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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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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中的沙成山没有走出房门外!
他的日子过得焦灼、寂寞与忧虑。他已计穷心瘁,几乎把希望完全寄托于这个月内——
关天水答应他的期限!
这是一批从远地快马赶来的人物。沙成山在客房中忽然精神一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三江帮总护法李魁五,正自房门走出来!
沙成山拉开房门,道:“李兄别来无恙?”
粗壮的大汉猛回头,不由咧嘴笑起来……
果然正是三江帮的总护法,只见姓李的大步走近沙成山,笑道:“原来是你,大镖客沙成山,真是久违了!”
沙成山把李魁五让进屋子里,立刻又掩上房门,道:“凤凰岭分手之后,再未谋过面了!”
原来这三江帮总护法李魁五,去年也曾赶往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以三江帮名义参加追悼江少强的丧礼,而被江厚生的大总管张长江囚在山洞地牢中。
他与江南醉道人同囚一个地牢。当时沙成山在洞外掩护,由巧扮的扁奇老人一个个的把洞内群豪救出洞外。
这件事就因为老奸巨猾的秦百年赶到,而化解即将搏命的双方怨愤。沙成山一气之下回身便走,这姓李的也离开了凤凰岭!
不料此时此地又遇上了,沙成山甚感奇怪!
二人坐在车边,沙成山道:“原来昨夜来的竟是你们三江帮的人马!”
一笑,李魁五道:“沙兄怎的住在此客栈?等人?”
苦兮兮的一叹,沙成山道:“我不说,李兄尚不知道。我已与丘兰儿有了孩子,可是孩子生下五天未到,她母子二人突然失踪。这些天我正为此事奔波,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双眉一紧,李魁五道:“丘兰儿?可是江湖上传言的‘玫瑰毒刺丘兰儿’?”
点点头,沙成山道:“不错!”
李魁五道:“原来那次你救走丘兰儿以后,你二人便成亲了,可喜可贺!”
摇摇头,沙成山道:“现在还有何喜可贺?”
李魁五道:“敌人为何要掳去丘姑娘?他们的目的……”
沙成山道:“是冲着我来的!”
李魁五皱起眉头,道:“既然挟持住丘姑娘,他们为何还不出面?这又是为什么?”
沙成山道:“李兄,这就是敌人狠的地方!”
李魁五若有所思的道:“是了,他们在折磨你,在给你精神上的压力,先使你焦急难安,然后找机会下手!”
沙成山道:“何止如此,我几乎上了敌人的当!”
李魁五道:“这话怎么说?”
沙成山道:“我在急怒之下,像是没有头的苍蝇,不顾一切的找上各门各派,一言不合便搏杀起来。如此一来,我为自己制造了更多的仇人,敌人却在暗中拍手笑。一旦我被杀掉,丘兰儿母子便也完了!”
李魁五咬咬牙,道:“敌人这招确实够阴毒的,沙兄,你可要步步为营,不能莽撞行事!”
沙成山点点头,道:“这几天我静下心来仔细推敲,便立刻明白了敌人的阴谋,所以我在此等!”
“等?”
“是的,我在等候消息!”
“谁会送来消息?”
沙成山道:“虎跃山庄的关天水!”
猛的全身一紧,李魁五道:“原来你也在等候虎跃山庄的关天水?”
沙成山立刻紧张起来,道:“李兄,听你的口气,你们远从数百里外赶来此地,难道也是在等候关天水?”
李魁五道:“不错!”
沙成山道:“为何来这么多人?”
李魁五道:“也是关天水的交待,我们的帮生亲率三位分舵舵主,且加上总舵九位高手全来了!”
沙成山道:“还有女的随行……”
李魁五道:“汉江分舵舵主便是‘黑蝎子’花大娘,她的手下多是女子!”
沙成山笑笑,道:“敢情你们三江帮的精英尽出了!”
“是的,除了副帮主尚在总舵主事之外,可以说精英尽出!”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李兄,可知关天水要你们如此做,目的何在?”
李魁五道:“目前尚不知,但我们当家的很慎重,便立刻赶来了!”
沙成山道:“沙某能见见贵帮帮主吗?”
李魁五立刻站起身来,道:“走,我正想请你过去见见我们帮主。上次我回去以后,当家的对你的义举十分仰慕。走吧!”
沙成山笑笑,跟着李魁五走到正面的一间大客房内。
只见正面桌边坐着一位五短壮汉,溜圆的一颗脑袋,双目精芒炯炯,双手十指短粗,青筋根根可见!
李魁五当先跨前一步,施礼道:“帮主,这位便是上次我说过的大镖客沙成山沙大侠!”
沙成山抱拳道:“沙成山见过聂帮主!”
短小精悍的聂虎双目圆睁,道:“哟,你就是江湖上传言的‘二阎王’沙成山?”
笑笑,沙成山道:“江湖浪子,后生晚辈,沙某只是混日子而已!”
聂虎一声哈哈,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沙大侠,我心仪久了,快请坐!”
沙成山点头坐下来,心中顿然一轻,因为——
因为直到现在,天下各门各派也只有这“三江帮”没有意思要他的项上人头!
一边,三江帮总护法李魁五笑道:“沙兄,上回承你伸出援手,但又见各门派在秦百年的突然调解下,反倒对兄台的援手不当一回事了,那时候我对兄台突然的离去,甚感过意不去!”
李魁五的话如巨杵般令沙成山顿感痛心,然而沙成山只是一个人,就算他已深知龙腾、虎跃山庄有什么大阴谋,如今江湖之上不少人在谋他的人头,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话?又有何人信得过他?
现在——
现在沙成山终于遇上了三江帮,至少他可以倾吐自己内心的疑虑!
不错,关天水把三江帮的人支来方家集,但他想不到方宽厚已去了少林寺,而且沙成山又在半途遇到过方宽厚。
于是,沙成山把过去的一切凑在一起,他已明白各方找他要人头的原因。那么,是秦百年或者江厚生,在阴谋要自己的人头了!
聂虎仔细打量沙成山,他实在看不出姓沙的这副病恹恹模样,会有什么惊人绝学!
笑笑,聂虎道:“沙大侠可知我们赶来方家集的目的?”
沙成山看了一边的李魁五一眼,道:“总护法说是虎跃山庄关天水请贵帮来的!”
点点头,聂虎道:“不错,聂某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我得了秦老爷子好处,替他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一笑,沙成山道:“如果沙某猜得不错,聂当家必是得到了秦百年的半部‘百窍神功秘籍’抄本,是吗?”
微胖的面上一松,聂虎道:“不错,但不知沙大侠是怎么知道的?”
淡淡的,沙成山道:“这已不是秘密,当今道上已有不少人得到这半部秘籍了!”
双眉一挑,聂虎道:“真的?”
沙成山道:“就我所知,‘苗疆百毒门’门主‘毒王’冷泉,‘湘江无忧门’门主‘无忧婆婆’花满天,甚至那退职的捕头方宽厚俱都是人手一册!”他一顿又道:“当然还有不少人得到,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聂虎道:“这确实是一部宝籍,我只练了百日,便觉身心畅快功力倍增!”
沙成山点点头,道:“秦百年那次在凤凰岭群豪面前,当众答应要分别抄送半部‘百窍神功秘籍’奉送各人,他应该不敢欺蒙大家以招致众怒!”
聂虎又笑哈哈的道:“最近关天水又送来一种妙药,服后更是令人飘然忘我,精神气力特佳。哈……秦百年之被誉为武林老爷,果然名至实归,当之无愧!”
沙成山面色一冷,道:“聂当家,那种药你已服过几回了?”
聂虎见沙成山神色有变,面无表情的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沙成山道:“快说,聂当家已服多久了?”
李魁五也觉不快的道:“沙兄,这关系着你吗?看你这副紧张模样!”
沙成山顿足道:“事关三江帮存亡或贵帮沦为听命于人!聂当家,我只能说,那药绝对不能服用!”
聂虎一惊,望了李魁五一眼。李魁五摇着头,道:“沙兄,休得危言耸听,会有那么严重?”
沙成山道:“此时用话解释不清,总护法可否愿意跟在下走一趟少林寺?”
聂虎一怔,道:“去找那些老和尚干什么?”
沙成山道:“去了便知!”
聂虎稍一思忖,立刻点头,道:“好吧,总护法,你就同沙大侠去一趟少林寺,看个究竟!”
李魁五道:“这两天关天水约的人就要赶来此地,我们的人是否再移动……”
聂虎道:“一切按计划行动,你尽管去一趟少林寺!”
沙成山遂伸手向聂虎道:“聂当家身上可有那种‘灵药’?”
聂虎双目溜圆,道:“干什么?”
沙成山道:“赐予少许,以为证明!”
聂虎十分小心的取出一个牛角小瓶,伸出指甲在瓶内勾出少许,用纸包给沙成山,道:
“十分贵重,小心放好,如果不能证明什么,还请你归还我!”
点点头,沙成山心中真的激荡不已。一种药物,竟能令一位道上霸主俯首称臣,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于是,沙成山拉出他的乌锥马,李魁五也跨上一匹高壮的大红马,二人便往西北方的少林寺赶去!
沙成山与李魁五双骑连夜疾驰嵩山,怒马一经驰入山道,便已闻得钟声当当,众增诵经之声依稀可闻!
绕过七条坡道,前面正是通往少林名刹的九百九十九级青石台阶!
沙成山与李魁五二人把马拴在道旁,突然远处传来哭泣声,只见一绿衫女子往这里奔来!
沙成山一惊,仔细看那掩面女子,不由急步上前。他还未开口,迎面奔下来的女子已尖声道:“沙大侠!救救我爹呀!”
沙成山怔住了,不错,这女子正是不久前同她爹方宽厚一起来此的方小云!
几乎扑进沙成山怀抱里,方小云如见救星似的又道:“我爹,我爹他几乎不成人样了!”
沙成山惊异的道:“究竟怎么回事?”
方小云拭泪看了李魁五一眼,道:“这位大叔……”
沙成山立刻道:“三江帮总护法,自己人,姓李!”
方小云施了一礼,道:“李爷!”
李魁五道:“不敢!方姑娘你爹怎么了?”
方小云拭去泪痕,道:“那日我陪爹来到少林寺,掌门人看了我爹的模样,便立刻把我爹关在一间石屋内,说是先关五天,五天一过,方能以‘八笼蒸石大法’祛毒。如今才第四天,我爹已几次死去活来,好凄惨呐!”
方小云说完又哭起来!
沙成山忙取出带来的那点毒药,问方小云:“你爹服的可是这种药?”
方小云看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许我看那种药……”
李魁五道:“这很容易,且叫她爹看了便知是不是这种药了!”
沙成山道:“走,我们去少林寺找你爹!”
三个人往少林寺走去,远处,只见“一刀穿心”左长庚匆匆走来!
他见沙成山与一个大汉也来到少林寺,不由沉声叱道:“沙成山,你还敢直闯少林寺,找死不成?”
淡淡的,沙成山道:“为了证明一件事情,沙某必须来此!”
左长庚道:“你想证明什么?”
沙成山指着李魁五道:“这位李兄,是三江帮总护法,你问他!”
李魁五一抱拳,道:“在下李魁五,兄台多指教!”
左长庚紧着面皮,道:“兄台是襄樊三江帮?”
李魁五道:“不错!”
左长庚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指教就不敢当了!”
方小云道:“左叔,我爹……”
左长庚道:“我来追你回去,就是要告诉你,掌门师父已答应提前一日为你爹祛除身上剧毒了!”
方小云惊喜的道:“左叔,我实在不忍再看我爹那种凄苦哀号的可怜样子,能提前一日真是再好不过!”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爹如果因此治好,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左长庚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姓沙的,我们不喜欢你这幸灾乐祸的人!”
沙成山道:“我是吗?”
方小云道:“左叔,沙大侠是来帮我们的!”
左长庚冷冷的道:“是吗?”
沙成山道:“我不说,你们还蒙在鼓里。方捕头中的毒事小,其中所包藏的阴谋事大,所以我来了!”
左长庚也是一惊,但他对沙成山有成见,咬咬牙便大步往山上寺中走去!
一行刚刚盘上寺门口,斜刺里一声虎吼:“好个王八蛋,你竟敢找来少林寺!”
沙成山不用看就知道是“黑天刚”熊霸天!
方小云已挡住熊霸天,道:“熊叔,我们都误会沙大侠了,他来是帮助我们的!”
熊霸天咬牙叱道:“凶残成性,杀人如宰鸡的二阎王沙成山,他会来帮我们什么?”
淡淡的,沙成山道:“为了揭开一桩阴谋,沙成山不得不来!”
熊霸天怒道:“什么阴谋?谁有阴谋?”
沙成山道:“何必急在一时?你马上就知道了!”
方小云立刻往寺中走!
熊霸天缓声道:“小云,你爹要人笼了,他要见你一面,快去!”
方小云前面匆匆走,沙成山与李魁五二人紧紧的跟在后面。左长庚一言不发的拉着熊霸天,道:“师父也在?”
熊霸天道:“掌门师父亲自在指挥。大师兄时而尖叫,时而双手自打,头发被他抓下不少!”
少林寺为名刹,执武林牛耳,寺内辉煌气派,庄严无比,然而沙成山与李魁五二人,哪有心情去瞻仰?
一行直到少林寺那个三角形的后院。左面一间大厢房中,只见八个年轻和尚忙进忙出,好大的蒸笼往厢房中抬,每个蒸笼中央有个斗大的圆孔,一口海大的铁锅由四个和尚抬进去,随后又把一捆捆劈好的木柴往里面抬!
沙成山与李魁五二人刚走近门边,里面传来一声:“阿弥陀佛,沙施主大驾光临敝寺来了!”
从厢房中走出来个老僧,敢情正是智上大师!
沙成山忙上前抱拳,道:“大师,沙成山来得鲁莽,尚请大师海涵!”
智上伸手一让,道:“沙施主请进来见过我们的掌门主持!”
沙成山与李魁五走进厢门,只见一把特设的座椅上坐着一位白眉红面老僧,大红袈裟,灰色长裤,双耳垂肩,手上的佛珠粒粒鸽蛋那么大,宝相庄严,威仪凛凛,光景不愧名寺主持!
沙成山走近前去,智上大师缓缓道:“掌门师兄,此人就是江湖大镖客沙成山!”
沙成山忙一笑,道:“后学末进,江湖浪子,沙成山见过大师!”
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椅子上的智善大师礼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沙施主英气内敛,武功超绝,老袖早有所闻,今日真是幸会!”
沙成山面色端正的道:“沙成山一介粗人,还望大师多多指教!”
智善大师又看了李魁五一眼,道:“这位施主……”
李魁五忙上前,道:“三江帮总护法李魁五,大师多多指教!”
智善淡淡的道:“二位且请稍坐,老衲今将施一种本寺祛毒大法,完了才能陪二位畅谈……”
沙成山忙一笑道:“不敢,我们是希望方捕头在未祛毒之前,先见见他,完了我们立刻走人,不敢多打扰大师等清修!”
智善大师看了智上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智上又看了门口的左、熊二人一眼!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年轻赤膊和尚露出隆起的一身肌肉,双手抱着一堆劈好的柴薪往一个大灶内塞着,灶内转眼间出现熊熊大火!
好大一口铁锅已装满清水,锅边还放着满满三大缸清水,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和尚正结队似的把木柴送进门里堆向墙边!
铁锅里开始冒出蒸汽来,八层大笼的第一层已放了上去,只见这第一层上面铺的是厚厚的棉被。
第二三层是薄被,第四五层上是布单。
第六层却放着一层药草。
第七层在笼中央的圆孔处放了一块厚木板,光景是要人坐上去的。
第八层只是一个圆孔,然后便是笼盖,一边有一个竹管,沙成山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就在这一切都已就绪的时候,智善掌门大师低喧佛号:“阿弥陀佛,带宽厚来吧!”
沙成山与李魁五立刻站起身走向门口!
智上大师低声的道:“沙施主,时间不多,这项祛毒大法原是要明日午时立刻施展,就因为小云她爹太过痛苦,掌门师兄方决定提前一日。二位有什么话,要证明些什么,等宽厚人一到便尽快的问!”
沙成山点点头,道:“在下一定遵照大师吩咐!”
李魁五也同意的道:“决不敢多耽误贵寺救人之举,大师放心!”
突然,远处一声尖嗥:“杀了我吧!我……啊!”
沙成山望过去,只见四个壮健和尚正合力扭住一个灰发披散的老者往这里走来,方小云紧紧的跟在后面!
方宽厚——这位在项城风光二十多年的老捕头,如今衣衫槛楼,披头散发,满面血口子,连双臂也有血印,双目已经深陷,比之那天在半道碰上,又见枯瘦不少——几乎是一架枯骨了!
虽然方宽厚已至骨瘦如柴,但他仍然爆发出一股原始野性,连四个大和尚也几乎控制不了他!
方小云可怜兮兮的拭泪跟上来!
沙成山缓缓的迎上前去,方宽厚猛的一瞪眼,立刻吼叫道:“沙大侠救救我!沙大侠,我方宽厚不才,无法以你的人头去换回我需要的药,但是,沙大侠,你看……看我的可怜模样,这些能不令人……同……情?”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方老捕头,我知道是姓秦的要你这么做。你没有实现他们的目的,他们便断了你的药,对吧?”
方捕头立刻大声吼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说是秦百年的交待,我没有啊!”
沙成山看了李魁五一眼,遂又缓缓自怀中取出一包东西,巧妙的摊开在方宽厚的面前,道:“方老捕头,秦百年送给你的可是这种东西?”
不料方宽厚一看,精神大振,他双臂力张,甩开四个和尚的紧抓,出手便往沙成山拍去,同时右足旋踢,斜身而上,宛似拚命般的口中厉声道:“快拿来,我要吃!”
沙成山托着手上毒药,右掌一招“分花撒柳”,左足斜闪,力阻方宽厚的抢夺!
方宽厚真的拚上老命了!
是的,那简直似是变了个人——变得狂野无匹,变得比个正常的人还要厉害!
沙成山旋身如电,鬼扭似的闪掠到方宽厚的右后方,右手食中二指已沾上了方宽厚的肩并穴!
不料方宽厚硬是不让,反方向的侧身便抢,宛似要抢回他即将失去的老命,口中大喝一声:“沙成山,你……既不把人头相……赠……难道……还舍不得这点东西?……你……
行……行好啊!”
方小云尖声叫道:“爹……”
沙成山忽然一个反力道劲旋,右臂猛的回收,右肘斜出带风,“吭叱”一声,方宽厚一个踉跄,已倒入两个大和尚的怀里!
两个和尚拚力抓住方宽厚双肩不放,另外两个已把方宽厚的双足抓起来!
厢门口,智上大师道:“抬进来!”
方宽厚已回不择言的大声咒骂道:“沙成山,你这凶残的野种,毫无人性的畜牲,难道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了?你虽几次放过我,方宽厚还是要恨你……恨你……”
沙成山望望李魁五,他的脸色都变了!
是的,如果三江帮帮主也变得像方宽厚一样,整个三江帮便将落入姓秦的手中,太可怕了!
李魁五咬咬牙,道:“沙大侠,我们走,我帮帮主决不能服用这种毒药!”
沙成山道:“不急,且进去看看少林这种祛毒大法的妙处!”
李魁五点点头,道:“不错,江湖上只怕已有不少人被姓秦的加以控制了!”
点点头,沙成山道:“我至少知道‘西陲二十四铁骑’的孔二寡妇已上当了!”
二人并肩走进厢房,只见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痛苦的扭曲着面上肌肉,那熊霸天目中见泪的道:“师兄,你要忍耐着,师父为你施法祛毒,等到一身干净,你就又是一个清清白白,不受人制的好人了!”
望着三丈高下的八层蒸笼,方宽厚全身哆嗦,牙齿打颤叮叮响的道:“我……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一边椅子上坐的掌门大师智善立刻吩咐:“启笼!”
两个和尚站在高凳子上把笼盖掀开来!
智善对一边的师弟智上道:“把雪莲给他服一粒,立刻脱去他的上衣鞋袜放入笼内!”
就在一应该做的刚做好时,突见智上出手如风的一指点上方宽厚的眉冲与鸠尾二穴,且自衣袖中取出一个软木管子塞向方宽厚的口中!
这时,方宽厚已变得只有一口气在。四个大和尚立刻把方宽厚抬上顶层!
方宽厚坐在第七层上,头在第八层,一根软木管接在那一层的缺口处,显然是通空气的!
蒸笼的盖子又合上去。从梁上垂下一块千斤石,那么巧合的把蒸笼压上!
两个年轻和尚已开始猛往锅下塞柴薪!
智善大师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对沙成山道:“沙施主,情非得已,真是慢怠了!”
沙成山抱拳,道:“大师说哪里话!沙成山预见武林将有一场浩劫,此番除了赶来证明这件事以外,便是提醒大师,谨加防范,以免遭恶人所乘!”
智善大师一笑,道:“老袖这位俗家弟子中毒的消息传来,老袖便已觉出事态严重了!”
一边,方小云目瞪口呆的道:“我爹……我爹会不会被……被蒸死……”
智善已走至门口,回头对几个和尚吩咐:“后山本寺甘泉泉水煮上十大壶,每半个时辰从那软木管内灌进去半壶叫他喝下去,十壶水灌完,便马上来禀告!”
十壶水算算要灌十个时辰,换言之,方宽厚要在蒸笼内蒸上大半天!
李魁五已惊出一身冷汗的道:“沙兄,我们不能再多停留,必须立刻上路!”
点点头,沙成山道:“我知李兄心情,担心贵帮当家的上当!”
智善也不留二人多坐,他早已闻得智上的话——沙成山曾经两次与之搏杀,熊霸天一手也是沙成山斩的!
出家人心胸虽然开阔,这时也难免心生疙瘩!
送至前面大雄宝殿前,智善大师低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沙施主李施主好走!此去若确知奸人阴谋,少林寺必戮力相助!”
沙成山重重的道:“大师,但愿方捕头能化险为夷,早复健康。至于揭穿奸人阴谋,沙成山必全力而为!”
李魁五已急急的催道:“沙兄,快走!”
二人匆匆奔下那九百九十九级青石台阶,立刻从道旁拉出马!
李魁五咬牙道:“如果我们当家的也已中了毒,三江帮上千弟兄必不与姓秦的甘休!”
不料沙成山冷冷的道:“李兄,如果你们帮主被人控制,难道你们能把贵帮主罢黜?”
猛一怔,李魁五道:“这个……”
沙成山冷笑一声,道:“所以我以为,尽早阻止贵当家服用这种毒物方是正途!”
两匹马疾往回程奔,宛似天边飞掠的两团云!
两天的路程,一天半他们便赶到了方家集!
怒马在平安客栈外停下来,沙成山与李魁五二人便匆匆的走入店内,正迎着丁掌柜走出来!
沙成山见店内冷清,立刻问道:“人呢?”
李魁五忙着奔进客栈院子,急躁的道:“咦,我们那伙人呢?”
有个伙计转出来,道:“都走了!”
李魁五抓住伙计问:“走多久了?往哪儿走的?”
那伙计双脚不沾地,期期艾艾的道:“昨日一大早走的,他们走的十分匆忙!”
“往哪里去了?”
伙计摇摇头,道:“不知道!”
愤怒的松开伙计,李魁五对沙成山道:“沙兄,依你看我们的入会去哪里?”
沙成山半晌未开口,他双目直视伙计,问道:“除了襄樊来的十多人之外,伙计,你还看到什么人?”
伙计仍然摇摇头,道:“没有别人……”
突然,一间客房的门拉开,关天水哈哈笑着走出来,他相当轻松的道:“咳,那不是三江帮总护法吗?你怎会同沙兄一起?”
关天水突然出现,沙成山猛一瞪眼!
李魁五立刻走上前去指着关天水道:“好个恶毒的东西,我饶不了你!”一把往关天水抓去!
关天水双肩闪晃,错步伸手抚向李魁五腕门,喝道:“李兄,你干什么?”
李魁五闪退半步化开敌人右掌,左掌立刻紧随左足前跃,快不可言的以一招“老樵指路”点向关天水曲池!
关天水暴闪一步,又喝道:“住手!”
二人各自对折三招,只是刹那间的事!
沙成山横身一栏,道:“李兄稍等!”
沙成山心中想,关天水找来必定与自己有关,也许就是丘兰儿的消息!
李魁五闪开三步,愤怒的逼视着关天水,吼道:“好可恶的东西,用那种歹毒的东西坑人!”
关天水指着李魁五问沙成山,道:“沙兄,李护法怎么了?见面就动手!”
淡淡的,沙成山道:“那要问你关兄了!”
指着自己鼻子,关天水道:“我?我怎么了?”
李魁五是个莽汉,立刻开门见山的道:“姓关的,你给我们当家吃的是什么药?”
仰天一声哈哈,关天水道:“壮阳提神妙药,助功补髓灵丹,这还用问?”
李魁五大怒,骂道:“放你娘的屁!完全是害人的毒物,你以为我不知?”
一边,沙成山冷冷的观察着关天水的举止,他实在佩服姓关的真沉得住气,此时此地,他尚神色自若,面不改色,一副泰然样子!
一笑,关天水道:“害人毒物?谁说的?”
李魁五怒道:“我问你,姓关的,你们给方宽厚吃的是什么药?”
关天水仰天一声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你们说的是方宽厚!不错,初时姓方的服的也是助功灵丹,后来我们发现姓方的有不利我虎跃山庄的行为,在最后一次送给他的药中动了小小一点手脚,如此而已!”
沙成山怔住了!
李魁五也怔住了!
关天水得意的一笑,道:“今日关某便在二位面前把事情说个明白!”
李魁五道:“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
沙成山指着自己住的房间,道:“二位,且到我住的房间细说,如何?”
三个人相继走进屋子里,伙计立刻去弄吃的。沙成山道:“关兄,希望你能说得我二人点头!”
关天水道:“放心,我完全是大实话!”
他一顿又道:“各位应该知道我师父抄送的‘百窍神功秘籍’,虽然只是半部,但足以助长各人的功力,分送的药也是极为贵重的上好配药!”
他重重的看了沙、李二人一眼又道:“当然,我们不能白白相赠,多少也得有所回报!”
李魁五沉声道:“回报什么?”
关天水道:“我辈江湖中入,应知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的道理,譬如贵帮赶往辽北替我师父出气,去惩罚黑龙堡,就是一项最佳的回报!”
李魁五跳起来,吼道:“姓关的,你说什么?”
关天水淡淡的道:“我说贵帮主为了答谢我师,亲率属下去给哈克刚父子教训去了!”
李魁五沉声道:“昨日一早走的?”
点点头,关天水道:“不错!”
李魁五真的迷惘了!
他知道帮主对那种药物初尝之后的喜悦感受,如果真像姓关的所言,只是又在药中放了另一种毒药,自己便鲁莽了!
迷惑的望着沙成山,李魁五道:“沙兄,可愿随在下走一趟辽北?”
沙成山尚未开口,关天水已抚掌笑道:“最好不过,因为沙兄曾经去过黑龙堡,老马识途!”
沙成山暗中挫挫牙,思忖——这姓关的真狡猾,泥鳅抓住又被他溜走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还以为关兄赶来传递我妻丘兰儿的消息,倒令沙某失望了!”
关天水道:“不必失望,确切的消息就要到了!”
沙成山一紧双目,道:“几时可到?”
关天水十分慎重的搬动指头,道:“不出七日,必有正确消息!”
沙成山道:“好,我就在此等上七日!”
关天水摇摇头,道:“不,你不能在此地等!”
一愣,沙成山道:“为什么?”
关天水道:“我们为你打探消息,可没有索你任何代价,不像你,一次买卖就是上万两银子!”
沙成山道:“你的意思……”
关天水道:“沙兄闲着也是闲着,何不一同去辽北黑龙堡一趟?”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关兄别忘了,你们应该告诉我丘兰儿母子二人的消息!”
一笑,关天水道:“当然,这是沙兄的附带条件。但沙兄不要忘了,所谓附带条件不一定必须实践,何况我们仍在费尽心机的打探!难道沙兄就不该稍做回报?”
沙成山怔怔的看了李魁五一眼!
李魁五咬咬牙,道:“沙兄,你就再去一趟辽北,回来之后,李某作为见证,一定要姓关的说出丘姑娘下落!”
沙成山重重的道:“好,我就再去一趟辽北。不过,姓关的,我如果发现你在耍我,你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又是一声哈哈,关天水道:“沙兄放心,关某就在这家客栈等消息,决不离开!切盼你们高唱凯歌了,哈……”
就在沙成山的房间内,关天水与李魁五沙成山三人聊算把酒言欢的吃了一顿。李魁五心系三江帮,便立刻与沙成山骑马往北奔去!
关天水站在平安客栈门口,他捋着胡子嘿嘿笑——无声的笑,也是冷冷的笑。如果有人仔细看,一定会打哆嗦,因为关天水的双目中含着一缕残酷的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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