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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叔全看了后来守一道人的长剑,立即说道:“兄弟验看的结果,这柄剑上,果然镌有贵派‘终南’二字,反面也确是三观主的道号,‘守一’二字,一点没错。”
接着只听孙二娘高声道:“这位剑上,镌的也是‘终南’二字,只是反面并非守一道长的道号,而是‘清法’二字。”
她此话一出,原来的守一道人脸色大变,怒声道:“谁把我宝剑掉了包?”
靖一道人冷冷一笑道:“清法乃是贫道一位师叔的道号,这位师叔,在七年前成道,剑已收入本门祖师山石窟,不知如何会落入他的手中?”
后来的守一道人道:“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原来的守一道人道:“果然是早已安排好的阴谋,不然,我的剑怎么会落在此人手中?
而我这柄长剑,居然会是师叔之物!”靖一道人浓重的哼了一声道:“这就要问你了,本门素有剑存人存,剑亡人亡的规定,就算你真是三师弟,试问自己的长剑,怎么保管不住?试问以三师弟的功力,又有谁能从你身边窃走长剑,再换一柄宝剑?”
他口气一顿,又道:“这只是三件证明中的一件,我不好说你阁下潜入敝派祖师山,窃取了师叔一柄长剑来假冒的,好,咱们就再验看后面两件证明,再说不迟。”
口中虽说不好说他潜入祖师山,窃取师叔长剑,但语气之间,就是指原来的守一道人这柄长剑,是潜入祖师山窃来的了。原来的守一道人几乎气炸了心,双目尽赤,怒声道:“好吧,你再说第二件。”
靖一道人目露谲笑,徐徐说道:“第二件是监宫玉符。”
原来的守一道人听得一怔,脸色变得发白,愤然道:“不错,守一是通天观监宫,有一方监宫玉符……”
靖一道人道:“玉符何在?”
原来的守一道人有如被人当胸重重的击了一掌,气为之结,大声道:“你究竟是不是二师兄靖一,你如果是二师兄,你就应该记得。”
靖一道人一手捻须,问道:“记得什么?”
原来的守一道人道:“我在一月之前,无故遗失监宫玉符,遍觅不得,当时已向二师兄报备。”
靖一道人讶然道:“你何曾向贫道说过?”
原来的守一道人怒声道:“这就证明你不是二师兄。”
靖一道人冷笑一声道,“这就证明你不是三师弟守一了。”
原来的守一道人勃然大怒道:“你……”
后来的守一道人呵呵一笑,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方穿着黄绒丝结的玉符,双手朝靖一道人面前递去,说道:“玉符在此,请二师兄过目。”
这就错不了,监宫玉符在他身上,真假之分已极明显了。
原来的守一道人目睹玉符,神情猛震,暴喝一声道:“好个贼子,原来是你盗了我的玉符!”
靖一道人没有理他,伸手接过五符,目光一抬,冷然道:“不错,这是本观监宫玉符,丝毫不错。”
话声一顿,回头朝原来的守一道人道:“你还有何话说?”
“还有何话说?”这正是指原来的守一道人果然是假冒之人,已可确定了。原来的守一道人脸上一片狞厉,怒喝道:“贫道说过玉符在一月前遗失,如今证明为奸人所盗,你们狼狈为奸,那是存心要攫取终南派的基业了。”
靖一道人对他当面冲撞,没有半点怒意,又是淡淡哼了一声,说道:“贫道说过,是非应该愈辨愈明,不错,长剑可以被人掉包,玉符可以无故遗失,虽然这两件证物,足以证明三观主的身份,但究竟是身外之物,因此仍可存疑,姑且不去说它,而且仅凭这两件证物,阁下也许未必心服……”
原来的守一道人道:“不错,我自然不服。”
靖一道人道:“那好,现在还有第三件,当可使你们之间,真伪立判了。”
原来的守一道人道:“真金不怕火,你说吧!”
靖一道人一手摸着垂胸黑须,徐徐说道:“本门历代相传,都收三个门人,以大师兄为掌门人,二、三两师弟为监宫,辅佐观务,除了‘终南捷剑’最后三绝招因威力极强,是终南镇山之技,只传掌门人外,两个师弟,也有三招威力极强的‘飞云掌’用以保卫本门门户……”
他口气微微一停,目光朝两个守一道人瞥过,续道:“两位既然都以三师弟守一自居,贫道虽然忝为本门代理掌门,但也不好遽下断语,判两位孰真孰假。正好‘飞云掌’是本门不传之技,从未为外人所知,两位何不试上三掌,岂不真伪可以立见分晓了么?”
武林中人,到了无法辨别真伪之时,也只有施展他的独门绝技一着可行。他说的这一办法,倒是颇为公允。
原来的守一道人道:“好,咱们正该比划比划。”
后来的守一道人道:“这办法甚好,咱们就以三掌分真伪。”
两人好像都认为自己有绝对把握一样,随着话声,掳袖作势,大有立即动手之意。
“慢点!”靖一道人摇了摇手,目光再次掠过两人,接着加重语气,说道:“两位动手之前,贫道必须郑重说明,两位均指对方是假冒之人,此刻早已水火不相容,一旦动手,自然恨不得一掌把对方击毙。而且据贫道所知,本门‘飞云掌’,不但出手如电,威力也极为沉猛,三师弟浸淫这三招掌法,垂数十年,贫道也确信他出手之间,有击毙对方的能耐……”
他略为一停,抬目道:“但贫道说出此一办法,旨在证明两人之中的真伪而已,因此出手不得太重,就算对方是冒名顶替之人,务必留下他性命。因为贫道以终南派代理掌门人的身份,要查明他冒名顶替,到底有何目的?幕后有没有主使之人,有没有其他危害本门的阴谋,绝不可逞一时之快,灭了活口。”
原来的守一道人看看他,心中又暗暗狐疑,忖道:“听他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公正,难道他真是二师兄,只是一时遭了蒙蔽罢了?”
他心念转动之际,只听靖一道人又道:“好了,贫道话已说完,两位可以准备了。”
后窗外,姬青青听得极为清楚,心想:“看来靖一道人不像是假的。”一面回过头去,低低说道:“丁大哥!我看靖一不是贼人假扮的呢!”
丁建中这些天来,对这个神秘组织,可说了解极深,他不信靖一会大公无私,明辨真假,真要如此,他们又何用支使一个人出来,假冒守一道人?这就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因为他相信此中必有阴谋,这就低低的说道:“今晚可能是一个关键,咱们看下去,就可分晓。”
姬青青问道:“丁大哥,你说说看,这两个守一道人,到底那一个是真的呢?”
丁建中道:“你还没看得出来?”
姬青青道:“自然看出来了,我先前还当原来的守一道人是真的,现在才知道后来的才是守一道人。”
丁建中道:“你以为后来的是真的?”
姬青青道:“难道不是?”
丁建中微微一笑道:“快了,他们三招之内,就会分出来了。”
姬青青不依道:“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就先告诉我咯!”
丁建中急快说道:“快别作声,他们已经要动手了。”
敞厅上,两个守一道人已经退到空敞之处,面对面站停,两人全都双足不丁不八,目注对方,右掌当胸,左手斜垂,暗暗凝注全力,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姿势,敢情就是终南派“飞云掌”的起手式了!
丁建中,姬青青在窗外全神贯注,凝视着两人。
厅上姬叔全,孙二娘是两个证人,自然也紧紧注视着他们的动作。
只有靖一道人一手捻须,似是对两人剑拔弩张之势,毫不在意。
那是因为他知道两人之中必有一假,两人之中,也必有一伤,他已经交代过,不准出手太重,要留活口。因此他不用担心他们有人被杀,只要等待他们之中,有一个使出“飞云掌”
的人,就是真正的二师弟就成。
姬青青觉得奇怪,方才听靖一道人的口气,终南派“飞云三绝掌”,从不轻使,也从无外人知道,会“飞云掌”的当今之世,应该只有终南三老(太一、靖一、守一)三个人才对,何以两个守一道人,都会有相同的手势出现呢?
原来的守一道人看到后来的守一道人摆开姿势,和自己相同,脸色不禁大变,怒喝道:
“咱们终南派果然出了奸细,连本门‘飞云掌’都泄漏出去了!”
后来的守一道人大笑道:“你光会摆个姿势,又有何用?”
突然身发如风,奇快无比闪到原来的守一道人面前,当胸右掌掌心疾吐,闪电般击出。
这一招,果然出手如飞,快到使人无法看得清他掌势的变化。
但听“啪”的一声,两掌接实,后来的守一道人屹立不动,原来的守一道人,却登登的连退了三步之多!
不,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双足一软,往后跌坐下去,后来的守一道人朗笑一声,飞身欺近,振腕一指,点了过去。
靖一道人及时喝道:“三师弟不可伤了他性命。”
后来的守一道人一指点了原来的守一道人的穴道,就回身道,“小弟只点住他的穴道。”
靖一道人道:“如此就好。”
抬起头,朝姬叔全、孙二娘两人含笑道:“两位辛苦了。”
靖一道人目光一转,又朝后来的守一道人(他如今已经获得证明是守一道人了)道:
“方才这一阵,耽误了愚兄不少时间,差幸真相立告大白,愚兄差点为贼人所骗,要把观务交给他呢!”
后来的守一道人问道:“二师兄要出门?”
原来他并不知情。
“不错。”靖一道人道:“愚兄有事要出门一次,少则一月,多则二月,就可回来,在这段时间之内,本宫一切,全要师弟偏劳了。”
后来的守一道人道:“二师兄要去哪里?”
靖一道人道:“这是一件机密之事,恕愚兄暂时不能告知。”后来的守一道人一指地上的“假”守一道人(暂时只好说他是假的)问道:“此人如何处置呢?”
靖一道人道:“暂时且把他守押起来,等愚兄回来再说。”
后来的守一道人道:“二师兄何时动身?”
靖一道人含笑道:“咱们原定三更动身,被这件真假之事一闹,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就要走了。”
说完,站起身朝姬、孙两人点点头道:“咱们走。”
举步往外行去。
姬叔全、孙二娘同时跟着站起,随在他身后,往外行去。
后来的守一道人送到厅门口,欠身道:“二师兄恕小弟不送了。”
靖一道人一走,站在阶前的关中四凶,自然跟着走了。
后来的守一道人转过身,喝道:“来呀!”
只见两名青袍道人,应声走入。
后来的守一道人伸手一指被制住穴道的“假”守一道人,吩咐道:“此人假冒师叔,你们都看到了,先把他押入后山石室,待你们师傅回观,再行处置,此事就交给你们两人负责了。原来他们是靖一道人的门人。
那两个青袍道人连忙躬身道:“弟子遵命。”
两人一左一右挟起“假”的守一道人,朝厅外行去。
躲在后窗下的姬青青看到这里,不觉直起腰来,悄声问道:“丁大哥,咱们现在要做什么了?”
丁建中道:“他们颠倒是非以真作假,以伪乱真,你没看出来?”
姬青青道;“但靖一道人说的三件证明,他要是真的,怎会一件有力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丁建中含笑道:“这就是阴谋!”
姬青青道:“那我们快走咯!”
丁建中道:“不,你另有一件事,也十分重要。”
姬青青道:“什么事,要我去做的?”
丁建中道:“我要你去跟踪靖一道人,看他们是到那里去的?”
姬青青急道:“你这人也真是的,要我跟踪他们,怎不早说,现在人都已经去远了……”
说着正待长身掠起,往外追去。
丁建中一手拉住,说道:“别慌,你只能远远跟踪,不可和他们照面。”
姬青青道:“我知道。”
说完,又待要走。丁建中道:“还有,你一路上都得留下记号,我这里的事一了,才能随后找来,咱们先把记号约好了。”
当下就和姬青青约好了几个记号,姬青青已是急不容缓,等丁建中话一说完,就道:
“丁大哥,我走啦!”
飞身上屋,朝靖一道人等人身后追去。
丁建中也不怠慢,悄然退出第三进院子,折入长巷,一路朝观后追去。
那两个青袍道人半挟半扶,拖着“假”守一道人,走完长弄,已是通天宫后面,打开木门,跨进石壁前的小天井,由其中一人随手关上了木门,正待朝壁间铁门走去。
瞥见石窟前的石阶上,蹲着一个青袍道人,正在打盹。
左首一个沉喝道:“是什么人?”
那蹲着的道人口中“啊”了一声,慌忙站起身来,揉着眼睛敞笑道:“小弟是奉三观主之命,在这里看守石窟的。”
他一顶道帽,压得很低,黑夜之中,自然看不清面貌。
左首道人道:“你是三师叔叫你守在这里的?”
言下之意,似是有些不信。
那青袍道人道:“自然是三观主派小弟来的了,今天三观主拿下了两个奸细,一个姓丁,一个姓姬,他们就囚禁在这里,所以三观主加派了值岗的人。”
这几句话,两个扶持“假”守一道人的道人,已经走近阶前。右首道人举起灯笼,朝那个青袍道人照去,说道:“你是谁,怎么听来口音不太熟悉……”
他这一提起灯笼,倒使那青袍道人看清了假守一道人的面貌,止不住吃惊道:“怎么?
他会是三观主,你们这是做什么?”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音极大,颇有责问之意。
左首一个忙道:“你别噜嗦,他不是三师叔。”
那青袍道人沉声道:“他不是三观主?你说,他是什么人?”
左首一个道:“三师叔现在就在后进,他是假冒三师叔的贼人,咱们就是奉三师叔之命,把他押来的。”
那青袍道人怒笑道:“这话有谁能信,你们两个分明是被人买通了,企图残害三观主,你们还不把三观主放下来?”
“锵”的一声,随手从肩头撤出了长剑。
左首一个道:“告诉你他不是三师叔,你还不信,那就只管去问问三师叔就好了。”
那青袍道人大笑道:“我奉命在此值岗,你们明明是想赚开我?”
左首一个道:“你胡说什么?”
那青袍道人道:“我再说一遍,你们快把三观主放下。”
右首一个手中高举灯笼,迟疑的道:“五师兄,他不是本观的人!”
左首道人听得一怔,急忙举目瞧去。
那青袍道人手握长剑,站在最下的一级石级上,拦着两人,并无退让之意。
左首道人这下看清楚了,那青袍道人果然不是通天观的人,心头一惊,扶持着“假”守一道人退下了两步,抽出长剑,沉声道:“他果然不是本观的人,那是贼党无疑了。”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我确实不是你们通天观的人,但我并不是贼党…”
左首道人放开“假”守一道人,一下拦在前面,喝道:“大胆贼党,你敢到通天观来惹事!”
那青袍道人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有大胆贼党,在通天观惹事,但并不是在下,你们想不想知道真相?”
左首道人怒喝一声道:“贼子住口,看剑。”
刷的一剑,朝青袍道人当胸刺来。
青袍道人一抬手,伸出两个指头,就夹住了对方刺来的剑尖,笑道:“你们还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就是贼人一党。”
左首道人被他夹住了长剑,要想用力抽回,但长剑夹在对方两个指头之间,竟似生了根一般,那想抽得回来?
右首道人看出情形不对,放下“假”守一道人,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三师兄,小弟来了。”
随着话声,身形一闪而至,挺剑朝青袍道人后腰刺到。
青袍道人背后好像生着眼睛,身形一偏,右首道人一柄长剑立时刺了个空,从他左首肋下擦衣而过。
青袍道人左手手肘朝肋下一夹,把他刺来的长剑,也夹个正着道:“贫道实在还有事去,不想和两位纠缠,你们乖乖给我坐下。”
右手一下从左首道人手中,夺过长剑,手腕一送,剑柄“扑”的一声,敲在他“期门穴”
上。
左首道人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应剑倒地,躺了下去。右首道人看得大惊,他长剑还被青袍道人夹在肋下,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弃了长剑,回身就走。
青袍道人制住左首道人之后,忽然回过身来,哈哈一笑道:“道兄,你逃是白逃的,还不给我回来,在这里陪陪你的三师兄。”左手朝前招了招手。
右首道人身法也不慢,这一瞬工夫,已经奔掠出去三四丈远,喝声入耳,突觉一股极大的吸力,从背后摄到,自己正在奔行中的人,竟然被凭空吸了过去,心头猛然一惊,要待挣扎,也无由挣扎,一下就回到青袍道人跟前。
青袍道人朝他微微一笑道:“对不,贫道说过你跑不了,现在,你不是自己回来了么?
好,你也坐下来。”
伸手一指,点了右首道人的穴道。
右首道人自然没有丝毫反抗,双膝一软,坐到地上。
青袍道人耸耸肩,走到“假”守一道人面前,一连拍了他几处穴道。
“假”守一道人身躯一震,双目倏地一睁,口中暴喝道:“好小子,道爷毙了你。”
喝声出口,人已一跃而起,挥手一掌,朝青袍道人当中印去。
青袍道人没躲闪,淡淡一笑道:“道长这是冤枉了好人。”
“假”守一道人一掌击在青袍道人胸口,他登时发觉自己掌上,丝毫发不出力道!完了,一身功力完了!
此时听青袍道人一说,忍不住问道:“我如何冤枉你了。”
青袍道人伸手一指地上坐着的两人,说道;“他们两个,是押道长来的,要把道长送去石窟囚禁,在下出手把他们制住,还替道长解开了穴道,道长反把在下当作贼人一党,你说不是冤枉了好人?”
“假”守一道人迟疑的望着他,问道:“你究系何人?”
青袍道人把压着眉头的道帽,挺高了些,说道:“在下丁建中。”原来这青袍道人正是丁建中所装的!
“假”守一道人一怔,惊奇的道:“你是丁施主?你们……”
他想说:“你们不是被囚禁在石窟中么?”
但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丁建中、姬青青是他亲自拿住了,送往石窟中去的,如今,反是丁建中救了他。
丁建中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在下兄弟,已经出来了,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无暇奉告,目前虽重要的,是道长应该把握机会,挽救贵派,从贼党手中,夺回通天观,才能免沦魔掌,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假”守一道人矍然道:“施主怎知敝观已沦魔掌?”
丁建中道:“方才道长受诬一节,在下都看到了。”
“假”守一道人轻轻叹了口气道:“贼人处心积虑,图谋敝派,竟然连二师兄也被他们收卖了!”
丁建中道:“道长当他还是你二师兄么?”
“假”守一道人猛然抬头问道:“施主认为二师兄……”
丁建中接口道:“在下不妨明言相告,他并不是真的靖一道长了。”
“唔!有可能!”“假”守一道人点着头道:“以他种种作为看来,贫道也怀疑他不是二师兄,但他如果不是二师兄,那么二师兄呢?”
丁建中道:“二观主可能已为他们所劫持。”
“假”守一道人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丁建中道:“一个手段毒辣,行事诡秘的不知名的门派。”
“假”守一道人怵然道:“丁施主好像对他们知之甚稔?”
丁建中笑道:“这是在下亲眼目睹的事,至少他们假冒知本大师,假冒二观主、然后又假冒道长,手法如出一辙,正是他们的一贯伎俩。”
“假”守一道人听得神情大震,凛然道:“真会有这等事,唉,如此看来,二师兄只怕已遭他们毒手。”
丁建中道:“目前还很难说。”
“假”守一道人道:“敝派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与人无争,这批歹徒居然会计算到敝派头上,大师兄早已不问尘事,二师兄又遭变故,这是劫数使然,夫复何言?”
丁建中道:“贵派既然很少在江湖走动,这批贼人,处心积虑,企图控制贵派,其中必然另有阴谋,如今二观主已为歹徒所假冒,道长又被指真为假,挽救贵派之责,就全在道长肩上了。”听他口气,好像这位假守一道人,竟然会是真的守一道人,那么目前主持通天观观务的守一道人,实乃假冒的歹徒了!
“假”守一道人微微摇首,黯然道:“贫道功力尽失,那也无能为力了。”
丁建中笑了笑道:“在下方才看到道长和那歹徒对掌之际,功力无从发挥,料想必早中了贼党散功之毒,在下身边,恰好有一瓶解药。”
说着,探怀摸出一个小小瓷瓶,倾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说道;“道长服下此药,大约在一盏热茶时光,即可复原了。”
“假”守一道人稽首道:“丁施主盛意,贫道这里谢了。”
说罢,接过药丸,吞下口去。
丁建中道:“道长服药之后,最好盘膝坐下,运气行功以助药力。”
“假”守一道人点点头,依言盘膝坐下,缓缓阖上眼皮,运气调息。
过了盏茶工夫,“假”守一道人才长长舒了口气,说道:“这毒药果然厉害,假若没有丁施主慨赐解药,贫道这身功力,只怕完了。”
丁建中道:“道长无须客气,目前时机紧迫,咱们立时就得采取行动。”
“假”守一道人右手握拳,以拳击掌,恨恨的道:“贫道誓必杀此假冒贫道的歹徒,方雪我心头之愤。”
丁建中道:“道长千万鲁莽不得,依在下之见,只宜智取,不可打草惊蛇。”
“假”守一道人洪笑道:“丁施主之意,贫道该当如何?”
丁建中微微一笑,附着“假”守一道人耳朵,低声说了一阵。
“假”守一道人道:“丁施主好计较,这叫暗渡陈仓,咱们就这么办。”
丁建中道:“道长夸奖,只有这样,才不至惊动对方党羽。”
“假”守一道人道:“咱们这就走。”
他是个猛张飞,功力一旦恢复了,自然心切想找假冒他的歹徒算账了。
两人离开后院,循着长廊,一路疾行,不消多时,就已进入第三道的静室。
那是一幢翠竹缭绕的精致房舍。
“假”守一道人脚下一停,指指那幢精舍,低声说道:“贫道静室,就在前面了。”
话声一落,立即身形飘起,一下隐没在树丛之间。
丁建中看他身法极快,暗暗赞道:“这老道士性情暴躁,但一身功夫,倒是已达上乘境界。”
当下把道帽压低了些,脚步加快,朝院落中走去。刚到阶前,就听屋中响起一个洪大的声音喝道:“院中何人?”
一听口音,就知是“真”守一道人在问话。
此人一身修为,倒也不可轻估。
丁建中学着方才押解“假”守一道人左首那道人的口音说道:“弟子玄通,有紧急之事,禀报三观主。”
玄通,就是两个押解道人之一。
“真”守一道人道:“好,你进来。”
丁建中在门外应了声“是”,便见两扇木门呀然开启。
一名道童当门躬身道:“师兄请进……”
丁建中没待他抬起头来,就悄然一指,点了他穴道,一面说道:“有劳小师弟。”
迅快举步入内。
但听一阵轻快的步履声,已经从后面传出,“真”守一道长缓步走出,目光一抬,问道:
“玄通,你有什么事……”
突然目中精光暴射,沉喝道:“你是什么人?”
丁建中道:“小道玄通。”
“真”守一道人右手微抬,怒哼道:“你在我面前,还敢假冒玄通?”
丁建中举手挺了挺帽,笑道:“在下不是玄通,你又何尝是三观主?”
“真”守一道人双目异芒一闪,嘿然道:“你说什么?”
丁建中道:“你知,我知,何用多说?”
“真”守一道人右手隐藏袖中,双眉竖动,怒道:“你胆子很大。”
丁建中也笑了笑道:“应该说阁下胆子比在下更大,否则怎敢当着三观主的面,假冒三观主呢?”
“真”守一道人洪声笑道:“原来你知道的真不少。”
丁建中道:“岂敢、岂敢,在下知道的秘密,只怕还不止此呢!”
“真”守一道人道:“你倒说说看?”
丁建中道:“目前武林中崛起了一批匪帮歹徒,专门以伪乱真,由他们党羽,假扮三观主……”
“真”守一道人目中凶光渐炽,厉笑道:“很好,看来你是不想活出去了。”
丁建中朝他淡淡一笑道:“你想杀我灭口么?”
“真”守一道人沉笑道:“不错,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丁建中道:“但这么一来,朋友不是欲盖弥彰了么?”
“真”守一道人狞笑道:“贫道杀了你,还有谁知道?”
丁建中道:“自然有人知道。”
“真”守一道人右掌当胸,逼了过去,沉声道:“谁?”
丁建中伸手朝他身后一指,说道:“他……”
“真”守一道人怒笑道;“好小子,你敢诳我,你当道爷会上你的当么?”
抬手一掌,朝丁建中当胸击来。
但就在他掌势甫出,身后就有人说道:“他没有诳你。”
“真”守一道人听得悚然一惊,慌忙收转右掌,人也跟着疾快的转了过去。
他这一转身,目光一注,不由得又是一惊!
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方才由玄通、玄镜押去后山窟的“假”守一道人!
但他一惊之后,立即就镇定下来,洪声道:“果然又是你使的诡计,哈哈,贫道管教你们来得去不得。”
丁建中走上两步,望着他含笑道:“道长门口有四名护法道友,都已被在下点了穴道,这里已没有你的羽党,会把消息传出去了。”
“假”守一道人喝道:“歹徒,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以伪乱真,假冒于我?”
“真”守一道人厉笑道:“笑话,方才二师兄已经判明真伪,你才是假冒贫道的歹徒。”
“假”守一道人怒声道:“胡说,你们设下的奸细,不但假冒我守一,还假冒了二师兄,妄想图谋本派,你还不承认?”
丁建中笑道:“道长何必和他多说,把他拿下,撕下他脸上蒙着的人皮面具来,不就显出原形来了么?”
“假”守一道人洪声道:“不错!”
右手五指箕张,正待朝“真”守一道人抓去!
“真”守一道人倏然后退一步,狞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道爷也不在乎。”
右腕抬处,呛然龙吟,手上已多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
此人出剑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即此一点,已可看出他是一位剑上造诣极深的高手了。
丁建中早就暗中戒备,注意着“真”守一道人的举动,此时一见他长剑出鞘,也立即掣出剑来。
这原是电光火石般事,“真”守一道人长剑出鞘,突然手腕一振,闪起三朵剑花,快若流星,朝’假”守一道人身前刺到。
“假”守一道人洪声大笑,不退反进,侧身欺入,五指一翻,抓向“真”守一道人执剑右腕。
在这同时,丁建中长剑疾落,“啪”的一声,压在“真”守一道人剑身之上。
“真”守一道人做梦也想不到,丁建中这一剑会有这般快法,长剑被他压住,生似有着一股极强吸力,脚下斜退半步,要想抽回长剑,竟然抽不回来!
心头不禁大惊,急切之间,只好左手运功,朝“假”守一道人抓来的手上切去。
“假”守一道人洪声一笑道:“来得好!”
右手化抓为击,迎着“真”守一道人掌上拍出。
双掌交接,响起“啪”的一声脆响,“假”守一道人屹立不动,“真”守一道人却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住。
“假”守一道人呵呵笑道:“终南‘飞云掌’,你现在领略到了吧?”
丁建中一柄长剑压在他剑身之上,依然牢吸不放,“真”守一道人硬对了一掌,被震后退之际,丁建中也跟着跨进了一步,剑尖一昂,指向对方咽喉,冷声道:“阁下现在总该把人皮面具取下来了吧?”
“真”守一道人这一惊,岂同小可,匆忙之间,只好一仰,疾快的往后跃退出去。
那知丁建中动作奇速,如影随形,疾欺上去,剑尖依然指着“真”守一道人咽喉,哼道:
“逃没有用,依在下相劝,你还是乖乖弃剑受缚,守一道长还可从轻发落,若再执迷不悟,那就只好由在下动手了。”
“真”守一道人眼看雪亮冰冷的剑尖,指在咽喉要自己束手就缚,心头又气又怒,双肩一晃,身向左闪。
就在他离地跃起之际,突然虎吼一声,剑尖闪电般向外削出,倏听“噹”的一声,架开了丁建中的剑势。
他终究练剑数十年,剑上造诣极深,丁建中剑尖指住他咽喉,却没想到“真”守一道人这一招随机应变,似收实放,一剑就破了丁建中的剑招,口中也呵呵笑道:“贫道一向执着,要贫道束手就缚,那是痴人说梦话了。”
丁建中冷笑一声道:“阁下且等在下擒下了,你再说不迟。”
“真”守一道人道:“阁下很有自信。”长剑突然漾起一片寒光,“嗡”的一声,疾向丁建中身前要害攻去。
这一剑来势奇幻,使人无法分辨出攻向何处?但长剑才起,一股强烈剑风,已然直逼过来。
丁建中看得也忍不住暗暗赞叹,忖道:“此人出手一剑,就有这等威力,足见是一名劲敌了。”
心中想着,掌上长剑却是丝毫不慢,振腕发剑,直向对方剑影中投去。
又是“叮”的一声,“真”守一道人攻出的一片剑光,突然暴散!
“真”守一道人一呆,疾退半步,长剑迅速一抖,又是一片错落剑花,飞洒而出。
丁建中冷笑一声道:“凭你这点,也敢冒充三观主,到终南派作乱”。口中说着,长剑抡动,展开了反击。
凭良心说,“真”守一道人的剑法,还真不含糊,一柄长剑,使得有攻有守。这间房中,地方虽然宽敞,但两人这一展开抢攻,依然稍嫌小了些,长剑不能尽情的施展。
但两人都是剑术中的高手,只要有三尺回旋之地,就可攻守兼顾,不受地形的拘束。
烛光之中,但见剑光缭绕,寒芒飞洒,打得十分凶险。
两人搏斗了十几个回合,“假”守一道人沉声道:“原来这厮是崆峒派的人!”他自然是从对方剑法中看出来的。
丁建中笑道:“这样就好,咱们把他拿下了,就不怕他抵赖了。”“真”守一道人怒哼道:“你做梦!”
刷的一剑,从下翻起,朝丁建中分心刺到。
这一剑出手怪异,一翻之势,急如星火!
丁建中大笑道:“在下就是等你这一招。”
身形一偏,左手突然点出一指。
他使的是昆仑“乾元指”,一缕指风,有如无形之矢,一下击中了“真”守一道人执剑右腕的脉门,一柄青钢剑,呛然堕地。
“真”守一道人长剑脱手,心间猛然一震,一个急旋,正待纵身往室后掠去。
“假”守一道人洪笑一声道:“贼徒那里走?”
挥手一掌,朝他侧面击去。
这一掌,可说拿捏得极准,一股强劲的掌风,应掌而生,正好拦在“真”守一道人的前面。
“真”守一道人掠去的人,去势不觉一停,立即功运全身,双掌当胸,口中沉喝一声:
“让开!”
双掌朝外一分,一个人突然纵身朝外扑去。
他是企图硬闯。
此时此地,他不硬闯也不行了。
但就在他纵身扑起之时,丁建中大喝一声:“躺下!”
右手又是一指,闪电朝他身后点到。
“真”守一道人闷哼一声,“咕咚”栽倒在地。
“假”守一道人一个箭步,掠到“真”守一道人面前,洪喝道:“贼徒,现在看看是你假扮了我?还是我假冒你的?”
说着,俯身在“真”守一道人脸上,仔细谛视了一阵,指头轻轻一按一捺,果然从他耳角间随指卷起一层极薄的人皮,然后缓缓揭了起来。
“真”守一道人穴道受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好任由“假”守一道人摆布。
“假”守一道人从“真”守一道人脸上,揭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这一瞬间,“真”
守一道人已经面目全非,不是守一道人了。
(本来“真守一道人、“假”守一道人,这“真”、“假”二字,是由观主靖一道人当着姬叔全、孙二娘两人,分辨出真假来的,真的说成假的,把假的指定为真的,这是他们预定的阴谋,现在真正分出真假来了,书中就不再用真守一道人、假守一道人的称呼了。)那是一个短眉扁脸的汉子,这时双目盯注着守一道人,几乎要冒出火来。
守一道人一掌拍开他“哑穴”,喝道:“说,你是不是崆峒派的人?姓甚名甚?”
那人忽然闭了眼睛,一语不发。守一道人又道:“贫道问你,你不肯实说,那是要贫道用刑了。”
那人依然一言不发,对守一道人说的话,恍如不闻。守一道人脸现郁怒,哼道:“你再不说话,贫道就宰了你,你已经落到道爷手中,宰你比宰一只狗,一样方便。”一手抓起长剑,作势欲劈!
丁建中忙道;“道长不忙,此人不过是受人支使之辈,问不问都无关宏旨,俗语说得好,擒贼擒王,道长请按咱们预定的计划行事,在下有一个兄弟,已经尾随假冒二观主的贼党下去,在下急于赴去,此时就请道长暂时以真作假,敷衍一阵再说,务请等在下的消息。”
“以真作假”,就是要守一道人装作假冒他贼人,主持通天观,和贼党虚与委蛇。
这样一面可以藉此查出终南派到底隐伏了多少贼人同党,一面等候丁建中的消息,查明那个二观主靖一道人到底是真是假?守一道人点头道:“丁施主说得极是。”
当下仍把那张人皮面具,覆到那人脸上,笑道:“现在你是真正的假守一道人了,对不起,贫道仍要借重朋友,请你到石窟中,代贫道去住上一些时候。”
说完,一手挟起那人,回头笑道:“丁施主,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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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cockzhu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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