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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大地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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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苍本是灰沉死寂,黯黑无华,要不是挂上点点耀目星辉,凡人何尝知道有天?今夜月白风情,星光特别璀璨,在高近百丈的“观星台”下六十万个士兵,抬头除可望见闪烁星辰外,更可看到不可一世的名昌世。
此间的名昌世固然霸气凌厉,高高在上傲视万物,身披锦衣龙袍,带着不可思议的昂傲贵气,神圣不可畏,众生仰望,他透射的光芒灿烂如烈阳,闪烁星光在他身旁只是点缀,绝不能争辉。
他,就犹如神,只是一句由他来出战曲邪皇玉郎,就教“神武大军”为他喝采欢呼,四十万人集合起来的声音,众志成城,就如连绵不绝的惊雷乍响,地撼山摇,单是这一份无两气势,余律令那集各城得来的二十万军兵,相比下就如乌合之众,莫说取胜,就连匹敌的机会也说不上。
名昌世享受着这一份光荣,故意慢慢抬起手来,五指张开,示意众人停止呐喊,聆听他的说话。
名昌世道:“我们的比试规则,第一仗由朕这边派一人随意挑战你们任何一人,第二仗则是你们随意挑战朕这边任何一人,第三仗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虽然已胜过太子,还可以再出战,皇玉郎你该不会反对吧?”
皇玉郎意态轻佻道:“规则的确如此,我也找不到理由反对,也不需要反对,反正谁来都是一样。”
名昌世浅笑:“天下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以曲邪皇玉郎武功最高列首位,我想你的嚣张狂妄也是众人之首。”
皇玉郎道:“过奖,但应该也是事实。”
名昌世道:“虚名,会令人心智变得愚鲁,一朝被冠上第一的名号,很容易便会误信为真,所以皇玉郎过去隐姓埋名,不愿再去争斗,以保有‘天下第一’这个名号,惟‘皇国’被灭失去栖身之所,其实也为你响起警号,所谓天下第一,已经过去,不要执迷不悟。”
皇玉郎道:“说得有点道理,所以只要把你打下来,就可以夺回‘天下第一’的名号,也得来你的江山,真想说句敬谢不敏。”
名昌世道:“朕碍于命相而归隐十多年,旁观众人争个你死我活,机会一临便随手得天下,也等待一个自命‘天下第一’的人出现,只要将他杀败,免除不必要的无谓争斗,今晚两个机会同时出现,实在值得再度欢呼!”
名昌世一句欢呼,四十万“神武大军”又再齐声呐喊,震怖心灵,常言“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今夜二十多万人都见证了这句话。
高手对战最怕先轮掉气势,皇玉郎心头一沉,催动内劲自脚底震裂沙石,分以四重不同的劲力,直指向为首摇旗呐喊的四名“神武大军”士兵。
区区四个军中头目哪堪抵挡皇玉郎无侨劲力,立即弹射而起,四道或强或弱的内劲,令四人弹起的高度不尽相同。
呼啸一声衣袂飘飞,皇玉郎已挺身拔起,跃上第一个凌空的士兵身上,藉一踏之力再上,半空换气直至翻上“观星台”,刹那间已夺回气势,手上更多了一件兵器。
一个士兵本身就是一件兵器。
皇玉郎以曲扬名,他的杀着“玉音箫杀”杀力最强,以罡气运音,音波恍如剑芒可直刺心瑕,无形无质无法可挡。
但没有箫,如何使出“玉音箫杀”?
皇玉郎五指张开,分打向士兵背门“中枢穴”、“灵台穴”、“大椎穴”、“颈百劳”,一股真气便自士兵体内翻涌,直迫上“哑门”。
皇玉郎双指直插向“哑门”,士兵痛楚怪叫,声音刺耳难当,化作无形罡剑狠狠刺向名昌世。
“玉音箫杀”曾一举爆碎伍穷十九个“穷奴”的心脏,助他剩下十名精锐组成“穷凶极恶十兄弟”,以补伍穷武学天赋的不足。
十九个“穷奴”加在一起也不及一个名昌世。
名昌世一声狂吼怒嚎,叱喝声震溃无形剑罡,两股力量自空中爆散,把百丈高的“观星台”震得摇摇欲坠。
名昌世狰狞狂笑,拔地直射上天,穹苍忽地又打了个旱天雷,雷殛破空重重击在名昌世身上。
吸纳了电殛能量后,名昌世发丝飞扬俯冲而下,以极速飞快点向士兵胸前“膻中穴”、“中庭穴”、“玉堂穴”及“紫宫穴”。
只一霎时,“噗、噗、噗”连声,名昌世已在士兵身上留下十八个红点印,点点嫣红,双臂急卷旋飞,一声“破”,士兵连带皇玉郎都被震退。
名昌世如此强势连出数招,士兵还是安然无恙,皇玉郎正自百思不解时,名昌世双掌已拂动气流,暴喝:“日月反背格”!
只见士兵突然身体弹动,肌肉似不受控制般一跳又一跳,四肢扭曲摆动,一瞬间又再回复平静。
皇玉郎未明所以然,又再故技重施,惟这次连点数穴位,士兵皆全无反应,不知名昌世施了甚么邪法,连对天下各种秘学均了然于胸的皇玉郎一时间也全无头绪。
名昌世冷笑道:“这是朕以天上星曜布位所精研出来的‘斗数格局’,借天力化人力,先刺伤其穴,再以不同星象格局转动穴道,形成吉凶不一的格局,这一套秘学朕向来甚少施展,刚才你见识过‘日月反背格’,他们全身穴道已被我前后倒颠,任你如何点穴也无法再点出正确穴位。”
皇玉郎曾以“玉音箫杀”一举爆碎十九个“穷奴”,却有十人杀不掉,后来这十个人加上四“穷将”及伍穷,一起围困名昌世,却被他一招“斗转星移格”迫降。
名昌世更胜当世五大高手之首皇玉邬,其实在当时已经显露端倪。
莫测高深的名昌世,一心要雄霸天下,在适当机会来临之前,他甘愿雌伏,甘愿屈膝,甚么天下第一,先让别人来当好了,时机成熟就一并将所有东西一次取回。
风卷云动,一股寒意吹袭皇玉郎心底,他过去何尝不是等待机会夺得“皇国”帝位?结果却将整个“皇国”毁掉。
曾当过短暂的“皇国”皇帝,却不愿临朝只躲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只因不具天命霸气,无法抵受皇宫内“真龙天子”皇者布局所散发出来的汹涌圣力。
勉强坐于龙座接受文武百官低首朝拜,三呼万岁,全身便会血气翻涌不停吐血,“皇帝”这个名字于他,可望而不可即。
也许真是天命依归,名昌世浑身散发的威武气势,举手投足间均凸显其旷古神智,万乘之尊的皇者气概。
既然名昌世是顺应天命,凡人又怎可逆天行事?过去可以装作清高谋极而后动,今后为何不可再等机会?
愈思愈想,心中豁然开朗,皇玉郎忽然罢手弃战,说道:“你也许说得对,与其长久争战,倒不如先平息干戈,或许可借助你的力量替我铲除障碍,我就先待机会,待你稍一松懈才夺回帝位。”
连番的挫败,令高傲的皇玉郎亦变得见风转舵,名昌世不禁满意狂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难得皇玉郎毋须朕多花工夫来将你降服,朕就封你御前一品侍卫,常伴朕之左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你多一些机会把握朕松懈的时机。”
皇玉郎道:“哈哈,谢主隆恩。”
有一个被喻为天下第一的绝强高手作近身,名昌世正是春风得意,就像是站在云端上受万人颂赞的天神,大地就在脚下,夺取天下的目标又跨前一步,他乐得仰天狂笑。
在“观星台”下的“神武大军”闻得名昌世笑声,皆知胜负已分,再度高声呐喊,擂鼓震响。
“名昌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名昌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名昌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律令的二十万大军,眼见大势已去,惟有与强势的“武国”结盟,也纷纷和应高明。
强者败,更强者胜,不变的定律,不变的人性,跟红顶白,试问谁不愿受强权保护?试问谁愿意与天对抗?
有两个人。
狂傲不驯的余律令,他绝不会甘于屈服人下。
还有等待一鸣惊人、怀着神秘不解身世的太子。
他们如何平反败局?
纵使有非凡的才华,惊世的个人智慧,要是欠缺努力,不懂把握机会,没有谦虚的心,不能破旧立新开拓新世界,那只是故步自封墨守成规,这样的人就算能得天下,也必然很快被新势力取代。
就算不被新势力取代,不提倡新的思想贡献后世,这样的强人也绝不值得歌颂。
太子出身寒微,当初只是个“穷乡乞巷”的穷小子,但其个人天赋已先后被伍穷、皇玉郎、余律令及名昌世所肯定,每一个都是当世强人。
每一个他都瞧不起。
环顾当世,历代君王谁不是依循旧有制度建立自己的领土?
惟有创新、创新再创新,把上一代的思想击倒,带领后世跟着创新之路前进,再把自己的一套击倒,才算得上是一种“贡献”。
否则就算雄霸天下都只是自以为是,满足一己私利的自私行为。
太子的“连城诀”就是一种创新的革命,不去沉迷统一天下,主张各方势力互相扶持照应,以联结取代中央主导,废除帝制,城与城之间不分轩轾高低,由城主来导领城池内的政治、建构及营商特色,百花齐放,任城民挑选适合的城池居住,如此新颖破革的构想,绝对前无古人。
这种不单是形态上,更是思想上的革新,与帝制互不相容,不但与天下人为敌,更与传统为敌。
革新,是先破坏而后建立,在旧有制度与思想主导下,必然有一群既得利益耆,破坏制度就是影响他们的利益,遭受压抑是理所当然。
所有思想上的革新,最初都不会令人接受,往后却很可能被天下人奉为圭臬。
“观星台”一役,师父皇玉郎投靠名昌世,令名昌世除了掌握两国四族,还有天下五大高手其二为效力,太子的“连城诀”可谓败北而回。
自取下“余家五城”后,太子分得一座城池,被他易名为“连城”,可见他对自己倡议的“连城诀”寄予莫大的期望。
在“连城”的城楼上,曾有一面绣上“连”字的旗帜飘扬,今日却要徐徐降落,换上一面绣着“武”字的新旗帜,代表由今日开始,这座城池已属“武国”所有。
换旗的人正是太子自己,抚摸着“连”字旗帜,心中无限欷歔感慨。
“城主,也许今日是时不我与,但自从‘观星台’一役后,将军已立志伴随城主左右,等待城主卷土重来。”
站在旁边立志效忠太子的,是年逾三十,当日在“观星台”下借剑给太子的领兵将军,姓古单名刀,名字虽不凡,但行军领兵的能力不过尔尔。
太子十八未足,其个人魅力已能令年长者心悦诚服,足见他在下一代江湖中必然是个举足轻重人物。
被拜服的太子却未见喜悦,相反眉头深锁,甚不自在。
缘于一股无形的压力制上心头,他感到自己像一头待屠宰的猎物被猎人盯紧不放。
不,应该说太子是猎人,盯视他的是一头“猎物”,这头“猎物”却不惧太子,相反正等待机会反噬。
太子感到盯视着他的眼睛就在城池附近,从那种接近兽类所散发出来的凶猛气势,可以知道“猎物”虽是一个人,但也结合了野兽凶猛暴戾的特质,所以才会令人误会他是一头动物。
假如他是一头猛兽,应该是大地上最强的猎豹,黑夜的豹。
黑豹嘴角微微掀动,竟然在笑。
耻笑。
古刀只见太子神色不定,游目四顾不断搜寻些甚么,全不知发生何事,只因这种独特对危机的感应是非凡的人才会拥有。
“好熟悉的眼神,在何处曾经感受过?”太子心忖,能给他这种压迫力的人不多,连名昌世也不能,会是谁?
“云海千楼。”太子终于想起当日在“云海千楼”准备围困小白时曾遇过这种眼神,莫非是小白到来攻打“连城”?
当日笑梦儿以“盗脸术”扮成小白,单人匹马面对六大高手的事,太子还不知情,只以为当日所见就是真的小白。
呼啸一声,白芒自城池外远处丛林闪出,疾矢飞射而来。
太子循破空声看去,漆黑的林中确有一双野豹般的眼睛闪动,太子与他四目交就是这一个照面,太子与梦儿便定下一生的死斗。
雷霆万钧的箭矢直射向太子眉心,梦儿要一睹太子如何破箭?
太子扬动手中“连”字旗帜,被风吹打下的斗大“连”字就像对梦儿耀武扬威。
箭矢逼近眉心十丈,太子手中加劲,软软的旗帜顿时笔直成柱状,充斥的劲力更迫得空气霹啪作响。
一丈,即十尺,太子以旗帜硬挡电矢,竟发出铿锵巨响。
噹的一声,箭矢自中央一分为二,断成两截,绑在矢上的一条白布条也自城楼上飞扬。
“失败!”
白布条挂着两个耻笑的字,代表了梦儿对太子的评价。
虽然一式“天外飞仙”确实一鸣惊人,也令太子的名字如一声惊雷天下响,但他确实败了给名昌世,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梦儿是刻意为取笑太子而来的吗?
白光倏忽,太子自古刀身上抽剑出鞘再放回剑鞘,只是一瞬即逝,快得连古刀也无法知道剑曾经出鞘。
写上“失败”两字的布条已被切成丝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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