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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五岳,一般说来,以东岳最灵,西岳最秀,中岳最高,南岳如活泼少女,北岳则静得有如似老僧。
恒山又有“元岳”、“阴岳”,“紫岳”等别称,佛家则称为“青峰垂”。
岳小龙、凌杏仙由神池一路东行,第三天下午,到达浑源县,他们按照杜景康开列的路程单、就在城中找了家客栈落脚,翌日一早,就会帐出门。
出浑源县南门,地势就渐渐升高,沿路一片黑森森的古柏树林,远接云天,使人就感觉到山上有着无限的神秘。
两人在山家寄存了马匹,由金龙峪入山,走不多远,就是著名的悬空寺。
说起“悬空寺”,倒是值得和大家一提,因为它是我国古代建筑艺术上的一大杰作!
这座奇特的“悬空寺”建于后魏,寺在翠屏山的悬崖绝壁之间,整座寺院,都是木柱在岩石悬空架起来的,殿阁重重,有好几层高,悬空结构,飞阁相望,实在神奇!
这悬空寺也可以说是北岳的门户,两人经过悬空寺,一路登山,走了十几里路,忽然阴云四合,黄豆大的雨点,密集而来!
两人展开轻功,向前急奔,总算转过山脚,前面树林之间,有一座小庙,两扇山门只是虚掩着,两人冒着大雨,直奔进去。
原来这里是山上和尚下山采购物品的歇脚之处,各地都有,俗呼“脚庙”,也没人住持,只一座大殿,供着佛像。
两人闪进山门,跨上大殿,但见庙外风雨交加,落叶萧萧,看样子一时只怕不会停止。
岳小龙站了一会,回头道:“杏仙,你大概走累了,还是坐下来歇息一回吧!”
凌杏仙嫣然笑道:“我不累,站着看山中雨景不是很好么?”
话声方落,口中忽然“咦”了一声,忙道:“龙哥哥,快来看,山下又有人来了,这人穿着一身白衣,好像是白衣堂主年秉文!”
岳小龙随着他手指看去,果见径上正有一条白影,冒雨飞奔而来,身法极快,因相隔尚远,看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年秉文?但光从这人飞奔之快,武功决不在年秉文之下!
凌杏仙冷哼道:“这姓年的倒是阴魂不散,跟着我们来的。”
这两句话的工夫,那白衣人已经到了十余丈之外,岳小龙从他身形看去,已可确定来的果然是白衣堂主年秉文,心中不觉一动,忙道:“杏仙,我们快躲起来。”
凌杏仙道:“躲他作甚,谁还怕了他不成?”
岳小龙道:“不,我是要看看他究竟作什么来的?我们快躲到神龛里而去。”
话声出日,一手拉起凌杏仙,急往龛上从去。
凌杏仙拗不过他,只好跟着跃上神龛。两人堪堪在神像后面藏好身子,但听刷的一声轻响,白衣堂主年秉文已掠进大殿。拍拍身上雨水,仰天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大的雨!”
过了一回,只听他沉吟道:“望仙亭下三官店,那敢情是在这里了!”
岳小龙暗道:“他果然另有事情来的,敢情就约在这里。”
心念转动,不觉朝凌杏仙笑了笑。、凌杏仙披披咀,脸上忽然红了起来,羞怩一笑。
原来两人躲在神像后面,地方不大,岳小龙这一抬头,鼻尖触到凌杏仙的鬓发,四目相投,呼吸相通!
姑娘家这一脸红,岳小龙一颗心,也登时荡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突听一个洪大声音:“阁下就是白衣堂主年秉文吗?”
岳小龙心中一动,暗道:“这人不知是谁?来的好快,原来不认识年秉文,这就奇了,不认识的人,怎会和他约会?而且这人直呼其名,对年秉文毫不客气,不知是何来历?”
但因前面有神像挡住视线,除非探出头去,否则就看不到殿上情形。
只听年秉文清朗的笑道:“不敢,兄弟正是年秉文,请问尊驾……”
那洪大声音道:“辰宿列。”
岳小龙听的一怔,付道:“这是什么名字?”
只听年秉文喜道:“果然是张老哥。”
洪大声音冷冷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年秉文连忙接口道:“五岳寻仙不辞远。”
岳小龙听的奇怪,两人忽然掉起唐诗来了。
凌杏仙朝着岳小龙耳朵,低声道:“龙哥哥,他们说的,可是什么隐语?”
只听洪大声音突然啊啊大笑道:“很好,咱们可以谈谈了”
岳小龙但觉他笑声如同裂帛,铿锵刺耳,心头不觉吃了一惊,忖道:“这姓张的内功,竟有这般精纯!”
慌忙暗暗扯了凌杏仙一下衣角,叫她不可出声。
年秉文道:“兄弟悉听张兄安排。”
姓张的道:“好说,好说,三天前老夫接得年兄的飞鸽传书,已命人赶去,把他接上山来,大概今天也可以到了。”
年秉文道:“接上山来,那不是更难下手了么?”
姓张的笑道:“不妨事,大后天就是中秋,白龙洞紫芝出土,定有不少人赶到,咱们就在白龙洞交人。”
年秉文道:“两个老的呢?”
姓张的阴笑道:“半夜子时,是他们运功的时候。”
年秉文道:“如此甚好,一切全仗张兄大力。”
姓张的道:“老夫不克久留,要先走了。”
年秉文道:“张兄只管先请。”
话声才落,但听一声细长的破空之声,从殿上直向庙外激射而去,那自然是姓张的走了。
年秉文目送姓张的远去,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说道:“此人一身武学,已达化境,放眼江湖,真是罕有其匹了!”
这时庙外雨势已停,年秉文随着话声,也飘然出庙而去。
岳小龙偏头往外望去,年秉文也已走了,这就站起身来,跃下神龛。
凌杏仙掠掠鬓发,跟着从下,说道:“龙哥哥,他们约在这里见面,好像又在计划绑架什么人呢!”
岳小龙叹息道:“铜沙岛真是为害江湖的败类,他们到处掳人,究是为什么呢?”
凌杏仙道:“自然为了称霸武林,他们把武林中的知名之士,都请去了,还有谁敢和他们作对?”口气一顿,接着说道:“看来他们这次要绑的人,也定是一位武林中极有名头的人了。”
岳小龙点点头道:“不错,只要看那姓张的一身武功成就,已是极高,这人自然要更高过姓张的了。”
凌杏仙偏头问道:“龙哥哥,你看那姓张的怎样一个人?”
岳小龙道:“没有,此人武功极高,我们只要稍为弄出声音,就可会被他们发觉。”
两人并肩步出庙门,继续上山,中午时分,在一处寺院中打尖,吃过素斋,向寺中和尚问了去集仙洞的路径,就直向东峰而来。
北岳以东峰特别高峻,岳小龙、凌杏仙依着寺僧指点,攀藤附葛,登上山腰,找到集仙洞。但见一座高大的石窟,镌着“集仙洞”三个擘巢大字。
凌杏仙掠掠被风吹散了的鬓发,吁了口气,道:“总算到了。”
两人不再说话,举步朝洞窟中行去。
这集仙洞初入时,也只是和普通石窟一般,但走了一段曲折幽深的洞径,就豁然开朗!
而且洞顶隐隐透射天光、灵泉、仙溪和五彩缤纷的石钟乳,蔚为奇观!
最奇的是洞中有洞,大洞中又有小洞,两人一路行来,发现这些洞中,都住着修道的人,盘膝跌坐,垂帘入定,对两人从洞外经过,不闻不问,浑似不觉。
其中有的鸠面鹤发、青布裙衫的老婆,也有皓齿桃腮、羽衣翩迁的妙龄道姑,看她们虽未成仙也看着实有了几分仙气。
这下,可把两人看傻了!
他们只知道姑射仙子住在集仙洞,却没想到洞里会住着这许多人。尤其这些人一个个瞑目垂帘,不言不动,自然都在调息运功之中,连问也没人可问。
凌杏仙望望岳小龙,低声说道:“龙哥哥,这里有这许多修道的人,不知那一个是姑射仙子,这该怎么办呢?”
岳小龙道:“我想姑射仙于是彩带仙子的师妹,年龄一定比彩带仙子还要轻些,我们再找过去看看。”
凌杏仙道:“我们方才看到的几个仙姑,年纪都很轻,人家正在调息行动,我们总不能一个个的问过去呀。”
话声方落,只听一缕苍老声音飘了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儿要找谁?”
岳小龙听的一怔,举目四顾,不知声音来自何方?急忙躬身道:“晚辈兄妹,专程叩谒姑射仙子而来,还请老前辈赐予指点。”
那苍老声音笑道:“不用客气,姑射仙子就住在左首第七座洞窟之中,不过你们今天见不到她。”
岳小龙仰首道:“姑射仙子不在么?”
那苍老声音道:“在,只是她参修一种玄功,要四十九天才能醒转。”
岳小龙失望的道:“那是要过了四十九天,才能见到她了。”
苍老声音笑道:“你们来的还算凑巧,她明天中午,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岳小龙向空一揖,说道:“多蒙老前辈指点。”一面低声说道:“杏仙,我们走吧!”
凌杏仙心中暗想:“姑射仙子就在左首第七座石窟之内,自己两人既然来了,总该过去看看,怎能听了人家几句话,就退出去:何况这人连看都没看到,知道他究竟是谁?”
心念转动之际,只听那苍老声音又道:“你们不用走,来,老身已有好多年没和人聊天了,你们过来,和老身聊聊。”
岳小龙道:“老前辈在那里,晚辈找不到你在何处?”
那苍老声音笑道:“你们朝左首来,老身就住在第六个洞窟里,和姑射仙子相隔不远。”
岳小龙回头道:“杏仙,我们过去拜谒这位老前辈。”
凌杏仙点点头,两人依言朝左首走去,数到第六个洞窟,只听苍老的声音笑道:“到了,到了,你们进来。”
两人举目望去,只见石窟中坐着一个满头银发,脸如渥丹的黑衣瞥目的老婆婆。
岳小龙慌忙拱手道:“晚辈岳小龙。凌杏仙拜见老前辈。”
瞽目婆婆含笑道:“不用多礼,姑射仙子坐功之时,托老身替她护法,你们找他而来,也就是老身的客人了。”
岳小龙道:“只是打扰老前辈的清修。”
瞽目婆婆笑道:“什么清修?仙道无凭,住在这里,不过是远离红尘,可以多活些日子罢了!”说到这里,伸手朝岳小龙招了招手道:“小哥儿,你过来。”
岳小龙依言走了过去,凌杏仙不知这瞽目婆婆要做什么,一面暗暗凝神戒备。
瞽目婆婆等岳小龙走到面前,伸手在他头顶上摩娑了一阵,又从后颈摸到肩骨,按在后心,徐徐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岳小龙道:“十九。”
瞽目婆婆又道:“你是魔教门下?”
凌杏仙看她抚摸着龙哥哥头顶、肩膀,如今又按在后心,心中本已起疑,再听她一口说出魔教门下,心下更是一惊迅疾忖道:“原来她果然是铜沙岛一党!”
暗中运足功力,双目紧注瞽目婆婆,只是忍耐着未轻率出手。
岳小龙道:“晚辈并非魔教门下。”
瞽目婆婆脸现不悦之色,说道:“小哥儿说话这就不老实了,你明明是魔教门下,何用瞒骗老身?”
岳小龙道:“晚辈真的不是魔教门下,怎敢瞒骗老前辈!”
瞽目婆婆道:“这就奇了,你练过魔教的功夫?”
岳小龙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位老婆婆真厉害,她双目虽曾,却居然摸的出自己练过魔教功夫。”这就恭敬的答道:“晚辈曾蒙一位魔教中的前辈,传了一式指法。”
瞽目婆婆道:“那定是‘天雷指’了,这就难怪你一身功力,几乎全入了魔经……”
凌杏仙看她并无恶意,方自放下心来,听她这么一说,不觉着急问道:“老前辈,一身功力,全入了魔经,不好是不是?”
瞽目婆婆笑道:“这无所谓好不好,‘天雷指,是魔教中最具威力的功夫,如果你本来练的是正宗功夫,再练‘天雷指’。那么你原来的功夫,很快就会逐渐转到‘天雷指’上去,就是说‘天雷指’的威力,愈来愈强,你原来练的功夫,就逐渐减弱,这叫做道消魔长。”
岳小龙听的暗暗一凛,忖道:“这就是了,自己最近几次,发觉‘天雷指’的威力,果然愈使愈强,连白衣堂主年秉文那等功力之人,都会伤在自己指下。难怪韩仙子传我‘天雷指’之时,曾再三叮嘱,除了对付马飞虹,不可轻易妄使。”心念急转,一面问道:“老前辈,这要如何才能纠正的过来?”
瞽目婆婆微笑道:“学旁门武功,易于速成,也就在此,这譬如一个人要学坏容易,要学好难,你想把它纠正过来,那就得下一番苦功,道长魔自然消了。”
岳小龙肃然道:“多谢老前辈指教。”
凌杏仙道:“老前辈,你也摸摸我看?”
说着,走近瞽目婆婆身前。
瞽目婆婆伸手摸着凌杏仙头发,说道:“小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凌杏仙道:“我比大哥小一岁。”
瞽目婆婆道:“那是十八岁了,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唉,你一定生得很美,可惜我看不见。”
凌杏仙脸上一红,扭头道:“我丑死了!”
瞽目婆婆手指轻轻捏着凌杏仙双肩,背脊,嘴中说道:“小姑娘骨相清秀,是个温婉聪明的人,唔,老身还要恭喜你……”
凌杏仙道:“恭喜什么?”
瞽目婆婆道:“你眼前有一件奇遇,主先凶后吉,而且这件奇遇之后,不出三个月,就红鸾星动,可以嫁一位如意郎君……”
凌杏仙听了又羞又急,忙道:“老前辈,不来了,你取笑我。”
瞽目婆婆正容道:“老身说的句句实话,只是眼前这场凶险;却险恶得很,纵能逢凶化吉,也须自己有足够的能耐,支撑的住,说来该是件十分艰苦之事。”
凌杏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可不怕。”
瞽目婆婆蔼然笑道:“老身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但事情遇上的多了,武功越高。胆子就变的越小。”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续道:“小姑娘,老身传你一件武功,不知你想不想学?”
凌杏仙道:“老前辈要传什么武功?”
瞽目婆婆道:“老身传你一种指法,威力虽不如‘天雷指’;但也足可防身,从此时起,练到明天中午,就可应用。”
凌杏仙想起她方才说过;旁门武功可以速成的话,心中不觉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前辈,这指法可以速成么?”
瞽目婆婆笑了笑道:“除了玄门正宗功夫,必须循序渐进,一般异派中的武功,大都可以速成,其实就是像魔教的‘天雷指’,名门正派中任何一种武功,也不及它的威力,作为防身保命,临危之时,偶一施为,也并无大害。”
凌杏仙道:“老前辈这式指法,叫什么名称?”
瞽目婆婆道:“老身出身辰州言门,这式指法是言门三种绝学手之一,叫做“朱砂指’,专破各种气功,就是练有道家护身罡气的人,功力消浅,也一样承受不起。”
凌杏仙听她把‘朱砂指’说的如此厉害,心中不觉大喜,抬头说道:“老前辈,你什么时候教我?”
瞽目婆婆道:“你愿意学么?”
凌杏仙道:“老前辈肯教,晚辈自然愿意。”
瞽目婆婆道:“好,咱们就从酉时开始,你们如果带着干粮,这时候可以吃了。”
凌杏仙答应一声,喜孜孜的取出乾粮,一面说道:“老前辈吃不吃?”
瞽目婆婆笑道:“往在这里的人,大概只吃一餐午时饭,也有人仅以黄精,茯苓裹腹,不沾烟火食的。”
凌杏仙道:“这不是成了半仙?”
瞽目婆婆笑道:“这是习惯,住在这里的人,主要是求一个静字,吃的东西,自然越简单越好。”
两人也不和她客气,吃过于粮,天色已渐渐昏黑下来。
瞽目婆婆要凌杏仙在她面前盘膝坐下,左掌仰置丹田,右手握拳,食指直竖,悬停胸前,双目下垂,凝注指尖。
凌杏仙依言坐好,瞽目婆婆一支右手,援援按上了她背后“命门穴”。洞窟中这一瞬工夫,已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岳小龙坐在对面,看不清洞内景物,也不闻两人说话。心知瞽目婆婆也许正以“传音入密”传凌杏仙心法,自己也就默坐运功,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等到醒转,敢情天色已经大亮,洞内石钟乳经晨曦点染,五彩缤纷,闪闪生光!
岳小龙睁目望去,只见瞽目婆婆右手食指,依然点在凌杏仙“命门穴”上。
凌杏仙双目微闭,两颊赤如胭脂,尤其直竖胸前的右手食指,也色呈朱红,甚是鲜艳,分明正是运功紧要关头。
岳小龙心中暗暗忖道:“辰州言门,在江湖上一直被大家目为神秘门派,光看这‘朱砂指’,就显得有些诡异。”
时间渐渐过去,快近午刻,凌杏仙右手食指殷红颜色,也渐渐消失。
只见瞽目婆婆缓缓收回手去,笑道:“好了,好了,小姑娘,你果然悟性极强,在老身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
凌杏仙倏地睁开眼来,不信的道:“老前辈,就这样练成了么?”
瞽目婆婆笑道:“自然练成了,老身以‘朱砂指’力助你行功,不然那有这么快法?”
凌杏仙听的大喜,站起身子朝瞽目婆婆拜了下去,说道:“老前辈传艺之恩,请受晚辈一拜。”
曾目婆婆蔼然笑道:“小姑娘不用多礼,‘朱砂指,不是玄门正宗功夫,但武功一道,原无正邪之分,只要用之于正,虽邪亦正,用之于邪,虽正亦邪,你记住这两句话就好。”
凌杏仙恭敬的道:“晚辈自当谨记。”
瞽目婆婆微微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个小娃儿骨相清奇,福泽绵远,他日若是遇上言门中人,还望多加照顾。”
岳小龙道:“不知言门掌门言凤翥,是老前辈的什么人?”
瞽目婆婆道:“他是老身侄儿。”说到这里,接着笑了笑道:“午刻已偏,姑射仙子该醒来了,你们远道而来,定然有事,快些去吧。”
岳小龙躬身作了个长揖道:“晚辈告辞了。”
凌杏仙道:“老前辈,我们走了。”
两人退出石窟,走了二十来步,找到第七座石窟,但见钟乳如屏,正好挡在石窟前面,望不见窟中景物。
岳小龙在窟前站定,恭声道:“晚辈岳小龙、凌杏仙叩谒仙子。”
话声一落,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岳小龙道:“晚辈兄妹,奉彩带仙子之命,专程叩谒,有事面见仙子。”
那娇脆声音“嗯”了一声道:“你们进来。”
岳小龙、凌杏仙答应一声,双双走入石窟。但见这座石窟比替目婆婆住处要宽敞的多,窟顶钟乳倒挂,状若莲花,四壁也晶莹透剔,七彩缤纷!中间一个绣墩上,跌坐着一个秀发如云,眉目如画的美艳道姑!
这道姑不用说就是姑射仙子,看她年龄,最多也不过二十三四,生得脸如桃花,双瞳剪水,一张水红菱似的小嘴,微微上翘,当真说得上是丽资天生,艳光照人,不可逼视。
岳小龙看的不觉一呆,慌忙低下头,作了个揖道:“晚辈兄妹,拜见仙子。”
姑射仙子眼波流动,盈盈一笑,娇柔的道:“是二师姐叫你们来的么?”
岳小龙神色恭敬,应了声“是”,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双手呈上说道:“这是彩带仙子临行时交与晚辈的信物,恭请仙子过目。”
姑射仙子伸手取过,含笑说道:“我这里没有椅子,只好席地而坐,你们不用客气,请坐下来再说。”
两人依言在边上坐下。
姑射仙子问道:“二师姐一向可好?”
岳小龙躬身道:“彩带仙子已经去了铜沙岛。”
姑射仙子敢情不知铜沙岛之名,美丽的脸上,飞过一丝诧异之色,问道:“二师姐去了铜沙岛?”
岳小龙道:“是的。”
姑射仙子看看两人,又道:“你们不是二师姐门下?”
岳小龙道:“晚辈兄妹不是彩带门下。”
姑射仙子听的更奇,黛眉微颦,问道:“二师姐叫你们前来见我,究有何事?”
岳小龙不敢平视,双目望着地上,把铜沙岛开山之后,如何危害武林,彩带仙子如何纠合几位武林前辈,在临行之时,嘱咐自己两人,前来恒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姑射仙子手中把玩着金钗,静静的听岳小龙述说完毕,过了半晌,依然没有作声,只是眨动剪水双瞳,望着岳小龙,不住的在他脸上打量。
凌杏仙看他只是瞧着龙哥哥出神,心头老大不是味儿,暗暗付道:“龙哥哥脸上又没有花,有什么好看的?”
只听姑射仙子轻“嗯”一声,问道:“你姓岳?”
岳小龙应道:“是。”
姑射仙子又道:“岳天池岳大侠,是你什么人?”
岳小龙道:“仙子说的,正是先父。”
姑射仙子脸上神色微有异样,眨眨眼睛,说道:“二师姐没和你说过什么?”
岳小龙听的一怔,不知她说的什么?只好回答:“没有。”
姑射仙子又“嗯”了一声。她“嗯”的又轻又柔,凌杏仙心中暗暗有气,付道:“天下男人只要听了她的‘嗯’声,大概都会给她迷住!”忍不住抬头道:“彩带仙子要我们叩谒仙子,是为了……”
姑射仙子没待她说完,展颜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们再等一会……”忽然抬目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只听窟外有人轻声说道:“仙子已经醒过来了么?”
姑射仙子黛眉微微一蹙,说道:“总管请进。”
说着盈盈站了起来。
岳小龙,凌杏仙不知来的是谁,眼看姑射仙子站起身子,也立即跟着站起。窟外人影一闪,跨进一个黑须飘胸的蓝袍老人来。
岳小龙转脸过去,只见这人生得紫脸浓眉,连鬓黑须,双目隐含精芒,一望而知是位身具上乘功夫的高人。
蓝袍人手中提着一个竹蓝,装满了翠皮瓜果,上面还覆盖着几张绿叶,他一脚跨进石窟,看到姑射仙子,立即放下竹蓝,双手一拱,呵呵笑道:“恭喜仙子,玄功告成,兄弟有些琐事,道贺来迟,仙子幸勿见怪。”
他说话之时,两眼直勾勾盯着姑射仙子,异彩连闪,流露出贪婪之色。
岳小龙听了他这声大笑,心头不禁一动,暗想:“这笑声十分耳熟,极像山下小庙中和白衣堂主年秉文说话的那人!”
姑射仙子含笑道:“总管好说,叫我如何敢当?”
蓝袍人一指竹蓝,谄笑道:“这蓝番瓜,刚从关外运到,兄弟特地挑了几个,给仙子送来。”
姑射仙子道:“总管……”
蓝袍人没待她说下去,连连摇手,陪笑道:“小意思,这又不是值钱之物,只是给仙子尝尝新鲜,聊表兄弟一点心意。”
凌杏仙暗道:“此人不知是什么总管,好像对姑射仙子十分巴结。”
蓝袍人目光一转,落到岳小龙、凌杏仙两人身上,问道:“这两位是仙子……”
姑射仙子轻嗯一声,未言先笑,嫣然道:“他们是我两个师侄。”眼皮一转,朝两人说道:“这位就是会仙俯张总管,你们快见过礼。”
岳小龙心头一震,暗道:“他果然姓张,那就是昨天小庙中和白衣堂主会见的那人了。”心念迅疾一转,一面连忙拱手道:“晚辈见过张总管。”
张总管呵呵笑道:“好资质,两位不愧是彩带仙子的高徒!”
姑射仙子笑上眉梢,道:“多谢总管夸奖,本来我正要找你去,如今就当面拜托你了。”
张总管道:“仙子有什么事,要兄弟效劳的,兄弟无不遵命。”
姑射仙子道:“那我就先谢了。”
张总管馅笑道:“不敢,不敢,仙子的事,还不是和兄弟的事一样,究竟是什么事,仙子但请吩咐。”
姑射仙子朝两人一指,道:“他们奉我二师姐之命,专程叩谒府主来的。”
张总管一怔,望着姑射仙子,为难的道:“仙子吩咐,旁的事情就是再困难,兄弟还可想想办法,府主数十年来,从不接见外客,仙子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兄弟实在无能为力。”
姑射仙子嫣然笑道:“我知道,就是因为二老不见外客,我才拜托你,若是大家都可以见到,我早就领他们去了。”话风一转,一双明澈凤眼,凝注张总管,笑了笑,接着道:
“你是会仙府的大总管咯,总有办法好想。”
张总管敢情碍着姑射仙子的面子,不好推托,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他们求见府主,究是何事?”
姑射仙子眨眨眼睛,柔声问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张总管道:“兄弟要知道了两位令师侄的来意,才好代为设汉。”
凌杏仙心中暗想:“若是说出为了求习剑法而来,只怕张总管就不敢带自己两人进府去了。”
姑射仙子道:“你一定要问,我也只好实言奉告了,二师姐为人生性好强,咱们从小同门学艺,她在武功上,就比我要强得多,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勤修苦练,希望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她声音清曼美妙,娓娓道来,使人悦耳动听。
张总管点头道:“兄弟久闻令师姐之名,在武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姑射仙子轻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人的体能,都有一定的极限,除了像府主那样练的是玄门正宗,功参造化,一般练武的人,若是到了某种界限,要想强求冲破,极易招致不堪设想的后果……”
岳小龙听的暗暗奇怪,忖道:“姑射仙子和张总管说这些话,和自己两人求见府主,有甚关联?
张总管吃惊道:“莫非令师姐走火入魔了?”
姑射仙子微微一笑道:“总管说的不错,只是我二师姐在江湖上仇家不在少数,此事一旦传出江湖?更是不堪设想。因此他们两人兼程赶来恒山,叩谒府主,为的是两句行功诀窍,发生了疑难之处,想请府主指点迷津。”
这一番话,听的岳小龙、凌杏仙暗暗点头!
练武之人,往往因误解练功的诀要,毫厘之差,运气入岔,惟有像府主这等功参造化的人,才能洞察玄机,为彩带仙子阐释疑难。也惟有这件事,张总管不好多问,因为练功口诀,乃是各门各派的秘传心法,纵然问了,他也无法解答。
张总管“哦”了一声,果然没再多问,一手摸着黑须,想了想道:“办法兄弟倒是有一个,只是……”
他目光的的,直盯姑射仙子艳丽的脸上,忽然住口不言。
姑射仙子朝他嫣然一笑,轻柔的道:“二师姐和我情同骨肉,总管帮了这大的忙,和帮我的忙一样,我会永远感激不尽。”
张总管目中飞过一丝欣喜之色,连忙堆笑道:“仙子言重,仙子之事,只要兄弟能力所及,岂有推托之理?好在两位令师侄来的还算时候,若是错过今天,兄弟真是爱莫能助了。”
姑射仙子喜道:“总管那是答应他们去见府主了?”
张总管道:“二老数十年不见外客,兄弟斗胆也不敢领他们入府求见,只能指点他们一条明路,可以面见二老,至于二老是否肯指点迷津,那就要看他们的机缘如何了。”
姑射仙子双眸凝注,问道:“总管不领他们入府,如何能够看得到二老?”
张总管一阵大笑,说道:“这也可以说是两位令师侄来的凑巧,仙子还记得今天是几时了?”
姑射仙子想了想道:“应该是八月十四日了。”
张总管意味深长的看了姑射仙子一眼,笑道:“不错,明天是八月中秋,团圆佳节。”
姑射仙子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没有作声。
张总管咽了口口水,续道:“八月十四,是二老在八十五年前的结缡良晨,二老修成了神仙眷属,但数十年来,伉丽情深,每年今夕,夜深人已静之时,必登琴棋台赏月。”
姑射仙子道:“总管之意,是要他们在二老赏月之时,上琴棋台去么?”张总管道:
“二老神功通玄,等到赏月之时再去,那就见不到了,兄弟之意,是要他们在日落之前,先行上去,找个地方隐藏身子,只要事先不被发现,等二老坐下来了,再现身拜求,或可有望!”
姑射仙子点头道:“这办法倒是不错,但在二老莅临琴棋台之前,岂会无人查看?”
张总管谄笑道:“这个仙子不用耽心,仙子委办之事,兄弟就是担些不是,二老纵然责怪,也不过兄弟失职罢了。”
姑射仙子感激的道:“这事全仗总管照应。”
张总管笑道:“仙子这么说,岂不见外了?”话声一落,拱拱手道:“兄弟还有事去,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两位令师侄务必在日落以前上去,台西有几方巨石,足可隐蔽身形,但在二老未曾现身之前,千万不可有丝毫声息。”
人影一闪,岳小龙、凌杏仙根本不见他如何走的,眼前已然失去了张总管的踪影。
岳小龙看的心头暗暗惊凛,忖道:“此人果然不愧是会仙府的总管,一身功夫,练到这般境界,当真是已臻化境,一个总管已是如此,他主人的修为,那还了得?无怪从不服人的彩带仙子,对这两位异人,推崇备置了。”
凌杏仙女孩儿家,心思较细,她看出张总管对姑射仙子神态有异,尤其他一双色眼,不时流露出轻桃邪恶之色。姑射仙子明知其意,却又处处虚与委蛇,难道在这等清静仙境中修练的人,也会有世俗男女之情,
只听姑射仙子幽幽一叹,道:“有张总管暗中帮忙,你们可以面见二老,该是不成问题了,但不知二老,肯不肯传你们‘同心剑’,那要看你们的福缘了。”
凌杏仙道:“这两位老神仙,是不是平时很难看到他们么?”
姑射仙子道:“我们住在这里,也只有每年正月初一,可以看到他们。”
凌杏仙道:“为什么只有每年元旦,可以见到他们呢?”
姑射仙子微微一笑道:“你们知道这集仙洞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么?”
凌杏仙道:“自然都是求仙学道的人了。”
姑射仙子道:“不对。”
凌杏仙道:“那会是什么人?”
姑射仙子缓缓说道:“住在这里的,都是异派旁门中人,因为旁门功夫,练到愈高,往往容易招致走火入魔,轻则终身残废,重则当场殒命。据说府主伉俪,少年的时候,原也出身旁门,后来在终南一处洞窟中,得到一部前辈仙侠遗留的真诀,合籍双修,同时也发下宏愿,要使天下各派旁门之士同参玄门大道。因此搬来会仙洞府居住,每年元旦,由二老亲自在会仙府讲解金丹大道,凡是住在集仙洞的人,都有被邀参加的资格。”
凌杏仙道:“两位老神仙讲的是玄门内家功夫了。”
姑射仙子微笑道:“不是,那是玄门修练功夫,可以纠正异派旁门中人,练气人岔的危机,两位老神仙讲一天道,就够我练上一年。”
岳小龙道:“原来如此。”
凌杏仙好奇问道:“集仙洞里为什么没有男子呢?”
姑射仙子道:“据说从前也有男的,后来闹了几次事,会仙府就特别规定,只有女子才能在集仙洞居住。”
岳小龙道:“这两位老神仙,究竟姓什么呢!”
姑射仙子道:“府主复姓南宫,单名一个修字,夫人姓狄,大家都称她狄夫人。”
凌杏仙道:“晚辈听彩带仙子说,两位老神仙年纪都在一百以外了,但方才那位张总管,看去却只有四十出头。”
姑射仙子笑了笑道:“不错,他已是老总管的孙子了,据说老张总管是府主当年的书憧,老张总管过世之后,由他的儿子接充,如今已是第三代了,年纪当然不大了。”
凌杏仙道:“但他武功,却是奇高。”
姑射仙子道:“那是从小根基扎得好,当了会仙府总管,再有二老点拨,自然不同了。”
凌杏仙想起方才曾听姑射仙子提起“同心剑”,不觉问道:“仙子方才说的‘同心剑’,就是彩带仙子要我们来求的剑法么?”
姑射仙子忽然低低吟道:“腰间双绮带,击剑结同心,我二师姐要你们来学的,自然是这套旷世奇学了。”
凌杏仙道:“这套剑法,就是驭剑之术么?”
姑射仙子笑道:“驭剑两字,就是以气驭剑,那是何等高深的剑术?没有数十年潜修苦练之功,那想练得成?”
凌杏仙失望的道:“那么这套‘同心剑’呢?”
姑射仙子道:“这套剑法,实是剑术中至高至奇之学,我曾听张总管说过,必须一男一女同练,当然最好是夫妻同练,一阴一阳,互相配合,互信互爱,两情相依,才能发挥这套剑法的威力……”
凌杏仙一张粉脸胀的通红,好奇的道:“那为什么?”
姑射仙子道:“两人同心,其利断金,据说练成这套剑法之后,可以无敌天下。”
岳小龙心中暗道:“世上竟有这等神奇的剑法,难怪临行之时,彩带仙子郑重叮嘱,要自己两人结为夫妇,原来就是为了练习此剑。”
姑射仙子抬目望望窟顶,说道:“张总管要你们日落之前就去,时间不早,你们吃些东西,也该动身了。”
两人依言取出干粮,胡乱吃了,问明去琴棋台的走法,就别过姑射仙子,走出集仙洞,一路朝琴棋台而来。
这时已是申西之交,夕阳斜照,点染得山林间一片金黄之色!
这条山径,不但曲折险陡,风势更大,吹的两人衣袂飞飘,猎猎作响,一路行来,当真大有飘飘欲仙,乘风飞去之势。
到得琴棋台下,仰望石崖中裂,只有尺许宽一条小缝,仅容一人侧着身子可以攀援,看去甚是峻险。
两人手足并用,攀登而上,山顶一片平台,时在中秋,已觉寒风凛烈,有如严冬。举目四顾,云气汾然,暮霭已浓!
岳小龙紧记着张总管之言,果见平台西北隅矗立着数方嶙峋巨石,这就一拉凌杏仙,奔了过去,在石丛间藏好身子。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两人因张总管再三嘱咐,在二老未曾现身之前,不可有丝毫声息,是以只是紧捱着身子,屏息倦伏,不敢交谈。
越如此,越觉得时间的缓慢,好不容易等到一轮银盘似的皓月,缓缓从东方升起!
在山顶上赏月,唯一的好处,是万里无云,满天星辰,历历可数!
就在此时,突听一缕极细的声音,传进两人耳中:二老即将莅监。
那是张总管的声音,岳小龙心头不由蓦地一怔,人家已经飞上平台,自己竟会一无所觉,偏头朝外看去,但见一道人影,快如掣电,在山顶掠过,一闪而逝!
心知张总管方才准是巡视来的,查看山顶有没有游人俗客逗留,他这一走,两位老神仙也就快要来了。
两人心头不禁紧张起来,屏息凝神,伏着身子,不敢稍动。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依然不闻丝毫动静,正感不耐!
忽听平台上响起一个柔婉的女子声音说道:“今晚月色大佳,只是风嫌大了些!”
岳小龙心中一动,忖道:
“这女子不知是谁?此时登上琴棋台来的,大概是会仙府的人了!”心念方动,只听一个清朗男子声音,笑道:“广寒宫里,只怕风比这里还要大呢!”
那柔婉女子声音道。
“何以见得?”
清朗男子声音道:
“敝人有词为证,苏东坡不是说过:“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字,高处不胜寒’,若是广寒宫里风不大,那会不胜其寒?”
岳小龙听的不觉一怔,心道:
“这说话的两人,莫非就是会仙府的二老不成?但这又不对,光听这两人的声音,似是年事极轻!”
凌杏仙好像也有此同感,暗暗扯了一下岳小龙的衣角,双瞳之中,隐露疑问。
岳小龙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暗示她不可出声,听他们说些什么,再作道理。
两人伏着身子,摒息不动,只听那个清朗的男子声音柔声说道:
“云娘,你怎不坐下来?”
女子声音娇婉的道:
“整天都坐着,把人闷都闷死了,难得对此大好月色,站上一回。”
男子声音道:
“只要你高兴,我就天天陪你到这里来站上一回。”
女子声音幽幽一叹道:
“我也不想做什么神仙,但愿和你并肩赏月,樽月联吟,一直到我们老死为止。”
男子声音低声笑道:
“这就是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岳小龙听的暗暗焦急,心想:
“这两人卿卿我我的对月谈情,好像是一对少年情侣,只是他们再不离去,会仙府两位老神仙就不会来了!”
只听男子声音道:
“云娘,去年今夕,我们集唐联句那首诗,你还记不记得?”
女子声音道:
“我怎会忘记,第一句是你起的句:“笑语欢今夕’,我接的是:“桂香随窃窕,夜来双月满”,你的结句是‘纤影透龙绡’,对不对。”
男子声音大笑道:
“对,对,一点没错,云娘,今晚你可有兴致,再和我联上几句么?”
女子声音忽然轻哦一声,道:
“是了,方才听张总管说,他恃地托人从关外带来了一篓番瓜,还有天津老合斋的玫瑰素月,都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已经放在石几上了,我们坐下来,一面赏月,一面慢慢的吃好么?”
这话,听的岳小龙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情话绵绵的两人,就是会仙府两位老神仙!
这下那还犹豫,立即一拉凌杏仙,双双跃出,拜伏地上,恭声说道:“弟子岳小龙、凌杏仙,叩见两位老神仙。”
他在跃出之际,匆忙一瞥,只见一张石几前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连两个人面貌都没有来的及看清,就慌忙跪拜下去。
只听男子声音缓缓说道:
“你们两人躲在石后,是受何人指点而来,究有何事?”
岳小龙道:“弟子两人,蒙彩带仙子指点,远上恒山,恳求两位老神仙收录。”
说完,连连叩头。
男子声音莞尔笑道。
“我们不是神仙,也从不收徒,只怕你们传闻失实,空劳往返了。”
话说的客气,也推的干净!
那女子轻嗯一声,道:“修郎,咱们怎好教人家老是跪在地上,还不快请他们起来?”
男子声音笑道:“不错,两位快炔请起。”
岳小龙、凌杏仙依然跪伏地上,由岳小龙道:
“弟子两人,远上恒山求艺,实为武林苍生请命,两位老神仙慈悲为怀,纵然不肯收录门墙,也望能及时挽救江湖一场浩劫……”
男子声音没待他说完,朗笑道:“小哥以天下为己任,抱负远大,只是南宫修山野之人,从不过问武林兴废,江湖恩怨之事。”
凌杏仙听他推的这般干净,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两人就是磕破头,也不会答应,心中一气,伸手拉了岳小龙一把,说道:“龙哥哥,不用说了,咱们真是轻信传言,找错了人,古人说的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武林已面临覆亡浩劫,只要是武林中人,谁都有伏魔卫道的责任。
咱们远上恒山,已是尽了我们的心意,走,别扫了人家赏月吟诗的雅兴,我和你这就上铜沙岛去。
就纵然不是老魔敌手,也要放手和他们一拼,就算死在铜沙岛,那也是为卫道伏魔而死,总比迷恋儿女私情,偷生人间,老死林泉,要好的多。”
岳小龙被凌杏仙拉了起来,尤其听她出言顶撞两位老神仙,心下不觉大惊,要待出言阻拦,已是不及!
只听男子声音突然发出一声朗朗长笑道:“小姑娘,你这话是不满愚夫妇了。”
他这声长笑,宛如龙吟,直震得两人心头狂跳,耳鼓嗡嗡直响!
那女子声音娇柔的道:“你别吓了他们,这小姑娘虽是偏激了些,但话可说的不错,究竟他们说的铜沙岛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声音道:“我也不清楚。”
女子声音道:“那就叫他们过来,问问清楚”
男子声音道:“云娘,咱们……”
女子声音道:“不,修郎,我觉得小姑娘有几句话,说的不无道理,也许真的有什么邪魔外道,把江湖扰得天翻地覆,无穷杀孽。咱们总不能坐视无睹,眼看着莽莽武林,劫火燎原,咱们却在这里赏月吟诗,这不是有违天和么?”
岳小龙听到这里,心想:
“这女的倒是深明大义……”
不觉偷偷的抬目望去!这一瞧,直把岳小龙看的大吃一惊!”
原来那石几两边,坐着的两个人,男的当然就是府主南宫修!只见他身穿一袭长衫,面如冠玉,目若明星,风度翩翩,看去最多也不过三十许人。女的自是狄夫人,云鬓高峨,长裙曳地,年在二十六七,更是艳光照人,风华绝代!
彩带仙子不是说会仙府两位老神仙,已是百龄以外的人,竟然还会恁年轻!
心中想着,只听那南宫修笑道:“好吧,你既然想问问他们,那就请他们过来再说。”
话声一落,立即含笑道:“小兄弟,你们请过来谈谈如何?”
岳小龙躬身应是,和凌杏仙双双走近几前,拜了下去,说道:“弟子叩见两位老神仙。”
看清了他们面貌,这句“老神仙”实在有些叫不出口来!
那知话声未落,只觉拜下去的身子,竟被一股无形之气托住,再也休想拜的下去。
但听南宫修微笑道:“愚夫妇不善俗礼,两位不可行此大礼。”
岳小龙、凌杏仙双双站停。
那狄夫人柔声问道:
“你们是何人门下?”
岳小龙道:“弟子艺出家母所传。”
狄夫人又道:“她呢?是你什么人?”
岳小龙道:“她是弟子表妹。”
狄夫人嗯道:“你们说的铜沙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岳小龙就从自己母亲被掳,铜沙岛开山大典说起,如何劫持各大门派中人,阴谋统治江湖,残杀异己,彩带仙子如何纠合几位武林前辈,前去铜沙岛,临去之时,吩咐自己两人前来恒山,恳求两位老神仙赐传剑术。曾说:“如能蒙两位老神仙慈悲,学得剑法,方可寻上铜沙岛去,否则……”
狄夫人见他忽然住口,不觉抬目问道:“你只管说下去,否则如何呢?”
岳小龙俊脸骤红,啊嚅说道:“彩带仙子的意思,是说若是学不成剑法,铜沙岛就再也无人能制,要弟子两人结为夫妇,从此隐姓埋名、再不在江湖走动。”
狄夫人朝两人看了一眼,点点头,含笑道:“你们两人真是珠联壁合的一对!”
接着眼波一转,回过头去,望着南宫修,嫣然笑道:“论资质,他们两人确也倒是上上之选……”
凌杏仙听的心中一喜,暗道:“听她口气,已有允意!”
南宫修冷冷道:“可惜我们不收门人。”
狄夫人道:“修郎,依你之见,铜沙岛的事,该如何呢?”
南宫修笑道:“此事容易,要张总管下山去查明真相,真要如他们所说,铜沙岛是个估恶不悛的地方,就要张总管便宜行事就是了。”
狄夫人看看两人,应道:“这样也好,嗯,你们能在这里遇上我们,总算有缘,我传你们几句玄门练功口诀,回去之后,勤加练习,对你们自有好处。”
话声一落,两人同时听到耳边有一个极细的声音,说着练功口诀。
岳小龙,凌杏仙同时躬身行礼道:“多谢夫人。”
两人直起身来,不由的大吃一惊!
原来在这一瞬之间,不闻丝毫风声,就在眼前的两人,已然走的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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