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郭大路

 




  谁说英雄皆寂寞?
  我们的英雄就是欢乐的。
  千百年后有人再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定会记得曾经千百年前有一位靠写作谋生的人用他睿智般的言语写下了一个动人的故事,郭大路、王动、燕七、林太平,四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共同谱写的一曲欢乐英雄的赞歌。
  《欢乐英雄》是古龙创作的又一个巅峰,在武侠小说史无疑可以算得上前三甲的作品,不会再有人能够用武侠的题材写出如此让人感动的故事,不会再有人能够用哲理般思索的言语描述出人性最灿烂光辉的一面,不会再有人能够将那用智慧、真诚构成的幽默运用的那么的自在,浑然天成。即便是古龙,也很难再有如此美妙的灵感,挥洒出旭日般温暖的文字。
  而主人公之一的郭大路却也是武侠史上如此特别的人物,一个有着赤子般天性却同时又有着现实中的人类的特性的的人,或许可以说他所有的行为都出于人类的最本原的天性——“人之初,性本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他的一切的行为都是那么的让人觉得“真”,觉得是清楚地“活在自己的周围”,但他刚出场时所经历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却清晰地提醒了我们,这种拥有本原的天性的人并不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或者说根本就不容于这残酷的现实中。
  但尽管如此,他依旧欢笑,他依旧快乐,用自己的行为对现实社会的无情作了一次最大的蔑视。古龙用一种极其欢快的笔调向我们揭示一种至高、至善的情怀。那将永远鼓舞着我们、激励着我们,让我们在忍受着现实的残酷和无奈的同时却能够笑颜相对,看到生命的光辉,友情的伟大,爱情的幸福,亲情的无私以及生存的希望。
  “谁说英雄皆寂寞?我们的英雄就是欢乐的。”,开篇伊始,古龙就干净利落地向我们展示了这个全书最大的主题,第一次看到这些字眼,就被深深地感动了,谁说我们一定需要用曲折的文风才能表示这种人类最伟大的情感,这种直抒胸臆的直白有着更加强大的影响力,它可以让你一瞬间就彻底融化,彻底融于这种激情澎湃的鼓舞之中,就像恋人间无论多少经过许多华丽词藻多次修饰的甜言蜜语都敌不过那一句发自内心深处的表白“我爱你”,那一刻,幸福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以前所经历的所有波折在那时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是啊,谁说英雄皆寂寞?……我们的英雄……
  就是……欢乐的……欢乐呀,欢乐呀,欢乐呀呀呀呀呀呀!!!!!!
  郭大路就是一个欢乐的英雄,是一个彻底的欢乐英雄,甚至比王动、燕七、林太平更显其独特的欢乐情怀。但他的赤子情怀却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在他独自一人第一次开始闯荡江湖的时候,他路见不平,救下了“中原镖局”的总镖头罗振翼,似乎初具英雄闯江湖的苗头,在罗总镖头的疑问“像郭兄如此高的身手,为什么不做镖头?”
  下,他就以“做镖头也蛮威风,蛮有趣”作为理由成就了他的江湖生涯的的第一件大事:镖师。
  可惜的是,并未象是众多的英雄一样就此扬名立万,功成身就,第一次来劫镖的竟是一伙个个面有菜色的小毛贼,而不是借此可以多结交几个朋友的“大秤分金、小秤分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洋大盗,也不是那种“一诺千金,豪气干云,随时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绿林好汉,于是那群小毛贼在郭大路慑服和劝说下全都痛哭流涕,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他们既无一技之长,又没有一文本钱,于是荒诞般、戏剧性的一幕开始了,“没有本钱,这容易,我有”、“镖车里岂非有的是银子吗”、“每人一百两”,但这些镖银并不是他的,跟着他的镖伙们个个都被惊呆了,“是大英雄?大圣人?还是个大呆子?”的妙笔结束了第一小节,郭大路这人物的形象就初具雏形了。
  读到这里,切不可就轻易的下了断言:这是一个疯子。世上许多看似光怪陆离的事情都只是因为人们无法理解而已,所谓奇人行奇事而已。郭大路的奇就在于在于他的“赤”,他一想到别人的困难,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些镖银可以救助一群毛贼改邪归正就远远超出了它自身的价值,至于其他的事情,例如这些镖银并不是他的,就完全可以留待以后慢慢处理了,他想着完全可以用许多方法解决,也可以用自己的薪饷来慢慢地偿还,但这种行为终不被世人所理解,于是在罗振翼跪下来后的那句:“你救过我,我替你赔镖银,就算还了债。像郭大爷你这样的人,我以前实在没有见到过,只求以后也莫要遇见才好。”就结束了郭大路第一段江湖中的英雄历程。
  英雄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英雄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欢乐英雄的故事是永远都不会完结的。离开镖局的郭大路一点儿都不恐慌,一点儿都不难受,他完全不在乎。“像他这么样有本事的人,还怕没饭吃吗,那岂非笑话?”,读到这里,忍不住开怀大笑,对,我们的英雄是欢乐的,我们的英雄永远都不应该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垂头丧气,所有的困苦磨难对于我们的英雄来说都不过是如七色肥皂泡一般,用嘴吹口气,拍拍手,就能消失于无形中。然后大踏步向前走,继续留下英雄的足迹。
  于是然后的做厨师,卖唱,卖艺都同样戏剧性地结尾,郭英雄的故事远没有诸多落魄英雄的故事听起来美,但“世上本就有很多事听来很美,做来就不美了”,古龙用轻快的笔写下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所讲述远不止是这么一个道理,但对这样一个道理的理解的意义已远远超出许多其他武侠小说整本书所能涵盖的内容了。
  一穷二白的郭大路决定学学劫富济贫的义盗,当然理由充分的很,下手的对象必须“很有钱,而且为富不仁,如果是贪官污吏更好”,这样的话,“你抢了这种人的钱,别人非但不会怪你,反而会拍手称快”,于是他开始走入了富贵山庄,就这样,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全书的序幕,开始进入全书另一个最大的主题:友情。
  英雄是寂寞的,但我们的英雄是欢乐的,我们的英雄可以在经历诸多坎坷荆棘后仍能欢乐,除去我们英雄本人欢天乐观的精神外,英雄间那伟大的友情就是最重要的因素了。
  孤独一人的英雄还是英雄,但只是一个孤身英雄,而我们英雄不是孤单的,“富贵结大路,动生不动中”。在富贵山庄,郭大路遇到了王动,然后再结识了燕七,最后燕七又“捡”来了林太平,我们的英雄终于聚齐了了,不,不对,我们的英雄永远都没有聚齐,所有和他们一样热爱生活,虽然穷、但穷的快乐的人都是我们的英雄,都可以加入他们的队伍。
  古龙在第三小节的最后这么写道:
  “他们虽然穷,却穷得快乐。
  因为他们既没有对不起别人,也没有对不起自己。
  因为他们既不怨天,也不忧人,无论他们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多么大的挫折,都不会令他们丧失勇气。他们不怕克服困难时所经历的艰苦,却懂得享受克服困难后那种成功的欢愉。
  就算失败了,他们也决不气馁,更不灰心。
  他们懂得生命是可贵的,也懂得如何去享受生命。
  所以他们的生命永远是多彩多姿。这一生中,他们做了许多出人意外、令人绝倒的事,你也许会认为他们做的事很愚蠢、很可笑。
  但你却不能不承认,他们做的事别人都做不到。“这一段赤裸裸的直白和赞美将古龙对人生的态度很好地表达出来了,只有读懂了这段话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古龙的小说,真正理解生命的含义。是“他”,更是“他们”,演绎出的这一段段真正让我们感动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继续上演着,有欢喜,有悲哀,但“欢乐”是一切的根本,其“欢乐”的底蕴始终未变,而他——郭大路的故事也并没有结束,那种赤子一样的情怀在他们这个群体中继续闪闪发光。
  在听到“棍子”正在杀人的时候,连“棍子杀的究竟是些什么人”都没有问,就跳起来冲出去要救人,甚至他知道棍子要杀的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棍子毕竟是个捕快,但他还是忍不住。生命的本身是谁都无法去夺取的。而一个人的生存的权利也是谁都不会有足够充分理由去剥夺的,除非他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这种本性是何等的伟大,也正因为这种本性让郭大路能够成为武侠史上如此特别的人物,谁都不可以掩盖他的光辉。
  《欢乐英雄》一书不仅是对生命热爱的赞美,对友情伟大的歌颂,对爱情的描写却也可以成为经典。郭大路对燕七的爱情是从友情开始的,许多次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造就了他们之间深厚的、永恒的感情,但他们之间的爱情也绝对不是友情的附属品,是完全和友情有着同等地位的。在郭大路得知燕七是女性之前的对燕七的奇怪的感情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想古龙从来都不曾否定过爱情本身的伟大,只是爱情往往给予古龙的更多的只是失望,现实的爱情在永恒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古龙又怎么能够一味地去叙述着永恒的爱情,这在他的后期作品中表述的较多。
  燕七终于离开了郭大路,用了一个古龙也不曾说出、我也不曾明白的理由,但郭大路怎么样都不能就这样让燕七离开,他对王动说的那句:“不找到她,我绝不回来”已是很好地说出他坚定的决心,已是很好地表达了他对燕七的深厚的感情。是啊,不找到她,我决不回来,决不……,这是一种怎样的永恒的决心呢?
  千里寻燕七,途中诸多阻碍,有自然的,也有人为的,但就算有再漂亮的美色、就算有再舒适的安逸、就算有再艰苦的困顿,都不能动摇郭大路的决心,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一定要!此情至坚也。能不让我们感动吗?
  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燕七时,
  “白衣少女终于慢慢地回过头。
  郭大路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在这刹那间宇宙间的万事万物似都已突然毁灭停顿。
  ‘燕七……燕七……’
  郭大路在心里呼唤热泪似将夺眶而出。
  他的呼唤没有声音,但她却似能听得见,也只有她才能听得见。
  她眼睛里也泪珠满盈“
  此时,谁能够真正描述出他们的幸福,谁都不能,这种幸福是不能够用完全文字表达的,这种幸福是只有用心才能完全体会的,这种幸福只有在你经历了诸多考验后才能得到的,是人类感情永恒的证明,是我们永远都不能遗弃的爱情。
  “你为什么要来找她”,“因为我喜欢她,我要永远跟她在一起。”,“永不反悔?”,“永不反悔!”,知道燕七就是南宫丑的女儿后,“现在你答应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为什么?”,“因为世上已没有任何事能改变我对她的感情,连我自己都不能!”。好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能!”,这才是真正的感情,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这才是真正值得我们歌颂的伟大的爱情。
  我们的欢乐英雄的故事完了吗?不,没有结束,还有许多故事我没有讲述出来,我们的欢乐英雄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他或许就在你的身旁,他或许就是你。但不管在哪里,我都要再次高唱:
  谁说英雄皆寂寞?
  我们的英雄就是欢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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