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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宗方做梦也没想到丁大哥会向自己下手,但觉两眼一黑,应指朝地上跌坐下去,颤声道:“丁大哥你……怎么……向小弟下手……”
丁之江迅速收起玉笔,目光阴森,脸露狞笑,缓缓举起手掌,正待朝韦宗方当头击落!
就在此时,只听窗外有人脆声笑道:“这叫做怀壁其罪!”
“嘶……”一缕指风,破窗而入,闪电般朝丁之江举起的右手袭到,房门砰然大开,一条人影一闪而入!
丁之江只觉右掌和对方指风一接之下,奇痛彻骨,心头大骇,连人影都没瞧清,双足一顿,身如箭射,已向后窗穿出。
闪入房来的那人,似乎无暇追赶,一下掠到韦宗方身边。
这一瞬工夫,韦宗方已是面色惨白,睁着双目,呆呆的跌坐地上,一语不发!
那人低头一瞧,不禁怒哼道:“好歹毒的手法,我只要迟来一步,你就是不死在他掌下,也要落个终身残废了!”
举手轻轻在韦宗方背心上拍了一掌。
韦宗方眼珠转动了两下,长长吁了一口气,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神智顿时清醒过来,但觉胸口隐隐作痛,正待挣扎着站起。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清脆声音道:“你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即使救治得法,也需三五日才能够复元,我帮你先行运气调息,快坐着别动。”
韦宗方听出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举目一瞧,房中已不见丁之江的踪影,心下大奇,不觉间道:“姑娘是谁?丁大哥呢?”
要知他被丁之江点中的“中庭”穴,乃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如不及时急救,可得不治血症,他方才话声出口,以已昏厥过去,是以还不知道丁之江穿窗逃走。
背后那个女子声音哼了一声,道:“你还口口声声叫他丁大哥?人家点了你死穴,早已走了,哼,他跑不了的,你快别说话了!”
韦宗方只觉一只手掌,在说话之时,已经缓缓按上了自己后心“灵台”穴,阿时有一股暖气,透穴而入,就依言凝神澄尘,运气行功。
约摸过了顿饭时光,行功一周,背后那只手掌便自收了回去,说道:“好了,你再静养三五日,就可复元了,我替你把东西追回来吧!”
话声方落,一条娇小的人影,掠过身边,朝后窗飞去!
韦宗方急忙一跃而起,口中叫道:“姑娘请留步。”
那娇小人影已到窗口,倏然停步,回头道:“我迫丁之江去咯!”
她这一回头,韦宗方才瞧清楚了,这位救自己性命的姑娘,正是上次在横山逸士那里见过的奇丑少女。
心中不觉一怔,连忙抱拳道:“在下蒙姑娘两次相救,感激不尽,只是姑娘不用去迫。”
奇丑少女道:“那为什么,你让他把东西抢走,就算了不成?”
韦宗方只觉自己初出江湖,结识了丁大哥,只当他是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谁料为了一支玉笔,就向自己骤下杀手,由此看来,江湖上当真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感慨,摇摇头黯然道:“那支玉笔只是在下无意捡来之物,就是追回来,对在下也一无用处,他既然取去,让他取走吧,在下交错朋友,总算换来一次经验,也是值得。”
奇丑少女听得嗤的笑出声来,说道:“你到很大方,镂文犀江湖上人把它视为奇珍,你真的不要了。”
韦宗方道:“镂文犀纵然是奇珍异宝,也只是身外之物,但在下却觉得人生在世,最珍贵的应该是友情,古人曾说,得一知已,可以死而无憾……”
他原是因为自己把丁之江当作大哥看待,但了之江却见利忘义,才有感而发!那知这一番话听到奇丑少女耳里,她脸倒是不红,但耳根即骤然红了起来!
奇丑少女的披披嘴道:“这个姓丁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你还不知道他暗中和万剑会勾结了呢,哼,谁叫你不肯听我相劝,早日离开上饶……”
她似是说漏了嘴,再想收口,已是不及。
韦宗方听她说出劝自己早日离开上饶之言,不禁陡然想起那晚客店中留的字条,在城门口有人碰了自己一下,在怀中发现的纸团,当时回头瞧到后形,正是一个瘦小影子,那么都是她了?”
不觉目光一抬,望着奇丑少女,道:“原来两次留了示警,都是姑娘?”
奇丑少女两道清澈如水的目光,和韦宗方一对,忽然避了开去,厚嘴唇一咧,嫣然笑道:“你知道就好。”
声音娇婉,还带着三分娇稚情态,只是她这付尊容生得大丑了,说她笑得嫣然,实在不称!
韦宗方作了个揖道:“姑娘一再暗中示警,在下衷心感激不尽。”
他因对方生得丑陋,心中倒是毫无拘束。
奇丑少女噗啼一笑道:“又是感激不尽,我就是为了要你感激,才一再示警么?”
韦宗方被问得一呆,奇丑少女又道:“其实我只是看你像个初出江湖的人,才劝你及早离开,免得惹上是非。”说道这里,窗外已经传来鸡声,忙道:“天快亮了,你伤势还未大好,赶快运功吧,我也要走了。”
韦宗方听她说出要走,想起人家一再相救,理该问问人家姓氏才对,这就抬目道:“在下蒙姑娘一再相救,不揣冒昧,想请教姑娘贵姓芳名,如何称呼?”
他话是说出来了,她纵然生得丑陋,终究是姑娘家,于是他脸红了。
奇丑少女也从耳根直红到头颈,羞涩的道:“明天再告诉你,我要走啦!”
双脚一跺,很快的闪出房去。
韦宗方送她走后,只觉这奇丑少女人虽生得极丑,心地却是十分纯洁。
他呆呆的出了会神,才上床坐好,继续运气行功,疗治伤势,他虽然想尽力排除心中杂念,但近日所见所遇,一幕幕的索绕脑际!
尤其自己好心替毒孩儿代捎口信,他却暗中下毒,要把自己置之死地。
那蓝衫少年自己和他陌不相识,无怨无仇,他在掌中暗藏毒针。
自己把丁之江看作大哥,他最后也露出了狰狞面目,骤下辣手,点了自己死穴,难道这就是江湖,江湖上难道个个都是人心险恶之辈!
不,是他眼前又浮起那个送自己解药的绿衣少女的情影,浮起奇丑少女列着厚嘴唇的丑笑,使他再也无法静得下心来。
好不容易才澄清心中杂念,天色已然大亮!
他得了奇丑少女度入的真气之助,内伤已然好了许多,这一次行功运气,心头杂念一清,便自气聚丹田,缓缓分布百狐,畅疏四肢,不到一会工夫,已入浑然忘我之境。
待他行功醒来,天色已是中午时分,睁开眼来,只见奇丑少女一手支颐,坐在靠窗一把椅子上,两道清澈眼神,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流露出一片关注之色!
当她一眼瞧到韦宗方醒转,立即盈盈站起,走到床前,笑道:“你醒过来啦,这一次调息,时间不少,现在快午时了,我已经叫店伙替你准备好午餐,快起来吃吧!”
说来深情款款,神态无限温柔。
韦宗方举目瞧去,只见桌上果然摆着四五盘菜肴,和一大桶白饭,不觉呆了一呆,问道:“姑娘早就来了么?”
奇丑少女声道:“眼下上饶城里,赶来了不少武林人物,高手云集,这些人大都是为了镂文犀来的,丁之江又和万剑会勾结了,你一个人在店中运功疗伤,没有人替你护法,难保不被敌人所乘。我昨晚就一直站在你房门口,直到天色大亮,才从店门进来,看你还没醒转,方才我叫店伙送来饭菜,你都毫无所觉。”
她这番话,直听得韦宗方十分感动!
他从小到大,从未有一个女孩子对他这般关心过,只觉眼前这个奇丑少女虽然面貌丑陋,但她对待自己实在太好了。
他本是情感极易冲动的人,不觉冲口说道:“姑娘这般对待于我,实叫在下感恩难忘……”
奇丑少女婉然一笑道:“别说啦!我又没有照顾你什么?岂能算对你有恩?你这人就喜欢胡思乱想,所以昨晚我看你一直定不下心去……”
忽然想到自己说的太以露骨,倏而住口,眨眨眼道:“好了,快吃饭吧!别饿坏了身体,你伤势纵已好转,还是疗伤运功要紧。”
话至此处,转身走到桌边,替他装好了饭。
韦宗方一跃下床,感激的道:“怎好有劳姑娘?”
奇丑少女列着嘴唇,对他笑了笑,忽然低声道:“方才我对店伙说,你……是我的……
表哥,待会你别忘了,就叫我表妹好啦!”
这几句话,说得她脖子耳根又红了起来。
韦宗方暗暗忖道:“这倒好,自己连她姓甚名谁都还不知道,就变了表妹!”但他想到孤男寡女,守在一起,纵然她相貌丑陋,终究是个姑娘家,确实会引起店伙注意,这就点点头道:“是,是,在下记得了。”
奇丑少女嗅道:“又是在下,人家一听,咱们就是外人。”
原来已经不是外人了!
韦宗方瞧她人虽丑陋,却掩不住少女的天真娇稚神态,不觉笑道:“表妹说的极是。”
他就是因她丑,在心理上才减少不少男女之间的拘束。
奇丑少女听他果然叫自己表妹,心中甜甜的,低声道:“表哥……饭快凉了,你快吃吧!”
她初次对人这般亲热称呼,表哥两个字出口,忽然觉得脸上一阵热辣辣的,连心头小鹿,都跳了起来。
韦宗方平白捡了个表妹,心中也自高兴,说实在,他一点也不嫌她丑,一个人只要心地好,丑有么关系?他含笑坐下,端起饭碗,忽然抬头问道:“你呢?也没吃饭吧?”
奇丑少女道:“我早就吃过了,这是给你准备的。”
韦宗方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表妹,你现在可以……”
奇丑少女没待他说出,伸出手掠着她一头黄发,嗤的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你别急,我先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说。”
韦宗方道:“不知你要间我什么?”
奇丑少女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道:“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韦宗方点点头道:“你只管请说,只要我知道的,自然老实答复你。”
奇丑少女逼视着韦宗方脸上道:“好,我问你,我是不是生得很丑?”
这还用问?黄头毛,满脸麻子,再加上焦黄的脸色,不会去自己照照镜子?
韦宗方没防到她会有如此一问,不由微微一怔,心中觉得为难。
奇丑少女瞧着他,催道:“你怎么不说,可是嫌我生得丑,不好意思说:?”说到这里,忽然哼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有许多人看到我,就好像遇上鬼怪似的。”
韦宗方知道一个人生得丑陋的人,必然有着极重的自尊,她看自己没回答他,自然生气了!这就点点头道:“不,人生美丑不齐,相貌只是一个人的外表,姑娘生性纯洁,心地善良,岂可以貌论人?”
“又是姑娘的来了。”奇丑少女披着厚嘴唇,轻哼一声,恨恨的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说我生的丑!”
韦宗方对她早已存下容让之心,是以对她嗔怒刁蛮之态,也不放在心上,闻言正容道:
“在下并无此意,说实在,我举目世间,没有一个亲人,能把你认作表妹,我心里高兴的很。”
奇丑少女目光一闪,喜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么?”
韦宗方道:“我说的句句是实。”
奇丑少女轻声道:“看来你说的果然不像假话,哼,其实现在还不知道呢!”
她心中充满了喜悦,但也有些差涩,说话之间,很快的别过身去。
韦宗方瞧得暗暗好笑,可见女孩子家,都喜欢有人赞美的,自己说她好,她果然高兴了。
心中想着,便自低头吃饭。
奇丑少女忽然格的娇笑一声,很快转过身来,叫道:“表哥,你再瞧瞧,我是不是生得很丑?”
韦宗方目光一抬,骤觉眼前一亮,一时不由得楞住了!原来奇丑少女一张丑陋无比的脸孔,在刹那之间,登时换上一副柳眉、秀目、瑶鼻、樱唇宜嗔的面貌!
只见她伸手从头上迅速扯下一个乱蓬蓬的黄发,同时扬了扬手中人皮面具,展颜一笑,说道:“表哥,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真面目的,我在江湖上走动,这劳什子从没取下来过,其实这面具既可防毒,又不畏刀剑,丑又有什么要紧,我又不给人看的?”
韦宗方并不感到惊奇,因为自己曾跟不知名的叔叔也学过易容之术只是奇丑少女忽然变了一个绝色少女,笑盈盈站在面前,感到手触无措,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望着她,张口结舌的说不话来。
绝色少女瞧他楞楞的看着自己,粉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娇嗔道:“你怎么不说话,老瞧着我干什么?早知道你也不老实,我就不取下来了。”
说话之时,又把人皮面具,朝脸上蒙好,很快覆上假发,她双手动作迅疾熟练,眨眼之间,又由美变丑,站在面前的依然是奇丑少女:
韦宗方啊了一声,如梦初醒,一张俊脸,胀得通红,道:“姑娘……”叫了半天,慌忙改口道:“表妹你美极了。”
奇丑少女白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快吃吧,别姑娘、表妹的乱喊了,我叫做陆绮。”
韦宗方笑道:“果然人如其名,风华绝俗……”
陆绮站在韦宗方身边,眉角眼梢之间,娇羞盈盈,似喜非喜,嗤笑道:“看不出你还有替人家戴高帽子的本领呢!”
韦宗方心头微微一凛,吃了两碗饭,便自停筷,恰好店伙进来,在壶中沏了开水。
韦宗方忽然想起昨晚见到黑文君卓九妹,和那个找了之江的女客十分相似,不觉问道:
“伙计,东厢五号房那女客走了没有?”
店伙哦了一声,笑道:“那位女客人么,昨晚天黑没多一会,就会账走了。”
韦宗方点点头,没再多说,店伙走后,陆绮睁大眼睛道:“你说的女客是谁?”
韦宗方道:“这人准是万剑会的黑文君。”
当下就把昨天有人问起丁之江的事,说了出来。
陆缔哼道:“我早就说过,丁之江已经和万剑会勾结上了。啊,那支镂文犀,你到底在安远镖局那里找到的?”
韦宗方道:“梁上。”
接着又把昨晚无意触到玉笔,以及自己隐身之处,正好就是那天毒孩儿藏身之处,大略说了一遍。梁上的,你替他捎的口信,也没错!”
韦宗方听得大奇,心想:“毒孩儿托自己捎的口信,自己只曾告诉过丁之江和报恩寺老方丈两人,当时因毒孩儿曾说此事关系重大,自己为了怕人听到,两次都是用手指沾水写的,不知她是如何也会知道?”心中想着,这就间道:“你怎会知道的?”
陆绮笑道:“前天你在酒楼上和丁之江说的话,我大哥都听到了,你在桌上沾酒写的字,自然也瞒不过我大哥。”
韦宗方奇道:“你大哥是谁?”
陆绩笑了笑道:“看到了,你就会认识。”接着又道:“那天,我大哥还和我抬杠呢?
我说,毒孩儿这两句话,第一句“剑门阶下”是说他被万剑会捉去了,成了阶下囚,第二句“穴土入木”,穴土,是安远两字的头,入木,极可能是把东西放在木箱或者什么木器里面,我大哥硬说他被万剑会擒去,东西就埋在万剑会阶下土穴之中。因为师傅对这件事,已经放弃,我和大哥说过也就算了。哼,照你这么说来,东西是你得到的,该是归你所有,等你伤势好了,我陪你找丁之江去,非向他要回来不可。”
突听身后有人问道:“你们说的丁之江,可是万剑会的人?”
陆绮吃了一惊,回身叱道:“什么人?”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老人,当门而立这人宽袍大袖,面露笑容,看去十分和蔼。
陆绮不觉心头大凛,这矮胖老人不知何时进入房中,自己竟会一无所觉?这就冷哼一声,道:“我们不认识你,你快出去!”
身形一动,快速无伦的欺到门口,左手向老人推去。
她这一掌,看去只是伸手一挥,其实掌影疏动,笼罩数尺见方,在这等狭窄的房间中,来人除了立即退出房门,极难闪避得开。
矮胖老人轻咳一声,身子微微一侧,不退反进,滑溜无比的从掌影中闪入,而这一侧的身法,竟然奇奥绝伦,一下就让开了陆绮的掌势,捻须笑道:“你们两个娃儿,自然不会认识老夫是谁?老夫只要问你们说的丁之江可是万剑会的人?”
说来虽是老气横秋,但却充满着和蔼之色。
陆绮一掌出手,没有沾到对方衣角,脚下不禁后退了一步,两只眼睛睁得滚圆,哼道:
“不知道,你练成护身罡气,我们就怕你了吧?”
话声出口,还待朝他扑去!
矮胖老人脸色微微一沉,道:“你们不肯说,老夫也找得到他!”突然一长身,疾如电光石火,一闪而逝!
韦宗方望着他后影,怔怔说道:“好快的身法!”
陆绮道:“这老头的护身罡气已有六七成火候,方才我推了他一掌,就被他用罡气震开来的,哼,我早要防到,也不会被他震回来了。”
韦宗方道:“我听叔叔说过,当今之世,会护身罡气人,已是不多,而且大都已经息隐甚久了,这人不知是谁?”
陆绮道:“这还不容易,他生得又矮又胖,还留了一把山羊胡子,就是特微,我去问问大哥,就知道了。”
话声才落,人已闪身朝门外奔去。
韦宗方见她说走就走,去得极快,不知她大哥是谁?心中也不禁暗暗起疑,但仔细想来,人家不但暗中示警,还两次现身相救,自然不会有什么恶意。
过不一会,只见门口人影一闪,陆绮翩然进来,噘着嘴道:“大哥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他说原是为了不放心我,才留在上饶的,万剑会的人昨晚夤夜走了,毒沙峡的人今天也全走了,所以他也走了。”
韦宗方问道:“你大哥到底是谁?”
陆绮道:“大哥,就是我大哥咯,你将来自会认识的。”接着,婉然一笑,又道:“我已经叫店伙在隔壁开了一个房间,有我在这里替你护法,你可安心运功疗伤啦!”
一连三天,匆匆而过,韦宗方经过三日来运气行功,内伤很快痊愈。
这三日工夫,果然平静无事,陆绮除了替他护法之外,当真照顾得无微不至。
第四天早晨,韦宗方运息醒来,已觉真气凝固,百穴畅通,已达运行自如之境,起身下床,开出门去,只听隔房陆绮娇声叫道:“表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房门开处,陆绮早已盥洗完毕,走将出来。
韦宗方含笑道:“我已经完全好了,这三日夜来,承蒙表妹照顾……”
陆绮没待他说完,盈盈一笑,接道:“叫人感激不尽,哼,你说来说去,就是这句话。”
韦宗方被她抢先说了出来,只得朝她笑笑。
陆绮忽然眨眨眼睛,又道:“表哥伤势真的好了,我们今天就可以动身了。”
韦宗方道:“动身,我们到那里去?”
陆绮道:“找丁之江去呀,他对你绝情绝义,骤下毒手,难道任由他把东西抢走就算了不成。”
韦宗方道:“算了,镂文犀对我也并无用处,我交友不慎,得到了一次经验,不用去找他了。”
陆绮道:“你不去,我去,这种人我非教训教训他不可,他纵然勾结了万剑会,看他从我手里逃得出去不?”
韦宗方和她相处几天,知她十分任性此刻劝她不但不会听从,反将弄巧成拙。心头正感为难,突然想到那天报恩寺老方丈约自己五天之后再去,曾说有事相托,今天正好已是第五天了,自己答应了他,自然非去不可,这就朝陆绮道:“今天我还有些事去。”
陆绮听得一怔,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韦宗方道:“那天报恩寺老丈约我五天之后再去,算来正好是今天,我答应了他,自然非不可了。”
陆绮道:“报恩寺老方丈悟明禅师?他是少林派的人,约你有什么事?”
韦宗方道:“不知道,他说有一件事情要托我。”
陆绮诧异的道:“他有事情托你,哼,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说到这里,忽然仰头问道:“你要不要我一起去?”
韦宗方道:“你想去,就一起去,那边风景很好。”
陆绮喜得咧开厚嘴唇,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笑道:“表哥,你真好,我大哥就是把我当作小孩看待,东也不让我跟去,西也不让我跟去,其实我不怕谁?”
她说来天真娇稚,可以想见得到,在她那张人皮面具后面,一定泛起了十分欢愉的笑容。
韦宗方心中不禁想起那晚送自己解毒灵药的绿衣少女,娇柔婉约之中,使人有一种冷淡之感,和陆绮的热情娇憨,又自不同……
陆绮看他瞧着自己怔怔出神,不觉面上一热,扭头道:“你还不认识我?这劳什子罩在脸上,丑死啦!”双手轻轻一推,憨笑道:“表哥,你快去洗脸吧,吃了早饭,我们就好去了。”
韦宗方回到房中,洗了把脸,两人吃过早餐,就会账出门,直向南门奔去。
两人脚下都快,不消片刻,便已到达报恩寺。
陆绮突然放缓脚步,低声道:“表哥,老和尚有事托你,他看我和你同去,会不会不肯说?”
韦宗方心中原也想到老方丈约自己前来,必有事故,自己和陆绮同去,可能他不愿当着她的面说,正想说出,待会到了寺中,叫她在殿上等候自己,此刻听她提了起来,这就沉吟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万一老丈……”
陆绮没待他说出,哼道:“我是有心试试你的,看你是不是真心把我当表妹?其实这有什么关系,是他托你的事,又不是你来求他的,你不会告诉他,我是你的表妹,有话但说无妨。”
韦宗方瞧她说得认真,不觉暗暗好笑,她倒一本正经把自己当作表哥了,一面含笑道:
“你也大多心了,待会老方丈如果觉得当着你不便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陆绮眨动清澈的大眼,嫣然笑道:“我还当你在人面前,嫌我这样太丑陋了,没有面子,不肯承认我是你的表妹,这几天,我一直想把它揭下来,不要戴了。”
韦宗方忙道:“你快别揭下来,还是这样好。”
陆绮幽幽的道:“是啊,这是师傅要我戴的,她老人家说,我年纪还小,江湖上人心好恶,坏的人多,如果有人不嫌我丑陋,真心对我好……”
小姑娘情窦初开,一颗芳心早属情郎,她年龄还小,对男女间事,知道的不多,何况又是自幼跟随她师傅长大,凡俗之礼,羞泥之感,也较一般少女来的淡漠,但她说到这里,却也感到一阵碍口,羞的再也说不下去。
韦宗方听得心头微微一凛,赶忙道:“有人出来了,我们过去吧!”
庙门前站着一个双手合十的灰衲僧人,瞧到两人走近,立即躬身合十道:“两位施主可是进香来的么?”
韦宗方看到这个知客僧人不是悟通,就拱拱手道:“在下是找贵寺方丈来的。”
那僧人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施主找敝寺方丈,不知有何贵干?”
韦宗方道:“在下五日之前,曾见过贵寺方丈,约在下今天再来,烦请大师父入内通报一声。”
那僧人哦了一声,眼珠一转重又瞥了两人一眼,堆笑道:“施主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韦宗方道:“在下韦宗方,这是我表妹。”
那僧人合十道:“原来是韦施主,两位请到殿上稍候,贫僧立时进去通报。”
说着连连肃客,引着两人进入大殿,匆匆朝后进走去。
陆绮走到神龛前面,盈盈跪拜下去,口中好像还在低低祝祷着什么,女孩儿家,就是喜欢在佛前许愿。
韦宗方只是双手背着,站在拜台前面。
陆绮站起身子,瞧着韦宗方羞喜的道:“表哥,你也来拜拜咯!”
话声方落,殿后已经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灰衲僧人回到殿上,朝两人合十道:
“方丈请两位施主,入内相见。”
说完,转身在前领路。
韦宗方、陆绮跟在他身后,进入后院静室。
灰衲僧人停步道:“方丈就在里面恭候了,两位施主请进。”
韦宗方朝他道谢一声,就带着陆绮跨入静室。
但觉这间方丈室中,陈设和五天前已大不相同,一堂崭新的紫檀椅几,披着大红绣金椅披,布置得十分考究。
此时从一把交椅上站起一个黄衣僧人,合掌当胸,迎了出来,呵呵笑道:“韦施主宠临,贫僧失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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