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旱烟,一位老人,悠闲吞吐里,江湖恩仇皆化尘烟。
两汪秋波,一个少女,呼声应和中,英雄往事亦成唏嘘。
很长时间,我不曾知道一个人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尘世中,后来,我知道了,李寻欢是浪子,而阿飞是剑客,上官金虹是枭雄,而荆无命则只是个影子,郭嵩阳是一座雕塑,而林仙儿则是个象征,还有,林诗音是个女人,是个值得我们去爱却又会被爱毁灭的女人,这许多人我都找到了可以标示他们的符号,尽管我知道这标示并不唯一,而我也没有把他们定格在一个虚幻的框架中。但至少,我是能够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是在我心灵的哪一个部位。
可一直以来,那个活泼大方、明朗可爱的女孩在我的心里飘浮不定,她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符号呢?
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想我是可以不去追寻这并没有标准的答案,但有时候,追寻也变成了一种快乐,一种因为不去刻意寻找却又没有放弃寻找而获得的快乐。终于,当我再一次翻开《风云第一刀》的书页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就在我看到她的出场时。
她是一个局外人!
传说给一些人许多不现实的梦想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定的地方,在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调里,现实慢慢地离我们远去,而幻想是可以把自己和故事中的人物渐渐地融合在一起,深藏心底的抑郁被发泄出来的时候,故事变成了现实,而人物变成了自己,一直演绎着悲欢苦笑、恩怨情仇,在那个虚幻的传奇世界中,爱、恨从心底产生,纠缠于发自人性的情网。亲情、友情、爱情,还有一份对世界万物的情,所有的一切都被投入到一个虚幻但又现实的大熔炉里,在那止不住的翻腾中,所有的听客以及故事中的人物都在尽情演绎着各自的角色,一直到故事的结尾。
我们知道在人生的棋局中是说不清有谁是傲然独立于棋局外,因为时间以及命运早已把这两个下棋人的身份纳入自己的手心,但在这份恩怨情仇的棋局里,始终有两个人在旁观望,一个人叫天机老人,另一个人叫孙小红,他们都是说书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从一个没有风险没有波涛的世界走入到这纷扰险恶的江湖中来,只是出现了,在一个茶馆里,正在发生的故事被当成了一个本应该只是遥远的传说被说开来,“梅花盗无恶不作,探花郎仗义疏财。”这时,在人生的棋局中,他们并未能逃脱被摆布的命运,他们是被当作一个穿针引线的棋子,因为只有这样,故事才能朝前发展。但在恩怨情仇的棋局里,我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只听见两个一唱一和的声音悠扬地飘荡在棋局的上空。
阿飞也听见了,于是他拔剑了,在那个危机重重的少林寺中,只是为了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李寻欢。这时,友情之歌响起来了,在少林寺空旷的大地上,所有人都被震撼了。阿飞刺出了那一剑,就刺出了一个传说,是一个永留武林史册的传说,更是一个说书人可以津津乐道的传说。
此刻的友情虽是赞歌,但后来的矛盾却在赞歌中平添几分悲怆之色,在阿飞直冲李寻欢的怒吼中,除了林仙儿的一丝窃笑,仍看得见两滴血静静地滴下。
这友情之章虽悲中更见喜,但在爱情之章中却只见悲色,而无喜颜。
多情剑客无情剑,阿飞的剑虽无情,人却多情,他对林仙儿的那一剑终于未能刺出。剑已出鞘,但所遇却是情网,这爱恨纠葛,怎能逃出柔情之网?
而李寻欢十年相思苦,“不思量,自难忘”,这雕刻之刀,刻的虽只是木块,但刀刀刻下,可看得见的却不是木屑纷飞,只有那一滴一滴,从内心深处滴下的鲜血。
这两人,在传说中都是人中之龙,却又都在尘世里受尽煎熬。只因局内每个人心中虽都有蒸笼,但更有枷锁。他们心中的蒸笼是友情,这友情是能蒸出他们内心的激情还有勇气,但却蒸不去他们背上的枷锁,爱是枷锁,背负一生。
李寻欢常有微笑,阿飞却鲜露笑容,在表情上他们不同,但他们内心都有不灭的悲苦,寂寞是他们无法驱散的影子。在情之棋局中的他们是没有办法看清外面的世界,再怎么逃,也逃不出这棋局之外。直至有一天,他们都想通了!
但在孙小红的脸上却怎么样都看不到丝毫的悲苦。明朗的笑容,勾魂的眼神,还有爽朗中不乏温柔细心,豪气里又有几分小儿女情态,这诸多可爱之处,带给人的都只有感受不尽的欢乐。
她因为无数的传说而找到了心中真正的英雄,而爱付出的时候,却不曾得到随之而来的痛苦,在爱与现实的冲突中,她只选择了爱的一方,而把痛苦留给了现实自己。天机老人笑言她身上并无枷锁,却也是道破其中天机,这局外之人又怎会有局内之人所面对的难题呢?
只是这人生之局或由天定,但这情恨之局却发于人心,人若不入局,又何能觅得真爱?莫非这局外之人,也只是局中之人,只不过爱若只是爱,却无相思苦,无得失心,无怨恨意,无离别愁,人就早已跳出此情恨之局。那江湖恩仇,英雄往事岂不能都能付之于一书中?娓娓道来,也只化为些许唏嘘慨叹!
孙小红一心只爱李寻欢,却只因见到林诗音内心之苦,就生退出成全之念,其爱不沾染半分私心,莫不是局外之人不惹半分爱情之痛处?
无心之过,痛失亲人,却又能够不沉迷于悲痛之中,林仙儿恶意之告却不能伤孙小红半分心,虽说是错,但又怎能沉迷于往事之痛而不能自拔,在将来的岁月里好好生活才是正道,莫不是局外之人不惹半分亲情之悲处?
只是相思苦、得失心、怨恨意、离别愁,这种种情感都源于人性,发自内心,凡俗之人、肉身之躯又怎会毫无丝毫杂念,离却人性而独生?莫不是这局外之人不惹半分人性之灰处?更或者人性中亮处若是光芒万丈,又怎会不照亮人性之全部?
传说在现实中演绎,而现实又在传说中再生,局外之人,在虚幻中挥舞着现实的手,同时又在现实中唱着虚幻的歌。这说书之道,局里局外,其中奥妙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还需思量,还需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