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小血海解困




  中土强人混战,掀起连绵战火,大地已成一片狼藉景象,无一人能幸免于这次杀戮漩涡。
  天恨当上“神国”的“神皇”后第一次带兵出战,遇上强悍难缠的“农兵”,还未直接交锋便损失过千锋将,尸体全堆在火坑上焚燃。
  神教教徒没有任何战术策略,有的只是一颗不怕死的雄心壮志,视敌军如大地的恶魔拼死诛灭。
  一条“人梯”被斩毁,另一条“人梯”便又立即搭起,无畏无惧,教强悍的“农兵”为之军心动摇。
  冲啊!继续向前冲,求胜壮志绝对可冲破一切障碍,被敌军斩掉右手,换过左手提刀再斩,双手被斩便以齿噬咬,无所不用其极。
  城池外血流成河之际,城门忽然打开,一个全身被铁链缠锁的二十多岁妇女高叫走出,她叫“救命啊!救命啊!”
  正杀得眼红,冲锋陷阵的神教教徒全为突然闯出的妇女吓呆了,一个普通妇女竟可停止杀战?
  一声呼啸,城池上忽射下一枚冷箭,插在妇女的小腿上,令她无法再走动,只能继续痛叫。
  “米花——-。”神教教徒中一个健壮的强兵目睹妇女受伤倒地,欲要抢前扑救,可是冷箭又如蝗飞射过来,全插中妇女的背门。
  “米花,走啊上不要停下来!”鼓励的嚎叫声传至米花耳边,她已无法支持,倒地奄奄一息。
  “米花啊!不要死!不要死啊!”纵使喊得再声嘶力竭亦无法把远走的魂魄呼唤回来,这个壮兵的妻子——米花——已倒死血泊中。
  “好卑鄙的杀计啊!”
  “他们竟抓来咱们的亲人。”
  “恶魔!全是恶魔!杀掉,必须要全部杀掉!”
  神教教徒正要再冲杀而上,城门于此时又再打开,一个五岁不足的小孩,颈部缠着绳索走出来,又是其中一名神教教徒的亲儿。
  他哭哭啼啼的摇晃着瘦小身躯,隐约中听到他在爹啊爹的叫唤着,可惜的是,他的爹可能已先一步葬身火坑内,走不多远,城内的士兵将绳索使劲拉扯,他的头颅便与身体分了家。
  刀锋冷道:“来啊!还要再过来吗?只要你们有一个敢再越过火坑,我便放一个你们的亲人出来杀!”
  天恨怒道:“无耻的家伙,竟然捉了我们‘神国’的妇孺作威胁。”
  刀锋冷道:“战争本来就是丑陋,最终所要的就只是一力胜利,无止境的杀戮会造成死伤无数,这个方法可以帮我们尽快解决这场战争。”
  天恨道:“杀!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刀锋冷道:“只怕你的士兵不如你所想,我杀一个他们的亲人不能阻止杀戮,便杀两个,两个不够则四个,每一个都是他们的亲人,我不信你们真可忍心看着亲人被宰杀。”
  天恨道:“你究竟捉了我们多少个妇孺?”
  刀锋冷道:“这便要你自己去猜想,可能就只是这两个,可能是三十个,也可能是一万个。”
  本来杀志昂扬的神教教徒,知道自己的亲人很可能在敌军手上,激昂的斗志立即被摧毁。
  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不怕牺牲,却不能接受亲人在自己面前被宰杀而死。
  趁“神国”大军出兵之期,立即派人拐走一些妇孺,这残忍但有效的计谋,是名昌世精心盘算后替刀锋冷所作的安排。
  他心知“神国”子民团结齐心,除了为神教尽心外,就只有亲人最为重要,要保住自己兵力平息战火,必须要牺牲对方的妇孺。
  能够针对各国强者的弱点施以不同计策应付,这就是名昌世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地方。
  刀锋冷道:“投降吧!投降的话不但可停止杀戮,你们的亲人也可全部被释放。”
  纵使天恨满腔怒愤,不杀不能休止,但自己的教众害怕亲人被无辜杀害,个个裹足不前,试问怎样再战?
  四大势力联手痛击名昌世,形势如何?
  小白的“铁甲兵”与名昌世的“神武大军”直接对决,伍穷的“穷兵”与皇玉郎在草原拼杀,天恨的神教教徒与刀锋冷的“农兵”交锋。
  剩下来的,便是笑天算、小丙、小黑要对付甚有渊源,也是最难对付的一个敌人,神兵急急——余律令。
  不但笑天算感到他难以对付,就连名昌世也无法完全将他臣服。
  虽然名昌世向余律令提出了几个可决胜于弹指间的计策,但向来自视甚高、桀骜不驯的他却坚持用自己的方法。
  昔日笑天算曾跟随余律令,做他背后的女人,拜倒在他的才华之下,余律令的智谋、武功,就算以今日的笑天算亦没有十足把握将他比下。
  他只是欠一点点运气。
  至于小丙也曾受过余律令的恩惠,若没有余律令相赠“飞天”,他的武功难以突破。
  为应忖这一战,笑天算几夜不眠,刚筹划好用哪一种战略之时,忽然却收到余律令派人送来的一封书笺。
  书笺上只简单的写着“静心等候来临”几个字。
  本来简单的字,假如是由余律令亲笔所提的话便绝不简单。
  余律令这样做究竟有何意思?
  最简单明确的意思就是书面上的意思——他的确是静静地等候笑天算大军的到来。
  但这样又似乎是太简单了,甚至乎是没有意思。
  因为这一仗本来就是小丙、小黑与笑天算一起进击余律令的大军,他当然是好整以暇等待他们的来临。
  没有意思,那即是废话。
  余律令却不似是说废话的人。
  而若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余律令已准备好一切,不论是任何策略也可以轻松应付。
  真是该死的一封书笺。
  本来已信心不大的笑天算,信心因此又再挫减三分,变得毫无把握。然这一次如迥避不出战的话,便要冒被其馀四大势力中优胜者吞并的风险。
  始终化不来,就算极可能败也还有一线机会可取胜。
  “余律令”这一根刺始终也要在她心底内拔出来。
  奇异的山势,莫测变幻的急风,山谷又不时传出阵阵迷离如子夜鬼哭的迥声,这里正是经常刮起大风沙的“九龙寨”。
  上次芳心来此视察地势环境,终于令她命丧九泉。
  今日笑天算、小丙及小黑带着大军远征到临此地,在谷外十尺处已被遮天蔽日的金黄风沙迷了视野,大军无法清楚一睹谷中情况,只听到怪里怪气的风声及隐约可见的幻光。
  敌暗我明,此役的敌人是难以猜度的余律令,绝对不利久战,可是连地形也无法摸透,贸然挥军闯入实在太危险。
  大军驻扎“九龙寨”外,笑天算叫来探子冒风沙入内探究虚实,等了良久,一个时辰过去,始终不见探子走出来。
  探子没有走出来,因为失去了脚,只剩下一个头颅,无奈地被猛风吹得滚出寨探子的人头,双目被剜去,并且被抽乾了里面的血水压扁了,塞入两个鼻孔内。
  不但如此,牙齿也遭梅花间竹般被一颗颗拔走,脸上皮肤被利刃划花,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字,但端详良久始终也无法看出所写的究竟是甚么字,也许那根本不是字。
  探子死状恐怖,站在前排瞧见的士兵无一不感心寒。
  笑天算将头颅拾起来收起,又从后排的士兵中挑了一个较为壮健的士兵,要他再进里面视察情势。
  这名壮兵进去了半个时辰,又变成只剩下一个头颅从里面滚出来。
  小丙捡起头颅细看,这次探子的双目被长钉刺穿瞳孔,舌头被硬拉出来钉在下巴,双耳被雕花,花纹工整细致,折磨他的人俨如一个固执的工匠,要把他左右两耳的图案弄得对称才满足。
  至于脸上还是像刻了字,情况就似陶瓷师父在自己烧出来的工艺品上刻下名字一样。
  但始终还是不能辨认刻下的究竟是甚么字。
  那个人就像是不识字一般,又或者可以说是刚刚在习字。
  如是者笑天算一共派了五名探子入寨内,前四个每一个都只剩下一颗头颅回来,每一个头颅所被摧残的方法都不同。
  一个比一个惊心,只剩第五个还没滚出来。
  笑天算按着兵马不动,当第四名探子的头颅滚出来后,在茫茫金黄的风沙中,终于隐约见一骑自寨内轻步而出。
  是谁明知寨外有整整数万兵马,全部剑拔弩张下仍敢单人匹马闯出外?
  笑天算虽一时无法看清来人面目,但从其掩盖不来的神俊非凡气度,她可以好清楚,来人是余律令。
  小丙及小黑不敢托大,拉起巨弓,搭矢在弦,箭头对准马首及策骑者,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必然一箭穿心,另一箭穿头。
  策马者对箭矢威胁似全无所觉,依然缓步而前,直至走出风沙外,终于可以清楚见到余律令整个身形。
  小丙与小黑忽然把拉满弓的箭矢放下,连笑天算也禁不住惊呼一声,剩下的五成胜算如今变成必败无疑。
  这个余律令卖在太厉害,每次都能把握胜负关键,教小丙、小黑及笑天算同时都要双手投降。
  笑天算道:“你要甚么条件?我五万兵可以全数归你所有。”
  小丙道:“你喜欢折磨的话,我可以任你折磨,一定不反抗。”
  小黑道:“我可以替你杀人,你要杀谁?只要你说一句,无论天涯海角我也一定将他的头颅献上给你,只要你放了我的儿子。”
  能够令三人同时不惜牺牲一切交换的,只有小血海一个。
  原来马鞍上除了余律令外,他怀中还抱着五岁多大的小血海无怪乎会令小黑三人大为吃惊。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小血海手中正抱着第五名探子的头颅,像把玩小玩意一般以匕首在他脸上划出血痕,似乎想要写字。
  啊!原来刚才所有探子的头颅都是小血海的杰作。
  余律令道:“在自己军队面前,最忌未打先认输,挫灭士气,你们三个真丢脸!”
  自从亲手击败万骨枯后,余律令又回复往昔的嚣张气焰,说话处处不留情面,小丙与小黑虽然气在心头,但自己最重视的小血海既被他所挟持,只好继续忍气吞声。
  余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兵马驻守寨外,笑天算、小丙、小黑三个跟我进来。”
  不但得势不饶人,更随意指挥别人的军队,余律令狂妄霸气得惹人讨厌,可是却没有人敢不遵从指示。
  明明已经胜算在握,余律令还要笑天算三人入寨内作甚?在无计可施下三人只得跟随余律令之后走入寨中。
  只见“九龙寨”内有数万兵马悠闲地端坐其中,全没有临阵戒备的紧张气氛,情况一如书笺上所写的那样:静心等候来临。
  笑天算已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究竟有甚么目的?”
  余律令喝道:“愚蠢的问题!你几时变得这样愚蠢?是跟了这两个不知所为的男人之后吗?”
  小丙道:“余律令,她已经不是你的女人。”
  余律令道:“既然你是她的男人,便由你来回答她的蠢问题吧!”
  小丙顿时哑口无言。他本来就不是个头脑灵活、善用智慧的人,又如何会猜透余律令的目的?
  余律令道:“答不上么?蠢才!你的儿子可比你聪明得多了!”
  小血海?难道小血海会回答这个问题?向来只懂埋首戏弄蛇虫鼠蚁,以折磨人为乐的小血海,一直都不太喜欢说话,他如何会答这个问题?
  小血海边把玩头颔边喃喃说道:“余伯伯当然是想不费一兵一卒便嬴了这场战役,这么简单的目的,何必问呢?爹真蠢!”
  小丙虽然被小血海讽刺,但听到他叫自己一声“爹”,心下已然大乐。
  小黑道:“小血海,那应该问甚么问题才不蠢啊?”
  小血海道:“问这个问题最蠢!”
  笑天算道:“儿啊……”
  笑天算正想说下去,小血海已抢先说道:“娘,假如前面有道墙阻住去路的话,你会怎么做?”
  笑天算道:“蠢人会想怎样将墙推倒,聪明人则会想有没有其他路可走,对吗?”
  小血海道:“当然不对。真正有智慧的人不会考虑蠢人会怎样做,而是一看到墙便只想到绕路而行。娘明知此战没有胜算,硬要欺骗自己有五成机会,蠢!不过娘放心,余伯伯跟你一样蠢!”
  余律令随即脸露愠色:“我蠢?”
  小血海道:“就算你没有挟持我,我也会自动投怀送抱,让你们都不费一兵一卒等待其他战役完结,让娘与爹保留实力,然后假意投靠胜利的一方伺机再反击,你派人捉我只是多此一举!不过我知道你蠢,所以也等你来,哈!”
  “但你放心,在其他战役完结之前我也会继续被你挟持,让爹娘不敢挥兵进攻,我也不怕你会杀我,因为你要不费一兵一卒获得胜利嘛!”
  一个五岁大的小血海,竟可把四个当今强人玩弄于指掌间,究竟是天真还是有智慧?
  但有一点亳无疑问,他轻易化解了这场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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