阵阵得得蹄声,及庵而止。
一个疾服劲装的夜行人,已在墙头出现。
缁衣老尼皱皱眉,低沉喝道:“什么人?”
夜行人闻声一懔,赶忙跃落天井,抬头瞧到石阶上站着的缁衣老尼:立即趋前几步,抱拳说道:“在下奉家师之命,专程叩谒庵主老师傅来的。”
月光之下,这夜行人生得眉目俊朗,看去不过二十出头。
缁衣老尼双目微微一闭,徐徐说道:“贫尼就是此庵主持,小施主令师是谁?”
夜行人慌忙跪拜下去,道:“弟子南振岳,叩见老师傅,家师洪山道士。”
缁衣老尼揉揉目光,只是向南振岳身上不停的打量,同时身躯起了一阵轻颤,啊道:
“小施主快快请起,令师叫你来做什么?”
南振岳站起身子,恭敬的道:“家师因昔年旧伤复发,特命弟子前来,向老师傅乞求灵方。”
缁衣老尼点点头道:“小施主请随贫尼来。”
转身进入禅房点起油灯,一面问道:“令师旧伤,已有多久了?”
南振岳道:“一十八年。”
“好!”
缁衣老尼“好”字出口,突然一个转身,双臂一圈,一招“击鼓撞钟”,直向南振岳左右“太阳穴”攻到。
南振岳蓦然一惊,但他立时想起临行之时,师傅曾说:“庵主也许不相信你是洪山道士的徒弟,要你练一招给她瞧瞧,你只准使一招‘日月双悬’。”
如今庵主这招“击鼓撞钟”,果然只有“日月双悬”才能化解!
缁衣老尼这招“击鼓撞钟”,原来是一个虚招,拳到中途,便,自撤回,目光一掠,业已瞧到南振岳左手掌心一颗鲜明的红痣!
身形后退了几步,喘息道:“你叫南振岳?”
南振岳才千亮开招式,瞥见缁衣老尼已自收攻势,也连忙双掌一收,恭身应了声“是”,心中却不禁暗暗奇怪,忖道:“原来这位庵主,竟是不会武功之人,奉她使出半招‘击鼓撞钟’,就累得喘起气来!”
缁衣老尼点点头,走到靠壁一口木橱前面,伸手拉开抽屉,从一堆破布线团中间,找了一会,才翻出一张业已发黄的纸条,打开瞧了瞧,才一手递过,一面郑重地说道:“就是这张方子,专治陈伤,这是千金难买的秘方,你千万小心,不可遗失,”
南振岳双手接过,低头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七色草,七里香,凤尾草,对开花,活血草,洞里仙,闹杨花根,金雀花根,雪里开花,倒插金钗,龙瓦金钱,金鸡独立,独将擒五,单鞭救主,过山龙草,九死还魂草。”
除了这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药名,和用药份量,边上还注着童便浸,盐水洗等炮制之法。
南振岳心头暗暗一怔,心想这些药名,自己从没听见过?
缁衣老尼回到禅榻上坐定,她似已瞧出南振岳的心意,微微一笑道:“这是一张草药方,除了第一味七色草,普天之下,只有云南蒙山才有,其余的草药,并不难找,七色草是这张方中的主药,令师旧伤复发,小施主非去一趟云南不可。”
南振岳躬身道:“家师吩咐,一切听老师傅指示。”
缁衣老尼点点头道:“七色草生长乌蒙山幽谷之中,不是轻易就可找寻得到,贫尼有一位故人,就住在乌蒙山下黄栗树附近,此人是一位草药郎中,精研各种药草,大家都叫他木郎中,小施主找到了他,只要说是老尼叫你去的,他自会替你把草药配全。”
说到这里,双目微闭,挥挥手道:“小施主可以去了。”
南振岳把药方折好,揣入怀中,缁衣老尼又道。‘小施主千万不可把这张方子丢了。”
南振岳心中暗想:“自己师傅平日博古通今,好像无所不能,但他老人家因昔年旧伤复发,巴不得要自己不远千里,赶来求取这张药方,可见这张药方,非同寻常,自己那会把它轻易丢弃?”
心念转动,口中还是恭敬的应了声是,一面躬身道:“多谢老师傅,晚辈这就告辞。”
缁衣老尼等他走到门口,有气无力的道:“记住,铁是山中石,东山之石,可以攻错。”
南振岳已到门口,听得一怔,他不知缁衣老尼这两句似偈非偈的话,究竟什么意思?抬目瞧去,缁衣老尼已经闭着双目,状似入定,一时不敢再问。
只好把这两句话,在心中想了一遍,然后恭敬的道:“晚辈记住了。”
缁衣老尼没再作声,南振岳悄悄退出禅房,仰脸看看天色,已快近二鼓,纵身跃出围墙,牵过马匹,循着碎石小径,穿出竹林,就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黄骠马立即洒出四蹄,朝前面路上奔去!
他因时光不早,急于赶上镇集,找个客栈落脚。
自己从没出过门,这次由山东赶来河南,是师傅开好了路程单,一路上,何处打尖,何处投宿,注得十分详细,自己只须按单赶程。
如今还要赶到云南乌蒙山去,这趟路程何止千里?自己只知云南在云岭之南,古为滇国,已是西南边陲,乌蒙山不知又在哪里?
他一路沉思,坐下马匹,一阵工夫,已奔出四五里路,突听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传来一声沉喝:“站住!”
话声入耳,但见人影一闪,马前现出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大僧人,横拦路前!
南振岳瞧得一怔,不知这僧人何故拦路?他生性敦厚,恐怕自己马匹撞了人家,赶紧勒住缰绳,一面拱拱手道:“大师父拦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那高大和尚目光炯炯,满脸都是怒容,冷漠的道:“贫僧斗胆,想请施主随贫僧回去!”
南振岳奇道:“大师父要在下到那里去?”
高大和尚道:“施主何用明知故问?自然是回少林寺去了。”
少林寺数百年来,一直领袖武林,江湖上人,提起少林寺,无不肃然起敬,南振岳听他说出“少林寺”三字,不由一惊,连忙一跃下马,拱手道:“大师父原来是少林高僧,在下失敬之至,不知大师父法号如何称呼?”
高大僧人不耐的道:“贫僧超凡,施主快随贫僧去吧!”
南振岳瞧他神态倨傲,说话时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心中暗想:久闻少林寺清规素严,这超凡和尚对人,何以如此傲慢?一面拱手道:“在下久闻宝刹盛名,蒙师父宠邀,自当登山参拜,只是在下尚有要事……”
超凡和尚冷笑道:“施主急于赶回云南,可是你师傅等着你送药回去?”
南振岳听得一怔,奇道:“原来大师早已知道,家师旧伤复发,要在下前来求寻灵方。”
超凡和尚点点头道:“施主果然坦白,但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朋友,大概都知道少林寺的规矩,来时容易去时难,施主居然敢夜闯少林寺,盗走大旃丹……”
南振岳愈听愈奇,自己几时夜闯少林寺,盗走他们什么大旃丹?莫非他认错了人,这就不待他说完,摇手道:“在下刚从紫竹庵来,大师父莫要认错了人?”
超凡和尚大笑道:“贫僧那会认错,施主方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南振岳道:“在下承认了什么?”
超凡和尚道:“施主方才不是说过,你师傅走火入魔,前来求取灵药?”
南振岳道:“不错,家师旧伤复发,命在下前来求取灵方,谁说走火入魔?”
超凡和尚道:“这就是了,旧伤复发,才会走火入魔,施主不是急于赶回云南去吗?”
南振岳皱皱眉道:“不错,在下求取灵方,因其中一味主药,只有云南才有,所以急于赶路。”
超凡和尚道:“这不就全对了,哈哈,施主纵然身负绝学,只怕也难以闯得出嵩山一步,依贫僧相劝,施主还是快把大旃丹缴出,随我回寺,听候方丈发落。”
南振岳不禁心头火起,怒笑道:“在下敬重大师是少林寺高僧,大师父怎能如此武断,在下刚从紫竹庵来,夜入贵寺,盗走大旃丹的也许另有其人……”
超凡和尚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贫僧据报,入寺盗走大旃丹的人,就是施主这个模样!”
南振岳一扬剑眉,要待发作,但终于忍了下去,道:“在下业已声明,入寺盗丹的并非在下,大师父要是不信,在下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超凡和尚道:“事情很简单,施主只要随贫僧回去,是不是你,自可分晓。”
南振岳道:“少林寺名满天下,朝山参拜,本极原意,但要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跟大师父上山,在下恕难遵命。”
超凡和尚脸色一沉,冷嘿道:“施主就是不想上山,只怕也办不到了。”
南振岳火道:“大师父要待怎样?”
超凡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不肯听我善言相劝,自然是自持身负武学,有恃无恐,贫僧说不得只好冒犯了。”
南振岳少年气盛,再也忍耐不住,仰脸朗笑道:“在下久闻少林之名,正好领教领教大师拳法!”
说罢,把手中马缰朝马背一搭,负手道:“大师父请吧!”
超凡和尚既然把他视作入寺盗丹之人,那还答话,肩头一晃,右手如钩,朝上一抬,高与耳平,作出拿攫之势,左爪一探,猛向南振岳肩头抓来!
这一招正是少林绝招“十二降龙手”中的“赤手缚龙”,威势奇猛!
南振岳微微一晒,身躯斜侧,让开对方爪势,右手疾举,随手一招“遥叩天阙”,中食二指,遥遥一指,一缕指风,直奔超凡和尚面门!
这一招,用的十分巧妙,仅此轻轻一举,便已抢到主动,超凡和尚被他急袭而来的指风逼得后退了两步!
那知南振岳指风才到中途,便自收转,冷冷一笑道:“在下领教了!”
要知超凡和尚,乃是少林寺罗汉堂下首席弟子,为少林寺第二代“凡”字辈中杰出高手,艺技精到,功力极深,此时被人家在第一招上,就迫退了两步,止不住心头大懔。
暗想:此人出手灵捷,武功大是不弱,果然是黑风婆门下……
心中不禁大怒,冷哼一声,身躯突然欺进,喝道:“施主轻轻年纪,莫要卖狂!”
双拳霍地展开,但见点点拳影,风生四周,像一片波涛般汹涌而至!
南振岳原也不想开罪少林,一指逼退超凡和尚,认为对方应该知道自己不愿和他为敌,才中途撤招,自当适可而止。
那知超凡和尚不但不识好歹,反而欺身急扑过来,不禁剑眉陡剔,大喝道:“你当姓南的半途撤招,是怕了少林寺吗?”
身形一撤,双掌跟着连环击出!超凡和尚使的是少林寺名闻天下的一百单八手“罗汉掌”,拳风呼啸,走的纯是刚猛路子,迅疾凌厉,有如铁锤击岩,势道惊人!
这套拳法,一经展开,愈打愈快,愈演愈猛,原是少林七十二种镇山绝艺之一。
在超凡和尚想来,对方年事极轻,武功再高,也决难抗衡自己这套浸淫了二十多年的拳法,那知连续施展到三十招以上,对方竟然硬打硬砸,着着逼进,自己莫想占到人家半点便宜!
尤其对方出手招数,怪异莫测,掌掌如巨斧开山,劲风激荡,掌势之强,几乎和自己的“罗汉掌”旗鼓相当!不,有时还逼得自己几乎施展不开,心头越是惊凛,求胜之念也越强,手上拳势,也更见凌厉!
正当此时,只听“叮”的一声,玉磐之声,从左侧响起,黑暗中现出两个灰衣僧人!
“师兄,这人就是黑风婆门下?”
超凡和尚大声应道:“不错,就是他!”
南振岳虽然不知道黑风婆门下是谁?但听他们口气,自然是指入寺盗药之人,一时不由勃然大怒叱喝道:“在下已经一再声明,出家之人,戒打狂语,你怎能一口咬定就是在下?”
超凡和尚道:“贫僧怎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两人口中说着,拳掌连出,直似波翻浪涌,丝毫不懈!
南振岳怒从心起,朗笑道:“在下叫你相信就是了!”
双掌蓦然÷紧,连环劈击出手!
超凡和尚正好使到“恒河流沙”,“天龙护法”,这两招原是“罗汉掌”中最具威力的招术,加上他求胜心切,全力施为,拳势出手,当真像排山倒海般撞出!
双方拳掌互击,接连响起“蓬蓬”两声大震!
超凡和尚只觉对方劈出的两掌,势如巨斧开山,刚猛绝伦,震得自己身不由主地后退了两步!
就在双方拳掌,互相抵消之际,陡觉一股无形潜力,无声无息的接到身前,心头不禁大骇,慌忙仰身疾退,倒窜而出,但是已经迟了!
那股暗劲,柔如无物,拂上身子,只觉内腑血气一阵翻腾,眼前金星乱冒,再也站不住椿,一连踉跄后退了七八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地上!
那两个灰衣僧人睹状大惊,急忙纵身掠近,同声道:“师兄怎么了?”
超凡和尚一手掩着胸口,紧闭嘴唇,压下一口逆气,喘息道:“此人已得黑风婆真传……”
右首一人道:“师兄放心,他逃不了的!”
南振岳一掌震伤超凡和尚,心头也自一懔!
他想起师傅时常说起,武林各大门派,要算少林寺清规最严,语气间,似乎对少林寺极为推崇,没想到自己一出江湖,就会遇上少林的人,而且还伤了他们门下弟子,尤其这超凡和尚,看去似乎身份不低……”
“叮”!说话的那个灰衣僧人,突然转身,举起玉磐又叩了一下!
南振岳被这声玉磐之声,从沉思中惊觉,回头瞧去,只见这一瞬之间,从四周森林中,陆续走出二十来个灰衣僧人,一个个怀抱禅杖,面情肃穆,缓缓朝自己逼近!
南振岳心头一沉,暗想:自己原来已落在他们包围之下,他原先的一丝后悔,顿时消失,愤怒之火,重又在心头燃起,剑眉挑动,厉声喝道:“你们要待怎的?”
那两个灰衣僧人依然并肩站在一株大树底下,只见手持玉磐的一个,沉声道:“施主业已落在我们罗汉阵中,依贫僧相劝,还是趁早束手就缚。”
“师兄不必和他多说了,主持大师,即将亲临,我们得赶快把他拿下才好!”
南振岳听得又是一怔,原来这些僧人,把自己围在中间,竟是少林寺名震天下的“罗汉阵”!
“叮”!
那灰衣僧人果然高举玉磐,“叮”的叩了一下!
显然这一声玉磐之声,乃是指挥罗汉阵的讯号,四周僧人立时把手中禅杖,朝地上一插,双掌作势,列开门户!
南振岳眼看他们列下阵势,,不知免不了一场搏斗,心头又惊又恐,罗汉阵名闻天下,‘时倒也不敢大意,功运双掌,一大声笑道:“你们这些和尚,不辨是非,持势凌人,难道不怕辱没了少林寺名头?”
“叮”!玉磐再起,四周僧人立时开始移动,片刻间,行列已散,门户大变,一股掌风,突然急袭而至!
南振岳运功百穴,眼观四方,一见有人袭来,立即微一侧身,右掌立即斜封而出!
两人一交手,罗汉阵顿时起了变化,人影闪动,另一股掌风,已由身后袭来!
南振岳冷笑一声,左掌一记“龙尾挥风”,堪堪把身后拳势挡住,未容南振岳出击,右侧又有一股凌厉拳风,急撞而来!
交接几招之间,南振岳已然觉出这罗汉阵一经发动,就好像转动的车轮一般,动手僧侣,此进彼退,攻势连续而来,除了忙于封架,根本就没有你还击的机会!
心中不禁暗生懔骇,忖道:“少林寺罗汉阵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曾听师傅说过,大罗汉阵是由一百单八人组成,看来这还是十八个人的小罗汉阵!”
心念疾转,双掌抡动,见招拆招,丝毫没停,他那里知道这罗汉阵的奥妙,一处牵动,全阵都随着变化,攻势也愈来愈快,武功稍差之人,早就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十几招过去,南振岳始终只顾忙着封解攻势,都嫌不及,那有还手之力,心中渐渐焦急起来。
眼看十八个僧人,有如走马灯一般,环攻不歇,而且势道一招比一招强劲,十八个人进退动作,宛如一体,好像一个巨人,生了三十六条臂膀,同时展开少林绝学“罗汉拳”,向你连续攻击!
双拳尚且难敌四手,如今自己却以一双手和十八双手过招,这般下去,只怕决难支持到三五十招!
他心中一阵焦急,顿时给他悟出一个道理,罗汉阵变化奇奥,十八个人轮流抢攻,阵势谨严,你如果只顾硬架硬接,只守不攻,那就处处陷入被动,变成了挨打局面,稍÷失神,便为所乘,自己何不以攻代守?
心念一动,身形电旋,双掌开阖,不待对方攻来,直击横劈,连续攻出!
他这一发威抢攻,势如开山巨斧,刚猛绝伦,当前两个僧人,闪避不及,几乎被他掌风扫中,慌忙后跃]“叮”!这一声清磐,正是指挥罗汉阵的命令,南振岳一击得手,刚从对方攻势中,稍稍扳回主动,随着这声清磐,只觉阵势陡然一变:人影晃动之间,分由四面八方攻到!
南振岳眼看对方阵势变化,愈出愈奇,不禁大吃一惊,方才他们还是连续出手,这会却变成了同时下手,呼呼拳风,挟着风雷之势,交织成一片拳影,威猛至极!
罗汉阵发展至此,业已发挥出无上威力!
要知道十八个僧人组成的罗汉阵,虽然不及一百另八人排成的大罗汉阵厉害,但江湖上已很少有人抵挡得住。
南振岳这时也打出了兴趣,双掌抡飞,舞起一片掌影,紧护全身。
他虽然未现败象,但四面八方的压力,却愈来愈重,十八个人好像一道急漩,把自己围困在中间,裹了个密不透风,还不住地朝中央卷紧,任你如何冲击,都无法冲得出去!
南振岳又急又怒,心想:“如此下去,自己岂不活活累死?”
几次要待使出师门绝学,但一想到师傅再三告诫,非到万不得已,不准轻易施展,何况对方又是名门正派的少林寺,不由大声喝道:“你们再不住手,莫怪在下出手伤人!”
这时超凡和尚服下伤药经过一阵调息,伤势业已好转,和他两个师弟,并排站在树下观战,这三位少林寺第二代高手,眼看罗汉阵只能把南振岳围住,依然奈何他不得,心中也实在感到无比惊异!
单凭这点,如果传出江湖,少林寺也够难堪了!
此刻听到他的大声吆喝,只当罗汉阵一经收束,已收效果,对方势难支持!
站在右首的灰衣僧人大声说道:“你自信闯得出去,只管出手,要是无此能力,只要束手就缚,听候发落,我们也不难为于你!”
南振岳听得心头火发,再也忍不住,朗朗一笑道:“在下无非因今晚之事,只是出于误会,少林寺门规素严,不愿和你们为敌,区区罗汉阵,只怕还困不住在下,你们既然这般说法,出手伤人,就莫怪在下了!”
“小施主好大的口气,大家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
纵横交击,拳风呼啸,发挥到巅峰的罗汉阵,突然人影暴退,十八个僧人拳势一敛,倏然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各人手抱禅杖,屏息凝立,状极恭敬!
南振岳急忙举头瞧去,只见一个身躯修伟的黄衣老僧,一手持一串念珠,悄无声息的站在两丈远处,虽然他生的慈眉善目,但神情却十分庄严。
超凡和尚等三人,慌忙躬身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参见大师。”
那黄衣老僧两道湛湛眼神,有如冷电暴射,扫了南振岳一眼,回头问道:“他就是黑风婆门下?”
超凡和尚躬身道:“弟子问他,他不肯承认,但却又自称他师傅旧伤复发,前来求药,要赶回云南去。”
黄衣老僧点点头:“你负了伤?”
超凡和尚垂手应“是”。
黄衣老僧神情严肃,缓缓朝南振岳瞧来,合十道:“小施主,超凡说的可对?”
南振岳心知这黄衣老僧,定是少林寺地位极高之人,连忙抱拳道:“超凡师父说得不错。”
黄衣老僧道:“小施主令师可是黑风婆?”
南振岳道:“不是。”
黄衣老僧轻轻一声叹息道:“令师既非黑风婆,何用以黑风婆之名,盗丹留柬?”
他说话之时,脸色渐渐和缓下来!
南振岳忙道:“在下已经一再声明,并非入寺盗丹之人,只是贵寺几位大师,不肯相信。”
黄衣老僧原已隐敛不见的逼人眼神,倏又电射而出,问道:“小施主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南振岳道:“在下南振岳,家师因昔年旧伤复发,命在下前来紫竹庵,向庵主乞取药方,但其中一味主药,只有云南乌蒙山才有,因此在下急于赶去云南,就在此地遇上超凡大师傅,误把在下当作潜入贵寺,盗走丹药之人。”
黄衣老僧目光只是打量着南振岳,徐徐说道:“小施主身手非凡,不知令师是那位高人?”
南振岳道:“家师自号洪山道士,从不在江湖走动。”
黄衣老僧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深信!
当然,凭南振岳一身武功,他师傅自非寻常之人,但洪山道士,这四个字,江湖上从没有人说过!
何况既说师傅旧伤复发,自然是昔年受的伤,又说从没在江湖走动,岂非自相矛盾,使人听来就有临时编造之嫌!
黄衣老僧长眉微拢,抬目道:“小施主说的,自然可信,只是本寺珍藏的一瓶大旃,今晚初更方过,被人盗览,据寺中守护丹室的弟子报告,盗丹之人年事极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而且眉目俊秀,一身青绸劲装,和小施主实有几分相似……”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要知这瓶大旃丹还是先师当年云游名山大川,采集百种灵药,炼制而成,为本寺藏珍之一。此人盗走丹药,临行之时,还留下一份柬帖,自称黑风婆门下。小施主也许听人说过,黑风婆在四十年前,横行江湖,无恶不作,只是已有多年没在江湖走动,她命门下弟子前来盗取大旃丹,可见她这多年来,可能是走火入魔,因此,本寺势非追回此丹不可。这一点,小施主当可明白,本寺此举,也可说是为未来江湖着想。”
南振岳看黄衣老僧脸上虽然满是仁慈之色,说来却是严肃无比,尤其语气之中,对自己似乎仍有不信之意。
正当此时,只见一个灰衣僧人急奔而来,朝黄衣老僧躬身道:“弟子奉命赶去紫竹庵,只有管庵的老婆婆一个人在,据说庵主早在三天之前,就下山去了。弟子问他,今晚可曾有人去过?那老婆婆直是摇头,说紫竹庵白天都没人上门,晚上那会有什么人去?”
南振岳听得心中大奇,自己明明见到了因老师傅,管庵的老婆婆怎会说她早在三天前就下山了?
自己说得明是事实,但这么一来,岂不成了捏造之事?
他脸上不禁一红,连忙从怀中取出那张药方,递了过去,一面说道:“在下奉家师之命,就是乞取这张药方来的,方才在下明明见到庵主老师傅,这药方就是庵主亲手交给在下的。”
黄衣老僧只朝药方瞧了一眼,便自递还南振岳,但这一瞬之间,他脸上神情更是严肃,徐徐说道:“小施主今晚远来嵩山,又是急于赶去云南,纵使老衲相信小施主说的都是实情,也未免太以巧合。何况紫竹庵主了因大师又凑巧不在,无人可为小施主作证,小施主没有自处之道,免得老僧难以向方丈覆命才好!”
他这几句话,说来委婉,其实对南振岳已是起了疑心。
南振岳这下真是极感尴尬,今晚之事,自己纵有百口,也难以分辨得清。蓦然他想到师傅临行之时,曾交给自己两张沾在一起的四方形的白纸,当时师傅曾说,如果碰上难以解决之事,而对方又坚要询问自己来历之时,可把上面一张白纸揭开,印上右掌,朝对方伸去,口中不必多说,对方自会退走。
看来今晚就得用上了!心念转动,立即从怀中取出那两张方形小纸,小心翼翼的揭去上面一张,朝右手掌心一贴,抬目道:“在下方才说的,全是事实,老师父要是不信,请看了这个,也许就会知道?”
说着,右掌直竖,朝黄衣老僧面前送去!
他只觉右掌伸出之时,那张小纸,已从掌心飘落。
说也不信,黄衣老僧目光一纳,忽然面露惊诧,双手合十,口中低喧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老衲多多失敬,事出误会,小施主幸勿介意,遇上令师,请代为致意就说少林罗汉堂主持百忍向他问候。”
话声一落,黄袍飘忽,缓步行去!
超凡和尚等三人,不知南振岳掌心究是什么,眼看主持大师飘然离去,不禁愕然相顾,他立即率同罗汉阵十八僧侣,一齐退走。
南振岳没想到事情会转变得如此快法,一时不禁怔在当地,心中大是奇怪,直等僧侣们相距远去,才如梦初醒。
他弄不懂师傅交给自己的这两片小纸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凭这片小小白纸,会使少林寺罗汉堂主持百忍大师只看了一眼,就完全相信,而且还向自己深致歉意!
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看来师傅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他迅速俯下身去,从地上拣起两片白纸,收入怀中,跃上马匹,一路急驰,赶回登封,差不多已是三更时光。
在街上找到一家客栈,吩咐店伙替马匹好好上料,跨进房间,立即掩起房门,剔亮灯火,从怀中取出两片白纸来看,可是连什么也没有!
急忙摊开右掌,就着灯光仔细一瞧,掌心虽然沾着一些细碎的金箔,因为一路上控着缰绳,已把掌心原有的痕迹,都弄模糊了!
一时后悔不迭,可惜自己方才不早看看掌心,但他大概可以猜想得到这两片方形白纸,只是贴金箔的纸张,自己把金箔贴到掌心,百忍大师瞧到金箔,就立刻退走,可见这金箔,准是江湖上的什么记号!
不错,自己师傅,自称洪山道士,也有人叫他洪道人,但凭他老人家一身武学,决不会是寻常人物。
那么这令少林高僧都要退避三舍的金箔记号,极可能就是师傅当年的记号了!
(按:金箔,是用金子槌成比纸还薄的方片,用来贴饰佛像,或者各种器皿上,要用金色装饰时,贴上金箔,可以历久不变,如匾上金字,佛像金身等等,每片金箔,上下各有一张小方形白纸保护,便于取用也。)
一宵易过,第二天早晨,南振岳向柜上打听了去云南的路程,便自上马赶路,傍晚时分,赶到宝丰,落店,并没发生事故。
第三天早晨,会过店帐,跨出大门,只见店伙手上牵着一匹青鬃马,在店前伺候。
南振岳瞧得一怔,摇摇手道:“伙计,这匹马不是我的。”
店伙拭拭汗水,陪笑道:“是,是,小的记得,相公昨晚骑来的,是一匹黄骠马,只是……只是今天天还没亮,有位相公急着赶路,把马匹换错了,他……骑了相公的马去,槽里只剩了这匹……相公将就着骑这匹吧!”
南振岳眼看这匹青鬃马毛色光泽白中透青,生得甚是神骏,比起自己那匹黄骠马,不知要好出多少倍,就是连马鞍都全副崭新,十分精致。
心中暗想:这人真也鲁莽,连自己的马匹都会换错!
店伙瞧他没有作声,不迭陪笑,说了许多好话。
南振岳因人家已经走了,也只好将错就错,从店伙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大路驰去!
已牌时光,赶到离方城不远的招抚阁下!这是一道约有半里来长的狭谷,穿过狭谷,大路沿着一座山脚弯去。
方城就在前面,远远已可以望到城墙,南振岳心中窃喜,那人和自己换错马匹,这青鬃马的脚程,可比自己的黄骠马快得多了!
正行之间,猛听一声洪钟也似的笑声,从身后谷口传来!
这声长笑,直震得四山响应,足见发笑的人,内功深厚无比!
南振岳不禁回头瞧去,只见谷中正有一条高大人影,飞奔而来,口中洪声喝道:“停下来!”
南振岳听他称呼,分明来的是一个和尚,不由皱皱眉,勒住马缰。
这一瞬工夫,那人业已奔近,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长着连鬓胡的灰衲僧人,手提六尺方便铲,大踏步走来,气度十分威猛!
南振岳在马上拱了拱手,正待开口!
高大僧人环目转动,精芒连闪,上下打量了南振岳几眼,冷笑道:“这匹马脚程倒是不慢!”
南振岳见他来势汹汹,却称赞自己马匹脚程不慢,这无异说自己仍然逃不过他,心中虽觉有气,依然沉声问道:“老师父法号如何称呼?叫住在下,可有什么事吗?”
高大僧人洪声道:“自然有事,少林寺闯尊者百非,你总听人说过吧?就是老衲!”
南振岳暗暗皱眉,自己又碰上了少林寺的和尚,他自称闯尊者百非,看来和罗汉堂主持百忍大师,是同厂辈的人,心中想着。
一面连忙拱手道:“在下久仰,只不知尊者叫住在下,有何见教?”
闯尊者仰天狂笑一声,道:“问得好,问得好,你下来再说!”
南振岳跳下马背,发觉这老和尚口中虽在大笑,一双环目,凌厉逼人,只是盯着自己,隐泛怒容,说道:“老衲一双芒鞋和你这头牲口足足比了四百里脚程,难道是好玩?”
南振岳道:“尊者有事何妨明说?”
闯尊者脸色一沉,蒲扇似的手掌一摊,道:“老衲念你年幼无知,为师心切,不咎既往,你只要把盗来的东西,交出来就是了。”
南振岳原也想到他从后追来,又是认错了人,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尊者果然是为大旃丹来的,但在下并非尊者要追的人,前晚,贵寺超凡师父把在下当作盗丹之人,后来经百忍大师赶到,才证明那是误会。”
闯尊者怔得一怔,道:“什么,是百忍师兄把你放了?
你用什么证明你不是盗丹之人?”
南振岳暗想自己当时用那片金箔贴在掌心,向百忍大师照了一照,但金箔是什么呢?他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停了一停,才道:“百忍大师和家师相识。”
闯尊者疑信参半,问道:“你师傅是谁?”
南振岳躬身道:“家师洪山道士。”
“洪山道士?”
闯尊者勃然笑道:“小子,老衲面前,还敢胡扯?你师傅不是黑风婆?哈哈,你这匹青鬃马,就是证据,要不是这匹马脚程快,前晚就别想闯得出少室山!”
南振岳听得不期一惊,自己这匹马,原来就是盗丹之人的坐骑,那么今天早晨,他是有意和自己掉换的了!
但此刻自己那能承认,只好庄容道:“在下说的,全是事实,并非胡扯,尊者要是不信,只须问问百忍大师,就可证明。”
说话之间又有两条人影,相继追来,那是两个手执铁棍的灰衣和尚,他们越过马匹,拦到路前。
闯尊者回头道:“你们昨晚在客店里看到的,可是这匹马?”
两个和尚躬身应“是”。
闯尊者厉笑道:“小子,你还有何说?”
南振岳笑道:“尊者追的是盗丹的人,是黑风婆门下,并不是追的马匹,当然以人为准,但在下并不是黑风婆门下二并不是追的人!”
闯尊者嘴角微微一抿,那两个和尚插口道:“弟子看到的就是他,昨晚他穿的就是这身青色劲装!”
南振岳大笑道:“你们原来只认衣衫不认人的,江湖上穿青色劲装的,何止在下一个?”
闯尊者大喝道:“老衲不管怎样,除非你随我回少林寺去,否则……哈哈,三十年来,还没人逃得出闯尊者的手去!
这时,谷口又有两条人影,并肩走来!
两人来得极快,眨眼工夫,已到近前,左首一个红脸峨冠道人,身上穿一袭闪闪发光的道袍。
右首是一个貌相奇古的老人,手执一支枯竹。
南振岳一望之下,记得好像听师傅说过,心中正在思索之际!
峨冠道人已早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尊者请了,此子可是黑风婆门下?”
闯尊者单掌还礼,洪声笑道:“佟道兄,枯竹老施主连袂何往?”
南振岳听得低哦一声,这峨冠老道是崆峒佟飞虹,貌相奇古的乃是句曲山枯竹老人,自己怎么想不起来?枯竹老人脸上一无表情,用手指指南振岳,道:“就是为此子来的!”
闯尊者大环眼中精光闪动,沉声道:“两位和他……”
他拖长语气,似在探询两人来意。。
枯竹老人冷冰冰的道:“有仇!”
佟飞虹连忙含笑道:“不错,贫道和枯竹老人昨晚途经汝州,听说黑风婆走火入魔,派门下弟子潜入贵寺,盗走大旃丹,才一路赶来。”
闯尊者因少林寺被人盗走丹药,不禁脸上一红,勉强笑道:“两位消息倒是灵通。”
枯竹老人依然冷冷的道:“黑风婆作恶多端,此子饶他不得!”
佟飞虹点头道:“这个自然,好在尊者此来,只是为了追回大旃丹,我们却要把他废了!”
南振岳暗暗叫糟,一个闯尊者,已经够麻烦了,如今又凭空多出两个难缠人物,都会缠夹不清,把自己当作黑风婆的门人,唉,这黑风婆的门下,当真狡猾如狐,害人不浅。
心中想着,但却朗朗笑道:“可惜都找错了人,在下和你们毫无干系。”
枯竹老人冷喝道:“住口,谁说找错了人,老夫门下,昔年就死在黑风婆手下,怎会和你毫无干系?”
佟飞虹突然走近一步,阴侧侧地笑道:“别的不说,就是这匹青鬃马,已可证明是黑风婆门下,抵赖何用!”
右手一探,迅疾的朝南振岳面门抓来!
他出手奇快,一瞬便到,南振岳见他突然出手,心中虽有怒意,但他不愿平白开罪这两个老人,急忙身形二侧,悄然退开!
不料佟飞虹一抓落空,冷嘿一声,右手不攻,突然变抓为拍,一股掌风,闪电般随着追来!
南振岳闪避得快,不料身形方定,掌风也悄然袭到,心中一惊,再次向旁闪出!
那知身形旁跃,那股掌风竟然如影随形,卷到身后,砰然轻震,击个正着!
南振岳上身晃了一晃,剑眉轩动,回身道:“在下一再相让,实因在下并非黑风婆门下,不愿和道长为敌,道长这般出手偷袭,岂不有损身份?”
要知佟飞虹素以崆峒“回旋掌”驰誉武林,J也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三成力道,但掌风击在南振岳背部,居然只不过上身晃了一下,依然若无其事。
这一情形,不但佟飞虹深感意外,连旁立的枯竹老人和闯尊者也全都一楞!
没想到南振岳轻轻年纪,挨了佟飞虹一掌,会丝毫无事,由此可见这年青人果然大有来历!
这原是电光石火举手间事,闯尊者脸露不悦,左手一拦,沉声道:“佟道兄且慢,贫衲奉掌门令谕,必须把他生擒回山,两位纵然和黑风婆有仇,大可找她本人算帐,这般跟踪而来,岂不使贫衲为难?”
要知少林寺领袖武林,高手辈出,江湖上人,谁也不愿轻易得罪,何况闯尊者百非大师,又是性如烈火,出名难惹之人,一言不合,势必和少林寺结下怨嫌!
佟飞虹还没作声,枯竹老人面情冷寞,冷冷笑道:“尊者认为老朽不敢去找黑风婆吗?”
闯尊者洪声道:“老施主好说,贫衲并无此意。”
枯竹老人手中枯竹一顿,回头朝南振岳道:“小子快说,你师傅躲在那里?”
南振岳双目放光,愤然道:“在下已经说过,不是黑风婆门下,你问我岂不白问?”
说话之间,只见一个灰衣僧人如飞而来,奔到闯尊者身前,躬身施礼,道:“弟子奉方丈金谕,有急事禀报师叔……”
这灰衣僧人从他飞驰而来的身法看去,武功大非庸手,但他却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闯尊者问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那灰衣人瞧丁南振岳,和佟飞虹,枯竹老人一眼,忽然跨上一步,附着闯尊者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闯尊者面露惊奇,频频点头,张脸朝佟飞虹两人打了个哈哈道:“贫衲追错了人,两位也同样错了,这位小施主,确实不是黑风婆门下!”
接着又向南振岳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小施主请上马吧!”
南振岳自然心中有数,这一定是前晚自己贴在掌心朝百忍大师照了一下面的那片金箔,发生的效力,少林方丈才派人急足赶来。
佟飞虹,枯竹二老眼看少林方丈派人传谕,仅仅是为了证明年青人不是黑风婆门下,心中也各自怀疑不止。
佟飞虹稽首道:“尊者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不知此子究竟是何入门下呢?”
闯尊者楞得一楞道:“出家人不打狂语,贫衲也弄不清楚,不过此子绝非黑风婆门下,贫衲可以完全保证。”
佟飞虹有意无意的瞧了南振岳青鬃马一眼,颔首道:“既然如此,贫道先走了。”
话声一落,两条人影,飘然离去!
南振岳朝闯尊者拱拱手道:“多谢尊者解围,在下告辞。”
闯尊者瞧了他一眼,开口道:“小施主前途留意,只怕他们两人还不死心呢!”
南振岳道谢一声,便自跃上马背,扬鞭攒程,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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