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宵、静、肘生变




  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如茵的斜坡上,建有数十幢房屋,或以木造的,甚至连泥砖堆叠成的也有,而这些房屋便密集在一起,形同一座小小的村庄也似,在这些房舍四周,有高大的桦树围绕着,好像是一圈天然的围墙一样,这里,看上去说不上有什么特殊令人神往的景色。
  但是,却有一种清新的、淳朴的、充满了乡野气息的活力,此处,就是“洪家帮”的堂口所在地了,他们称它是“洪家庄”。
  现在,已是深夜。
  于庄子后面最靠坡顶的一幢三进砖瓦房里,关孤他们被尊如上宾般安置于此,除了房子最前面的客堂之外,第二进的两间卧室便由舒家母女及银心住着,后面的两间房子,南宫豪与丰子俊合住一间。
  关孤自己住了一间,每一进房舍的中间,还有一块小小的花圃,开满各色鲜花,倒也有几分雅气;从关孤他们住着的第三进房间窗口,可以望见舒家母女所住房间后窗上的动静。
  关孤与南宫豪、丰子俊并未曾全部入睡,他们为了慎重起见,决定由三个人轮班值夜守护——一直到离开此地为止,如今,第一班正由关孤亲值。
  南宫冢许是晚上这顿接风筵上喝多了酒,再加这几日来的劳顿也着实够受,早早就回房休歇了,阵阵的鼾声直达户外,睡得好不酣畅。
  月明星稀之下,关孤坐在房门之前的石阶上,背靠门框,仰头凝视着澄朗无云的夜空,似有所思……
  轻悄悄,丰子俊从室中走了出来。
  丰子俊走到关孤身边也傍着坐下,笑笑道:“房子里有点闷,还是外头凉快些。”
  关孤长长吸了一口深宵的清新空气,道:“南宫兄睡了?”
  丰子俊眨眨眼,道:“他呀,就有这个本事,脑袋一靠上枕头就打呼,连两句活的功夫都不用便睡得着的!”
  关孤一笑道:“这也是个长处,像我,就办不到,有时候能躺在床上辗转翻侧终宵,怎么想睡都睡不着……”
  微渭一声,丰子俊道:“关兄,你是心事大多了……”
  关孤苦笑道:“不是心事多,而是不能不去想,有时候,我强迫自己抛开脑海里的思潮,可就办不到!”
  夜风轻轻的吹拂着,有一股舒适的凉沁感,就宛如一只冷柔柔的手在抚摸着人身,十分爽泰,丰子俊抬头望着空中疏朗的星光,低悠悠的道:“一个成名的武林强者,也有许多不为人道的痛苦,往往并不似外表那样看起来威风八面,是么?”
  关孤悄然道:“一点不错,丰兄,任何事情都有其内蕴的烦恼,而并非像表面上那样单纯。”
  丰子俊沉默半晌道:“听说,关兄,你曾试图阻止洪家帮的人做今天下午的那票买卖?”
  关孤忧形于色的道:“是的,你听谁说?”
  丰子俊低声道:“洪贤自己说的,晚饭以后,你不是和南宫大哥到这里来帮着安置我大嫂侄女了么?洪贤大约喝了两杯酒,他得意洋洋的与我提到你,他说:“关少兄有当今武林第一剑士,两道最强悍煞手之称,这全不错,就是太过小心了点,而且有些杞人忧天,顾虑大多,今下午的那桩生意,他竟劝我罢手呢,为的却是恐怕‘悟生院’‘绿影帮’联想到和你们各位有关的什么,其实,天知道那些兔崽子会想到这上头去!他们大概早都追晕脑袋啦……”
  他顿了顿接道:“你看,梦真她们不是干得干净利落吗?姓陈的好商乖乖的献上了他携带的两箱金银珠宝,他随行的五名保镖也被打得人仰马翻,落荒而逃,据梦真回来说,那奸商就差点连尿也吓出来了……这么容易到手的买卖,关少兄却劝我们罢手,为的却是怕漏痕迹,你说,这会有什么痕迹可漏呀!‘悟生院’‘绿影帮’他们至多也就能获悉我们又做了一票肥买卖,心里头泛酸罢了,他们还能想到哪里去?你说关少兄是不是过于瞻前顾后啦?……’关兄,我听他讲了一大套,心里有点不以为然,但人主我客,又承了他们这么大的情,再怎么说也不好顶撞他,我想,你之所以这样做,一定会有你的道理在吧?”
  关孤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是有我的想法。”
  丰子俊忙道:“能否见示?也好大伙参酌一下,”
  关孤点点头,道:“丰兄,人世间有许多不可理解,无法用正常的理智去剖析辨明的怪现象,你有没有见过或听过?”
  丰子俊有兴趣的道:“我知道,也相信这些奇异的事。”
  关孤抿抿唇道:“很好,我们总算有一点共同的谅解了,丰兄,你晓不晓得人有一种十分奇特的,难以解释的心灵感应?”
  丰子俊颔首道:“我晓得——譬如说。当人们在遭遇危难之前,就会兴起一股无可名状的惴然不安感觉,或者当最亲近的人有了灾祸之时,他远隔千百里之外的亲人就也会突觉心灵焦躁,惶惶如大难临头,此外,有时人们在尚未经历的未来事情到来前,由某些事物预示出凶吉的先兆,或梦里隐冥的暗示等等……”
  关孤笑笑道:“不错,我就是指的这些,这属于一种心灵的感应,超时空的奇妙灵异预兆,丰兄,它往往是十分正确的,我很相信这些。”
  顿了顿他又道:“而我,老实说,我更认为这是冥冥中的神祉对我的眷顾,给予我的一种慈悲的暗示,类似这种经验:我有过好多次,而大部分都是到后来应验了的,所以,在我来说,我对这类的感应非常重视。”
  丰子俊凝重的道:“莫非——你今天有过这种感应了?”
  关孤静静的道:“有过了,就在我听到洪贤父女二人说到如何做妥这票买卖的那一刹!”
  不禁有些背脊发凉,丰子俊忐忑的道:“你觉得突然心血来潮?起了一阵莫明的不安?”
  关孤低沉的道:“是的,就如同我前几次的感受一样——后来终于是场血淋淋的局面!”
  丰子俊叹口气,道:“那么,只怕你要不幸而言中了!”
  关孤苦笑道:“希望这一次的感应是不正确的。”
  丰子俊摇头道:“哪会这么简单?心灵上的感应,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灵异现象,超逾常理的奇妙预兆,冥冥中,一定有所引,才会有所感,一定有所现,才能有所应,这不是人们的自制力可以掌握的……”
  叹了一声,他又道:“看样子,事情八成要出纰漏!”
  关孤道:“如今,我们只有祈告上天保佑了!”
  丰子俊搔搔头道:“不过,回想一下,也没有什么破绽落在外面呀,正如洪贤所言,他们干得干净利落,全功而退,毫无丝毫拖泥带水之处……就算对头们知道了吧,也只是知道‘洪家帮’发了笔横财而已,不会想到别的事上,更不会牵扯到我们的行踪上来……”
  关孤淡淡的道:“你也是这么想?”
  丰子俊沉吟着道:“似乎也不该有什么问题……”
  关孤笑了笑,道:“丰兄,任什么事不要太往好处去打算,总要做个最坏的准备才好,否则,到时手足失措犹在其次,那种懊恼与失悔的味道就更不好消受了!”
  丰子俊忙笑道:“当然,兄台方才那一说,我业已警惕多啦!”
  关孤正色道:“不出事是最好,但我们却不能因为有了‘洪家帮’的庇护便高枕无忧,疏了防范,说句不客气的话,丰兄,如果真有了什么情况,我委实不敢寄‘洪家帮’的庇护——他们也力有不逮;只求他们能不受我们牵累,我业已满足了!”
  丰子俊点头道:“事实也是如此——关兄你可看出有什么不妥来?”
  关孤沉默了一下,道:“假如我是‘悟生院’‘绿影帮’的追骑,我就会注意‘洪家帮’的出现,以及查探他们的行动细节!”
  丰子俊震惊道:“这样一说,只怕‘悟生院’与‘绿影帮,方面也想得到这一步了!”
  关孤忧虑的道:“所以我就为这一点而不安!”
  丰子俊急道:“我看此地亦非久留之处,关兄,我们还是明早就启程离开吧!”
  关孤道:“也好——但洪贤一定又要笑我们太过紧张疑虑了!”
  丰子俊吸了口气,道:“形势险恶,任他说吧,我们岂能顾这许多?”
  轻轻摩娑着斜置于身恻的“渡心指”冷滑的黑犀骨剑柄,关孤感叹的道:“洪贤是个讲义气,有血性的汉子,可以交往,但人总难得十全十美,洪贤亦不例外,他的短处就在于太过自信,自视过高……”
  他抿了抿嘴又道:“加上凡事欠缺周密思考……我只愿这次他的一番盛意不要替他们带来麻烦才好,否则,我们就更要抱愧不安了……”
  丰子俊沉重的道:“这年头,不论是授人的或人授的,总得担着心事……”
  顿了顿,他又道:“据我看,关兄,‘洪家帮’里头,那江梦真似是还像不有点心计,不是等闲角色……”
  关孤一笑道:“是的,这女孩子号称‘青竹丝’,在道上的名头颇为响亮,是个难惹难缠的人物,你别看她对我们和气可亲,其实,她在外面乃是挂了招牌的狠毒冷酷、险刁慧黠,多少人不敢正眼相视呢!”
  丰子俊道:“光听听她的称号,也就晓得是位什么样的角色了,关兄,‘青竹丝’是不是一种最毒的蛇?”
  关孤点点头笑道:“嗯,这种蛇外形却颇为可爱呢!”
  丰子俊莞尔道:“真的,外形相当不赖!”
  关孤道:“‘洪家帮’的组成分子也蛮有意思,他们没有外头江湖帮会的那一套,带头管事的全是家族关系,不是义父义女就是义父义子,再加上堂侄叔舅的渊源,等于是个大家庭一样,其向心力特强……”
  丰子俊感慨的道:“也就是像这类的团体才有真正的情感与结合力量,所谓‘上阵父子兵’,一旦抵御外侮之际,就格外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精诚意志来了!”
  关孤缓缓的道:“但盼他们能够继续这样下去。”
  像又想起了什么事,丰子俊笑问:“关兄,‘悟生院’里似乎你与另一位‘前执杀手’‘双环首’夏摩伽的交情最为深厚?”
  关孤低声道:“摩伽是我在‘悟生院’的‘前执杀手’群中唯一的知交,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丰子俊凑近了些道:“这一次的事,关兄,夏摩伽是否也会和你站在同一立场与你相互呼应?”
  关孤笑了笑,道:“你以为呢?”
  丰了俊搓搓手道:“如果我是夏摩伽,关兄,我自然会毫不考虑的与你并肩同立,誓随你而进退!”
  关孤悄然道:“你说对了。”
  丰子俊振奋的问:“他也是这样?”
  关孤点点头道:“早已是这样了,只要我通知他,无论我在何处,他都会即时归来!”
  丰子俊忙道:“那么,你通知他了?”
  关孤摇头道:“还没有。”
  纳闷的,丰子俊问:“为什么还不通知他赶来呢?我们也可以增加点力量!”
  关孤平静的道:“我哪有时间与机会通知他!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奔命还来不及,半点空暇也抽不出来,又如何去与摩伽通消息?再说,他多等一会也好,免得操之过急,引起‘悟生院’的疑心——”
  他略一沉思,接道:“虽然,‘悟生院’也早就对他猜忌和不信任了,如今,就让他暂时再待耽一阵子,可以消消禹伟行的火,另外,或者有什么机密消息能以被他探悉也不一定,眼前来说,不泄底是对的!”
  丰子俊道:“怕只怕禹伟行对他抢先采取什么行动——你不是说他们早就也不信任他了?”
  深沉的,关孤道:“虽是如此,但不到最后关头,禹伟行也不会轻易有所行动,他的顾虑颇多,其中有些微妙的牵扯之处。”
  丰子俊道:“怎么说呢?”
  关孤低缓的道:“第一,是人心士气问题,因为我的脱离‘悟生院’,业已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了,整个悟生院可以说笼罩了一片黯云,里头的人们必然是惶悚不安又加上忧虑惊疑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禹伟行再动手对付我这一系的弟兄,不就更造成了一种混乱的复杂的局面么?不管他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如胆敢这样去做,极可能会引发起一场异动,至少也将使已经纷乱沮丧了的人心士气更呈不稳,禹伟行是聪明人,他该做不出这样的傻事!”
  笑笑,他又继续道:“第二,是夏摩伽的本身价值问题,摩伽在‘悟生院’也是出类拔萃的好手,他出身自‘铁冠门’,个人的艺业修为十分精湛纯厚,另外,他也是个颇有头脑、心思细密的谋才,堪称文武双全,在禹伟行眼中,他仍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如今正当‘悟生院’用人唯急之际,不到夏摩伽确实脱离‘悟生院’之前,禹伟行岂能轻言‘剪除’?至少,摩伽现在还掩饰得很好,禹伟行也就更找不着理由下他的手,就退一步说,夏摩伽自己亦非省油之灯,他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会由人宰割而毫无反抗的,我怀疑,‘悟生院’是否还承受得起另一次内讧了?”
  开心的一笑,丰子俊道:“这一次,关兄,‘悟生院’这个阎王府可被你槁得焦头烂额,手足无措啦,姓禹的如今还不知气恨到个什么地步呢!”
  关孤寂然道:“是的,所以禹伟行业已下定决心要惩治我,否则,‘悟生院’的声誉、纪律、与他本人的威信,恐怕就要一落千丈,更甚者,从此跨了台也说不定,禹伟行刚愎自用,心高气做,这口气他是决然咽不下的!”
  丰子俊诚挚的道:“说来说去,关兄,这都是为了我们才使你处于今天的困境之中的,要不你那权重位高的‘首席杀手’要职不仍坐得稳稳当当的?”
  关孤淡淡的道:“舒家母女之事也不过只是个引线而已,就算没有这件事,我早晚也会走上这条路,若非舒家母女的事,以后也终必有另一件事作为我如此行动不的引线,我之所以这样做,主要不是对人对事,而是为了追求一个理想的目标,唾弃我那血腥的生活罢了!”
  悠悠低叹,他又道:“这个愿望,我业已渴盼很久了,我将它深埋心底,但我知道,我迟早会付诸行动不顾,一切去追求的……”
  丰子俊恳切的道:“不管怎么说,关兄,你总是为了我们,这是事实上的结果,并非托诸于理想便可垄断这个结果的,若非你,我大嫂侄女必已无命,甚至我兄弟二人也将遭劫。
  若非你,我们又安能一路顺利逃来此地?”
  他顿了顿,微笑接道:“如果你只为了你自己的愿望追求,你大可放过我们之后一走了之,又为什么尚如此仁尽义至的护送我们抗拒暴力到底呢?”
  轻轻笑了,关孤道:“丰兄,你的词锋好利!”
  丰子俊摇摇头,正色道:“不,我只是道破你的谦虚和不欲受报的心理而已,关兄,你是一位真正的超人,不愿在施人恩惠之后增加对方的惶愧不安,不愿人家对你有所图报,你希望人家不用领情,但事实上,关兄,我们却永生难忘!”
  关孤道:“我们不谈这个好么?这件事没有探究其内涵的必要,我就是这么做了而已,别的无须再讨论了!”
  有些寒意的激灵了一下,丰子俊笑道:“关兄,你要不要加件衣裳?夜深露重了,我进房去将你的绸氅拿出来可好?”
  关孤笑道:“不用了,我还不觉得冷,丰兄,这些天来也够劳顿了,你先进去歇着吧,别太累、着……”
  站起来,丰子俊道:“我到前面大嫂那边巡视一下再说。”
  关孤颔首无语,丰子俊移步到前面舒家母女的房间四周,细密探查了一遍,然后,他走了回来,满意的道:“很好,一切都极平静。”
  关孤忽问:“洪贤的这个堂口一般警戒够不够完善?”
  丰子俊道:“我看还不错,他们在庄子四边全布有明桩暗卡,还养着十几条凶猛的‘契丹犬’,寻常情况该可以应付过去了。”
  但是——关孤心里想,若遇着什么特殊的高手,这些防卫措施恐怕就难以发生作用了,他没把心里想的讲出来,淡然一笑,道“反正,我们还得靠自己……丰兄,夜深了,你去歇着吧!”
  丰子俊点头道:“下一班轮到南宫大哥了,关兄,可别忘记叫醒他。”
  关孤笑道:“还早,至少尚有个多时辰呢。”
  丰子俊吸了口凉瑟的空气道:“我去睡啦。”
  目注着这位“不屈刀”进入了卧房,关孤由心底泛起一股温暖及满足,是的,一个人处于这纷混险恶的江湖环境里,要遇上个谈得拢,合得来,又可以发生心灵与情感共鸣的朋友,可是太不容易了,但无可置疑的,关孤认为他业已遇上了一个,他对丰子俊的欣赏已经札了根。
  百无聊赖,关孤自己也抄着渡心指站起身来,在小花圃中散步,一面舒散舒散久坐的筋骨,抬头望望天色,约摸该交三鼓了。
  也不知怎的,关孤老觉得心里总似沉甸甸的压着些什么,有一种翳闷窒重的感受,连神智亦现得有些悠悠惚惚的了,他想思考些什么,但意志却又不能集中,好烦躁,好不宁……
  又口到阶前,关孤正想坐下,突然间他似是听到了一种声音———种古怪的、恐怖的、令人毛发悚然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种什么兽类的嗥号,近似死亡的嗥号,只发出那么悠惚凄厉的一响,就带着颤抖噎没了。
  立即屏息如寂,关孤集中了注意力,倾耳静听,但是,现在他却任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风拂树梢的籁籁声,像是隐冥中的影子在私语,方才的那声嗥号,再也没有响起第二次!
  沉默的静立了一会,关孤马上回房收拾妥当,将一切应带的东西带全,迅速出门叩击南宫豪与丰子俊二人的卧室窗。
  “南宫兄,子俊兄,请醒一醒——”
  约摸也才刚刚睡着一会,丰子俊首先翻身而起,他揉着眼,朦胧的问:“有事?”
  方才还在打着鼾的南宫豪也“呼”的从床上坐起,睡眼惺松的道:“莫非该我接班啦?”
  关孤低促的道:“请马上拾夺掇一下,恐怕有变化!”
  “什么?”
  房间中的两个人全都大吃一惊,忽忙翻身下床,好在他们全是和衣而卧,也没有多少东西好收拾,各人提着家伙,立即启门走出。
  冷风扑面吹来,兄弟两人俱不由打了个寒颤,却也清醒了不少,丰子俊抬头望天色,低声道:“三更过了,关兄,有什么不对?”
  关孤小声道:“方才我忽然听到一声惨厉的嗥叫,但只叫了一声就没有了,我判断的结果,极可能是一种兽类在遭到杀害时负痛的吼号!”
  南宫豪迷惑的道:“会不会是什么田野间的小兽在奔逐嗥号呢?这也是很寻常的事,尤其在这夏天的晚上……”
  关孤摇摇头道:“不,那叫声凄惨狞厉,不会是一般小兽所发得出来的……”
  瞪了南宫豪一眼,丰子俊道:“大哥,关兄难道还会大惊小怪不成?如果他不是发觉的确有着可疑之处,他又何苦这般慎重?”
  南宫豪连连点头道:“当然,呃,关兄,以你想,那是一种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琢磨着。关孤突然失声道:“对了,像是狗的号叫——‘洪家庄’不是也用‘契丹犬’巡夜么?”
  丰子俊神色微变,他急道:“事情不妙,关兄,那一定是巡夜的‘契丹犬’被什么人暗算了!”
  左右一看,南宫豪道:“为什么洪家庄还没有动静呢?他们不是另外尚有守卫么?莫非全都睡大觉去啦?”
  关孤冷冷的道:“假如果真已有了什么敌人摸入的话,恐怕那些守卫的朋友就凶多吉少了,要不怎会毫无异状?”
  吸了口气,南宫豪紧张的问:“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丰子俊接口道:“关兄,我认为还是出去查探一下比较可靠,顺便也可通知‘洪家帮’的人!”
  关孤平静的道:“二位兄台立即往舒家母女房外守护,并叫醒她们,要她们马上准备应变,但且莫张扬,希望这只是场误会!”
  南宫豪急道:“你呢?”
  关孤道:“我去一查详情。”
  启步走出,他一边又回头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消息再说!”
  丰子俊压着嗓门道:“放心,我们自会留神!”
  关孤去后,南宫豪敲着自己的额角,喃喃自语:“不会是对头追上门来了吧?不会这么快的,他们哪有这大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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