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拼杀生死擂

 





  丁不一从逍遥楼上,飞入山竹林中。
  他心中已有了破隐君庄之法,所以他没动宝室木盒中的那颗人头。
  他从地上弹身而起,卓立在群房后士坡上。
  他进出逍遥楼后,虽然没得到什么,但对隐君庄的恐惧已完全消失。
  逍遥楼不过如此,隐君庄也不过如此,眼前即使是君庄。
  他的信心,来自于刚才出入逍遥搂,打破了逍遥楼不可入的神话,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一切全都是隐君庄主华士杰的从逍遥楼里出来。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擅入逍遥搂的人,能活着走出逍遥楼,就连少林寺的大悲高僧,河南神书院的六指妙手神偷蒋玄玄,也不例外。
  如果他知道这一点,就会没了信心,但是,华士杰和徐温玉都希望他有这种信心。
  他信心百倍地走下山坡,绕过黑沉沉的沉睡中的群房。
  他穿过庄坪,看到了怪兽一样趴优在坪中的聚义厅。
  突然,他又感觉到了那种窒人的沉重。
  他没加思索,立即掠向演义厅。
  身影一闪,已上梁搪,往前滑行数尺,脚勾据梁,倒挂金钟悬在梁上。
  手指摸向窗靡内掩着一幅厚厚的布帘,手指微屈,将布帘掀开一条缝。
  一束耀目的光线射在丁不一脸上。
  演义厅十分宽敞,足以容纳两三百余人,厅中儿臂粗的蜡烛熊熊燃烧,把厅内照得如同白昼。
  大厅当首一座高阶,高阶正壁上一条涂金粉的石雕金龙,张牙舞爪,仿佛要脱壁而飞。
  高阶正中摆着三张雕龙图案的大靠椅,靠椅上端坐着三个身着绣花袍的人。
  丁不一见到靠椅中的三人,不由悚然一惊。
  这三人赫然就是隐君庄三君,但对他们的长相和形态,已是铭刻在心。
  华士杰原来在庄中!
  庄主靠椅两侧,站着四名身披红色披风的汉子,丁不一根据脑中的资料,辩认出这四人是四大天王,剑王阎克强、刀王阎胜强、鞭王阎定强、毒王阎超强。
  四大天王身前,站着五名身披黑色披风,执着不同兵器的汉子。
  不用说,这是五大金刚,铁面金刚霍金刚、铁臂金刚霍木刚,铁背金刚霍水刚、铁肚金刚霍火刚、铁脚金刚霍土刚。
  五大金刚身前,站着六虎。但六虎剩下了三虎。
  吊睛虎何大伟、白额虎何忠伟和阔嘴虎何义伟三人,披着黄色的披风,阴沉着脸挺胸站着。
  高阶的台阶上站着十八名身着白衣的人。他们清一色的短剑,左胸襟上缀着一条小小的黄绒线金龙。
  厅阶下,一个四丈见方,高仅二丈的大木台,木台四周四一尺高的黄布带围住。
  木台两侧,靠厅壁站着十八身着青衣的人,他们清一色的短钩,左胸襟上缀着一白色的骷髅头。
  厅内不见传说中的隐君庄神秘的七妖。
  泞沉的沉重使整个演义厅,罩着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
  华士杰率众人在演义厅于什么?
  商量对付自己和汪铁铮的对策?
  他正在思忖之际,忽听厅内响起一个洪亮而柔的声音:“金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厅来一坐?”
  丁不一差一点从檐梁上掉下来。
  说话者正是坐在正首靠椅中的华士杰。
  他首先想到的是定,但是他没动。
  不是他不愿走,而是无法走,隐君庄三面绝壁,一面深涧,此刻吊桥高扯,已无退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法子在隐君庄行不通。
  丁不一定位心神,咬咬牙,一掀布帘,从窗靡中掠入内厅。
  横竖左右是一死,干么那么窝囊?
  隐君庄没有人认识他,即算有人见过他,或华士来有他画影,他也用不着慌张,徐温平方的巧手易容,比白发不还要高出数倍。
  他把希望寄托在徐温玉的易容术上。
  他飘身落在高阶下,拱手向华士杰旋礼道:“在下金沧海见过华庄主。”
  华士杰锐利的目光在丁不一身上缓缓扫过,良久,没有说话。
  丁不一如芒刺戳背,但仍镇定自若,含笑卓立。
  “有种。”华士杰嘴里突然进出两个字。
  简洁的两字,含意却十分深透,你怎么看,就怎么理解。
  丁不一含糊其词:“我不懂庄主此话的意思。”
  华士杰冷冷地道:“能从彩云阁溜出来的人,就是有种。”
  丁不一呵呵一笑:“是吗?”
  华空杰沉声道:“凡来隐君庄作客,不遵庄规者,死。”
  丁不一无动手衷,笑道:“隐君庄已没来过客人了。”
  丁不一双眉一挑:“这事可不能怪我。”
  “哦”华空杰厉声道,“你夜出彩云阁,私探演义厅,还说不能怪你?”
  “当然。”丁不一轻描淡写地说着,暗自却已凝招在手。
  若是事情暴露,只好拼死一搏,来个大闹隐君庄了!
  “哼!”华道杰冷哼一声,脸色微变。
  华士杰平静地道:“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怪你?”
  丁不一双肩微微一耸,仍带笑道:“首先庄主您不讲信用,不讲信用的庄主定下的庄规,能要人讲信用么?”
  “你……”华空杰、华道杰按住靠椅把排版,身形弓起。
  华士杰摆手止住二人:“老夫什么地方不讲信用?”
  丁不一翘唇道:“范青云头目对我说,庄主不在庄中,而庄主确实是在庄中,在庄中说是不在庄中,这就是欺骗,欺骗能说是讲信用?”
  华空杰和华道杰的脸色变得铁青,但没有再说话。
  华士杰居然含笑地点点头:“不错,是我没讲信用。”
  丁不一眨眨眼道:“范青云说,庄主不在座中,小姐也不在座中,我不能离开彩云阁的客房,我这一走,就走到演义厅来了!”
  四天王、五金刚、三虎和厅中的白、青衣人都噤喏寒蝉,没一人说一句话。
  丁不一顿了顿话音,继续道:“说到走到演义厅,这实际情况要怪庄主……”
  华士杰突然打断他的话:“金公子,你那从骑哪来的?”丁不一不慌不忙地道:“是维坊玉和布庄的徐公子所赠。”
  他依照徐温玉吩咐,据实回答。
  “那条梅花手帕呢?”华士杰紧接着问。
  “是贵庄小姐红衣仙子在禹城街头所赠,也是她邀请我来皮作客的。”丁不一掏出手帕,高擎在手中,他打出了他所依赖的王牌,希望这条手帕能使他逢凶化吉。
  “原来如此。”华士杰脸上又恢复了笑意,那是一种温柔的、高深莫测的笑。
  华空杰和华道杰铁青的脸。转出一丝红润,气色渐见平静。
  华士杰凝视丁不一片刻,挥挥右手。
  立即有人搬来一张靠椅,摆在华士杰身旁。
  华士杰微笑道:“既然称已闯进来了。就请坐下与我兄弟二人,一起主持本庄一年一次的升职擂赛。”
  升职擂赛?这是什么鬼把戏?丁不一心中疑云顿起。
  他装出恭谦的样子,扭呢地道:“在下无名小卒,怎能与华庄主并坐?”
  华士杰道:“我说过有,你有种,有种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身份、辈份,都能与老夫平起平坐。”
  管他耍什么把戏,先看看再说!
  丁不一拿定主意,拱拱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谢过庄主了。”
  丁不一像想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刚才忘了,范青云还告诉在下,今日隐君庄的特殊日子,全庄戒荤只吃斋饭。”
  华士杰点头道:“为什么?”
  华士杰的声音突然变冷:“因为今日庄中要大开杀戒。”
  丁不一的心扑腾一跳,他不知华士杰的大开杀戒,究竟何指。
  华士杰话音未落,十八名黄衣人从演义厅内门里,擒出了九口棺材。
  九口崭新的棺材,但质地很差,没有没漆,棺板间还露着缝隙。
  这是棺材店里施舍收敛弃尺的那种薄皮棺材!
  丁不一神情一呆,不由低声地问:“怎么是这种棺材?怎么会有九口?”
  华士杰用低得几乎是耳语的声音道:“死的的人只配睡这种棺材,因为有九个人要死,所以是九口棺材。”
  说话间,十八名黄衣人将棺材搁在大木台左右两侧处,然后垂手退下,华士杰唬起脸,缓缓地举起了左手。
  “传黄衣武士入厅——”白衣人头领扯长嗓门高呼。
  十二名身着隐君庄黄缀有小金龙的号衣,携带着各种兵器的人,从演义厅内门里鱼贯而入。
  “见过庄主!”十二人在大木台前三丈远站住,一齐拱手向高阶上的华士杰、华空杰、华道杰三人施礼。
  丁不一的目光触到十二人中的第三人的脸上,不觉手指微微一抖,瞳仁深处闪过一道光亮。
  九条人命在身的江洋大盗,夺命无生拐张罗生!
  隐君庄果真藏有朝廷通缉的钦犯,真是胆大包天!
  “报号!”白衣人头领昂起头,肃然发出命令。
  十二人左道的第一人,跨前一步,瓮声道:“霹雳公曹天宇,曾劫漕运十万担灾粮,杀解粮官两名,侍卫六名。”
  第二人接着跨步而出,朗声道:“七彩子赵无情,曾奸杀妇女九人,在白果店杀店家全家六口。”
  第三人晃着脑袋出列道:“无尘子唐思凡,书香子弟,因杀父淫妹乱伦,入观出家,后又杀师奸师母,被官府及武林追杀。”
  第四人声若钟,人未出列,已叫嚷出声:“神火手潭炎,曾火烧府衙,烧长街十八楼,烧死多少人,无法统计。”接着是翻云手曾永翔、水鬼局淋通、夺命无生张罗生……
  十二人全都是朝廷通缉的钦犯,或是武林发出通谍诛杀的武林败类。
  十二人个个有命案在身,皆是十恶不赦的凶犯,但却又个个身怀绝技,是武林中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而且,这十二人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皆以自己的罪恶而引以荣耀,从他们刚才报号,报出自己罪行时的那份得意神情,便知他们的邪恶心灵,已是无可救药。
  丁不一正襟危坐,纹丝不动,在认真地听,他表面上镇静异常,心绪却是一阵彭湃。
  华士杰若收留、利用这些恶魔,隐君庄将更加难以对付。
  必须尽快地、毫不情地搜集催毁隐君庄!
  十二人报完号后,白衣人头领严肃地宣布升职擂赛规矩。
  “每年一次升职擂赛开始,赛擂日为斋日,全庄人包括赛擂武士戒荤一天,现斋日已毕……”
  原来是这么回事,丁不一心中虽已明白,却仍是若有所思。
  “赛擂黄衣武士上擂前必须称浴更衣,奉敬神龙门金友祖师,正式加入神龙,现曹天字、赵无情、唐思凡、谭炎、曾永翔,周淋通、张罗生……十二黄衣武士均已称浴更衣。敬拜祖师、贩依我们。”
  想不到升职擂赛,还有这么多庄严的仪式,丁不一眉头深深皱起。
  按照神龙门门规,不管是升职还是求职,均须将对手置于死地,才算完成入门正式手续,最后三名获胜者便是神龙门的门徒,将永受神龙的保护。
  只有三名获胜者能活着!丁不一听得心中一惊。
  随之疑问立即涌上心头:“为什不点到为止,而偏要生死厮杀?”
  华士杰这样做,对隐君庄空竟有什么好处?
  丁不一目光从十二人脸上扫过,虽是十二个恶棍,十二个妄命之徒,脸上却依然神情凝重,透着揣揣不安。
  白衣人头领宣布完擂规,退到高阶下。
  华士杰两道犹如冷电的目光盯着大木台,冷冰冰地道:“今日是人你们的运气,六虎中有三个空缺,获胜三人即可升为隐君庄虎座香主。”
  十二人中掠过一阵骚动,人人眼中露出贪婪与凶狠的光焰,这种光焰使人惊悸地联想到,草原上凶残的狼群。
  华士杰轻击三掌。
  十二名黄衣人又从内门走出,每人手中捧着一碗酒。
  刹时,厅内充满了酒香醇之气。
  丁不一缩缩鼻子,好酒,这酒决不会比醉仙搂的“状元红”差。
  十二人接过酒碗了,咕噜噜一口将酒饮尽。
  十二名黄衣人收回酒碗,扬手往地上一摔,“当当当!”酒碗被摔得粉碎。
  丁不一眯起了眼,这哪像是给赛擂的武士敬酒,简直就像是给处斩前的犯人送行。
  十二名黄衣人退下。
  一名青衣人捧着一个盛有十二张小张卷的托盘,从十二人身前走过。
  十二人每人伸手在托盘内拈了一张纸卷,白衣人头领串执短剑的白衣人,走到大木台四周站定,然后用目光高阶端着的华士杰请示。
  华士杰沉静地点点头。
  白衣人头领朗声发令:“一号、二号上擂。”
  霹雳公曹天宇卷起双袖,拔出腰间一对板斧,气昂昂地跃上了大木台,他身高体大,虎背熊腰,体重两百多斤,森板在他的重压下“格崩”一响。
  他双板斧一晃,怪声吼道:“二号,给老子滚上来!”
  他貌似粗鲁,心却很细,先给对方来个先声夺人,若首先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手,便占了二分优势。
  二号高忠祥是名山贼,也是个大汉,使一柄长柄金背大刀,曾在泰山脚下独身杀出两千官兵重围,逃到隐君庄。
  高忠祥抡刀枪上大木台,二话不说,朝着曹天宇劈头就是一刀。
  “当!”大刀砍在板斧上;响声震耳欲聋,大木台吱吱直响。
  两条蛮汉,天生的臂力,偏偏都独在一、二号,撞在一起,这一场野蛮力的力量。
  “奶奶的!屁股也不放一个就砍!”曹天宇怒骂着,架开大刀,晃头朝高忠样怀中撞去。
  高忠祥刀长,只得登登连退数步,背大刀,横向一劈曹天宇久历沙场,身经百战,心中明白以擂台面积不大,对方刀长,若让对方将自己逼开,则是凶多吉少。
  他咬咬牙,拼着被拦腰斩成两截的危险,仍抡斧直捣高忠祥前胸,即使对方斩成两截。也要将对方开肠破肚!
  高忠样无奈,只得再退,却已退到了木台旁边沿,刀柄金背大刀的优势,已全然丧失。
  丁不一目光悄然转向四围。
  四周安静得出奇,没人陷喝,也没人动弹,所有的人,包括华士杰在内,全都像冻僵了了的僵尸。
  华士杰为什么要邀请自己来观看这场血腥的擂台升职比赛?
  丁不一总觉得有些不近情理。
  就在这时,一声怪嚎自木台上响起。
  丁不一转目一看,只见曹天宇一斧已将高忠祥前胸黄衣劈开,殷红的鲜血从裂开的衣里喷溅出来。
  高忠祥扔下金背大刀,捂住前胸,蹬蹬两步,一声怪吼,一斧将高忠祥人头从脖子上砍飞。
  高忠祥无头的尸体喷射着鲜血,抨然栽倒在木台上,人头已滚到老远的墙边。
  曹天宇歪起了头,满脸的横肉斜扯,杀人后的形貌,更加狰恶可怖。
  丁不一咬住了嘴唇,脸上布满了冰屑。
  厅内除了曹吴字粗重的急促的呼吸声外,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
  白衣人头领宣布:“曹天宇胜。”
  曹天宇咧嘴一笑,跳下大木台。
  十狼名青及人奔向大木台。
  短钩挥扬,勾起高忠祥的尸体,送到左侧壁下第一口薄皮棺材里。
  带着银粉的手下,立即手拭木台上的鲜血。
  一根短刀勾起高祥滚到台下墙角的人头,狠狠地往棺材里一掷。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比狗还要贱!
  丁不一皱起了眉头,但随即又舒展开来,想起了高忠祥才所报的杀人越货、剪腥行商的十余条人命案,这种结局,对高忠祥来说,并未亏待他。
  青衣人动作十分熟练,很快地收拾好了场子。
  白衣人头领再次宣布:“三号、四号上擂。”
  七彩子赵无情长剑一挺,已然飘然上了木台。
  水鬼围灵通一对蛾踞刺的寒兴划过厅空,倏然落在木台中央。
  赵无情冷哼一声:“好身手。”
  周灵通道:“过奖。”
  “是吗?”局灵通冷笑道:“难怪有人七彩子无情,连血都是白的。”
  赵无情道:“有人说水鬼黑心,连血都是黑的,是或不是,我马上就会知道了。”
  话音未了,赵无情剑如闪电刺出。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赵无情出剑之快,令人菲夷所思,双刺倏地一分,身子就地一滚,局灵通已化解凌厉无比的一击。
  速度之快,反应之敏捷,武林中能超过周灵通的,已没几人。
  丁不一看得有些骇然,若让这两个钦犯留在江湖,不知又要作出多少血案,让他这位十三洲总捕头伤多少脑筋!
  因是生死搏斗,不死不能分胜负,所以两人一经交手,便备展绝学,欲置对主于死地,搏斗十分激烈。
  丁不一心中再次浮起疑云,华士杰为什么不让他们都为自己效力,而要让他们相互残杀?
  华士杰的这个举动,有些儿怪,而且怪得令人无法理解。
  悄悄望了华士杰一眼。
  华士杰还是老样子,端坐着如同石雕,一动也不动,冷漠、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本台上再条人影,闪掠在生死一线的冷焰激流里,分不表谁是谁来了。
  由于都是快招,刃锋破空之速度极快,空气便发出裂帛似的刺耳锐啸。
  丁不一立即被两人的武功所吸引,他运动眼力细心观看,发现他俩的剑法和峨眉刺法及脚步、吞手,与七邪剑法相比,竟各有长处。
  耳边似有似无地响起了华士杰柔和如风的声音:“各有所长,取彼之长,避已之短,方能百战百胜。”
  丁不一侧脸察看。
  华士杰木呆着脸,别说是嘴皮子,就是脸皮也不曾抖动过一下。
  用心念说话?
  如果华士杰的内功练到了这等火候,放眼武林,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华士杰为什么要向自己说这两句话?
  耳旁柔和似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心看。”
  丁不一脸色变了,他确定是华士杰在向自己说话。
  他惊悸之中把脸转向大木台。
  赵无情一声清叱,倒翻身,空中持有要挺身,长剑洒出一片刃芒,宛似彩霞喷射,罩向周灵通。
  点苍派的绝剑苍山晚霞,能克邪剑的梅花朵朵和游龙剑的九天神龙,耳边声音道。
  赵无情原来是点苍派的掌门弟子!
  木台上空闪过一道匹练,窒入的匹练。
  “啊!”随着一声惨呼,一股鲜血激喷着一条握着峨嵋刺的断臂,飞向空中。
  赵无情飘落在木台左角,冷冷看着周灵通道:“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
  周灵通霍然转身,面对着赵无情,踉跄着身子喃喃道:“无情……果然是无……”
  电芒一闪,赵无情的长剑从局灵通左脸刺入,直透腹下,是不甘心倒下。
  有些事是非人心愿所能为,局灵通不甘心倒下,但却不能不倒下,因为利剑已刺穿了他的心脏。
  周灵通倒了下去,不甘心倒下的意念也随之消失。
  在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杀人的恶魔。
  接下去,五号与六号、七号与八号、九号与九号,十一号与十二号,又是四场要命的血腥搏杀。
  四场下来,十二人只剩下六人站在大木台前,其余的六人躺到了薄皮棺材里。
  空棺还有三口。
  剩下的几人是,夺命完生张罗生、霹雳公曹天字、七彩子赵无情、无尘子唐思凡、冲火手潭炎和翻云手曾永翔。
  他们之中哪三人会死?
  六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虽然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但他们同样的怕死。
  亡命之徒在不亡命的时候,也会怕死,其实他们在亡命的时候也怕死,那不怕死的模样,大都是装出来的,凡是人,谁不怕死?
  四大天王、五大金刚、三虎木然立着,从木台上拼杀开始到现在,他们都不曾动过,甚至连眼皮也没有眨一眨。
  见惯了这种杀戳的场面,也厌倦了这种场面,其结果总是一种令人无可奈何的麻木感。
  隐君庄中的人都似有如此的麻木。
  唯有华士杰例外。
  他是清醒的,清醒得出奇,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他撒开了一张俗大的网,就像优卧在网中心的蛛王,等待着落入网中的猎物。
  他有决心,有耐心,也有定力,还有赴死的勇气,丁不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他不明白他的用意和目的,感到有些惶恐,华士杰缓缓地举起左手,示意最后的搏杀开始。
  华士杰是嗜血的疯子!他要在活人的生死搏斗,喷溅的鲜血中寻找精神上的快活。
  华士杰是个武学狂!他要在各高手拼死颗杀中,揣测、捉摸、研究各派的绝杀招式。
  所以,他要组织这一年一度的升职擂赛!
  蓦然间,丁不一感到极度的害怕。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天生傲骨的花花么子,第一次感到了害怕,真正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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