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云变龙虎豹现




  宫燕秋转头望向地上的老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老者胸前刺虎,谷老太爷胸前刺龙,谷家派人追杀这老者,紫薇也要杀他,他的身份紫薇当然知道。
  如果揭开老者的来路,其它的底牌便可以掀出来,说不定连复仇使女和江湖秘客的真面目也会暴露。
  从情况的发展看,这错综复杂的公案互有关联,严格地说,应该就是一个公案。
  心念之中,抬头道:"紫薇,我问你一个问题,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但我不得不问。""什么问题?"
  "他是谁?"手指了指地上的老者,"你为什么要杀他,而且用这种残酷的手段。""你一定要知道?"
  "如果你不说,我一定想知道也没用,不过迟早我还会知道的,你不说别人会说。"宫燕秋挑了挑眼。
  "你所谓的别人,就是指,那要你保护这老狗的神秘蒙面人?"紫薇的眸子又放射出野性的芒影,而且还在闪动。
  "可能!"
  "浪子,我忽然明白了一点……"
  "明白了什么?"
  "他请你保护他非常恰当,这个人相当聪明,对事物的判断也很正确,他这一手,可以算得上是一记绝招。""你这一说,我反而迷糊了,为什么?"
  "很简单,他自己没把握救人,所以才请你保护人,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关系特殊,我绝对不会对你动剪刀。"宫燕秋心中一动,紫薇说得是有道理。
  换了别人,谁也不敢答应这请求,而自己之所以应承,除了极想找紫薇之外,凭恃的也是这一点。
  "对,这推断相当正确。"
  "他没表明身份,也没说出理由?"
  "唔!"宫燕秋点了点头。
  紫薇眼睛连眨,望着屋顶的天棚板点点头,闪动的目芒,代表她的智慧,而神情显示在盘算或决定了什么...."浪子,你能帮别人的忙,而且一言九鼎,当然也会答应帮我的忙,对不对?"野性的眸光照到宫燕秋脸上。
  "这…"莫测高深的话使宫燕秋沉吟了一阵子,最后勉强吐出两个字道:"当然。"他无从猜测紫薇的意向和目的。
  但可想而知一定是令人头痛的问题。
  "你答应了?"
  "你还没说出要我帮你什么忙?"
  "事情并不难,只要你肯,便能办到。"话锋顿了顿,才接下去道:"请你替我查证,托你保护这老狗的蒙面客,胸前是不是刺有一头豹子。"说到最后一句,眸光变得突然很可怕。
  这种目光,只有在即将开始吞噬的野兽身上才会出现。
  宫燕秋的两眼倏然瞪圆,震惊莫名地望着紫薇,先后出现了刺龙和刺虎,现在居然还有豹子。
  龙、虎、豹这三者之间定有关联,情况变得更诡谲,但也是这底,即将揭晓的前兆,这就仿佛天亮之前最黑的道理一样。
  自己能办得到么?他忽然冷静下来,这问题相当严重,江湖秘客知道自己的来路,还能指点自己改变杀手招式,显见功力在自己之上,尤有甚者,彼此之间敌友未明。
  "对,豹子!"紫薇沉重地点了下头。
  "紫薇,你必须告诉我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我不能盲目行事,至少我得清楚所为是否正当。""好,我告诉你。"紫薇咬咬牙,扬了扬手中的剪刀,用一种令人颤栗的腔调道:"这是剪刀的故事,我只能简单地说。二十年前,关外有二座最大的牧场,毗邻而设,其中一座叫天马牧场,不但生产最好的种马,而且得地利之便,水源充足,牧草丰茂……""天马牧场,我听说过。"宫燕秋忍不住插了句嘴。
  "听我说下去。另一座牧场却常常缺水,缺水便影响到牧场的繁衍,双方常因水草而发生争端,另一牧场,处心积虑要兼并天马牧场……""啊!""在某年的某天晚上,事情发生了。另一牧场重金聘清了三个赫赫有名的杀手,加上他们自己的精锐,倾全力进犯,血洗天马牧场,场主浴血战死,场主夫人……"说到这里,声音哽住。
  "场主夫人怎样?"宫燕秋感到血管里的血液已加速了奔流。
  "她被强暴,被三名杀手轮暴,因为她是关外有名的大美人..."紫薇脸上挂下了泪珠。
  "该杀!"宫燕秋冲口叫了出来,心里已明白了一半,三名杀手就是龙虎豹准没错,谜底将揭开了。
  "之后,"紫薇努力咬牙,"场主夫人自杀用的……就是这把剪刀!"说着,又把剪刀扬了扬。
  "…"宫燕秋静待下文。
  "这次血劫,唯一幸存的是场主的三岁幼女。""就是你?"宫燕秋的脸孔已经胀紫。
  "不错,我被娘的师妹冒死救出。"野性的眸子充满了怨毒,似乎要喷出血来,泪水已布满了双颊。
  这是个血泪和仇恨交织的故事,能使人热血沸腾。
  宫燕秋全身的血已经沸腾,他也感染到了当事人的悲恨,而这悲恨演化成了基于正义而生的杀机。
  "那三名助纣为虐的杀手叫什么?"
  "江北三霸!"
  "我知道了,天龙谷林,地虎刁山,人豹龙非。"宫燕秋也猛挫牙:"只是不知他们谁是谁依外号在胸前刺了标志?这么说来,天龙是谷老太爷。"宫燕秋眼前又勾出了那条张牙舞爪的红龙。
  "谷老太爷叫谷峰,他不会武功。"
  宫燕秋一怔,想了想,尽量抑制住狂动的情绪道;"他就是天龙谷林,我替他诊病时发现了这秘密,差点被杀了灭口。""好!好!太好了!"紫薇连连点头。
  "紫薇!"宫燕秋捉住紫薇的双手,"我答应你办这件事,即使是豁出性命也要求证,我发誓尽全力。" "浪子!"紫薇可怕的眸光里迸出了另一种光影,像感激,又似乎还有别的表徵,她头埋进宫燕秋的胸前,簌簌抖个不停。
  宫燕秋右手环上她的肩背,轻轻拍抚。
  两颗心又一次交触,但可惜是在这种气氛之下。
  "浪子!"紫薇像梦呓。
  "紫薇!"围环的手臂紧了紧。
  双方似乎已进入了另一种境界,美妙的梦境。
  但这梦境只保留了短暂的片刻,紫薇突然挣开他的双臂,退了一步,吐了口气,眸光又回复原先可怕。
  宫燕秋像,有一样握紧的东西,突然失手松落的感觉,错愕了一下,随即回到了现实,心神振了振。
  "紫薇,我这就去找人!"
  "我等你,最迟到明天这个时候!"
  "也许不需要这长的时限,看情形吧!"
  "唔!"
  宫燕秋再次握了握紫薇的手,毅然转身离开密室。
  庵外,宫燕秋无目的地走着。
  他在僻静的地方兜圈子,他判断江湖秘客即然托自己办这件事,定会在附近观望,只要他发现自己出庵,必然会查出面询情况。
  可是问题的焦点在于自己是否是他的对手,能否替紫薇完成这件事?如果江湖秘客真的是"人豹"龙非,一旦身份被揭,反应不言而喻,势必是一场搏命之战。
  后果如何,实在无法逆料。
  突地,他想到了守庵的中年妇人,刚才进庵不见她的影子,而紫薇似乎把普慈庵当作了自己的地盘。
  难道那中年妇人就是紫薇口中当年救她的师姑,如果是,那中年妇人便是掌握"推元反戕"神功之人。那么这谜底便算揭晓了,可惜刚才忘了追问这件事。
  圈子的范围逐渐扩大,宫燕秋兜到庵侧百丈之外,是一片竹木交织的杂树林,很茂密,眼望不透。
  "浪子,你在找区区?"江湖秘客的声音突自密林中传出,不远,但因为林子太密,一眼不能发觉。
  "不错!"宫燕秋止步,内心下意识地一阵紧张。
  "请你办的事怎样了?"
  "不辱尊命。"
  "人还活着?"
  "对!"宫燕秋在心里急急盘算,要如何迫使对方现身,如不面对面,就无法解决问题。" 那你还找区区何事?"
  "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必须解决。"宫燕秋已经打好了主意。
  "什么重大问题?"
  "事关刁山,他暂时还活着,不过……"
  "你己经知道他的身份?"
  "不错!"宫燕秋注意侦测对方的位置。
  "不过怎么样?"
  "阁下现身出来,我们对面地谈,这问题对阁下的关系太重大,在下的保证快要结束,以后是阁下的事。"宫燕秋故意诱迫对方。
  "这样谈不也是一样么?"江湖秘客的语调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
  "不一样,在下不喜欢捉迷藏!"
  "非面对面不可?"
  "对,否则在下立刻就走,有什么严重后果,由阁下自己负责,诺言已经兑了现,一切到现在为止。"沉寂了片刻。
  "浪子,算你狠,到林子里来吧!"江湖秘客屈服了,"再说别的。" 宫燕秋步近林子。
  江湖秘客出现在眼前,依然蒙着面。
  宫燕秋近到一丈距离之内,迅速估量了现场的形势。
  这一块林中,间隙方圆不过两丈,三方竹叶,一边是矮树荆,纵横不易穿越,他又挪了挪身躯,占住矮树的方位。
  "浪子,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在下要先谈自己的问题!"
  "噢!你自己有什么问题!"宫燕秋是故意不触及正题,以免打草惊蛇,使情况突变,另一方面,他的确是希望解开心头上这可怕的结。
  "阁下知道在下的身份,也熟知在下的武动的路数。" "对,这好像说过一次了,区区没否认。"
  "在下很想知道原因。"
  "目前不是时候,对你有害无益。"
  "阁下毋须再用任何藉口,在下已经打定了主意,非弄明白不可,如果阁下不说,只有一条路可走。"宫燕秋在神情上显露了他的决心,语气也十分坚硬。
  "那一条路?"江湖秘客目爆寒芒。
  "剑下见真章。"
  "哦!如果区区不想跟你动手呢?"
  "那由不得阁下。"
  "如果区区承认不是你的对手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阁下即然能改变在下的杀手招式,而且凌厉不减,这已说明了阁下在剑道方面的造诣,而熟知在下剑路,能应付自不在话下。" "就依你所说,那你分明不是区区的对手,你最后又能做什么?"这是实话,但宫燕秋不愿再忍受鬼魂附身般的不安与痛苦,他已经铁定了心,同时他对紫薇的诺言必须兑现,一切后果在所不计。
  "在下是要证实,就这一点。"
  "万一你因此送命,又证实了什么?"
  "在下不会改变主意,不在乎生死。"
  "浪子,先谈谈地虎刁山的事如何?"
  "不,先解决在下本身的问题。"江湖秘客如刃目芒连连闪动,不知在盘算什么。
  但宫燕秋丝毫不为所动,他非要如此做不可,生死二字真正地已置之度外。
  这桩事不能解决,紫薇的事也免谈。
  "浪子!"江沏秘客的语音忽然变得平和,"你听区区说,在几天之前,区区可能跟你相抗衡,至少不会毁在你杀手之下,但现在,区区不堪你一击。"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复仇使女替你解毒,巧妙地为你打通了生死玄关,使你的功力倍增,区区还有什么抗衡的余地?" 宫燕秋大骇,为什么自己的一切,对方全知道,真的是阴魂不散么?对方的真面目如果不予以揭穿,就休想有片刻的安宁,这等于无形中被对方控制,这跟身后老盯着一个鬼没什么两样,威胁太大了。
  "在下的一切,阁下似乎随时随地都在留意?"
  "那倒是没有,凑巧罢了。"
  宫燕秋定睛看着对方,一眼不眨,生怕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似的。
  不管是否是对方的对手,他都要一试,心里已完成了出击的准备,他决定用自己家传的那式杀手,因为这可以得心应手。
  对江湖秘客,他已没保密的必要。
  "在下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一向不喜欢凑巧这两个字。"眼睛最不会说谎,也最会泄露一个人内心的秘密。"宫燕秋现在的眼神,已透露了他内心的意图。
  "浪子,你到底要什么?"
  "印证一下剑术。"
  "区区说过,不想跟你斗……"
  "那是阁下自己的事,即便阁下不拔剑,在下也一样会出剑,而且绝不保留,阁下自己斟酌吧!"说着,真的拨剑离鞘,而且迅捷地摆出攻击的架势。
  他不能稍有犹豫,更不能给对方任何机会,虽说胜负尚在未定之数,但他必须尽所能全力一搏。
  "浪子,你是担心区区对你别有所图?"
  "在下不否认。"
  "要区区发誓么?"
  "不!宝剑锋利,比誓言可靠多了。"
  "能有不动剑解决的方式么?"
  宫燕秋深深一想,打蛇随棍上,是提出条件的时机,自己已经掌握了形势,不怕对方出什么花样。
  "有一个简单的方法,阁下有诚心的话很容易办到!" "什么方式?""解开里外衫,亮出前胸!"
  江湖秘客显然地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宫燕秋神色不变,戒备毫不松懈,他不能有一丝丝的松怠,否则就会给对方以可乘之机,握剑的五指更紧了。
  江湖秘客自动停止了笑声。
  "浪子,区区总算知道你的心意了!"
  "阁下知道在下什么心意?"
  "你怀疑区区是'人豹'龙非,想证实一下,对不对?"江湖秘客一下子点出了宫燕秋的真正意图。
  "在下不否认。"
  "这的确是简单不过的事,你看吧!"说着,立即解开衣带纽,袒出了胸脯,又道:"满意了么?"宫燕秋窒住了。
  光溜溜的胸脯,根本没刺有任何痕迹,连胸毛都没有,江秘客从容地把衣衫整理好。
  "浪子,"还要动剑么?"
  "要!"宫燕秋脱口冲出了一个字"。
  一个单调的字,但显得无比坚决。
  因为他已横定了心,两件事一次办,非揭开对方真面目,消除心头上的阴影不可。
  对方居然甘愿解衣让人验而不肯动剑,这也使他感到极大的困惑,因而更加强了他的决心。
  逼人解衣是一种侮辱,而自动解衣却是丢人现眼,江湖秘客难道不怕丢人?
  "浪子!"江湖秘客两眼泛出寒芒,"得意不宜再往,区区委屈以求全,而你步步进逼,不嫌太过份?" "阁下去掉蒙面巾,在下立即收剑!"
  "浪子,你认定区区不是你的对手?"这句话问得宫燕秋心头一窒,自己真的是江湖秘客的对手么?有把握摆倒对方么?自己的怀疑,并不能肯定对方居心不良。
  只是心头的阴影不去,便将寝食难安,而且对自己所肩负的任务,必形成极大的隐忧...."浪子!"江湖秘客又开口道:"区区有个折衷的办法,希望你能接受。" "什么折衷建议?""等江北三霸的公案了结,区区给你一个交代,如何?"江湖秘客的语调又和缓下来,目芒也已收敛。
  宫燕秋想到了普慈庵密室中的紫薇和"地虎"刁山。
  "紫薇所托的事,算已经办妥,既然江湖秘客不是"人豹",那就是说"人豹"仍在暗中,一龙一豹随时都会对紫薇威胁。
  而且从事实的表面看,江湖秘客对自己仍有保持自己身份不泄的大人情,人不可以太绝情...."阁下说话算数么?" "浪子,如果区区存心使诈,什么保证都是空的。如果区区语出至诚,说一句便已足够,对不对?" "好!在下相信阁下一次。"
  "一个人能得到别人相信一次足够了,你自己的事谈到此为止,现在谈区区的事。你说,是什么重大的事?" "地虎'刁山只能活到明天这个时候,换句话说,在下依言,替阁下办的事,限到明天此刻为止,再以后便是阁下自己的事了!" "浪子,区区向你致谢,时间足够了!"
  宫燕秋心中动了动,时间足够是什么意思,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准备做什么?}人在紫薇手上,而他要自己保护"地虎"刁山的安全,他的行动立场,定然与紫薇是对立的,自己的立场有事先予以澄清的必要。
  "在下还有句话说在前头。"
  "有话尽管说。"
  "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在下站在紫薇姑娘的一边。" "你不说区区也知道。"
  "那太好了。"江湖秘客忽然扬起头,转动,目芒连闪,看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
  他的举动,宫燕秋立即注意到了,虽说双方取得协议,但警惕之心仍然丝毫没减,在目前状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意外的变化。
  "浪子,有人来了!"江湖秘客开了口。
  "噢!"宫燕秋心中一动,但没回头,照江湖秘客的目光显示,如果真的有人来,是在他身后的方向。
  "他好像在寻找什么……"
  "什么样的人?"
  "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跟阁下一样?"
  "浪子,记得你在南阳道上杀死天狗毕鹏的事么?" "当然记得,怎样?"宫燕秋仍没回头,他没听到任何声息,而江湖秘客还在开口说话,要是有人,距离定然不近。
  他不能不防江湖秘客耍花枪。
  "谷府大总管,奉命带一样东西到中途与天狗交换,结果你误会天狗欺负怀孕的女人,而杀了他。东西被大总管带走,大总管又被杀,东西被劫走,杀人劫物的便是此人,如果摆平此人,便不难揭开这个谜底。" "哦!"宫燕秋已经心动。
  "他开始朝这边移动。"宫燕秋半侧身望去,果然发现一个蒙面人缓缓朝这边来,真的是有人来,江湖秘客说的是实话。
  再转回头,江湖秘客业已消失不见。
  宫燕秋窒了一窒,转过身,面对来人方向。
  现在他只有照江湖秘客的话做一途了。
  蒙面客渐行斩近。
  宫燕秋看出这蒙面客正是上次紫薇被劫持在轿中时,现身喝退谷府武士的神秘人,也正是杀伤"地虎"刁山的人。
  这问题便显得怪诞了,蒙面客既是谷家的人,而谷老太爷便是天龙谷林,天龙地虎人豹并列江北三霸,三凶会互相残杀麽?心念之间,蒙面客已到了三丈之内。
  宫燕秋反迎了上去。
  蒙面客止步。
  "浪子,总算是找到了你!"
  "在下也在找阁下。"
  "那真是太好了,浪子,你把那受伤的人弄到什么地方?"蒙面人双目凶芒闪闪,看上去十分可怕。
  "阁下是说'地虎'刁山'?"宫燕秋故意点破。
  "什么?你已经知道……"蒙面人似乎相当震惊。
  "不错,在下已知道他的身份。"
  "人现在何处!"蒙面人厉声喝问。
  "人就在这附近!不过阁下恐怕见不到他了。"
  "什么意思?"
  "因为阁下己经注定要留在此地。"
  "嘿嘿嘿……"蒙面人发出一长串刺耳的阴笑,好一会才鼓足了笑声道:"浪子,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敢说这句不知死活的话?" "在下能耐不高,不过对付你阁下绰绰有余。" "宫燕秋突然想到了"人豹"龙非,原先怀疑是江湖秘客。结果证明不是,说不定眼前的便是。
  "浪子,你会说的,老夫敢赌,问你一句答一句,迫不及待地说出一切,而且将死得像一条狗!" "那就让事实来证明好了。"
  "当然,拔剑准备保命吧!"说着,他自己先亮出了剑,接着又道:"其实你拔剑倒是多余,老夫既然立意要杀你,你没有任何机会,再不会有武林判官来救你。对了,有句话先问你,谁替你解的毒?" 提到毒,宫燕秋的杀机炽烈起来。
  "原来使用'阎王令'歹毒暗器的是你阁下!"
  "'阎王令'之毒,当今江湖上能解的没几人,老夫问你,是谁替你解的毒?"蒙面人抖了抖手中剑,前欺数步。
  "阁下多此一问,在下不会答复你这问题,只是有一点,可以告诉阁下,既然阁下承认是用毒之人,那在下杀人便可心安理得了!"宫燕秋也前欺两步,到达出手的距离,缓缓拨剑离鞘,眸子里透出了杀光。
  "你会死得心安理得!"
  "阁下准备自保了!"古怪的起手式亮了出来。
  蒙面人的剑也告上扬。
  宫燕秋心念疾转,对方既是毒道高手,就不能让他有任何用毒的机会,上次是幸亏了复仇使女,现在就难说了。
  "在下要出手了!"要杀该杀的人,根本用不着讲究君子风度,但他仍保持了武士的精神,先招呼再出手。
  "你最好是先出手,这是你唯一的出剑机会。" "好!"随着这一个"好"字,剑芒乍闪,所谓的电光石火,好字馀音未已,闪光己减,剑斜斜停在半空,仿佛根本就没有挥动过。
  太快,快得似乎超过了人所能的极限,没有任何别的声息,兵刃没有碰触,空气仍是静止状态。
  蒙面人的剑停在中途,只挥出一半。
  刺目的殷红从蒙面人左胸冒起,像爆开的大红花,但立即向下浸濡,划裂的胸衣这时才翻开,血水从摆脚下流,随被地面堆积的枯枝吸收。
  "浪……子!"然后是一声长喘,蒙面人歪了下去。
  宫燕秋吐一口气,手中剑徐徐垂落。
  江湖秘客出现在丈许外的树林间。
  "浪子,你一剑要了他的命!"
  "不致於死,在下保留了那么一点分寸。"
  "那太好了!"
  太好了三字用的很怪。宫燕秋心中一动,但没有立刻追问,他现在急于要揭开蒙面人的身份。
  手中剑轻轻一挑蒙面人的胸衣,胸衣全袒开,伤口有半尺长,还有渗血,但可以看出,他胸口上没刺有任何记号,并非想像中的"人豹"龙非。
  宫燕秋略略一窒,挑起蒙面中,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脸孔虽然因痛苦而抽扭得变了形,但一点也不陌生。
  "原来是你阁下!"宫燕秋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
  "他是谁?"江湖秘客问。
  "谷老太爷的管家。"
  "噢!早该想到他的!"宫燕秋被二先生请去诊治谷老太爷的疾病,由于发现了谷老太爷陶刺红龙和练功走岔两项秘密,几乎丧命在这位管家之手。
  所以宫燕秋对他的印象是深刻的。
  江湖秘客这句"早该想到是他"是什么意思?"阁下怎会想到是他?"宫燕秋抬眼望了过去。
  "因为他是谷老太爷的保镖。"
  "阁下刚才说'他没死太好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可以派上极大的用场。"
  "什么用场?""钓一条相当狡猾的大鱼。"
  "阁下的意思是指谷老太爷?"
  "不错,你猜对了!"江湖秘客点点头,目芒一闪又道:"不过,谷老太爷不叫谷林,他叫谷峰,是做生意起家的,襄阳一带人所共知,因为他的财力,使谷大公子成了一方之霸,财势互为因果。
  谷老太爷分明胸刺红龙,而且曾因练功而走岔,既然他是个不会武功的生意人,这应该作何解释?" "这谜底很快就会揭晓。"
  "谷峰谷林是兄弟?"宫燕秋不住地追问。
  "对,一点不错,谷林从小流浪在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谷老太爷还有个兄弟,当然更不会想到江北三霸之首会是他的兄弟。" "这么说……现在的谷老太爷不是本来的谷老太爷,而是由他的兄弟谷林取代冒充?"宫燕秋扫了管家一眼。
  "事实证明是如此。"
  "那本来的谷老太爷呢?"
  "那便是最后要解开的一个谜。"
  "…"宫燕秋皱了皱眉头。
  "浪子,人交给区区处理,你快回庵去。"
  "回庵……继续保护地虎刁山?"
  "不,现在要保护的是复仇使女。"
  "保护复仇使女?"宫燕秋震惊莫名,他又陷入了另一个迷惑中,神秘而可怖的复仇使女,需要保护么?为什么由江湖秘客传话。
  心意之中道:"在下不太明白阁下的意思。"
  "你回庵去一看就明白。"宫燕秋心念疾转。庵里只有紫薇和守庵的中年妇女,另外是被控制的地虎刁山,如果复仇使女出现的话,八成是为了刁山。
  依自已判断。紫薇不是复仇使女的对手,为什么江湖秘客要自己去保护复仇使女呢?莫非……他忽然想到了从没露过面的"推元反戕",而"推元反戕"是站在紫薇一边的,这情况便不同了。
  想到这一点,立即弹身奔向普慈庵,复仇使女对他有解毒救命之恩,这他不能袖手不管。
  普慈庵。
  佛堂里两女对恃。
  一个是紫薇,手持利剪,满面杀机;一个蒙面的是复仇使女,拿着一柄闪着碧芒的短刀。
  这刀和剪都是杀人的利器,而且饮过不少人的血。
  中年妇人坐在佛桌傍的地上,正好堵住那道通往地下室的暗门,她脸上没任何表情,呆呆望着两个女子。
  宫燕秋奔到佛堂门口,一下子呆住了。
  中年妇人扫了突然现身的宫燕秋一眼,原本木然的面孔变了一下,眸子里闪出两道极细的精芒。
  但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立即又回复木纳神色。
  宫燕秋的注意力被一刀一剪吸住,没发觉中年妇人神色的变化。
  现在是白天,双方近在咫尺,头一次他在这种距离,这种光线之下看复仇使女,复仇使女体态婀娜矫健,露在外衣的肌肤胜雪。
  虽然蒙着脸,但可以想像得到,年纪不大,人也绝不会太丑,即使脸长的丑,而这一身肌肤和体态,便能足以吸引任何男人。
  她俩为何拼命?没有人看宫燕秋一眼,似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你非把地虎交出来不可!"复仇使女开了口,声音就像她手里那把刀一样的锋利。
  "除非我不能再用剪刀!"紫薇回答,语意坚决。
  "你不交人,就永远不能再用剪刀。"
  "或许是你永远不能再用刀!"
  宫燕秋明白了,关健仍在地虎刁山的身上。
  江湖秘客曾利用自己与紫薇的关系请自己保护刁山,现在复仇使女要的也是刁山,江湖秘客又要自己保护复仇使女。
  刁山是紫薇的血海仇家,她要亲手杀他报仇。
  复仇使女要刁山的原因不明,但可想而知,她跟江湖秘客是一路的,以江北三霸的作为而言,八成也是为了一个仇字。
  "复仇使女,我的剪刀并不比你的刀钝!"
  "我的刀也相当锋利!"
  "我们用事实来证明!"
  "很好!"
  一刀一剪,无法预测鹿死谁手。
  但宫燕秋不愿见任何一个流血,他须要阻止。
  心念之中,跨进门槛。
  "不许动手!"剑已掣在手中。
  这回,三对眼睛全投注到宫燕秋身上。
  紫薇两眼血红。
  "浪子,你要阻止?"
  "不错!"
  "你到底站在那一方?"
  "站在我自己这一方!"
  "那你就站到你自己一方去。这里不许任何人插手。"紫薇声色俱厉,本来就带野性的目光,此刻相当可怕。
  "本人这一方正好是在你们两方的中间。"宫燕秋上前一步,手中剑闪电挥出,的确是在两女之间,这一挥,同时罩住了双方。
  紫薇和复仇使女同时后闪。
  这一来成了鼎足之势,彼此都可以攻掣任何一方。紫薇的脸孔已完全绷紧,眸子里的杀光也告凝固,厉声道:"浪子,你竟然硬横一枝,别认为我不会杀你!" 宫燕秋沉声道:"当然,我知道这一点。"
  紫薇又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宫燕秋道:"我不希望眼看你们滴血,有问题大家敞开来谈,我来作一个中间人,用和平的方式摆平。" 复仇使女冷冰冰地道:"除了用刀无法摆平。" 紫薇立即接口道:"对,只有用剪刀才能解决。" 事实上宫燕秋相当为难,一刀一剪相持不下,加上他一把剑,结果将是什么?他最担心的是,从没露过面的"推元反戕",意料中,那可怕的神秘人物会插手,而必然是站在紫薇一旁,这后果难以想像。
  他的目光不期然地投向中年妇人,但看到的仍是一张平常而带点呆木味道的脸,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是,没有丝毫惊惧之色。
  她会是施展"推元反戕"神功的杀手么?从以往种种迹象判断,是她的可能性极高,她的确装得太象了。
  紫薇厉声道:"浪子,你如果不让开,我就先向你出手。这是最后一句话,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空气顿时紧张到无以复加。
  复仇使女没开口,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呀!"地一声厉吼,锋利的剪刀截向宫燕秋,她真的出手了,迅厉奇诡,根本无法看出招式和刺向的部位。
  宫燕秋是高度戒备的,手中剑以同样快的速度一划,天衣无缝的守势,是家传杀手绝招之中的一式。
  "叮!"地一声,紫薇倒退了一大步。
  虎口发麻,她的剪刀像刺在一片有弹性的钢扳上,被大力震回。
  人影一晃,复仇使女斜偏着弹向紫薇,动作太快,宫燕秋只感觉到有这个情况,根本来不及阻止。
  复仇使女"嘤!"了一声,被阻住了。
  阻住她的是那个中年妇人,她本来是坐在佛桌旁地上的,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起身截阻,动作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宫燕秋的呼吸在瞬间一窒。
  现在,他己经看到,中年妇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眸子里的精光,像两根极细的银丝,直射在复仇使女的蒙面巾上。
  "推元反戕!你就是……"他脱口叫了出来。
  "早在意料之中!"复仇使女接了口。
  态势已完全改变。
  中年妇人挡在紫薇身前面对复仇使女,复仇使女的短刀保持着出击之势,宫燕秋立脚的部位在双方的三角点上。
  复仇使女幽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芳驾应该是辣手仙娘的传人金婵。" 中年妇人道:"不错,你猜对了。"她一口承认。
  宫燕秋心头一窒,"辣手仙娘"这四个字他听说过,在一甲子之前,这四个字可以把人活活赫死。
  想不到,中年妇人会是她的传人,照此看来,紫薇很可能是第三代传人,紫薇应该也会"推元反戕"这门功力。
  □       □       □       □ "复仇使女!"中年妇人又开口,现在她已经不是普通的妇人,而是比复仇使女更可怕的杀手,她寒声问:"你师出何门?" "我不想告诉你!"
  "你不要自误,说出来对你有好处,也许彼此师门有渊源,我可衡量,该不该让你死在自己的刀下。" "推无反戕"就是让出手的人死在自己的兵刃下,但表面上看,完全与自杀无异。
  宫燕秋的心一直抽得很紧,复仇使女能抗拒这种神功么?
  "我死,芳驾也活不了。"
  "会有这等事!"
  "会的,而且一定会。"复仇使女似乎很有把握。
  "说说一定会的理由?"
  "用不着,事实会证明。"复仇使女的刀,曾经血洗过南阳王员外家,在襄阳也饮过不少人血,刀上的功夫当然不是等闲。
  而中年妇人是上一代最可怕的人物之一"辣手仙娘"的传人,单只"推元反戕"这四个字,就足以令人颤栗。
  照复仇使女刚刚这句话,大有两败俱亡的意思。
  在江湖秘客的判断中。复仇使女很可能不是中年妇人金婵的对手,所以才有此请,江湖秘客的功力也深不可测,为什么他自己不出面而要假手别人?
  复仇使女开始活动步伐,似要选择最合适的出刀角度。
  中年妇人稳立如泰山。
  紫薇也开始挪步。
  中年妇人再加上紫薇,复仇使女很可能是死路一条了,非加以阻止不可,任何一方都不能见血。
  宫燕秋已拿定了主意。
  他身形一挪,插进复仇使女与中年妇人之间,口中沉声道:"你们先不要打,把话拉明了再动手不迟。" 紫薇递补到宫燕秋原先立脚的位置,宫燕秋被圈在三个女人的中间。
  撇开复仇使女这一方,中年妇人与紫薇对宫燕秋而言,恰成了犄角之势。现在三方面都已停定。
  "浪子,你真的非插手不可?"紫薇眸射寒光。
  "我只是要阻止流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受人之托。"
  "又是那蒙面之客?"
  "对,我不否认。"
  "你采取跟我敌对的立场?"
  "紫薇,不会有这样的事。"
  "真的?"
  "当然!"
  "那你就退出去。"
  "这……"宫燕秋相当为难,复仇使女对他有救命之恩,而紫薇是他至交女友,他无法袒护任何一方。
  对中年妇人他也并无把握对付。
  中年妇人寒声道:"浪子,这可是你自找的。"右手倏地圈扬而起。
  宫燕秋只有出剑一途了,就在剑势将发的瞬间,忽然感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暗劲袭上身来,持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扭转。剑尖指向自己心窝。
  宫燕秋心中登时大骇,但却无法挽回这情势,剑尖己自抵心窝…。
  中年妇人的手抓上宫燕秋握剑的手,眸光已成了有形之物,冷厉道:"浪子,如果我推送你的剑把,你的剑便会刺透你的后心!" 这就是"推元反戕"。宫燕秋明白过来了!
  对方不须用大力,只消轻轻一送,本身反扭的力道,便会使剑贯自胸而入,完全像自决一样。
  现在宫燕秋的手和剑把,是在中年妇人的控制之下,否则他反身回转的力道,已足以造成自戕。
  这种功夫实在太邪门了。
  他本身的功力,转变成了自戕的力道,完全不由自主。
  "浪子,一句话,你要不要退身事外?"
  "不!"宫燕秋回绝了。
  中年妇人目光一闪,就要动手。
  "大娘,放开他!"紫薇大叫起来。
  "放开他?"中年妇人侧顾紫薇。
  复仇使女附到紫薇身后,太快,像是她本来就站在紫薇身后,紫薇不能动,因为刀尖已抵在她后心。
  中年归人脸色大变。
  她没料到复仇使女的功力这么高、而且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而宫燕秋是第三者,她无法以他作为筹码使用。
  这么稍稍一分神,她手上的劲道不自觉地一松,这一松,便给了宫燕秋极短暂但却极大的机会。
  宫燕秋当然不会放过这瞬息的机会,猛然振臂回身。
  中年妇人的手被震开,倒跌撞向桌角,桌角正好迎上她的腰眼,痛得咧了咧嘴,眸子里顿时凶芒毕露。
  宫燕秋一时之间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
  他接受江湖秘客的第二次要求,保护复仇使女,而现在反客为主,紫薇被复仇使女所制,到底该如何办?紫薇的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野性的眸子此刻射出的芒焰是狂乱的,以她的性格,实在受不了这种屈辱。
  "复仇使女,你准备把我怎么样?"声音是吼出来的。
  "要你交人!"
  "办不到!"
  "这可由不得你,除非你不要命。"
  "我就不要命,你尽管下手。"投鼠忌器,中年妇人能耐再高,此刻也无法对复仇使女采取行动。
  面对双方,宫燕秋没有敌意,更没有杀意,他实在是局外的第三者,只是无可奈何地被卷入旋涡中,他本可以袖手不管。但复仇使女对他有恩,紫薇对他有情,他不能不管,而双方都是可怕的杀手人物,该如何管?
  "复仇使女,在下希望不流血!"宫燕秋勉强开了口。
  "可以的,只要她们交人。"
  "在下请问,你非要地虎刁山的目的是什么?" "亲手剐他,他必须死在我手中。"
  宫燕秋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双方的目的一样,都想手刃他,紫薇是为了亲仇,复仇使女为的是什么?"在下可以问为什么吗?" "浪子,与你无干的事,你为什么定要伸手。" "情势所迫,在下非伸手不可。"
  "你管得了么?"
  宫燕秋顿时怔住,但这句显然对他轻视的话,却激起了他的傲性,如果真的就此打退堂鼓,那就真正地丢人了。
  "尽力而为。"
  "你准备怎么管法?"宫燕秋又怔住了。
  怎么管法?压力施向何方?中年妇人在一旁虎视耽耽,一有机会她便会施展"推元反戕"或者另外的什么奇招怪式。
  现在想用武力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最主要的是,紫薇被制在刀尖之下,自己一动,利刃很可能就会刺穿紫薇的心脏。
  就在彼此僵持不下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得不带半点人味的声音,听入耳朵就会凉透心。
  "金婵,你的推元反戕并非天下无敌。"
  "什么人?"中年妇人的目光又成银丝。
  "先别管是谁,你最好把人交给复仇使女。"冰冷的声音说。
  "就为你一句话?"
  "不错!"
  "哼!"
  "恐怕你非听不可。"
  "我不信这个邪!"
  "由不得你不信,你听说过'逆鳞卸甲'这门功夫吗?" "你……"
  "它正是'推元反戕'的克星,我只需两句话提醒,以浪子的功力修为,必能应用,你就会倒在他的剑下。" 宫燕秋大为震惊,听声音,这发声冷漠的女人是复仇使女一路的,可她所谓的"逆鳞卸甲"是什么功力?她说只消两句话提醒,自己便能抗拒中年妇人的"推元反戕",这太不可思议了。令人不敢相信。她究竟是何样人物?中年妇人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似乎外面那女人的几句话击中了她的要害,令她傲气全消。
  俗话说一物必有一克,的确不错。天底下绝对没有所谓无敌的武功。
  "我知道你是谁了!"中年妇人叫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
  "不错。"
  "说说看!"
  "我们从没见过面,但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依你所报出的独门武功名称,你应该就是龙女,对不对?" 宫燕秋皱皱眉头,他没听说过龙女之名。
  "不错,你说对了!"冷漠声音答。
  "看来我们要印证一下强弱!"
  "印证也许不必,你出来我跟你谈谈。"
  "好。"紫薇脱口叫了一声:"大娘!"声音未落,中年妇人已经闪电般穿门而去。
  宫燕秋想追击去看看,但只是心念这么一动,他仍站立在原地,他不想让复仇使女和紫薇离开自己的视线。
  佛堂里顿时沉寂下来。
  但是,气氛仍紧张如故。
  双方都在等待中年妇人的下文。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中年妇人又回到佛堂,脸孔红涨,像是经过相当大的打击,眼里已没了杀机。
  紧接着,那冷得刺耳的女人声音又传了来:"放开他们,我们办别的事情。"这话是对复仇使女说的。
  复仇使女毫不迟疑,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收刀,倒射出门而去。
  紫薇挥动了一下剪刀,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她!"顿了顿,道:"大娘,怎么回事?"中年妇人微一摆头道:"以后再说,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天下事,实难预料,我们也准备办事吧!"说着,转注宫燕秋道:"浪子,现在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宫燕秋说不出心里是一股子什么滋味,人家己经这么说了,他当然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好在流血的场面已经消失。他把目光投向紫薇,缓缓收起了剑。
  "紫薇,那我就走了。"
  "大娘!"紫薇不答,转望中年妇人,"他不能留下来么?" "孩子,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他没理由趟这浑水。" "浪子,那……你就走吧!事完我会找你。对了,你准备在何处安身?"紫薇的神情显露出无比的关切。
  "暂时还在鲁班庙。"
  "好,我会找你!"
  "再见了。"宫燕秋转身出门。
  紫薇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去,消失。
  日落。
  黄昏时分。
  鲁班庙。
  宫燕秋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闭目思想普慈庵发生的那些怪事,想来想去,除了感觉离奇诡谲之外,理不出一点头绪。
  越想心就越乱,最后索性不想,睁开眼,呼吸顿时窒住,暗淡的光线中,他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
  人是何时进房的,为什么毫无声息?他仍躺着不动,手指已抓上横在身边的长剑。
  站在床边的人不言不动。
  宫燕秋已抓牢了剑柄,迅速地衡量了一下情势,床边人距床约莫五尺差一点,自己的臂长加上剑长,正好是出手便可致命的距离,出剑的角度也暗暗计算好,这过程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心神定了下来,他看床边站的人身材瘦小,短装包头,是个女的,面目不太清晰,难以判断是生人或是熟人,但可以断定的是,对方不是复仇使女,也非紫薇。
  "什么人?"宫燕秋出声问。
  "我是小菱。"声音娇嫩,是个少女。
  小菱?小菱是谁?宫燕秋对这名字似乎没有印象,但以对方回话的口吻判断,不会是完全陌生的人。
  "我们见过面么?"
  "见过。"
  "哦?"
  "只有一次。"
  "什么地方?"
  "谷老太爷隐居的地方。"
  宫燕秋突然想起来了,他受二先生之请,坐黑轿到一个神秘宅第去替一个神秘的人诊治,因为揭露了病人胸刺红龙的秘密,几遭杀身之祸。
  她正是那府里的丫环,替自己端过茶,还说过一句当时他听不懂的话:"你会没事的。"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下女,当时并不把她放在眼中。
  现在看起来,她也是个会家子。
  她为什么找上自己?目的是什么?"小菱,我想起来了,你想做什么?" "紧急情况,我连络不上江湖秘客,只好来找浪公子,希望你能处理紧急情况。"小菱急促地说。
  宫燕秋跃身下床,困惑到了极点,怎么会扯上江湖秘客?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由凝望着小菱……"我还不太懂你的意思?" "大概不会太久,顶多半个时辰之内,有一行人抬轿会从庙外的大路经过,请你无论如何拦下轿子,见了轿中人,你就会明白。" "为什么不先说明?"
  "来不及解说了!"
  "小菱你……"
  "我要走了,请切记一定要留下轿子里的人。"小菱话声刚完,便匆匆出门离去,似乎真有急事。
  宫燕秋在房里,眉头紧锁在一起。
  这的确是件怪事,小菱是谷家的丫环,怎么会和江湖秘客有连络?她又怎么会到这儿找上自己?她请自己拦截的轿中人又是什么人?该不该照她的话做呢?左思右想之后,决定照她的话做。
  她找上自己,是因为连络不上江湖秘客,可见这档事与江湖秘客有关,而江湖秘客显然又与复仇使女是同路人....于是,宫燕秋出庙到路旁等候。
  夜幕深垂,大路在夜暗中是一条模糊的灰影。
  宫燕秋在大路旁守候。
  整个路面是死寂样的静止。
  约莫是一刻的光景。大路的一端出现了浮动的影子,逐渐朝这边移来,宫燕秋一眼瞥见,忙隐身到一棵小树之后。
  人影接近,是两名挑夫,挑着箱笼什物,冉冉行过。紧接着,一顶小轿呈现在眼前。
  宫燕秋心头一紧,丫头小菱要自己拦截的是这小轿无疑,但不知轿子里是什么样的人物?轿子己到跟前,一顶极普通的小轿,不但普通,而且破旧,是一般轿行租与寻常人家用的那一类。
  宫燕秋略作思考,轿子已过身前。
  轿后数步之隔,随着一个乡下人装束的老者。
  到底拦是不拦?宫燕秋必须立作决定。
  拦,他做了决定,口里陡喝一声:"停住!"身形一个疾闪,抄到轿前,两名轿夫"啊!"了一声。站住。
  宫燕秋再次道:"放下来!"轿子放落,两名轿夫惊惶的退到路旁。随轿的乡下老头踉跄上前。
  "这位大……爷,您这是……"
  "轿子里是什么人?"
  "是……老儿的老伴,到襄阳来投靠儿子的。" "真是你老伴?"
  "是的,因为路上感了伤寒,所以……才租了轿子,不然....我老俩口那有坐轿子的命。大爷,您……就高抬贵手,算是积阴德,做好事。"老头说着,还连连作揖。
  "掀开轿帘让本人证实一下。"宫燕秋当然不会相信老头的话,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小菱不会找来,.请自己出面拦截了。
  "大爷,行行好,病人受不得惊吓!"老头像要哭出来似的。
  "看一眼惊吓不了的。"
  "那……大爷,您就看……"老头上前一步,掀起了轿帘。
  天暗,轿子里当然更黑,宫燕秋步上前,迫近轿门。弓下腰,靠近些,想看个真切。
  蓦然感觉空气有异,微妙的感觉,本能的反应,带鞘的剑切出,不能说快,快字已不足形容其速,可以说意念一闪那样快。
  "啊!"老头惊叫一声,猛然暴退,退速同猝袭一样快。
  宫燕秋错步转身,面对老者。
  老者已不是刚才的乡下老头,两眼已成寒星。
  "阁下装得真像!"宫燕秋的声音冰冷。
  "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者的声音也骤寒。
  霎时空气中立刻漫起了杀机,场面聚呈紧张,宫燕秋闪身横弹,拦在轿前,他作了怪异的起式,老者也亮开架子,突然一声"住手!"的暴喝之声倏然传来,同一时间剑已经腾起,划空一闪而灭极,短暂的一瞬,老者已歪了下来。他急救轿中人,伸手揭轿帘,看后一怔,怎么是紫薇?
  "浪子!"她的脸像花瓣忽然收合,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幽凄,凝眸了片刻,忽然又张放开来。
  干咳了一声,紫薇带笑道:"我永远感激你对我的协助,我不希望你卷进这场是非之中,现在起,你便是局外人。" 宫燕秋的眉锋紧紧锁了起来。
  "紫薇,我并不在乎介入,因为我早已介入了。" "话虽是如此,但能抽身便抽身,因为你还要继续在江湖上混下去,愈少树敌愈好!"紫薇说。
  "紫薇,你最好直接了当地说!"
  "浪子!"
  "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紫薇的眸光凝成了两道银丝。
  "浪子,一句话,我不要你直接参与我的复仇行动,从现在起,你是第三者,就这么一句话,没别的意思。" "你想多看看我,什么意思?"
  "世事无常。谁能料定未来会有什么变化?"紫薇又笑了笑,但笑容是苦涩的。头一次,这种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再找不到野性的痕迹。
  "你说得对!"宫燕秋点点头,他想到了自己,的确世事是难料的,对未来,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他并不迷信命运,但相信,有些事会超出人力所能的范围之外,或是意料所不能及,在那种情形之下,就只好称之为命运了。
  □       □       □       □他伸出手。
  紫薇也伸出手。
  四只手紧握在一起。
  两颗心交触了。
  蓦地,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来,很轻,但宫燕秋却清楚的听到了,不由心中一动,脱口道:"外面是谁?" 紫薇接口道:"会是谁?"
  宫燕秋放开紫薇的手,站起身,步出静室,佛堂里不见人影,再望向院子,也是一样空寂。
  这可奇怪,是谁发出那声叹息?紫薇也挨到宫燕秋身旁,对刚才的那声叹息,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奇。
  宫燕秋已感觉到紫薇的冷漠反应。
  "紫薇,你好像并不在乎刚才那声叹息?"
  "叹息并无敌意,用不着在乎。"
  "可是……"
  "可是什么?"
  "这表示庵里已经来了第三者,可以不在乎么?" "既然来了,到时候必然会现身。"
  "你也不在乎将要面对的可怕敌人?"
  "我的在乎在心里。"
  宫燕秋直觉地感到紫薇的态度有些暧昧,这完全不像她平常的作风、显然她心里有话不肯说出来。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梗在心头的疑团....
  "紫薇,现在敌情是不是完全明朗了?"
  "对,可以这么说。"
  "可是我并不完全明白。"
  "你想知道什么?"
  "先从谷老太爷说起,怎么回事?"
  "静室里,是正牌的谷老太爷谷峰,我花了极大的功夫,才打听出江北三霸之首的谷林是他的兄弟。" "我来襄阳,就是想从他的身上追出谷林的下落,好在天从人愿,你的功不可没。"紫薇认真地说。
  宫燕秋没说话。
  顿了顿,紫薇又道:"江北三霸,十年前忽然从江湖上消失,要一一追出他们的下落相当不容易,因为他们都已隐姓埋名。" "谷府岂非有了两个主人?"宫燕秋问。
  "不,只有一个,谷林冒充谷峰主宰谷府,因为怕被揭穿真面目,所以单独秘居,除了亲信,不见任何人。
  谷大公子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亲信,他兄长谷峰秘密隐居在桐柏乡间,这谜底最近才被揭穿。" "谷峰何以又回襄阳?"
  "谷林打算离开襄阳,所以换他回来。"
  "另外二凶地虎刁山,己经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人豹龙非的下落如何?"宫燕秋又问。
  "南阳王员外便是他的化身。"
  "哦!这么说……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宫燕秋想到了南阳王员外家,被复仇使女灭门的血案,想不到王员外便是江北三霸之末的人豹龙非。
  这,太不可思议了!
  "对!而地虎刁山便是因手下天狗毕鹏被杀,而买职业杀手武林判官对付你的蒲青山,他己经招了供。" 宫燕秋两眼突然瞪大,想不到内情如此曲折。
  "天龙谷林为什么要杀地虎?"
  "为了一部武学秘笈。"
  "噢!这……"
  "我简单地说一说,秘笈分为上下两部,是天龙地虎共同得到的,两人协议交互练习,天龙想独吞。所以在派出大总管与天狗毕鹏交换之时,又差手下管家,以蒙面客身份劫物杀人,还不惜牺牲大总管……""我明白了,天龙谷林便是习练秘笈才走岔的!""正是如此!""现在你回答我一个重要的问题。""什么重要问题?"
  "你跟复仇使女是什么关系?"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困惑的问题,宫燕秋极想明白的便是这一点。
  紫薇嘴唇一动,正要开口....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院子,宫燕秋心头一紧。
  在目前情形下,随时都可能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因为双方剑拔弩张,已到了最后的了断关头。
  佛堂里有灯,从亮处望黑处眼晴全不管用,只能发现来了人,但看不真切。
  基于必须的戒备,紫薇退到静室门旁。
  宫燕秋闪出门进入院子,利用灯光的余辉,从形体和轮廓,他一下子便认出了来者赫然是江湖秘客。
  "原来是阁下,有事么?"
  "有,而且是大事。"
  "噢!与在下有关?"
  "浪子!"江湖秘客上前两步,"你和我的立场一样,不宜直接趟这场浑水,而且人家也不希望第三者插手。只是,实际上你我都已经参与了这件公案,所以在这最后的一刻。你我都有权利在现场旁观,现在你跟区区上路。" "跟阁下上路?"
  "对。"
  "上哪儿去?"
  "看这场戏的收场。"
  "什么地方?"
  "谷家的别府。就是你去诊病的地方。"
  "哦!"宫燕秋大感振奋。
  "我们现在就上路。"
  "这里……"
  宫燕秋想到了紫薇,还有真正的谷老太爷,被控制在密室里的"地虎"刁山,一直不见现身的中年妇人,这些都是戏里的要角。
  "放心,一切都已经有安排。"
  吆喝声中,一辆马车驶进了庵院,直到佛堂前的阶沿才勒马打横停下。
  灯光余辉所及,只见驾车的竟是谷府的丫环小菱。
  宫燕秋大惑不解,小菱到底是什么身份,看样子她是复仇使女一路的,那她是潜伏在谷府的暗桩了。
  紫薇步了出来。
  "一切都布置好了?"紫薇问。
  "全好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小菱回答。
  "我们开始行动!"
  "好!"小菱跳下车座,动作相当俐落。
  江湖秘客挥挥手道:"浪子,走吧!"
  宫燕秋怀着复杂而迷惑的心情,随着江湖秘客出庵。
  天亮之前片刻。
  宫燕秋随着江湖秘客绕过了许多曲折的小巷,然后越屋,进入一个大院中藏起身来,这里他并不陌生,就是他上次坐黑轿来应诊时下轿的地方。
  一种武林高手特有的直觉感应,宫燕秋意识到,暗中伏伺的不只自己和江湖秘客两个人。而且,空气中潜蕴了浓重的杀机,血腥之前的死寂。
  空寂的守候,时间似乎已停滞在某一点上。
  两条人影从大厅里步了出来。
  "叔叔,我不甘心!"年轻人的声音。
  "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叔叔我纵横江湖一世,又何尝甘心,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仇家势力太强,我们只有暂退一步!"老人的声音。
  "可是爹己落在对方手上……"
  "他不是江湖人,对方不会对他下毒手。"
  "假使万一……"
  "孩子,要是万一的话,总得留条讨债的根,我们快走,迟就来不及了!" 宫燕秋的心跳突然加速,从对话里,他听出这一老一少正是天龙谷林和谷大公子,叔侄俩准备逃走。
  一个冷冷的女人声音接话道:"谷林,迟了,现在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收债的人已在候驾!" 另一个女人声音接道:"欠债迟早是要还的。" "走!"天龙谷林栗叫了一声。
  两条人影疾掠而起,飞向屋面。
  身形未稳,"啊!啊!"两声,倒泻回院中,略一停滞,身形再度弹起,扑向另一方向。但是,同样被暗中人逼回院中。
  宫燕秋看出暗中人之一是那中年妇人,也就是紫薇的师姑,辣手仙娘的传人金婵。另一个就是化解紫薇与复仇使女争执的女人,不知姓名?此际,灰色的天空已在发蒙。
  天快亮了!
  宫燕秋往场中凝目看去。
  叔侄突围不成,双双向厅堂里奔。到了厅门口,又连连倒退,厅门口己出现了人,谷大公子栗叫一声:"复仇使女!"宫燕秋的心弦随着这声栗叫而一颤,隐约中可以看出厅门边站的正是复仇使女,还是罩着蒙面巾。
  她也来凑热闹了。
  "谷林,老狗,今天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复仇使女的声音相当刺耳,森冷,充满了恨毒。
  "呀!"谷大公子挥剑扑击。
  "呛!"地一声,谷大公子倒纵下阶沿,天龙谷林也随着进入院地,复仇使女离开厅门,站到了阶沿边。
  天色已开始放亮。
  人和物的轮廓逐渐清晰。
  辗辗声中,马车驶进了院地。
  车门打开,人被抛了出来,一共是三个,死狗般躺在地上,漠漠的晨光里,可以看出,这三个分别是地虎刁山,谷老太爷,还有那管家。
  马车被拉到院角。
  直立在三人身边的是紫薇。
  "爹!"谷大公子扑上前去。
  紫薇利剪一挥,把谷大公子逼回到原地去。
  "哈哈哈哈……"天龙谷林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冷厉地道:"好极了,都出来吧!看你们有多大能耐讨债。"长剑掣在手中,亮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架势。
  谷大公子立即占了犄角位置。"
  复仇使女步入院地,直迫两人身前。
  "谷林,老匹夫,你应该死得像条狗!"
  "你是范介山的什么人?"
  "遗孤。"
  宫燕秋心中一震,紫薇是姓范,复仇使女自称遗孤,那她俩应该是姐妹了,心念之中,忍不住问江湖秘客道:"她俩是什么关系?" "姐妹,复仇使女是姐姐。"
  "可是……她俩先前互不认识。"
  "对!复仇使女自幼跟随她姨妈龙女,逃过了一劫。紫薇是幸运地被她的师姑金婵所救,各自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所以互不相识,但目标是一样。" "啊!"宫燕秋深深地点头。
  天色业已大亮,偌大的庭院,只叔侄俩个人,不见半个手下,想来是凶多吉少。
  "姐,还等什么?"紫薇扬起了利剪。
  "动手!"复仇使女欺身,对象是天龙谷林。
  谷大公子的脸孔却已经扭歪了。
  刀光乍闪,剑芒暴伸,惊心动魄的场面叠了出来。
  紫薇以利剪对谷大公子的长剑。复仇使女用短刀对天龙的利刃,虽是长短互异,但招式的奇诡狠辣令人叫绝。
  刀剪太短,全靠奇妙的身法配合。
  宝剑虽长,却占不了便宜。
  搏命的打法,致命的招式,生死随时可见。
  宫燕秋的心弦随着搏击的进行而振颤。
  谷大公子的剑法非同凡响,紫薇有不敌之势。
  天龙谷林的剑在大开大阖之中渗以巧技,每一剑都有把复仇使女活劈之势。
  "啊!"
  突地一声喊叫,紫薇打了个踉跄,谷大公子的剑趁势疾刺,快逾电闪,紫薇疾旋,退了五尺之多。
  宫燕秋不自禁地按剑欲出。
  江湖秘客用手一拉,道:"不能插手!"
  谷大公子再进,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紫薇突然以一式古怪的身法,扭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去。像是特别为她留的空隙上。斜挤到谷大公子身侧。
  "呀!"地一声惨叫,谷大公子暴风雨般的剑势骤歇,剑停在半空,双目暴睁,身驱一阵僵直,紫薇的身躯紧贴在他的侧腰后。
  同一时间,闷哼传出,天龙谷林的胸衣裂开,露出红龙,喷血的龙。
  复仇使女暴退。
  天龙谷林老脸扭曲,狂叫一声,手中剑以雷霆之势扫出,复仇使女旋身,侧进,森寒的刀光一闪,天龙谷林身形一滞,肩背立即冒红,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刀光再闪,肋下又开了口,喷起的血柱洒落,像一片红雨。
  "砰!"谷大公子栽了下去。
  "啊!"像野兽负伤时的吼叫。
  天龙谷林竟然弃剑扑抱复仇使女,拼命,真正的拼命,复仇使女身手如鬼魅,变换了角度,手中刀又是一闪。
  天龙谷林一扑落空,又挨了一刀,但他仍能刹势扭转,伸手疾抓。
  复仇使女闪到了他身后,刀光连闪。
  天龙谷林已成了血人,像一头被活剥皮的野兽,狂撕乱抓,人已迸入疯狂状态。
  砰!"地一声,他终于仆了下去,只剩下抽搐。
  紫薇奔向地上的三人。利剪朝地虎刁山身上乱戳,刁山除了惨哼,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不久,惨哼停止,像一条乱刀下的死狗。
  紫薇也亦近疯狂,利剪一转方向,又指向谷老太爷。
  "不要杀他!"宫燕秋大叫一声,扑进场中,手中连鞘带剑,格住紫薇的利剪。
  可怕的血眼,瞪着宫燕秋。
  "紫薇,够了,谷峰不是江湖人!"
  "…"紫薇在喘息。
  那名管家不知何时已断了气,睁着一双死鱼眼,本来就是半条命,经过这么大的刺激,当然活不了,省了紫薇的一剪。
  "孩子,到此为止!"中年妇人现身走近。
  紫薇缓缓放下剪刀,厉叫道:"爹!娘!女儿为您们讨回血债了,啊!"泪水夺眶而出。
  复仇使女也步了过来。
  "紫薇!"宫燕秋唤了一声,心里有许多话要说,但却说不出来。
  "浪子,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人情,你帮助我太多,我....""紫薇。"
  "浪子,不……浪公子,我会永远记得你!"复仇使女突然开口了,声音与以前大不一样。
  听这颇不陌生的声音,宫燕秋心中一动。
  "浪公子!"
  "复仇使女又开口说道:"紫薇是我的妹妹,我爱她,希望……希望你能给她幸福。" "…"宫燕秋不知所对,他听出复仇使女话中之意,可自己能够给她幸福么?复仇使女轻轻揭下面巾。
  "呀!"宫燕秋惊呼出声。
  复仇使女,赫然就是看上去柔弱娇媚的春如儿,这的确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春如儿会是神秘可怖的复仇使女。
  不像,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相信。
  这么美,这么娇的人儿,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然而事实却不容否认,她就是复仇使女!
  "浪公子,咱们后会有期了!"春如儿深深地望了宫燕秋一眼,幽幽一笑,转身向外行去。
  "春姑娘。"等宫燕秋叫出声,春如儿已消失在门外,她真地走了。
  紧接着,一个妇人现身。是春如儿的娘。
  宫燕秋曾经替这妇人看过病,实际上她并没有病,她不是春如儿的娘,是她的姨妈,鼎鼎大名的"龙女"。
  轻轻一声叹息,龙女也走了。
  宫燕秋呆在当场。
  紫薇望向中年妇人。
  "师姑,"我们也该走了。"宫燕秋的目光投到紫薇脸上。
  "紫薇,你……"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春如儿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畔:"…希望…你能给她幸福……" "浪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紫薇幽幽地一笑,眸子里已没有惯常的野性,声音也出奇地柔和。
  "浪子!"她又道:"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能……记得我曾向你说过,我们无缘,因为……唉!算了,说起来徒乱人意!" "我们无缘?"宫燕秋的声音是空洞的。
  "对,我们曾经很亲近,但那已经过份,我曾痛苦过,几乎做出我不该做的事,现在我想通了,情感上我已自我解脱。"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这样比较容易忘却!紫薇摇摇头,又道:"春如儿是我胞姐,你我都明白她为什么匆匆离开,其实她错了,她不了解我……" 宫燕秋有些心乱,春如儿是喜欢自己的,但为了成全妹妹,她走了,甚至没顾到应有的礼数,她走得很痛苦。
  "浪公子,你该去找她,她心里早已有你。"
  "我……该去找她么?"宫燕秋像在对自己说话。
  "当然应该!"
  "不!"
  "什么?你说不……"
  "紫薇,天下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比如我,也有不足向外人道的隐衷。算了,恭喜你姐妹大愿已了,后会有期!"说完转身举步。
  上了大街,晨风扑面生寒。
  宫燕秋的心里空洞的,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浪子,还是浪子。
  脚步加快,似乎要抛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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