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升客栈神秘之夜

 





  汝城。
  位在南北官道的要冲,是座繁华的城市,距新丰城八十里地。
  钱小晴以饭债为由,逼使徐天良离开坟山之后,来到了这里。
  他俩是雇马车来的,雇的是辆豪华的高蓬车,显得很潇洒。
  马蹄声得得,雪花飞扬,马车进了高升客栈。
  高升客栈是汝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最好的一家客栈。
  这里有超一流的房间,超一流的服务,超一流的权势。
  无论是官家,还是江湖黑白两道,谁也不敢上这儿来找麻烦。
  因为这家客栈的后台老板是魏公府闽大公子。
  像这种客栈,闽大公子在东北四省一共有三十六家。
  “来客啦!”叫嚷声中,四名执着印有“高升”字样灯笼的伙计,迎向马车。
  “吁——”车夫唤住马,叫起了马鞭。
  伙计吆喝上前,打开了车厢门。
  门内走出了徐天良。
  此刻,他已是另一身打扮。
  白缎扎巾,白锦团袍,脚踏鹿皮靴,腰系一根彩色丝绒带。
  既显几分行武人的剽悍,也透几分公子爷的风流倜傥,只是那双眼睛不时射出冷漠与仇恨的光。
  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在坟山,当钱小晴称赞狼皮袄时,他毫不犹豫地便将狼皮袄送给了她,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他嫌狼皮袄是个累赘,说老实话,他恨不得脱光了衣服才痛快。
  在去雇车的路上,所有行人都投注到他身上,他这时才觉得不要惹眼,终于明白了师傅为什么一定要他穿上狼皮袄的原因:他必须和人一样地穿着,否则就会引人注目。
  他想要回狼皮袄,再装流浪汉,但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么能再讨回来?在钱小晴的建议与帮助下,他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随后下车的是钱小晴。
  四个伙计只觉眼前一亮,手中的灯笼也失去了光彩。
  她身着丽装,外被狼皮袄,婷婷玉立,艳光照人。
  那件旧狼皮袄,经她巧手在车厢里拔弄一番之后,居然手色一打扫,五彩狼毛艳丽夺目,显得比貂皮还要华贵。
  这位华丽的贵夫人是谁?
  是否是瑶池的仙女下凡?
  见多识广的伙计竟都傻了眼。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赔笑声中,店老板高风球从店内飘然而出。
  高升客栈的高老板亲自出来迎客,这可是极少有的事。
  “还不赶快接行装!”高风球厉声斥喝。
  伙计立即上前帮着车夫卸车,接过钱小晴手中的包袱。
  有个伙计想去接徐天良手中的织锦袋,徐天良手往回一缩,闪着绿光的利眼瞪了伙计一眼,伙计吓得仓皇后退。
  这人的眼光为何如此怕人?
  “二位店内请。”高风球眯着笑眼,躬身将天良和儿小睛接入店内。
  高风球,五十出头,中等身材,瘦个儿,一又细眼总是眯成缝。缝里的目光却锐利的能穿入肺腑。一眼能看出,这是个经验老道,很难对付的人物。
  “二位是先……”高风球恭声发问。
  徐天良不懂什么规矩,冷声打断他的话道:“上房两间。”
  高风球怔了怔,随即道:“不知二位客人是要东厢房,还是西厢房?”
  徐天良随口道:“东厢房。”
  高风球吩咐伙计:“立即带二位客人去东厢上房,好好侍候。”
  “是。”二个伙计应声上前:“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徐天良二话没说,拎着织袋,跟着店伙计就走。
  钱小晴瞅了高风球一眼,给他投去一个笑,才跟去。
  高风球凝视着徐天良和钱小晴消失在过道里的背影,半响,才走进柜台房。
  徐天良走进上房,立即发话:“给隔壁的姑娘送一桌鱼翅席酒菜,我这里来十个馒头,五斤牛肉和一碟咸菜,全都记在我帐上。”
  “大爷,你俩……”伙计感到有些奇怪。
  “少罗嗦,快去!”徐天良脸色一沉。
  “是。”伙计应声急退。
  伙计刚退下,徐天良马上扯下头上扎巾,脱去白袍和鹿皮靴,重重往地上一摔。
  他对这些衣物,实在是太不习惯了,他决定明天与钱小晴分手后,还是绕道山林去沧州。
  走山林可以避开闽大公子,避开人群,少惹一些麻烦。
  须臾,伙计送来了馒头和牛肉。
  他正在房中光着脚,打量着尺寸,用手敲着墙壁。
  伙计瞪圆盯眼:“大爷,您这是干什么?”
  他未加思索,即道:“我检查一下,这是不是黑店。”
  师傅教他行走江湖的经验,教他如何检查黑店房间,可忘了咐咐他,这事要避着人暗地时进行。
  伙计的脸色变了。
  他却未在意:“把盘子放在桌子上。”
  伙计放下手中的盘子,眼光瞟着他道:“隔壁姑娘的鱼翅席还要稍待一会儿,大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他摆摆手:“没有了,你去吧。”
  伙计躬身退下,刚出房门,即飞也似地奔向柜台房。
  徐天良在放下手中的蜡烛,在桌旁坐下。
  从坟山到此,路上雇车耽误,早已过了掌灯时分,肚子饿了。
  他跳上椅子,双手撑着桌沿,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牛肉。
  他心神有些儿乱,却说不出什么原因,他似乎意识到,到新丰城之举,是犯了一个极大的的错误。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盘中搁着不是熟悉牛肉,而是一块血淋淋的生鹿肉,那是最后偷吃的一口生肉。
  他死死地盯着盘子,眼里透出疑惑、焦躁、凶狠的光。
  他是吃狼奶长大的,具有狼的野性,虽然已回到了人类中,但还不习惯他类的生活,这是他师傅八绝文狂徐沧浪不曾料到的。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嗥叫,扑到盘子上。
  风卷残云,片刻之间,五斤牛肉,十个馒头和一盘咸菜都已被吃个精光。
  他舔了舔嘴唇,坐回到椅子中,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似乎还没有吃,但他却已知足了,这是他介于人狼之间的个性。
  此时,房门被推开,钱小晴出现在门前。
  她披着艳丽的狼皮袄,正冲着他抿唇微笑。
  他看得呆了。
  她是狼群中最漂亮的母狼!
  这样漂亮的母狼,任何一条公狼都会为它拼死搏杀。
  他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耳畔狼嗥声震耳欲聋。
  她柔声问:“你吃过了?”
  他猛地晃晃头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冷冷地道:“是的,我已经吃过了。”
  她浅笑着道:“酒菜已送到我房中了,你是否过来喝一杯?此店的鱼翅席比儒生店要强胜十倍。”
  他回报一笑,镇定地道:“这是我还你的饭,你吃过之后。咱俩就两不欠了,我不愿再欠你的情,因此你不用劝我。”
  “你真的打算不理我了?”她声音带有哀告和凄凉,却又像磁石一样吸人。
  他扁扁嘴,断然道:“是的。”
  她抬起清澈明亮的眸子:“纵是我的生死,你也不顾?”
  他冷漠地道:“闽大公子只是要娶你,并不是要害你,他有权有势就狼群中的狼头,他看上你,你嫁给他,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狼头来打比方,但她博学多才,也知道一些狼群生活的知识,于是,顺口道:“任何一条凶猛的狼都可以当狼头,你为什么不向他挑战?”
  他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眼里闪出两道绿光。
  她被他的表情怔住了,心里空然一阵害怕:“对……不起,我不把你比成狼。”
  他吸了口气,心情迅即宁定,淡淡地道:“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一条狼。”
  她身子抖,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他又犯傻了?
  她正想开口,他站起身道:“对不起,我要歇息了。”
  他说彬彬有礼,根本不像犯傻。
  这是逐客令,她无法再呆下去,只好尴尬地笑笑,转身退走。
  她一离开门口,他便跳了起来,抢到门边,将房门扣好。
  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然后仰躺到床上。
  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但对感情却有本能的反应,因此,他感到很烦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他左手一扬,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房内陷入一片黑暗,很快地就平静下来。
  一切都会过去,到明天日出时,一切都会变好。
  钱小晴回到房中。
  她呆坐在桌旁,整桌的菜都不曾动一下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对狼如此敏感?
  为什么有时候他对人的生活,似乎一无所知?
  难解的谜,纵横交错在她的心中。
  忽然,她脸色变得很严峻,眉毛也深深蹙起。
  这是闽佳汝开的店。
  是她有意引徐天良到这店中来的。
  闽佳汝决不会放过徐天良!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一举动是否明智。
  但,到此刻,已无回头路可走,除了咬牙向前之外,已别无选择。
  她咬咬牙,举起了手中的筷子。
  夜色冷清。
  略带昏黄的月光轻洒各处。
  忙劳了一天的人们正在酣睡。
  正是子夜,四周一片寂静,连雪花也停止了飘落。
  然而,这时却是鬼神开始唱歌的时辰。
  东厢上房。
  徐天良卧房的衣柜门消然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
  缝里伸出一支竹管中飘出一阵烟雾,悠悠地飘上床头。
  徐天良躺着未动,眼中绿光一闪。
  果然是家黑店!
  他眯起眼,运起龟息功,静静地等待。
  一盅茶的功夫。
  衣柜门“吱”地一声,两条黑影从柜内窜出。
  一条黑影窜到床边,伸出右手二指在徐天良鼻孔下探了探。
  另一条黑影直窜到桌边。
  桌上搁着那只织锦袋。
  “怎么样?”桌边的黑影轻声问。
  “他已经中道了。”床边的黑影摘下头上的面罩,原来是前堂的伙计。
  “快过来。”桌边的黑影,一边摘下头罩,一边抓过织锦袋。
  徐天良屏住气息,纹丝未动。
  他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伙计打开了织锦袋。
  徐天良打百日起练就的夜狼眼,已然能暗中识物,他沉住气,静眼观看。
  两个伙计没有掌灯,自也是干夜盗这一行的高手。
  从织锦袋中先取出来的,是那把古剑。
  剑鞘已经锈了,拔出剑来,剑身也是锈迹斑剥。
  一把锈剑!
  两个伙计傻了眼。
  “再看看别的东西。”一个伙计低声道。
  再从织锦袋中取出一支箫、一支竹笛、一个粉扑、一个小铁盒,两叠银票。
  徐天良眯着的眼缝里,两道绿光监视着伙计的一举一动。
  伙计看过箫和竹笛后,抓起粉扑在桌面上按了一下,桌面上立即现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狼头。
  两个伙计对视了一眼,伸手翻了翻银票。
  “哎呀,我的妈!”一个伙计尺啦出口:“泰和钱庄银事。理有十万两!”
  徐天良没有动弹。
  他知道这两个伙计拿不走他的银票,在没有弄清他们企图之前,他并不急于动手。
  剩下那只小铁盒,两个伙计怎么也打不开。
  “怎么办?”一个伙计问。
  “走!”另一个伙计想了想,匆忙把会物又塞进织锦袋中。将桌子收拾好。
  徐天良愕住了。
  他俩不是谋财,也非害命,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伙计是奉命来查徐天良的身份的,已得严令,在未弄清徐天良身份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一柄锈剑,一个狼头粉扑,十万两银票,一个打不开的小盒,除了说明徐天良是个古怪而有来头的人物之外,什么也无法证实。
  两个伙计不敢乱来,只好放弃,穿窗而出,忙着去向上司高风球禀报。
  徐天良弹身下床,走到桌旁。
  窗棂滤进的昏黄的月光,照亮了他铁青色的脸。
  狼扑能同时印出两个图案。
  他目光凝注到那柄古剑上。
  那剑,他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是一柄锈剑,没用的锈剑。
  他几次想把它扔掉,但都没有扔出手,他有一丝疑惑。
  师傅为什么将这柄古剑悬在茅房正壁上,又从不许自己碰它?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他再次抓起古剑,缓缓抽剑出鞘。
  那剑斑剥、陈旧、古意,没有一丝儿剑气,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件古董玩物。
  他准备将剑插回鞘内。
  蓦地,一抹月光照在古剑上。
  他觉得五指微微一颤,那剑仿佛在手中跳跃似地一摆。
  他急忙握紧剑柄,低头凝视。
  古剑剑身依然锈迹斑剥。但剑锋口处却隐约地闪出一种似水波光,又似毒蓝牙般地寒芒。
  寒芒一闪再闪。
  天上昏月一颤再颤。
  他再看剑鞘。
  古剑鞘锋上一块锈斑,闪烁出细刻的四个篆字:“天狼神月”。
  神谷门门主燕神刀曾使用过的天神剑。
  师傅对他说过,天神剑百年前曾披靡武林,使武林人闻风丧胆,此剑在月光下出剑灵气倍增,恰似夜狼嗥月之声,更是威力无比,就连少林九尊者,闻声也不得不自退。
  唯有一点,此剑杀气过重,映月出鞘,必沾鲜血,非要斩人头不可,也是正因为这一点,此剑名气盖过在下所有的宝剑。
  难怪师傅将此剑奉若神明。
  难怪师傅不许自己碰这柄古剑。
  剑在他手中颤抖,血液在脉管内偾张,狂奔。
  他两颊青筋突暴,心底泛起的杀气,憋得他眼珠发胀、发绿。
  他一股子的杀气,不知向何处发泄。
  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放这两个伙计。
  他目芒一闪,想也没想,便抓起织锦袋,逾窗而出。
  钱小晴躺在床上,怀里搂着那件狼皮袄,一双青眸瞪得又圆又大。
  她并非自作多情,在与“徐天良”共作美梦,她只是想证实一下,这件狼皮袄的灵气。
  徐天良送狼皮袄时告诉她,这件狼皮袄除了防风御寒之外,还是一件宝物,夜里遇盗贼,白天遇歹徒,狼皮袄都会竖起狼毛向主人告警。
  她知道闽佳汝的手下,今夜一定会来,所以她想顺便试试狼皮袄。
  她想入睡,在睡梦中让狼皮扎醒,岂不是更有趣味?
  但,她睡不着,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
  徐天良的身影和他那种种古怪的表情,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旋转。
  他现在怎样了?
  他睡着了吗?
  他吃饱了吗?
  他会有危险吗?
  她不停地向自己发出一连串的提问。
  她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但,有一个问题,在她心里已是十分明白。
  她已爱上了徐天良!
  她不知道他的来历,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徐天良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但是,她却已深深地爱上了他。
  这简直不可思议!然而,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感情来得太快、太猛,连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妄狂少女,也不由感到心惊肉跳。
  自己是不是发疯了?
  那么多年轻英俊,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不要,对自己忠心耿耿,愿献出生命的师哥也不屑一顾,却偏偏会爱上这个说疯不疯。说傻不傻的古怪少年,真是没理由!
  她不得不承认,爱情既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它来了就由不得你拒绝。
  她抿唇笑了。
  这突来的爱情,也许与自己的任性和胆大妄为有关吧。
  爱就爱,又能怎么样?
  她瞪圆了眼在爱海中任性地游荡。
  突然,手臂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她一怔,随即摸了摸狼皮袄。
  天啦!柔软的狼毛象刺猿的尖刺竖了起来。
  徐天良所言果然不假!
  这样一件宝物,他能赠送给她,说明他已是看重她了。
  她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淌过。
  衣柜的门缝里飘出了一缕轻烟。
  五更返魂香!
  还未待轻烟飘上床头,她已辨出了盗贼使用的迷香品种。
  她至少有十种方法来解这种迷香。
  世到月下秤万活退棚宿醒前来的盗贼。
  高风球太小看这位铁血堡的小公主了。
  可是……
  她没有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她心中犹豫不决。
  她有个胆大妄为的想法,但很危险,稍有不慎,也许就会铸成终身大错。
  轻烟罩上了床头。
  她咬咬牙,决心一睹。
  睹注是自己的命,瞎的是徐天良对自己的关心。
  她紧紧抱住狼皮袄,吸进了一口迷魄香烟。
  两个蒙面人窜到床边。
  两人互相点点头,一个去扯钱小晴怀中的狼皮袄,一个从腰间取下一只麻袋来。在手中抖开。
  狼皮袄怎么也扯不掉,而且还很刺手,两人急了,便用麻袋将钱小晴和狼皮袄一起装了起来。
  两人扛着麻袋出房,将门掩好,绕过道穿入院坪。
  院坪早有两人接应,打个手势,一齐掠入院里。
  高升店后院很深,共有三院落。
  院内天井旁,站着高风球。
  院中,停着一辆马车。
  四人扛着钱小姐来到高风球身前。
  高风球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两人将钱小晴抢进马车里,两人去开后院的门。
  高风球目视着里院门,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刷!一着白光闪过,落在后院门前。
  高风球冷声道:“你终于来了。”
  徐天良冷哼一声,没答话。
  高风球冷声道:“你是想救这位姑娘?”
  徐天良略略一顿:“是的。”
  高风球笑道:“你凭什么救这位姑娘?”
  徐天良举起手中的天神剑:“凭这把剑。”
  “凭这把破剑?”高风球声音一沉:“出剑吧。”
  四个伙计同时高风球身旁一跃,四把钢刀闪织成网,看来这四个伙计,也不是平庸之辈。
  “慢!”徐天良低声沉喝。
  高风球目光一凝:“你害怕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咱们到外面去,不要弄脏了这块地方。”
  “很好。”高风球点头道:“你想得确实很周到。”
  徐天良没有说话,掠身跃出院墙外。
  高风球挥挥手,带着四个伙计,跟身飞越而出。
  徐天良走出城外。
  高风球忍不住道:“喂,还要往哪儿走?”
  徐天良仍向前飞奔,嘴里道:“你害怕就回去吧。”
  “妈的!”高风球恨恨地骂了一声,加快脚步,自己追了上去。
  高风球在公府手下干了十五年,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徐天良奔进一条山沟,停住了脚步。
  空旷之处,月映在雪地上显得几分明亮。
  徐天良在奔跑中想压住弹跃出鞘的剑,想压抑心中越来越灼的杀气,却怎么也办不到。
  高风球在徐天良身后的三丈远的地方停下,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然后道:“你干嘛要跑到这儿来?我还以为这里储存着宝藏,然后……”
  徐天良冷冷地道:“杀你们,我一个人就行了。”
  “哦,是吗?”高风球冷然一笑,口气十分托大,“可杀你这样的人,已不下三十个了。”高风球他口气虽然托大,说话时却已向四个伙计打了手势,四个来伙计立即扯刀,立在他左右两边。
  他毕竟是经验老道的老江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自信能杀掉徐天良,再加上四个伙计,那就是万无一失了,然而,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小看了对手。
  这是个极其愚蠢的致命的错误。
  这样的错误,无论是谁,也只可能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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