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芮玮第四次潜来瀑布后的暗洞。
前三次来高莫静对他很冷淡,但这一次芮玮心想:她总不会闻到脱困的好消息,仍能抑制心底高兴说话冷冰冰吧?
升上水面,未等他爬上岩地,高莫静冷峻的语音送到耳边:“你又来做什,是不是想要回儿子?”
芮玮一跃上来道:“儿子无母,不急着要回我身旁。”
高莫静心中暗叹,问迫:“确是白姑娘捏她自己儿子吗?”
芮玮心想白燕反复无常,不由叹道:“不错,她确有意捏死她儿子,更怕我发觉丢到潭来喂鱼吃!”
高莫静盾头一皱,说道:“天下真有如斯残酷的母亲?”
芮玮不等她问其根由,原原本本的道出无影门的恶规。
高莫静听完,慨叹道:“原来还有这等隐情,这就怪不得白姑娘残酷了!”
女人毕竟同情女人,她认为无影门创始鼻祖的作法不可厚非,男人有的也太狠、太坏了。
芮玮不赞同高莫静的慨叹,说道:“本身的怨恨不应牵涉到后代 无影门杀子恶夫的陋规无一是处,白燕她们代代遵守这种陋规,更不应该,尤其明知不对,还不力图摒弃,这种人毫无救药可言。”
高莫静道:“你说的可是白姑娘?”
芮玮“唉”的一叹道:“她本性是善良的,不..不知何故..”一想白燕不听自己的话,令得儿子无母。女儿无父,气得话说不下去。
高莫静道:“莫非你曾劝白姑娘脱离无影门?”
芮玮目光呆滞道:“我劝她与我正正式式结成夫妻,她却不听。”
高莫静奇道:“我相信白姑娘是爱你的,处此绝境她还有什么顾忌,不听你话?”
她诚心希望芮玮与白燕结成名正言顺的夫妻,一点也不嫉妒,虽然以前她爱过芮玮,还曾冀图嫁给他。
芮玮摇头痛苦道:“我不知道,她宁愿儿女一无母,一无父,也不脱离无影门的走了!”
高莫静更奇道:“走了,走到那里去””
芮玮一拍后颈,歉然道:“你看我真糊涂,只顾说自己的私事。而忘了告诉你一件绝好的消息!”
高莫静略有所感道:“好消息?是不是能够脱离这绝谷的消息?”
芮玮笑道:“你说对了,你再猜猜看谁来救咱们的?”
高莫静淡淡他说出:“二妹是不?”
芮玮大笑道:“你又说对了,咱们这就离开这里吧?”
他真佩服高莫静这时还无动于衷。
高莫静神情恍若麻痹,没有任何激动,冷冷道:“你去把孩子抱来。”
芮玮实在厌恶高莫静冷漠的表情,大声道:“你高不高兴?”
这句话问的突兀之极,高莫静一怔,随即照旧道:“你去把你孩子抱来!”
语气因不悦而命令起来。
芮玮憋着闷气到洞后抱来眼还不大能睁的儿子。
高莫静突又道:“我知道伤害孩子的不是你,当可放心将他交给你了,我有句话告诉你,白姑娘有她的苦衷,孩子不可无母,你可设法挽回她,只要说从此离开江湖隐居起来,她就会答应你正正式式结成夫妻。”
芮玮是个聪明人,闻言道:“你意思白燕不肯脱离无影门的原怕她姐姐们不答应?”
高莫静道:“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你应该想得到,无影门祖规甚严,白姑娘脱离无影门,她姐姐以及她门中长辈能放过她吗?就是她亲生母亲为了遵守祖规儿子能杀,她若叛离,亦会不留情地追杀她?”
芮玮摇头道:“可是要我隐居,这..这不行呀?”
高莫静冷笑道:“就因白姑娘心知你不可能离开江湖,所以干脆说不愿意脱离无影门,免得你与她正式结成夫妻,又把儿子养活,背叛了门中两大租规而遭杀害!”
芮玮不愿自己的儿女受苫很想就与白燕隐居,可是他的仇恨以及要办的事太多了,不可能脱离江湖做个不闻世事的隐士。
他为难地叹道:“姐姐,你应知我的俗事烦杂,怎能隐居!”
离莫静道:“这点我同情你,其实白燕可以奋斗起来,不必怕她姐姐们来杀害你们,以你目前的能耐,她似乎应该信任你。”
芮玮连连摇头苦笑道:“我的能耐?不是说句泄气的话,我连她二姐一剑都挡不过。”
高莫静不屑的冷笑道:“男子汉妄自菲薄有什么出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芮玮,你不要小视你目前之能,你已非昔日之吴下阿蒙!”
芮玮被白燕桃根的剑法寒了心,毫无自信道:“我有什么能耐敌得她二姐的剑法,不..不可能的?”
高莫静有气道:“我给你带来的海渊剑谱难道没练?”
芮玮这个却自信道:“早练熟了。”
高莫静想鼓起芮讳的雄心,鼓励道:“我虽从未练过剑法,但一读海渊剑谱,敢断定那剑法是天下第一的剑法,还怕谁来?”
芮玮懦弱道:“第一个就不是白燕二姐的敌手。”
他曾向桃根施展过“无敌剑”无功,己对海渊八剑完全丧失了信心,只认桃根的剑法远在海渊八剑之上。
高莫静不知芮玮已向桃根施展过最得意的一招“无敌剑”,心想才学的剑法还没比就承认不是人家的敌手,简直窝囊透顶,辜负二妹一番送剑谱的心意,怒道:“可悲呀!可悲呀!二妹未出家前所爱的人没出息,爱他太不值得了。”话里的含意也悲叹自己爱错了人:
芮玮不能让高莫静把自己看扁了,宛转的解释那天与桃根之战,“不破剑”不能守,“无敌剑”不能攻,攻守皆不行,如何战得胜呢?
高莫静听了解释,发觉自己适才的话太过份,责备得太盂浪,郝颜道:
“我不知天下还有能胜过海渊剑法者。你原谅我对剑法知识上 的浅薄, 我..我错怪你了。”
芮玮大方迄,“我本来没出息,姐姐责备的是。”
这一说高莫静更觉难过,到底太伤他自尊,芮玮越大方她越个安,也以为天下剑法高者,胜过海渊剑法多矣!
其实他们都不了解练全海渊八剑威力有多大,芮玮目前剑法之能绝非仅会六剑所能比。
高莫静不安下想到四照神功,即问道:“你四照神功练成了没有?”
芮玮实在练成了,但他自知这种练成与她高莫静相比,差得太远,不敢承认道:“没,没有。”
高莫静心想哪有这快练成的,自己问得太傻了,但这倒是个希望,当下道:“那等你练得略有成就才出谷,其时我相信白姑娘嫁了你,无影门奈何不了你们。”
对四照神功,高莫静绝对相信它的力量,芮玮剑法上佐以四照神功的奇妙能力,天下剑法再高者,相信也不是芮玮敌手了。
芮玮一听高莫静要自己留下练毫无指望的四照冲功,头摇得搏浪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没有希望出谷,心死了也还罢了,眼前能出谷,一想有那多事要办,再呆一日也难。”
高莫静幽幽道:“你就那么迫切的想出谷?”
芮玮流出人类好自由的本性,说道:“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恨不得咱们快快出谷,免得夜长梦多,万一长索断了,咱们出不去那就糟了。”
高莫静想象那长索之长,叹道:“我早猜二妹在慈悲庵中得知落陷阱的人有你,一定费尽苦心来搭救,果然不出所料,她那根长索不但用葛藤编成的,也用了无尽的柔情,没有这番情,再数载也难编成一条能容上升的巨索!”
高莫静的慨叹,触发芮玮内心的隐痛,眼睛呆望前方,怔仲不已,就象昨晚他望着那长巨索坐了一夜。
无声沉默,她高莫静知道芮玮这时的心情,轻咳一声,道:“芮玮,你把儿子留在我这里,我代你照顾,以便你专心练功,若有小成再出谷可好?”
芮玮心神回转道:“你陪我儿子留下,难道不想出谷吗?”
高莫静苦笑道:“我对人生看得淡了,不象你热爱人生,所以有迫切出谷的想法,出不出谷我倒无所谓。”
芮玮不想高莫静的消沉如斯,叹道:“你年纪轻不应如此之想,依我之见咱们这就出谷,免得长索一断出不了谷,出了谷我再找个好地方练四照神功不也一样?”
高莫静固执道:“千选万选不如一选,练功还有什么好地方找,这绝谷便是最好的地方,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四照神功练成,不用长索你亦可脱离此谷!”
芮玮旱先没想到这点,经高莫静一说,才想起的确有这可能,也就是说她高莫静早可凭仗天下无二的四照神功走上绝壁脱困,可是她好象心甘情愿住在这光红暗淡的岩洞内,不但不想离此困,而且连出洞也未见过,不是吗?
外面谷地上有果、肉可食,她却只在这洞内食草茵?
芮玮越想越奇怪,试问道:“你即知四照神功的异能,为什么不早脱离此困?”
高莫静神情一呆,她猜错芮玮问话的用意,怒道:“你难道以为我骗你,不信练成四照神功可以不用长索脱困?哼!你不知四照神功的神奇,就也不知内家‘凌波渡虚,这层功夫?”
芮玮心生一计,正色道:“内功到‘凌波渡虚’这地步者,外界千他再无任何阻碍!”他当然也知四照神功练成,“凌波渡虚”
高莫静冷笑道:“同样的道理,四照神功练成者、天下于他更无任何阻碍可言!”
芮玮有心装傻道:“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高莫静嗔怒道:“你..你敢小视四照神功..”.芮玮笑道:“姐姐不要发愁,若要证实我的浅识无知,何不一试,倘姐姐真能登上高峰脱困,我放了心当会安心在此谷中练四照神功。”
他用意激高莫静离开这里,脱困后再设法说服她不再下谷,否则她消沉如斯,怕一生都不愿望离开这里了。
高莫静神色陡变,芮玮自以为她会中计,却不知触到高莫静痛处,只见她发狂似的挥手道:“去!去!去!我不希罕你留此练功,任你到那里我再不管!”
芮玮大失所望,远非所料,见高莫静气到这般,好生难过陪罪道:“姐姐大量,原谅小弟无知,我想姐姐对,练成四照神功当可脱困,用不着尝试了。”
高莫静被芮玮话中要害,痛苦不减道:“你去吧,乘长索未断抱你儿子快去吧!”
芮玮万想不到,高莫静会被自己激到这种效果,心中隐然猜到高莫静不离此地的原因,但也不忍一问,劝道,“你随我一起走吧!”
这“随”字用的很含蓄,他本想说“我帮你一起离开此谷”,却怕说的太明显,又触发高莫静难言的痛苦。
高莫静摇头道:“我一生不想离开此谷,你自己走,但望你离开此谷后,凡事暂先抛下,练四照神功要紧,只有四照神功练成才是办事的本钱,知不知道?”
“我一生不想离开此谷”这句话听到芮玮心中好不震痛,心想:“你不是一生不想离开,而是不能啊!”
他猜到高莫静残废了一双腿,残废的原因他不清楚,但可断定,若非此故,她怎会意志消沉,又怎会四次相见,从无一次动弹过身体?
芮玮忽然流下痛心的泪痕,怕高莫静笑话自己没出息,慌的低头擦去,同时说道:“你别指望我能练成四照神功,我永远练不成四照神功,再无资格以月形门弟子自居,四照神功于我无缘,白燕永难叛离无影门而能安心无惊地随我一起,孩子一无父,一无母,只有认命了!”
高莫静娇叱道:“你说什么鬼话!我看天下妄自菲薄者莫过于你。四照神功一年练不成,十年、八年也还练不成吗?”
芮玮叹道:“甭说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不能练成。”
高莫静怒而喝骂道:“放屁!”
芮玮又叹道:“你莫怨我,事实如此!”
高莫静听他一再坚持说不能练成,心中一动,问道:“你练四照神功遇到什么阻难?”
芮玮苦笑道:“没有阻难,我一直练完,全篇无一阻难之处!”
高莫静不信道:“不可能吧?我白幼练时阻难重重,你一直练完没有阻难不是练成了?”
芮玮苦笑连连道:“不错,我是练成了,可惜效果太微了,与不练几无两样!”
高莫静大异道:“四照神功共分十二段,这十二段步聚你全部一一练过?”
芮玮道,“你若不信,我练与你看。”
一边放下婴儿,盘膝坐下从第一段练起。
神功普照功三段,返照功三段,内照功三段,一共十二段,由普照功一段练起到内照功第三段练完,即全大功。
四照功每一姿势不同,每一功每三段中姿态又异。
芮玮熟练的唱着口诀依势的一段段的练去,每练一段高莫静心道:“对啊!一点没错!”
无论口诀,运气,回转,导引,芮玮从头到尾练完,自以为拿捏得准准确确,无瑕可击。
芮玮一练毕,自个揶揄道:“真不容易,一练就是一个时辰高莫静忽道:“你口诀唱得对,想来各方面皆无不对之处,你坐到我身旁来再练一遍我看看。”
芮玮心想:“这时光线不算太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坐到你身旁去练不也一个样儿?”
他却没仔细去想高莫静话中的漏洞,“想来”二字,说她只听没看,而最后“我看看”三字语音强调,生怕芮玮怀疑她不能看似的。
其实她根本不能用眼睛去看芮玮练功,她的眼睛早瞎了!
芮玮只猜她双腿成残,还不知她眼睛已盲。
高莫静要他坐到身旁再练另有用意,芮玮没有怀疑,暗忖:“再练就练一遍,或许她能发觉自己练成而无效果的原因。”
当下他走向高莫静身旁,又想,你前三次不准我接近你,现在又自动要我坐在你身旁,想来也真矛盾!”
事实上一点也不矛盾,高莫静不准他接近的原因怕他发现自己眼胃腿残,现在为椎究原因,权且从宜。
芮玮面对她才坐下,她忽然命令:“背转坐着!”
这样芮玮又不能仔细看那双眼睛,她的眼睛茫茫无光,而这现象是眼睛看来不瞎的瞎子所应有的现象。
芮玮唱诀又练四照功,第一段姿势摆出,忽觉“陶道”穴按上一掌,暗忖:“你要我背面坐近原来要试我运气对不对。”却不知运气对不对可以看得出,就是看不出,亦不必按在背后“陶道”穴上,双掌相抵,仍可测出,高莫静存心不让他正面坐着而发觉自己眼盲了。
芮玮自信运气绝无不对之处,当下按照口诀一一练来。
每过一段,姿势不用说对不对了,四照神功中每种姿势与运气相关,气走得对,姿势自不会错,芮玮一连九段练完,气无不对之处,每段什么姿势气走穴道完全正确。
高莫静心中大奇不已:“照说他这段练的无误,气走润滑,无滞无阻,该是大成的啊,怎说毫无效果可言?”
当下最后三段为最难练、最深奥的内照功,运气缓和,比起前九段,气走的缓慢得多。
然而芮玮运气并不缓和,气走的稍慢,但却比她高莫静练时快得多。
高莫静大惊:“啊!如此看来他四照神功练的远在我之上,效果自应更胜于我,奇怪?奇怪?莫非他骗我说不具神效?”
芮玮练完站起,才转过身来,高莫静突道:“接我一掌试试!”
右掌如电击出,芮玮心知她在试自己掌力,即运十成功力,伸掌接去。
高莫静一触他的掌力,虽知他掌力雄厚无比,却不似自己柔和至极,伤人于无形中。
她立刻翻掌收回三成真力,纵如此芮玮接了她一掌,自己的掌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又莫明其妙的被一股说不出的劲道冲得后退三步才站稳身体。
这一试,高莫静暗叹道:“他功力尚不如自己七成!”
芮玮首次尝到四照功的厉害,大骇道:“好..好家伙!”
他这“好家伙”是称赞高莫静的掌力不得了,自己的掌力远非其敌!
高莫静不解地摇头道:“奇怪?”
心想:“他明明四照功神练得比我强,为何掌力大不如我?”
这原因她想不通,万不同的父亲练过了也想不通为何自己四照功练成了并没效果?
当年万不同的父亲真得到四照神功何至于消灭不了世故太阳门,反被太阳门以美人计离间了父子感情,家破人亡,月形门一蹶不振,几已灭迹?
他们那知四照功要自幼童身练,练成后经脉穴道回异一般练武人,若非自幼练十分艰难,要慢慢改变已长成的经脉穴道,竟数十年之功才得小成。
倘若破了童身练,那是根本不要谈,唯一的效果只有轻身益气而已,万不同的父亲和芮玮两人一样皆是破身法,当然效果不得。
自以为练成的原因,仅是练法对而已,经脉穴道只承他自己原有的经脉穴道,完全不是练成四照功的血脉,所以真气走的快,还当四照功练得熟透了。
真正练成四照功,无论练到什么年纪,运气的速度至老不变,该快的地方快,该慢的地方慢,因为四照神功已到内家功夫的极致,只要练成无分上下了。
高莫静骨骼清秀正是练四照功最好的资质,她自幼练成,功夫己到内家登峰造极,天下已无人内功胜过她者,她的功夫也不可能再增了,已成定型,再无增高低减的现象。
芮玮这一生甭想真正练成四照功,高莫静叫他练,徒费功夫,就是在绝谷中练上一百年也练不成,唯有一法可以练成,那也说不上练,叫做脱胎换骨。
高莫静想了半天,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芮玮忽然笑道:“你不用伤脑筋了,练四照神功要有缘份,我无缘自然不能练成。”
高莫静冷笑道:“练功还要看缘份么?”
芮玮脸色微微一红道:“没有办法解释的原因,只好以这缘份两字来解释,不然你又有什么办法来解释?”
高莫静冷哼道:“当然有办法!”
她这一句话不是回答芮玮有无解释的问题,而是心中暗暗决定了一件事。
芮玮道:“有什么办法解释请说说看?”
高莫静道:“此时解释原因有什用,设法能够真正练成是正经。”要叫她解释芮玮练成而无四照神功效果的原因,根本不知。
芮玮自嘲道:“不找出原因,教我练到老还是一个样儿,真还不如练我自家的内功。”
高莫静冷冷问:“你的内功叫什么名称?”
芮玮道:“一曰天衣神功,一曰龟息大功。”
高莫静讥讽道:“想不到你还身兼两家之长呢?”
芮玮自卑道:“好姐姐,你别讥讽啦,我自知练到老也赶不那四照神功。”
依他性子是难忍受高莫静的讥讽的,但他猜知高莫静残废后,不忍对她有何倔强的表示。
高莫静道:“别叫的那么肉麻,我年纪没有你大。”
芮玮有意逗她欢心道:“那从此改叫你妹妹,好妹妹!”
高莫静粉脸一红,轻骂道:“油腔滑调!”
芮玮有意教她燃起人生的乐趣,舌头一伸道,“骂得好!
高莫静看不到他的小丑模样,板着面孔道:“我有一法助你真正练成四照神功,接不接受?”
芮玮笑道:“是不是又象在贵府中,助我打通任、督两脉的方法来助我真正练成囚照神功?”
高莫静道:“你就不用问那么多。”
芮玮以为她打通自己任督脉而无损于她自身,纵然再相助自己练四照神功当亦无损,当下随意道:“你怎么吩咐我怎么办,完全遵照贤妹的意见。”
高莫静脸色肃穆道:“坐到我身旁来。”
芮玮走上坐下,高莫静立刻又吩咐:“眼睛闭上!?
芮玮象个听话的孩子,一听吩咐即闭上。
高莫静又道:“伸出左掌。”
他左掌一伸出,高莫静即以左掌贴牢半空。
芮玮笑道:“还有什么吩咐?”
高莫静道:“不准说话;凝神运气,融合我传进的真气,我怎么走,你怎么走,不准徒自驭气;心如死,目不用,不准开眼来看,腹中空,不饮不食,不准想时间之长久。”
四个“不准”听得芮玮暗暗咋舌,寻思:“你要我当个木头人也罢,总不能不想时间,难道坐上一年半载也由它去?”
高莫静又道:“不准胡思乱想。”
最后个“不准”,芮玮遵命下来差不多变成活死人了。
时间飞逝,芮玮感觉出时间在耳边走的声
高莫静也是垂闭着眼睛端坐不动,看样子象对两尊不动的石像,实际上他们身体内的真气运息不停,有如两家大工厂拼命在加工赶造。
芮玮身内的真气不停地运上融合高莫静传进的真气,但一融合即被消殆,于是他体内拼命制造真气,当然真气那有制造真气的道理,而是潜在的真气一一运出。
高莫静的真气输入芮玮体内,如蜗牛般慢慢推进,她的真气有出无入,慢慢越输芮玮身上越多了,只见芮玮左掌慢慢向上白起,越白越上。
等左手臂整个白完,开始半个身体,芮纬只觉高莫静的真气过处,舒泰无比,好象飘飘欲仙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份了,他不知凡真气处,完全脱胎换骨。
芮玮潜在的真气越来越茂盛,心中冥冥想道,“奇怪啦?我的真气明明融合到高莫静输入的真气中,怎么不觉渐减,反而渐盛?”
他真气故然融合到高莫静真气中合二人之力力自己脱胎换个但过一次,融合的真气归入他身体中,当觉越来越茂盛,反之,高莫静的真气越来越干枯。
时间一久,芮玮渐觉不对,心想,“真气这样多下去,不把自己活活胀死?”
又想:“高莫静的真气一定少下去,一直少下去岂不活活枯死?”
他想睁开眼来向个明白,但怕高莫静笑自己怕被真气胀死,又怕自己替她杞人忧天,以她之能,还要你芮玮担心?
于是这一下去,不闻不动,一天一夜的时间飞快过去。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芮玮身子白了将近一半。
高莫静不准他想时间是不可能的,一天一夜过去,芮玮肚里清楚,时间越久他越慌,倒非觉得肚子饿了,口渴了,他只觉肚子饱口内生津,而是怕这般下去高莫静再强也受不了。
忽然他想:“我睁开眼来看看。”
但又想:“她叫我心如死,目不见,不准开眼来看。我若看就违背她的意思?”
此时高莫静帮他练四照神功,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把高莫静当作师父一般,有了这种想法,他随便不敢睁开眼来。
这一天一夜高莫静和芮玮一样,闭眼端坐,一言不语,芮玮还东想西想,她却什么也没想,一心一意地在替芮玮脱胎换骨。
可足心里有数,行功完成一半,另一半需要换掌施为,于是她时声道:
“注意,气凝右臂,我一叫你换掌即将右掌伸出,左掌收回,不可迟慢。”
芮玮听她话音中喘息微闻,这不是正常的现象,而且说话虽亦运功逼气才不致被瀑布声掩盖,却比未助自己练四照神功,音量低了一半,这情形芮玮怎不明白,暗中大骇道:“嗳呀!她的功力怎会减少这么多?”
极欲睁眼来看究竟,或开口问什么缘故,但怕违背高莫静事前声明的五个“不准”,惹她不悦。
高莫静突又道:“怎么还不气凝右臂?”
芮玮暗道:“遵命!”立即气向右臂凝集,又想道:“她五个‘不准’中,我清楚时间过了多久,胡思乱想更多,不早违背了两个,就再睁开眼来一看又何妨?”
高莫静轻喝道:“换掌!”
芮玮收掌伸掌中,两眼偷愉睁开。
此时换掌完毕,高莫静右掌与芮玮右掌贴在半空,换掌刹那,高莫静仅是抬手,垂手不动,不象芮玮偷偷张大了眼睛。
芮玮眼越张越大,脸上满布惊恐色,他过于惊骇,而傻傻怔住。
高莫静不知他睁着眼睛,斥道:“怎么气运不凝,心不在焉,是不是胡思乱想?”
蓦地芮玮收掌掠起,惊退数丈外,叫道:“你..你..你的左手..”
高莫静闭着眼睛不动道:“你不听我吩咐,该打!快坐好伸出右掌!
芮玮大叫道:“你睁开眼来看看你左手!?
高莫静仿佛知道芮玮为何惊骇,叹了口气道:“你再不坐下,助你练四照神功的效果必为逊色!”
芮玮声音悲痛道:“我..我..不练了..”
高莫静仍不睁眼道:“怎么又不想练了,难道你要我前功尽弃?”
芮玮突然跌倒伏首呜咽道:“我..我..不能害你变成如此..你..
睁开眼来看看..”
高莫静神色不动道:“那也不必看了,我知道我的左手变瘦了是不?”
芮玮大痛,呜咽更胜道:“你既知助练功会变成这样,为..为何不告诉我啊?..”
高莫静苦笑道:“告诉你,你会接收吗?”
修地芮玮右掌如电伸出“啪”“啪”连连击打发白的左臂,哭叫道:“这条手臂害你,我非把它击断不可!”
只听击打声越来越重,但那左臂夷然无损,反而右掌变的通红,要知芮玮右掌一掌之力可粉石断铁,却击不断自己左臂,岂非怪事?
高莫静未及阻止,第一掌生怕芮玮击断了他自己的左臂,第一掌击下,虽然击打声越来越重,她却安心道:“你左臂功已练成,右掌之力远远不及,再打也打它不断。”
芮玮左半身全已练成四照神功的经脉,遇到外敌自然而然产生抗力,他右半身尚未练成四照神功的经脉,功力同前,当无法再击功力远胜的左臂。
芮玮见到这种怪异的效果,右掌击得隐隐正麻,左臂无动分毫,心思,”
这等于牺牲了她左臂换来自己功力大增的左臂啊,我芮玮还是人吗,牺牲了别人来成全自己。”
他心中痛苦更增,怒叫道:“这条无耻的手臂,我打你不断也要把你拗断!”
说着右掌抓着雪白的左腕,就待向外拗去,高莫静大惊,心知他左臂虽被自己脱胎换骨练成四照神功的经脉,功力却不能到关节脆嫩的地方,喝道:
“住手!”右掌倏地击出,拍在芮玮右臂上。
芮玮右臂功力未增不是高莫静右掌之敌,被击得仰天翻倒,他痛心下誓必拗断左臂怒罪,当即挺身坐好,又伸右掌拗去。
高莫静右掌如电伸来向芮玮右腕抓去,芮玮心知她抓着无法再拗左臂,为达目的,左掌突然打出,但听“啪”的一声,芮玮左掌正好和高莫静右掌击个正着。
两掌势均力敌,各个身体皆未动弹。
高莫静大悦道:“妙!你的左掌果然练成了四照神功,快,我再帮你练右掌!
倏地芮玮左掌收回向右臂击去,他左掌练成四照神功击出的劲力自非小可,高莫静目不能见,听觉却变得十分灵敏,听风声已知芮玮要干什么,当下右掌不及抢救,左手自觉的伸出,拦在芮玮两手之间。
芮玮冲动下打出,发觉要打到那怪不忍睹的瘦手,吓得急忙收问劲道,此时练成四照神功,收发自如,已到神奇的地步。
然而劲道收回,左掌仍不免拍到高莫静那条怪不忍睹的左手上。
高莫静左身功力全失,怎堪芮玮一击,要不是芮玮收回劲道将击成粉碎,纵然如此,她左半身抵受不住,仰天翻倒。
高莫静笑声中叫道:“打的好,一报还一报,只是你以左掌打我左手,未免太恩将仇报了。”
芮玮慌的抱起她。痛哭道:“你还笑得出来,你难道还不知你的左手..”
高莫静截口道:“我看得清楚,不必说了,能够助你练成一半四照功,是我荣幸,你应该替我高兴啊!”
敢情她眼睛已睁开,可是她能看什么,故意骗芮玮,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芮玮打了她那可怜的左手,心难过过万分,只见他抱着高莫静忏悔得哭不成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莫静伸出那只枯瘦的左手,轻抚着芮玮头发,象母亲哄着子道:“不要哭,不要哭,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能帮你练成四照神功残废了也值得,何况并没残废,你看它不是能够挥动自如吗?”
芮玮越来越伤心,真好象受了委屈的大孩子扑在他母亲的怀里抽泣着。
高莫静神态柔蜜的劝道,“你千万不可残作自己,要知你的左手现在就等于我的左手,你要废了它,就不怕伤我心吗?”
“我左手功力已废再也不能恢复,你就是残废了自己,于我又有何补,徒教我伤心难过,值得吗?”
高莫静阵出右手扶起芮玮,笑了又笑,又道:“来,伸出右掌,我再助你练成另一半四照神功,别哭了,快,把眼泪擦干。”
她简直把芮玮当作孩子了。
芮玮伸袖揩去眼泪,乘高莫静不注意,左手一沉,抓在右腕上,说道:
“你要我右手练成四照神功,但右手,仍是我的,废了它当不会伤你心。”
说着拗去,只听关节处轻轻一响。
高莫静大叫道:“住手!你敢残废它,我马上一头撞死你眼前!”
芮玮停“拗”的动作道,“不废它可以,我却要知道你左手复原的方法。”
高莫静摇头道:“你这是何苦!”
芮玮正凛然道:“我芮玮堂堂男子汉,不能这般害你!”
高莫静柔声道:“你又怎么害我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芮玮苦笑道:“好好的?你这般样子说是好好的谁敢信?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你左半身的情形,亦会摇头叹息!”
高莫静笑道:“这有什么好摇头叹息的,不过瘦了点,我本来就胖。瘦了点不更好看?”
芮玮心痛的大叫道:“好看!这..这还好看?”
高莫静摇头笑道:“你简直象个小孩子,动不动大惊小怪!”
芮玮盯着高莫静眼睛道:“我大惊小怪?你这样子不妨仔细看个清楚。”
高莫静笑道:“我已看得清楚了。”
芮玮因执道:“再看看嘛!”
高莫静低头看她左手,芮玮怕她看不清楚,轻轻拿起,当芮玮目光一接触到那条枯巴巴而且发黑的手臂,眼眶润湿,却见高莫静眼睛动也不动,很自然地收回手臂,抬头笑道,“我看过了。”
芮玮眼泪如断线珍珠直滚而下,呜咽道:“你..你虽看过却没看到..”
高莫静神色一惊,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芮玮忍住不让自己再哭出来,伸袖一抹泪痕,但那泪痕抹它不干,才抹去又流满了。
高莫静猜知他看出自己眼睛有毛病,即又笑道:“近来眼睛常处暗中之故,看什么东西都不大清楚,但看我自己的手臂,却还看得仔细。”
芮玮没有答话。
静了一刻,高莫静笑道:“我本还不敢相信枯木禅能够助人练成四照神功,现在证实你左手功力大增,枯木禅虽然内容看来荒廖却非骗人的玩意。”
她不知芮玮悄悄移坐到身后,仍以为面对着芮玮说话。
芮玮见她一点也看不到,再难忍住不哭,这一哭更是厉害,比打了高莫静枯手一掌哭的忏悔声更要伤心。
高莫静听到芮玮在身后哭,才晓得芮玮试知自己眼睛全盲,转过身来,摇头道:“唉!堂堂勇子一哭而再哭,也不怕本是咱们女人的特权来笑话你侵占了,你看,我还没掉一滴眼泪哩,都让你哭光了,待会叫我怎么哭?”
芮玮哭声中说道:“你眼睛怎么瞎的?”
他看高莫静望着自己时眼光茫然就怀疑她眼睛不便,后叫她看那只干巴已发黑的手臂,自己都不忍一睹,她却无动于衷,证实了她眼睛有毛病,到她身后这一试发觉她全盲,难怪她不想离开这里,双腿残废,眼睛又盲,任谁还有生趣到江湖上去,不如此地终老一生!
芮玮发觉高莫静残废双腿已经难过,再发觉她眼睛全盲,实难忍受,心想,老天他对她太残酷啊!
高莫静叹道:“眼睛瞎了就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问那原因,想叫我随你一哭吗?”
芮玮不敢再哭,只当冲下瀑布时,命运之神作弄她,不但让她全身鳞伤,还毁容、盲目、残腿!
偏偏自己和白燕身上只受了点创伤,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对她高莫静残酷到这种地步!为什么除了创伤、毁容、还要让她盲目、残腿!
芮玮痕苦地想着:“七叶果治好她的容貌,但这盲目、残腿,天下有什么药物能治好?”恨不得冲下瀑布时,教自己盲目、残腿,让可怜的高莫静不要受这么多的痛苦!
高莫静道:“我眼睛已盲,留着功力没有用处,大哥,你还是让我再助你练成另一半四照神功。”
芮玮不理她成全自己的意思,向道:“什么叫做枯木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