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九阴真经(下)




  武三通小心查看那皮衣,摇头道:“不是不是,这兽皮是大理象皮不错,可是与我国平常象甲一般无二,毫无异处,怎么可能会是崇圣塔的镇塔之宝?想来是段皇爷弄错了。”
  黄药师忽然明白,难怪这甲叫崇圣铠甲,原来是古城大理应乐峰下崇圣寺三塔的镇塔之宝。眼前这汉子却为何不识珍宝?难道因为那甲周遭遍插金针便认不出了么?为何他口中却道这是寻常铠甲?于是开口探问道:“这是大理寻常的象皮甲么?”
  武三通道:“正是!大理国有两件宝贝,一个是这象皮甲,一个是云南刀,一个坚不可摧,一个无坚不摧。”
  黄药师一听,心中暗乐,忖道:“这倒是和自相矛盾的典故十分相似。”当下也不说破,笑道:“这两件宝贝大理国有很多的么?”
  武三通哈哈一乐,道:“大理国内自然是多得很,中原却是不多见。中原人氏将其视为珍宝,反观我大理国内,却并不希奇。”
  黄药师暗道:“原来如此。多少江湖亡命之徒巧取豪夺的一件象皮甲,只不过是大理国传出来的一件平常物什罢了。”心下颇有些失落。
  冯蘅在一边道:“妹子今生有幸去大理,一定用那无坚不摧的云南刀去割一割那万刃不损的象皮甲。”
  武三通知她取笑,嘿嘿一笑,道:“大理的刀快,所以大理的铠甲也是结实,此中道理,妹子或许不大明白。在下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
  黄药师见他这便要走,心中欢喜,拱手道:“咱们大理再会!”
  那武三通爽朗一笑,迈步出了道观。
  冯蘅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道:“想不到真蒙过去了,这粗人真是有眼无珠。”
  黄药师道:“想来大理象甲极多,对这皮衣当真看不上眼,也未可知。”
  冯蘅道:“我觉得这象甲一定是大理崇圣寺的宝贝!”
  黄药师看那皮衣,布满金针,已然面目全非,笑道:“什么大理国镇寺之宝,这分明是桃花岛的镇岛之宝!”
  冯蘅知他说笑,莞尔一笑道:“对呀,我刚才就说了,这铠甲是桃花岛的宝贝。”
  黄药师想起适才她确实说过这话,这才恍然大悟,道:“妹子改装的极妙,外人这便认不出来了。却不知这金针哪儿来的?”
  冯蘅一怔,道:“你忘记了,昨天百年道前,我拣了那使毒陈老头的金丝来着!”
  黄药师大惊失色,急道:“那针有毒,没刺破你手吧?”
  冯蘅张大了眼睛,道:“小蘅没那么笨吧,适才我把金丝在沸水里煮了三遍消毒。”
  黄药师这才放心,又问道:“这象皮很韧,你是怎么将金针穿透的?”
  冯蘅不耐烦道:“哎呀呀,这皮甲也在水里煮软就是了。”
  黄药师想起刚才大殿内蒸汽弥漫,想来是她煮好饭食,谁知她在那里改装这崇圣铠甲,心中暗暗佩服这小姑娘的才智,开口道:“这宝衣既然是我桃花岛的宝贝,该有自己的名儿啦,妹子想好了么?”
  冯蘅抿嘴一乐,道:“我早就想好了,这是桃花岛的‘软猬甲’,哪个敢欺负小蘅,小蘅就用这软猬甲扎死他!哈哈哈。”
  黄药师打趣道:“这回连我都怕你这小刺猬了。”
  冯蘅又笑,把软猬甲穿在身上,直往黄药师身上撞,叫道:“你来,你来,你敢欺负我么?”
  黄药师连叫“不敢”,只是四处闪避,时而假装被她软甲扎到,不住叫疼。
  二人耍了半晌,黄药师忽道:“妹子将软猬甲穿着睡觉,免得敌人来袭,我再看会书去。”
  冯蘅道:“我不困,你只管看书吧。”说着自顾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哼起小曲来。
  黄药师掌起油灯,走到配殿翻起经书来,那经书个个面目可憎,不精心研读,难以体味其中乐趣,翻看了半晌,从里面随手拣出两本书来,看看那封面,却题着《九阴真经》四个隶体大字。黄药师无暇细看,包在身边的包袱里,心中暗想,待有空时候不妨慢慢钻研。
  黄药师将小包放在枕边,恭敬一揖,自言自语道:“前辈才智,黄某佩服五体投地,今日捡去经书上下两部,定当专心研习,一览前辈风骨。”说毕走到大殿门,环顾四周,惟找不见冯蘅的身影。
  初始以为她与自己捉迷藏,待围着大殿快步转了两圈,仍然不见冯蘅人影,黄药师心下大急,放声叫道:“阿蘅,阿蘅,你在哪里?”
  四野清净,回音杳杳,哪儿有人应?黄药师这才相信冯蘅不是与自己胡闹,急忙大步走出大门,外面四周黑漆,哪里看得清楚,又到哪里去找人?
  黄药师又惊又急,忽听身边树下有人轻声呼唤:“黄大哥……我在这里……”
  黄药师登时一喜,却是冯蘅的声音,为何那声音这般孱弱?是与自己玩笑还是被人打伤?
  黄药师也顾不得软猬甲扎人,将冯蘅抱进院里,放到配殿床上,问道:“阿蘅,你要不要紧。”
  冯蘅道:“没事。刚才我坐在院里看星星,突然看见岳姐姐在门外朝我招手,我跑过去跟她说话,谁知她挥掌便来打我。”
  黄药师怒道:“是岳诗琪吗?”
  冯蘅“嗯”了一声。
  黄药师咒骂了几句,查看冯蘅伤势,因那软甲护体,一时气闭,现下并不大碍。黄药师问道:“那个贱人呢?他的丈夫有没有来?”
  冯蘅道:“岳姐姐被软甲刺伤,不敢再打,转身就不见啦!他的那个蒋姓夫君,我却没有见着。”
  黄药师心思飞转,忽然叫了一声:“我明白了!这是那对狗男女的调虎离山之计。”说着一摸刚才放在枕头边的小包,包裹已然不知去向,包中的两册《九阴真经》也是不知去向。
  冯蘅急道:“大哥丢了什么东西吗?”
  黄药师哈哈一笑,道:“这对男女怎么知道那宝衣被你改装穿在了身上?他们一定以为藏在我身边的包裹里面。所以那岳诗琪骗你我出去,那蒋振宇摸到配殿里面偷窃,他们夫妇哪里知道我那包裹中所装只是道观里的两册平常经书罢了,并没有他们想得到的软甲。”
  冯蘅“哦”了一声,道:“想必那方知府已经猜到了参寂道长从中搞鬼,派他们夫妻前来盗取宝衣的。”
  黄药师道:“该当如此。这二人来得倒快。妹子且请安睡,我在这门口守着,看谁还敢来!”
  不出黄药师所料,那岳诗琪、蒋振宇下山见了江州知府方宽德,方知府听说那宝衣在百年道前被贼人抢去焚毁,心下已然明了,料定是那参寂捣鬼,将宝衣调换了去,于是叫他夫妻二人速到庐山索要。二人在庐山下,正巧遇到老道参寂下山,迫于蒋振宇淫威,参寂谎称那铠甲藏在道观之中。蒋振宇在他身上翻找不出,将他与小道童反绑树上,携妻岳诗琪二上庐山寻找崇圣铠甲。
  黄药师、冯蘅在道观内生火做饭,二人不敢走进,悄悄藏起身形,直待天黑才使出这调虎离山之计。他夫妻二人只盼着那铠甲装在黄药师身边包裹里,谁知盗去的,不过是观内两册平常经书而已。
  虽说是上下两部平常道教经书,实则蕴涵着一套厉害的武功。这部《九阴真经》,由此搅得江湖数百年不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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