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险死还生 柔情如丝




  一条不宽的溪水,蜿蜒流去,溪旁尽是巨松,四周生满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草花卉,微风吹来,轻轻摇曳,不时飘过阵阵幽香。溪旁,竟赫然俯卧着一个身材修长,但却浑身血迹的白衣少年!
  他身上的血,大概因时间过久,已凝结成一块块暗紫色的硬浆,这人看来彷佛有着一身武功,但却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使人疑惑他到底是已死去,抑是在昏迷中?
  忽然,自那茂密的松林中,姗姗走出一个全身雪白宫装,荳蔻年华的艳丽佳人,她一头长而浓密的秀发,自然的披在双肩,以一条白色丝帕松松挽着,那两道如新月似的柳眉下,有着一对深邃而又忧郁的眸子,这娇艳如花的少女,周身都散发着一种飘逸如出水白莲似的韵意,是如此的纯洁与尊贵,一见她会令人不自觉的有着自惭形秽的感觉,彷佛那月里嫦娥,高不可攀!
  这少女手中持着一个细致精巧的花篮,她正快步走向这白衣少年倒卧之处,忽而,她好似受惊了一般,那对如水似的大眼睛,惊愕而奇异的注视着眼前这白衣人……她内在的胆识,却与她这纤纤弱质的身躯毫不相称,只见这少女微一晃身,竟美妙而婀娜的飘到这白衣少年身侧,她目光凝注,仔细注视了这白衣人一刻,如玉似的脸庞上,流露出一股怜惜而又惊异的神色。
  她轻轻走向前来,毫不厌避血污的将这僵卧地下的白衣人,温柔的翻转过来,剎时,这少女竟呆住了,出现她眼前的,竟是一张如此俊秀而挺逸的面孔,虽然此刻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仍掩不住那飘然出尘的俊俏姿容!
  她怔了一会,目光一闪,蓦然见到这白衣少年肋下及左臂,那血迹斑斑,皮肉翻卷的可怕伤口,这少女微一沉忖,便将这白衣少年拦腰抱了起来,向他深深地瞥了一眼,始面泛微红的轻掠而去,谁也不会相信,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如仙少女,怀中抱着一个人,竟仍能毫不吃力的如风奔驰。
  转瞬间,一条翩翩白色丽影,已消失于苍松密林之中……晨曦初露,鸟语啾啾,一间小巧淡雅的绣房中。
  白色的罗帐,白色的纱幕,衬着一片白色的帘帏,房中一片纯白,却是白得如此高雅,如此恬静。
  罗帐中,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此刻,他已悠悠醒转,混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就似那白色的房屋一样,慢慢的他思想逐渐恢复,他想到在那场凄厉的血战中,自己身负重伤,踉跄奔至一条小溪旁,便不支倒地,但,如今又为何睡在这……这恍如妇女闺阁的房中?
  他不禁迷惑了,这是在梦中吗?他用力摇摇头,却牵动了那沉重的创伤,觉得全身悚然一阵剧痛,他不由更清醒了几分。
  那些伤口,使他只能转着头,默默的打量这屋中的布置,自隐约的白纱中,他看见壁上挂着几幅神韵高雅的山水画。一只白玉香炉,正袅袅散出檀香,桌上,却搁着一只奇形的古筝。
  他……这青年侠士,心中顿时泛起一丝澄宁而安详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竟对这屋中主人发生了极大的亲切感,有着渴望一见的希冀。他正在瞑目静息,思潮如涌之际,忽然室外甬道上,传来阵阵环佩叮当,笑语如铃之声,不一刻,便自外面进来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丫鬟,二人眉目都极清秀,但由那双灵活刁钻的眼睛中,仍可看出稚气未脱。
  二人一掀纱帘,将手中的一碗燕窝汤,及几件精致的洗漱用具搁在床前的小几上,那右侧的青衣丫鬟,对濮阳维一笑道:“公子万安,我家小姐估量公子此刻必已醒转,是以特遣婢子等前来伺侯。”
  濮阳维微微欠身,道:“不知你们小姐芳名如何称呼?萍水相蓬,竟蒙如此照顾,实令在下于心难安。”
  他微一沉吟,又问那丫鬟道:“可否请你家小姐,移玉一见,以便在下面谢疗伤之恩?”
  那两个俏丫鬟,互视一笑,其中一个答道:“公子且请略进早餐,稍待片刻,我家小姐即将前来探视。”
  二人也不再多说,服侍濮阳维梳洗完竣,又端起了那还剩半碗的燕窝汤,向濮阳维微微一福,便相偕退去。
  濮阳维独坐无聊,正自闭目调息,默运功力之际,忽觉香风入鼻,他急急张眼一瞧,一个袅娜多姿,美如仙子的白色身影,已掀帘而入。
  濮阳维一瞧之下,心中也不由怦的一跳,他想道:“这少女真是美极了,美的竟似画里仙子一般!”
  顿时方婉、秦柔柔、徐妍容等那些俏艳的影子,亦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他把这些少女,与眼前的白衣女郎相较,无形中她们都黯然失色。
  固然,这些女孩子都很美,但比起这白衣少女来,却好似少了一点什么。
  那白衣少女看见濮阳维双目一瞬不瞬的注视自己,那如玉似的面庞上不禁微微一红。
  她轻轻的问道:“公子,昨夜睡得尚舒适嘛?”
  濮阳维见白衣少女向自己讲话,始悚然醒悟,他急忙答道:“尚好。昨夜将在下救至此处,并蒙赐为疗伤之人,想必是芳驾了?”
  那白衣少女微一颔首,略带羞怯的答道:“昨天我到林中采花,在无意中发现你全身血渍的倒卧溪旁,所以……所以我……我就将你扶了回来。”
  濮阳维听见这白衣少女语似莺啭,那悠柔的声音,渗在如兰似馨的香气中微微传来,真使人有飘然欲起,筋骨俱酥之感。
  白衣少女又道:“这是我和师兄师姊二人的居处,救你回来时,因别处不及打扫,所以就暂时请公子在我房中委曲数天。”
  濮阳维深深的瞥了那白衣少女一眼,感激的道:“在下以一个江湖草莽,承蒙小姐赐以援手,已是铭感万分,又岂能占居小姐闺阁!在下想即日搬出,另迁他居才是。”
  濮阳维话尚未讲完,那白衣少女已急急阻道:“公子切勿如此,你如今重创未愈,万万劳动不得!”
  她一双澄如秋水的明眸,向濮阳维脸上一扫,含羞的道:“尚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濮阳维不由失笑,二人谈得这么久了,竟仍不知道对方名姓,他答道:“在下濮阳维,斗胆请教小姐芳名?”
  白衣少女低声回道:“我叫白依萍,可是别人都称我”白雁“。”
  濮阳维心道:“好美的名字,好雅的称号!”
  他微微笑道:“姑娘适才进屋时,身形之快捷,的是不凡,不知尊师何人?”
  白依萍道:“不敢当,敝师青莲师太。”
  濮阳维恍然道:“原来姑娘派属华山,华山一脉,素以轻功饮誉江湖,怪不得姑娘具有如此身手!”他一顿又道:“令师青莲师太,亦为江湖前辈,只是闻说归隐很久了。”
  白依萍一听濮阳维谈到她师父,那双秋水双眸,竟不由泪珠莹莹,凄然欲泣。
  濮阳维一见之下,心中顿时了了,他歉然道:“姑娘为何如此难过?莫不是小可提及了姑娘伤心之事?”
  白依萍微微摇头,她抽出一方白娟,拭了一下双目,幽怨的道:“家师在五年前,行脚陕北一带时,因看不惯江北绿林盟主‘九指魔’公孙无畏,及他手下一干人,凶横无忌,做那伤天害理之事,竟与公孙无畏冲突了起来,但一则那‘九指魔’功力高强,再则他又人多势大,一场激战之下,我那恩师竟遭他击伤内腑。”白依萍言至此处,已微微哽咽,她强忍哀痛,又道:“恩师负伤回山,运功自疗,但却气血阻滞,半身麻痹,如今,一身功力尽失,但,她却一再严令我们,不得向那‘九指魔’寻仇。”
  濮阳维默默听完,不由心中忿然而生不平之气,但他深知此刻最忌发怒,影响创伤,只好勉强按捺心情,暗中却另有打算。
  白依萍又道:“我和师兄师姊都知道师父是怕我们功力不足,贸然前往寻仇,必是飞蛾扑火。”她说至此处,抬头一望濮阳维,不由惊道:“公子,你眼神中光芒真冷得吓人!”
  濮阳维闻言,只得强颜笑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白依萍稍停了一会,又道:“可是我们怎能忍耐得住?一个凄风苦雨之夜,我们师兄妹三人一商量,便共同出发寻仇,仅瞒着师父,及尚未艺满出师的两个小师弟……”
  白依萍见濮阳维此时正全神倾听,眼神中露出一股柔和而关切的神情。
  她心中不觉有着甜蜜慰藉的感觉,续道:“哪知我们竟然铩羽而归。那‘九指魔’公孙无畏的功力果然厉害,他让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竟亦斗不过他,后来,又有一个叫‘天雷叟’马亮的老头子出来,他的武功也甚为了得,仅次于‘九指魔’半筹,可恨他却以一种叫什么天雷功的内家功夫,将我大师兄震伤。”
  濮阳维一听到“天雷叟”马亮的名字,不由嘴角微哂,淡然一笑。
  白依萍又怆然道:“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不敢让师父晓得,只好先回到师兄师姊的居处来,大师兄一面养伤,一面督促我和师姊练功。”
  她说到此处,微微吁了口气道:“哦!我还忘了,大师兄和二师姊是夫妇哩。”白依萍一说到夫妇二字,自己也不知为何,竟面上一热。
  濮阳维装作未见,他岔问道:“令师兄师姊不知此刻是否在家?在下也好拜谒一番!”
  白依萍道:“大师兄病体已愈,他们出外办一件要事,大概今日傍晚可归。”
  濮阳维哦了一声,双目凝视着壁上挂的山水画,忽然低声道:“姑娘,在下的随身兵器?”
  白依萍温柔的一笑,指着榻后的小几道:“都在那边!”
  濮阳维回头一看,自己的剑、箫,以及包里,都一件不少的放置在小几上。
  他向对面这美艳的少女深深的瞥了一眼,但这磊落的少年却微微悚然了,因为,白依萍那澄如秋水的双眸,也正默默的望着他,那明媚的眼神中,彷佛有着一缕扣人心弦的柔丝。
  濮阳维不自觉的将目光移开,身子稍稍转动了一下,又轻声道:“姑娘,令师兄师姊未知如何称呼?”
  白依萍答道:“大师兄人称‘青衫秀士’名叫岳杰,与师姊‘翠衣女’陈冰心,合称‘华山双英’”她正说道此处,蓦闻得门外起了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眉目如画的少妇,已如轻风般飘了进来。
  她一进门,便向白依萍笑道:“师妹,你又向谁在编排姊姊呀?”
  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然瞧见那躺在床上的濮阳维。
  这少妇不由愕然一惊,她做梦也想不到,她那冷傲如冰的师妹,闺房中竟有着一个陌生少年,而且面目竟是如此挺秀俊逸。
  白依萍见状,不由玉面微红的站立起来,向那少妇道:“师姊,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师兄呢?”
  那少妇并未回答白依萍的问话,仍讶异不解的瞧着濮阳维。
  白依萍脸庞红红的向她师姊说道:“这位是濮阳公子,因与仇人相遇,激斗之下,负伤倒在林内,我昨日往林中采花时,无意遇见,因而将他救了回来。”
  原来这位少妇即是白依萍的师姊,人称“翠衣女”的陈冰心,这时,只见她轻露皓齿,微微一福道:“原来是濮阳公子,请恕贱妾适才无礼。”
  濮阳维身在床上,两手微拱,哂然道:“夫人且莫多礼,在下濮阳维,幸蒙令师妹救援疗伤,实乃感激之至。”
  他一说出名字,那“翠衣女”不由面上陡然露出一股惊异的神色来。
  她急问道:“尊驾莫非即是近日江湖中,流传的歌诀:‘宁自阎罗十殿转,莫见玉面修罗颜。’的那位‘玉面修罗’濮阳维吗?”濮阳维淡淡一笑道:“不敢,此乃江湖中人过份渲染,在下岂有如此声威?”
  一旁的白依萍,带着三分稚气的向“翠衣女”问道:“师姊,你怎会知道人家呀?”
  “翠衣女”爱怜的望了师妹一眼,柔声道:“妹妹,你可晓得你救的这位公子是谁嘛?他即是在谷口集外,不出三十招,便震伤‘天雷叟’马亮的‘玉面修罗’!”
  白依萍闻言,惊得那张小口张得老大,她不依道:“好啊!濮阳公子,你真是真人不露相,瞒的人家好紧。”
  濮阳维窘迫的一笑,尚未及回话,外面已响起一个清朗的口音道:“冰妹,听小玉说,萍儿昨日救了一位公子回来……”
  语音未停,门口已出现了一个白面青衣的中年秀士,他一进门,就已注意到濮阳维,心中不由暗暗一震,忖道:“这年轻人双目神光十足,却完而不溢,的是自己生平仅见。”
  他心中想着,遂双手抱拳道:“在下岳杰,请教阁下大名?”
  濮阳维急忙还礼道:“不敢,在下濮阳维。”
  岳杰闻名,亦是一惊,他清笑一声道:“原来尊驾即是‘玉面修罗’小弟久仰之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一旁轻搂白依萍的“翠衣女”不由噗嗤一笑道:“好了,好了,你就少斯文一些吧,真酸死人了。”
  濮阳维对眼前这“青衫秀士”亦有着十分好感,他朗声笑道:“岳兄伉俪,情谊如云,亦令在下钦佩得紧!”
  言至此处岳杰又忽开口道:“前夜,江湖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乃是此地百里外之毒龙潭畔,展开过一场震惊武林的凄厉血战,闻说是为了对付江湖上极厉害的高手,竟使‘江北丐帮’及黑龙帮之菁华尽出,但消息传来,却是两败俱伤!”
  岳杰言及此处,见濮阳维正全神倾听。
  他又接着道:“闻说‘江北丐帮’三老中,竟是一死两伤,而丐帮总监堂堂主‘魔丐’江长恨,已一命归西。”黑旗帮“之三蛟堂堂主,亦两死一重伤。更令人惊惧的是那素以外家重掌力,称雄一时的‘屠龙手’康彪,亦在此役殒命,不知濮阳维兄是否知晓,他们所对付的高手是谁?”
  此时,“翠衣女”暗向她夫君白了一眼,心中想道:“人家现在身负重伤,却怎知这些事情?岂不是多此一问。”
  那知濮阳维却哂然一笑道:“岳兄好灵的消息,其实这人也算不上高手,仅是个识得三招两式的庸夫而已。”
  岳杰急问:“莫非兄台知其为谁?”
  濮阳维笑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区区在下便是。”
  此言一出,三人俱皆齐齐愕然,他们想不到这眼前的年轻人,功力竟是如此深厚渊博,那些他们平日认为极了不得的武林名家,竟在他手下败得如此凄惨与狼狈!
  岳杰心中虽然稍微猜测到一点,但不料竟猜得如此正确。
  他此刻不由赞道:“久闻濮阳兄武功绝世,学究天人,但却料不到兄台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不是在下为自己泄气,这其中任何一个,在下恐是敌不过他十招八招,而兄台却是连战连捷,此等身手,实令我等敬远万分。”
  濮阳维谦虚了一番,眼神无意中与白依萍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接触,他那已如寒冰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迷惘而奇异的感触。
  这感触,是他从前所从来没有的,既亲切,又甜密,多么微妙啊!
  自此后,这位年轻而英俊的武林豪杰,便在“青衫秀士”夫妇的这幢“怜香小筑”
  中休养下来,日子是过得甜蜜而舒适。当然,这除了岳杰夫妇的悉心照料外,最重要的,尚是白依萍那一片如水的柔情。正是:“幽堂画深,蝶憩香风,但见亭前杨柳如丝,不知人间岁月悠悠。”
  转瞬间,已飘过三十多天,濮阳维的创伤已全部痊愈如初,折断的肋骨已接好复原,他心中虽不愿离去,但师门重任,建帮的要务,使他不得不硬着心肠,向主人告辞,岳杰夫妇及白依萍在苦留不果的情形下,也只得与这倾心的侠士英豪依依惜别。
  濮阳维对白依萍,虽未直率的表明自己的情感,但是他却带走了这个美丽少女的心。
  这天,濮阳维身着白袍缓带,衬着那玉面朱唇,越发显得如玉树临风,英姿不凡,岳杰及陈冰心二人,殷殷送出大门后,便叫深含情意的师妹白依萍,代为远送一程。
  二人一路上皆沉默无言,但由他们互相注视的眼神中,却传诉了多少深挚的心语,无尽的誓言,濮阳维几次意欲启口,却又几次皆默默忍住。
  二人不多久已行出了十多里外,濮阳维勒马提?,微微伤感的向白依萍道:“白姑娘,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下承姑娘一再照料,此恩此德,必将永怀于心!”
  白依萍微仰起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庞,幽幽的道:“你只会说这些吗?难道…难道你”濮阳维心中急剧的一跳,他讷讷的道:“白姑娘,在下…!”
  白依萍双目骤睁,两颗晶莹的泪珠,已自她那美丽的眼眶中落下来,她颤声道:
  “你……你!岂不知我…?”
  白依萍此时语声颤抖,她恨极了这眼前的少年,她恨他不能了解自己心灵中的情愫,那最纯真的奉献!
  濮阳维心中虽难受已极,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美丽少女对他的情感,他更知道自己心底最深处,早已接纳了这分珍贵而圣洁的感情。
  但|他为了将来那些可能使他一去不返的艰巨任务,而不得不硬起心肠,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他原先的决定,是宁愿使这位美丽而纯真的姑娘伤心一时,而不能使他痛苦一生!
  但此刻,他的决心动摇了,澎湃的情感,使他那如玉似的面庞上,浮起阵阵激动的抽搐,他低声道:“萍妹,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的心……”
  白依萍闻言,不由激动的全身微抖,嘤咛一声,倒向濮阳维怀中,她轻轻的哭了起来,但这泪水,却含有甜蜜的滋味,啊……
  因为,她到底已明白了她一片真摰的情感并没有白拋,她衷心所爱的人,也同样深深的爱着她,虽只寥寥数语,已足可深深的表达彼此之间那心灵深处的丝丝情怀!
  白依萍躺在濮阳维坚实的胸前,心中充满了满足与甜蜜,若是可能,她真愿永久倚偎着不离开,天地缩小了,彼此的距离也缩小了,好似世界之大,只有他们两人,别的,都已不复存在,时间,在情人的相聚中,是过得如此快速,像飞也似的。
  濮阳维有生以来,第一次沉醉在这芬芳的气息中,这如蜜的温馨中。
  他轻轻抚着白依萍乌黑的秀发,低柔的吻着她花瓣也似的面颊。
  此时,他脑海中没有凄厉的斗殴,更没有残忍怨毒的仇恨。
  他低声喃喃说着一些久藏心底的梦呓,他贪婪的嗅着那阵阵如兰似麝的异性芬芳,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值得可贵的?还有什么比爱情更值得留恋的?
  两人,都尽情的吐露出自己心扉中的情愫,倾诉着那从前不敢,也不好意思向对方倾诉的心曲。时间又过去了一大截,濮阳维万分不愿的将白依萍自怀中扶起。
  他柔声道:“萍妹,愚兄回程时,若经过令师兄那里,定至该处与你相聚,若万一不经此路,两月后,你可径赴皖北濮阳山找我。只待愚兄重任一了,那时,青山绿水之间,也就是我们永相厮守之处。”
  白依萍闻言,玉面上不由泛起丝丝红晕,她轻轻的,也是羞涩的道:“维哥哥,但望你永忆此言。天长地久,小妹,小妹一生等你,永不二心。”
  濮阳维深情款款的凝视着眼前的这绝世佳人,他感叹着上天对他的命运,可说是支配得太奇幻了,一个多月的相聚,竟使他如此深挚的爱着这美丽的少女,同时,也令这深情的姑娘,付出如此多的感情。
  他过了一刻,强按心中如乱丝般的离愁,脸上现上一股凄然笑容,向白依萍道:
  “萍妹,愚兄归期不远,离日匪多,尚望你善自珍重。”
  白依萍闻言,不由芳心一戚,晶莹的泪珠儿又滚滚落下。
  她痴痴的望着心上人俊俏而坚毅的面孔,慢慢的坐起身来,将怀中一条雪白的丝绢抽出。蓦然─她将中指伸入口中,只见她玉齿一囓,一缕鲜红的血液便顺指流出,她疾然以指沾血,在白绢上写了数行字,默然的递给了濮阳维。
  濮阳维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四行凄然的诗句曰:盈盈相隔愁追随谁为解语来香帏灯结细花随穗落泪提愁字带红痕濮阳维心中竟不自觉的起了一阵凄凉、悲怆的感触,他激动的一把将白依萍搂在怀中,焦热的嘴唇,已深深印在白依萍那两片柔滑湿润却微微颤抖的香唇上,他吮吸着白依萍残留在嘴中的鲜血,味儿是如此的甜蜜,又如此的香醇!
  残霞满天,暮霭四合,这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在无数声珍重再会中,在牵萦凄迷的泪水中,依依而别。
  白依萍一直等到看不见濮阳维的身影,才怀着满腔离愁,黯然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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