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穷乡乞巷话




  中土“天法国”自伍穷当上大王后,积极练兵,拓展疆土,从前只出卖劳力当人牛的百姓,开始有了剧变。
  但“天法国”也有他的不变之处--穷。
  四国四族中,一直以来就是“天法国”最贫困,各种商贸也没啥出色,身为一国之君的伍穷,对营商之道一窍不通,自然不懂如何拓展。七年以来,“天法国”
  始终摆脱不了穷苦。
  在“穷乡乞巷”里,就是“天法国”的最现实写照。这里有许许多多孤苦无依的大、小乞丐,数以万计,以最简陋的粗布、烂竹枝,搭成一个相连另一个的布帐,便躲在内生活。
  “叮叮当”,在“穷乡乞巷”随时可以听到清脆声音,很多人喜欢到这里来作施舍,因为实在令人有极满足的优越感。
  只要随意抛下三数个铜钱,两旁的乞丐便会把头磕碰地上,碰得砰砰作响,而且一脸欣喜,从心底发出感谢。
  要是阁下乐善好施,还可以抛下一、二两银,买走一些孤儿,所得银两会平分给所有乞丐,因此大家都乐见善长仁翁。
  “叮叮当”声又来了,四处都响个不停,“噗”、“噗”、“噗”!好古怪的声音,原来是铜钱掉在泥土地上。
  一个身穿华丽锦服的胖老板,在他认定的小乞丐前乱抛铜钱,也不理明明面前没有乞丐兜的长发少年,连面目都被散乱、长及膝盖的披发遮住,随意便扔铜钱。
  胖老板觉得长发少年很突出,便给他施舍,跟著再向前行,看看有否更古怪的乞丐。
  长发少年突然捡起那个铜钱,站了起来,追上前去,对胖老板的背影喝道:“还你臭钱!”
  大力将铜钱掷向胖老闾后头,立时头颅红肿一片,转过身来,只见五官都只隐约可见被长发遮挡著的十三岁少年,鼻子高高,头顶上脑门微微凹陷,像似一只小碟子般,双目似开似闭,甚是诡异。
  更妙的,是他身后竟背有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孩,任由少年急疾奔走,也不能将他唤醒过来,眼目总是紧繁闭阖著。
  长发少年瞪著怒目道:“我不是甚么靠施舍度日的乞丐,我要甚么东西,我会自己去得到!”
  好狂傲的少年,胖老板被喷了一鼻子气,只恐眼前家伙又来追打,连忙拔足便走。
  今天遇上了煞星瘟神,只好避而远之!
  “可以请阁下赏脸喝一杯水酒么?”在少年身后,一位年近三十、身穿绫罗绸缎、满身珠宝真气的男子,一脸坚毅,突然邀约,倒教人莫名其妙,不知葫芦里卖的是甚么怪药。
  少年瞟了身后的贵人一眼,便毫不应对的踏步远走,像是相当讨厌他,毫无好感下便刻意迥避。
  贵人受辱,却毫不在意,只微微一笑,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贵人笑道:“阁下好像对我有点误解。”
  少年不屑道:“错,我对你了解太深才是“你每隔一段时间,便来这‘穷乡乞巷’挑选买奴隶,从前稍具潜能的都被你买去了。你,今天又来买无依乞丐吧?”
  贵人笑道;“少年人,你可知道我买来或聘任的乞丐,从此都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么?”
  少年冷笑道:“为甚么大富大贵、飞黄腾达要靠他人施舍?”
  如此的一句话,竟把贵人弄得一时语塞,他本来就不是口舌上特别灵活的人,不懂巧言令色,对少年的率直顶撞,一时竟也无话可答。
  少年一直向前走著,并没有停下来跟贵人说话,回到自己原来位置方才停下,绝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被散乱披发掩著的嘴巴,再笑道:“阁下尊贵事忙,还眈误时间在‘穷乡乞巷’内,依你精明眼神判断,又岂会只是因心存慈祥而来,买奴隶,阁下目的只为壮大自己势力吧!”
  一步一步的进逼,少年的嘴巴甚是凌厉,贵人愈被责骂,愈是对少年有兴趣,他就是很需要这种人才。
  少年人突然冷冷道:“伍穷大王,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请回吧,我太子绝非你的希望寄托!”
  对啊,原来眼前贵人便是“天法国”高高在上的大王伍穷,他常常抽空来“穷乡乞巷”,就是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来跟随他,到“万丈墙”去接受惨无人道的艰苦训练,成为“穷奴”之一,再脱胎换骨成为最厉害的“穷凶极恶十兄弟”以辅助伍穷。
  伍穷从不曾透露过身分,这名叫“太子”的少年人,竟然一语道破,他的眼目太厉害了。
  伍穷道:“就凭朕的行为举止,你便猜出朕的身分地位来?”
  少年人仍是低下头,冷冷道:“在‘天法国’内,懂得不停利用穷人来壮大自己实力的,看来就只有伍穷大王一个。你的气概、风度、衣饰、举止,乃非富即贵,为官为皇风范,很容易推算吧!”
  伍穷纵声大笑,他对太子真的已有了很深感觉,这厮的气质、潜在能耐委实不能小觑,招揽得像他这样的少年人在身旁,才足以跟小白的第二代少年英雄比个不相伯仲,他,需要太子。
  伍穷道:“只要你答应,朕便把你从‘穷乡乞巷’提升,一飞冲天,成为皇朝新贵,未来,你将大放异彩!”
  一番豪情壮语后,太子终于抬起头来,冷漠的脸容依然不变,但显然对伍穷的“建议”
  已有反应。
  太子还是不太尊敬伍穷,明知眼前之人是大王,却仍不愿站起来,说道:“五年前,阁下便常来挑选‘穷奴’,你买去的人最多,我来问你一句,‘穷乡乞巷’跟五年前有啥分别?”
  伍穷明知话中有话,但他不是小白,并不懂摸透其中含意,只好随感应道:“依然挤满了乞丐,不变的叮叮当当施舍铜钱声,根本没有甚么太大分别!”
  太子冷冷道:“五年前,从巷头走至巷尾,只需一炷香时间,五年后的今天,十炷香烧完也不一定可以走完。大王,这里的穷人、乞丐一天比一天的多,你知道所为何由吗?”
  “你在皇宫中颁下一道圣旨,百姓便忙于为战争准备而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你登基以来,‘天法国’愈是表面风光,国内到处流徒行乞的孤儿寡妇,便不断增加。”
  “一位国君不论如何威武,扬名天下,但在他统治下,乞丐、穷人一天比一天急增,我来问大王,这位国君算是好皇帝么?”
  伍穷不禁语塞,完全不会回话,心底更是一阵寒意,这少年的分析力原来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高、更深,看似平平无奇的乞丐打扮,原来却是一等一的难得人才。
  “有容乃大”,只要把天下最强者都笼络在身旁,伍穷便必一步一步迈向雄霸天下的目标,太子,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太子再道:“你,绝对不是好国君,只是一位出色的霸者而已,这就是结论。”
  伍穷走前半步,傲然道:“来吧,追随朕,当朕的入室徒儿?”
  太子冷笑道:“我连当大王的师父都没兴趣。”
  伍穷再道:“好,朕就给你最有兴趣、最大挑战的“位置’,只要你愿意追随,朕便下旨封你为继任皇位的真正太子!”
  好大的诱惑,伍穷为了得到这难得少年人才,竟以接任为“天法国”皇帝的“太子”身分,来吸引太子。
  太子的决定如何?
  笑,他又是冷冷的笑,绝非充满快乐的大笑,只是充满鄙夷的耻笑,冷漠得令人好难受。
  太子冷冷道:“只有欠缺真正才能的人,才要高攀别人,利用飞上枝头的机会迈向成功,免却在艰苦道路上挣扎。这些人欠缺了上天的磨练,失去最宝贵的凄苦经验,不曾在各方面都饱尝折磨,他日就算风风光光,也只是表面一时罢了,扎根不稳,遇上风暴,必然会倒下来,从此一败涂地,永不翻身,因此,突然而来的提升,是毒药!”
  伍穷的眼目都瞪大,简直不能相信,再问道:“你,竟然连当‘天法国”的太子也不动心?”
  终于站了起来,太子面对著伍穷,只是十三岁的他,却长得有近五尺高,只矮了伍穷一个头位。
  太子冷笑道:“我的名字是自己改的,太子,我本来就是‘天法国’太子,本来就是会继承大王当帝君的人选。大王,当太子不是要你来封赐的,我一天一天的成长,接受挑战、磨练,能力日壮,拥有最强的实力,你不封赐我为太子又如何,他日我也必然会轻易把继承你的太子杀掉,由自己来取代当大王,我,才是真命太子!”
  “大王,你不也一样并非依赖别人的封赐、提携,才能登基的么?你的皇位、江山,是用一双手打出来的,只有凭著实力创造未来,一切才会来得真实、稳固!”
  伍穷被太子教训一顿,并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感到眼前的太子,实在是好可怕的下一代强者。
  “天法国”有如此出色人才,便能够跟笑莫问、笑梦儿比拼高低了,这小家伙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太子再道:“大王,真正会扶摇直上、能大放异彩的人,自会为自己安排一切,不必由阁下抬捧。你身旁的徒儿春冰薄,难道大王会认为他是出色的继任帝君人才么?”
  伍穷问道:“你在这里生活,却不讨饭吃、不行乞?”
  太子道:“我要甚么,自会努力凭自己能力争取过来。留在‘穷乡乞巷’,是要感受那种失落、惨淡的痛苦。因为我的家很快将会受袭,极可能家破人亡,从此流离失所。”
  伍穷追:“你家不在‘天法国’?”
  太子道:“我娘是‘天法国’人,爹是‘皇国’中人,老家正好在‘皇京城’,‘穷兵’大军很快便会再度入侵。”
  伍穷终于展露笑容,轻轻道:“你认为朕能压倒武功天下第一的皇玉郎,把他的江山夺过来?”
  太子冷笑道:“我只认为‘曲邪’皇玉郎比你更不适合当皇帝,这就是大王有机会成功的原因。”
  伍穷笑道:“好,今天买不到合适的奴隶,却又是获益良多,太子,努力吧,下一代江湖你一定大放异彩。”
  太子道:“我绝对清楚,大王,再次再来‘穷乡乞巷’,别只为自己挑选人才,请把目光再放得远大一些,只要这条贫贱小巷愈来愈短,人愈来愈少,才是你真正成功的证明。”
  伍穷突然一脸傲霸,道:“牺牲小我,方才能完成大我,你的眼光很好,只是也未免太短浅,今日的贫困,是因为他日必能富贵,这就是代价,没有代价岂能成就大事。待攻陷‘皇国’,‘天法国’的贫困自能迎刃而解,国家从此必不再贫苦。”
  “天法国”相比“皇国”,实在差距太远,物资、商贸上的发展,简直有天渊之别,伍穷之所以狠狠盯住“皇京城”,为的也是希望夺来丰富物资,以舒解“天法国”当前困难。
  伍穷道:“在朕统治下的‘天法国’,必然摆脱从前困厄,‘天法国’的百姓将是四国四族中最能抬起头来、昂然大踏步的一族,其他人只能羡慕!”
  说罢,伍穷便离去了。
  他好欣赏十三岁的小子太子,只可惜,他太自我,有他的一套独立思维分析。
  太子是好人才,但要是不顾一切在此刻招揽他在身旁,就算成功了,有极大可能,太子会吞掉其他人。
  至此,伍穷才清楚明白,原来并不是甚么人才都可容纳,必须有选择性,互相协调,才不会彼此冲突。
  伍穷把一切记在心中,脑海中已忘掉其他,只有三天后出发的大计,进袭“皇京城”,攻破“皇国”,吞占“皇国”。
  杀败皇玉郎,绝对不会是容易的事。
  就算破了城,又如何收服人心?人心不服,又如何能统治“皇国”?反过来可能会被拖垮。
  还有,那些来自异地“天皇帝国”的恐怖力量,绝不能忽视。
  伍穷不停地想、不停地部署,他要干得出色,便要显出能耐来,他能动用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了该如何调配?
  一步一步,从无知到成功,伍穷的根基扎得甚为祷固,他明白,只要小心迈步向前,终有一天,那雄霸天下的目标,一定可以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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