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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老者身为五行门掌门,半生就在拳掌上消磨,经验何等丰富,不待方振玉袖子卷到,身子往后一仰,躲开了这一招。
但他那知方振玉这一记衣袖,使的乃是“天龙十八式’中的扇招,招中有招,他上身往后一仰之际,忽觉风声飒然,方振玉的一点衣袖,在他腰上拂过,竟被打中,只感到全身一阵发麻!
方振玉已经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说道:“在下得罪了,失陪。”
潇洒的往山径上走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方振玉心中想着那假冒自己的贼人,带着掳来的孙月华姑娘,不可能藏身在大家都找得到的地方,因此他一路奔行,只是找悬崖峭壁间的石窟山洞。
入山愈深,山径早就没有了,这一带都是人迹不到的荒山野林,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四周黑沉沉的,可以听到的也只有松风如涛,和起落呼应的猿啼!
方振玉在一处广羡的大峭壁之下,站定下来,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从肩头取下干粮,正待食用,瞥见右首石壁上,离地约有三丈高处,似有黑影在飘动,凝目看去,那是一条足有手臂粗的山藤,似是从绝高之处垂下来的。
初时也并不在意,但再凝目一看,不觉心中一动,这片山崖,少说也有三五十丈上下,石壁平整光滑,寸草不生,如果这根长藤,是从崖上垂下来的,那么崖上既然生长了这么一根又粗又长的山藤,必然也会有其他较细的山藤倒垂下来,荒山野藤,都是丛生之物,决不会只此一根!
他站起身,凝足目力,往上瞧去,确然只有一根,心中不禁寻思:“那么这根山藤就不是生长在崖上之物,莫非有人接起来的,那就是说有人住在悬崖上面,或是有人到过崖上。”
方振玉这一想,连干粮也不吃了,迅速收入肩头衣袋之中,举步朝右首壁下走去。
山藤离地不过三丈来高,他略为打量一下,就双足一点,身子往上直拔而起,一下握住了山藤,然后用力试拉了几下,觉得上面极为牢固,这就双手交替,一个人像猿猴般往上攀升上去。
到了十一二丈处,他已证实自己料想不错,因为这里正是两根山藤衔接之处,有人用细藤扎紧,由此可见崖上果然有人!
一念及此,不由精神一振,双手也随着加速往上攀援而上,此时夜风正劲,吹得山藤不住的在石壁上荡漾,身上长衫,更被吹得猎猎作响,攀援山藤,全靠两臂之力,若非有绝顶轻功和内功的人,攀援到二十丈以上,就已精疲力尽,非被山风刮下来不可。
方振玉提着一口真气,手足并用,疾揉上去,却也揉了盏茶工夫,才算揉升到悬崖尽头,翻身而上,原来这断崖上,竟有四五丈宽,狭长如带的一片平台,接着又有一堵平整如削的!”大石壁,矗立而起,站在这狭长的平台上,既无石窟,也找不到一处可以蔽风雨的地方。
方振玉不禁有些踌躇起来,这人连接山藤,也花了不少气力和时间,他到这上面来做什么的呢?
夜色如墨,云气靠靠,除了山风呼号,已经听不到什么,这里似与人间完全隔绝了一般!
他仔细的观察了两边的形势,这条狭长如带的平台,右首是断崖,往左去,地势渐渐逼厌,随着山势的左转,本来还可一人通行,后来只能容得一只脚印,须贴壁而行,往下望去,黑沉沉的似是一片原始森林!
地势未到尽头,方振玉自然不肯回头,如果换在白天,还好走些,但此刻已是夜晚,他纵然目能夜视,也只能看到一丈远近。
还好,这样逼厌的岩瞪,走了不过五丈来远,右首石壁忽然往里凹去,那是一个石窟!
石窟很大很深,几乎可以容纳数百个人,在一片漆黑之中,里面居然隐隐透出微弱而昏暗的灯光!
有灯光就有人!方振玉心头一喜,也无暇多看,袖中暗笼摺扇,立即举步往灯光透出来的地方悄悄掩了过去。
茅山一名句曲,又名地肺,乃因山多岩窟而名。这座石窟之中,似乎也有很多岩窟,那昏暗的灯光,是从石窟里首靠右边的一处岩窟中射出来的。
外面的石窟虽然极广大,但走到里首,尤其靠右边这一面,却颇为曲折,就像一条小弄,小弄尽头,又是一处转角,到了这里,灯光射到左边壁上,已经明亮得多了,那转角右首似是有一间不太大的石窟,但在没有弯去之前,因有石壁挡住视线,是看不到里面情形的。
方振玉摺扇当胸,轻轻的闪到右壁,以背贴壁,侧脸右视,凝神谛听了一会,石窟中有人,他可以听到呼吸,那是一个人的,可见石窟中并无第二个人,他略为提气,就迅快的转了过去。
这一转,就成了当门而立,(石窟没有门,他就站在这间小石窟的入口)石窟中的情形,自可了然于目。
这间石窟略呈方形,地方不算宽敞,也并不太狭厌,靠里首壁下,地上铺了一张厚厚的兽皮,兽皮上坐着一个蟀首低垂,以手支颐的红衣女郎,对着地上一盏铜集上灯芯结的灯花,微微出神!
她似乎毫未察觉到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
方振玉这一转身,身法虽然轻灵无比,不带丝毫声响,但空气毕竟比人要轻得多,你这一迅速转身,空气就会跟着流动,纵然这流动是轻微的,坐着的人并未感觉得出来,但微弱的灯光,却起了轻轻的跳动!
红衣女郎由灯光的跳动,立时察觉门口有人,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瞟了过来,然后,她那张宜嗔宜喜的娇靥上,也登时起了似羞似喜的红晕,嫣然轻笑,一个人像小孩般从地上一蹦而起,迅速的往门外飞扑过来,口中娇嗔的道:“方大哥,你怎么去了许多时光,这里剩下我一个人有多可怕嘛!”
她说得软绵绵的,一个娇躯,也缓缓的往方振玉身上偎了过来。她,正是龙潭孙氏三英的孙月华姑娘!
方振玉不由得一呆,他和孙月华在镇江见过面,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个生性高做,举止豪迈的姑娘,今晚却完全变了个人,变得柔情如水,呵气如兰,赶忙伸手一拦,含笑道:
“孙姑娘,在下是方振玉,救你来的。”
孙月华纤纤玉手一把抓住了方振玉手腕,柔媚的笑道:“方大哥,你不是早就和我说过了么?是你打败了假冒你的贼人,把我救下来的,我很感激你,你还为我负了伤,我才留下来陪着你,等你伤好了,再送我回去,是么?”
她一个软绵绵的娇躯,又慢慢的偎了过来,很自然的偎入他的怀里,仰起脸,一双黑白分明而又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娇声道:“方大哥,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说过要娶我,这话我可不敢和大哥说,你自己和大哥说好么?”
方振玉从未和女子接触过,孙月华使他无法峻拒的偎人了怀里,已使他感到手足无措,如今又听她说出“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这句话,更使他心头狂跳,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才好?
孙月华明亮的眼波,漾起了一层雾一般朦胧的春情,望着他,望着他,忽然羞涩地把头埋入他怀里,口中发出更朦胧的声音,轻颤的道:“玉哥哥,你坏,你这样瞧着我于么!昨晚……昨晚……真羞死人了,玉哥哥,你……你不会离开我吧?”
丰盈的娇躯,贴得更紧,他可以闻到她秀发上沁人的幽香,他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几乎涌上喉咙,使他感到窒息!
她绵软的声音虽然富于诱惑,但最后这句话,听得方振玉蓦地打了一个冷哄,心头也立时感到一丝清凉,他要跟她解释,解释和她好的并不是自己,但这话如何说呢?他不由得急出一身汗来!
孙月华偎着他,希望听他温柔体贴的甜言蜜语,像昨晚一样,他希望他低下头来,给她最温馨的长吻,不需要千言万语,就可以互通心曲,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像一根木头般的站着!
她心头微感失望,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张脸已经像熟透了的苹果,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幽怨的道:“玉哥哥,你好像有心事?我……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干么不声不响的不理人家……”
方振玉吸了口气,然后极轻的把她缓缓推开,说道:“孙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不!孙月华像扭股糖似的扭了下腰肢,撒娇道:“玉哥哥,你怎么不叫我月妹了呢?
还姑娘、姑娘的干么?”
方振玉道:“你先静一静。”
“人家不要嘛!”
孙月华噘起小嘴,拉着他手道:“玉哥哥,难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她忽然眼圈一红,一副盈盈欲涕的模样,幽幽说道:“你说过永远永远爱我的……”
方振玉道:“你先冷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孙月华柔顺的点点头,依然拉着他的手,说道:“我们坐下来说好么?”
方振玉道:“你先坐下,我站着说比较好。”
孙月华不依道:“你一直要拉着我一起说话的,怎么现在要站着和我说话了,我不管,你也要坐下来,你负了伤,不能太累。”
她拉着方振玉的手,一直不放。
方振玉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好,我坐下来。”
孙月华嫣然一笑,在他身边坐下,随手取过一个茶盅,说道:“你先喝口水。”
方振玉道:“我不渴,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孙月华举起茶盅凑着樱唇,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又朝方振玉唇边送了过去,甜甜一笑道:“这茶还没凉,你喝一口咯!”
方振王正待推辞,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冷笑,心间蓦地一惊,一下跳了起来,低声道:”你别走出去,我出去看看!”
孙月华不放心的道:“玉哥哥,你要赶快回来,我怕!”
方振玉身形闪动,一下掠出石窟,举目望去,果见黝黑的小弄前,似有一道黑影一闪而没,不觉喝道:“什么人?”
那人当然不会出声,方振玉以极快的身法,闪出小弄,但石窟之中,实在大黑了,他纵然目能夜视,也只能看到几尺之内的景物,方才明明有人冷笑,有道人影闪过,怎么一下会不见了呢?
“这山崖上,不可能有别人上来,此人一定就是那个假冒自己的贼子!”
他一想到假冒自己的贼子,登时怒从心起:“这厮不但连续残杀无辜,让自己背了黑锅,如今又假冒自己,夺去了孙月华的清白,这厮真是该死!”
一念及此,那还犹豫,立即朝那黑影闪去的方向,放轻脚步,耳目并用,寻了过去。
这座石窟,有很多转折之处,愈往里去,愈是黝黑,方振玉既不熟悉洞中情形,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腹之中,内功再好,也已看不清影物,(所谓目能夜视,仍须有一丝星月之光,才能看得清楚),只能仗着耳目并用,来辨认曲折洞径!
突然他嗔到空气之间飘浮的一阵淡淡的人体气味,证明那人刚闪过不久,但四周却寂静无声,听不到一点衣袂飘忽之声,显然此人闪过去之后,就隐了下来,不曾移动,可能就在自己左侧不远。
方振玉也突然停住了前进的身形,凝足目力,朝上处查看,只是石窟两边,石壁凹凸不平,任你目力再好,也无法看得到什么?
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用耳朵和鼻子来查听了,但查听的结果,对方始终潜伏不动,根本不再有一丝声息,连那一丝人体的气息,也已消失,再也闻不到了。
方振玉要待搜索下去,又怕对方乘自己走近之时,突起发难,在逼厌的夹缝之间,根本毫无沤旋余地,那就只有耐心和他对耗下去了。
就在方振玉和那人双方对耗的时间,又有一个方振玉飘然闪进了孙月华的石窟。
孙月华自从方振玉出去之后,就一直坐在兽皮之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门口,此时一眼看到方振玉闪入,急忙站了起来,迎着问道:“玉哥哥,那是什么人呢?你追到了没有呀?”
方振玉压低声音道:“你当这厮是谁?”
孙月华仰起头,问道:“你快说咯,这人是谁呢?”
方振玉在她粉脸上亲了一下,低低的道:“就是假冒我的贼子找来了。”
孙月华道:“那敢情好,你把他抓住了,不就可以证明他是假冒你的了么?”
方振玉摇摇头道:“我如果没有负伤,可以略胜他一筹,但如今我的伤还未痊愈,而且那厮精擅暗器,石窟地势逼厌,要胜他谈何容易?”
孙月华道:“他现在人在那里呢?”
方振玉道:“他对石窟地形不熟,被我引开了,一时还不会找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说话之时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撮淡红色的粉未,他熟练的倒入茶盅之中,低低说道:“我这时就出去,隐在暗处,你就大声呼叫,把他引来,你必须沉住气,和方才对我一样,你说:“玉哥哥,你方才不是说要和我说么?现在可以说了’……”
孙月华眨着眼道:“不对啊,有话要和我说的是你,又不是他。”
方振玉阴笑道:“他要假冒我,你这样说了,他一定会承认,你就要他坐下慢慢的说,然后也和方才一样,你拿起茶盅,等他说了一会,就要他喝茶……”
孙月华道:“这是毒药?”
方振玉道:“不,我要拿住他,才能证明他是假冒我的人,怎好毒死他?这是蒙汗药,喝下去了,就会迷迷糊糊的失去抵抗。”
孙月华偏头问道:“你呢?”
方振王道:“我就躲在外面,小心肝,你不用怕。”
孙月华柔顺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都愿意。”
方振玉又搂着她亲了一下,柔声道:“这样就好,等我出去了,你就大声叫喊,他如果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说一个人害怕。”
孙月华迟疑的道:“那你不能走太远。”
方振王淫笑道:“小心肝,我怎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自然不会走远的了。”
说完,一闪身很快的掠了出去。
孙月华等他走了一会,就尖声叫了起来:“玉哥哥,你快来呀……”
山洞石窟,迥音自然很响,也可以传出很远!
方振玉在洞窟里和那人僵持了一会,对方似有意和他干耗下去,只是蛰伏不动,甚至连呼吸也屏息住了(凡是练过内功的人,都会腹呼吸,把气调得极悠长而轻微)石窟之中,简直静闷得没有一丝声息!
方振玉有点耐不住,伸手从洞壁上抓了一把碎石,运劲洒了出去,别看这把碎石,是他功力所聚,粒粒都如铁弹一般,但听一阵急骤如雨的“嗒”“嗒”之声,击在石壁上,飞溅出丝丝强烈的火星,那人却丝毫无反应。
方振玉不禁犹豫起来,暗道:“莫非石窟里有相通的洞穴,此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正疑惑之际,耳中忽然隐隐听到女了呼叫的声音!
心头迅速付道:“会是孙姑娘,莫非那人知道行迹业已败露,要挟持着孙姑娘离去不成?”
一念及此,急忙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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