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帝请下跪




  昔日由皇玉郎所掌管的“皇京城”,直可用琪花瑶草、粉墙黛瓦、灯彩云集、恬静明洁、飞桥丹槛、珠帘绣额等等字句来形容。
  那如诗如画、巧夺天工、秀逸峻奇,纵横织构于城中大小市集间的三十八桥,还有直抵“皇宫”必经的吹箫亭、玲珑花界、登天楼、皇画阎、挥毫台,曾在每个城民的心中写下传奇。
  除了构筑宏丽,美不胜收外,莫问曾以城主身分所倡议的“霸权解放改”政策,令每个城民有自主之权,可自行筹划城中大小事务,让本来卑微的平民百姓拥有发言之权,又是另一个传奇。
  传奇却稍纵即逝。
  甚至令人有逝去不还的感觉。
  就如一场奢豪的迷梦,不管有多醉心多醉人,梦到醒时也算完。
  “天皇帝国”侵略军成功进侵城池,碎毁名昌世统一山河的春秋大梦,也惊醒了每个平民百姓以为繁荣与盛一如日光般永恒照亮的傻梦。
  傻梦逝去,接下来会否是一场无涯的噩梦?
  “皇京城”失守,“皇国”土地被夺,名昌世与他的党羽官衙以及领军大将如万骨枯等,理所当然的退守回“武国”。
  其他如刀锋冷、药口福、皇玉郎、佘律令等,因为“余家五城”、“农族”及“狂意族”,都成为势孤力弱的一群,在这变幻难测的动荡乱世中,还是跟随名昌世一起退到“武国”,共商反攻“天皇帝国”之策。
  天恨领大军回到“神国”,伍穷与太子退回“天法国”,自此中土又再四分五裂。
  四国鼎立的情况,一如当日笑天算与小白争“联军大统领”时,莫问曾经预测大战后的情况一样。
  要弃守“皇京城”,名昌世当然不会将完好无缺的城池拱手相让予“天皇帝国”,一招焦土政策,便将“皇京城”由金碧辉煌变成断壁颓垣的破败之地。
  皇帝与官衙能撤走退避,平民百姓却是无路可逃,只能在悲凉哀怨中静观另一场噩梦发生。
  城内的市集里,面无神采的平民百姓每天都等待“天皇帝国”新皇朝的施政。
  不知来日何世,也不知生命是否明天便完,没有人愿意再在市集中摆卖干活,“天皇帝国”的大军日夜在城中巡防,慎防有城民变节投诚,平民百姓连大气都不敢透,惟恐稍有不慎引来弥天大祸。
  只有一朝得势、意气风发的“天皇帝国”大军不时在市集中大呼小叫,否则“皇京城”
  就真的恍如死城一样。
  其实城门深锁,又有大军驻守,哪还有人敢越雷池牛步7更莫说要逃出域外投向别国。
  一阵急疾奔驰的马蹄声轰然响起,把每个城民都吓了一大跳,身处动荡乱世,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无休止的战争已令城民变得惶惶如惊弓之鸟,何况这次骑马耆大模施样的在城中叫嚣,还一边走一边将手上的纸张掷出,四处飘扬。
  纸张漫天飞舞,城民争相拾取,然后大叫欢呼,情况一如当初莫问刚施行“霸权解放改”政策,全民踊跃投入竞选城主一职时般热闹,将原本笼罩“皇京城”的死寂都打破掉。
  只见在马上策骑奔驰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在昔日选举制下,由一个平庸百姓人家一跃而成为一城之主的马小狗。
  捧着一个人肚子,笑容堆满脸上的马小狗自“皇宫”那边的御殿策马而来,又随处派发盖上御玺的告示,当然令人很想得知告示内容。
  马小狗来到大街一边,将手上告示都派完,在大街上靠卖菜营生的陈大婶立即将他拉住,要马小狗解释告示内容。
  陈大婶道:“马城主,我不识字,到底告示上写生甚么来着,大家会这样兴奋?”
  马小狗笑道:“陈大婶啊,你以为在这种时候还有甚么值得人兴奋若狂的事?
  ”
  马小狗说得神神秘秘,令陈大婶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不满意道:“我妇道人家没读过书,一生最大的成就只知道甚么时候卖哪些菜,卖多少银两,你就不要故意来考我吧!”
  马小狗答道:“那你就可和过往一样如常去种菜、挑菜、卖菜,不止是你,大家都可恢复如过往一般在城中生活,一切如昔。”
  陈大婶不敢置信地道:“你又来骗我了,皇宫内的人都换了,怎么会跟以前一样?”
  马小狗道:“人的确是换了,但皇宫还在,虽然是损坏了不少,但可以重新建造,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新皇帝!”
  陈人婶道:“皇帝?就算有都只不过是‘天皇帝国’的人吧?”
  马小狗道:“你错啦!这个新皇帝是如假包换的同胞,是我们中土人,他由今天开始代替名昌世管治整个‘皇国’,国号不改,他还承诺会尽快振兴‘皇国’,会比往昔更繁盛。”
  陈大婶虽仍是不大明白,但既然皇帝跟自己流着同样的血,同声同气怎都比不知所谓的“天皇帝国”人统治来得好,于是也不问情由在大街上与人群一起欢呼畅和,与众同乐。
  “天皇帝国”既已夺下“皇国”,为甚么又不改国号?甚至乎要一个中土人来当皇帝?
  这个皇帝又是谁?
  砖瓦剥落,金漆褪色,已不能称得上富丽堂皇的“皇宫”之内,响起如雷般的大笑,震耳欲聋。
  “皇国、皇国,甚么国号不变,真他妈的白痴平民,皇国是皇国,只不过是天‘皇’帝‘国’罢了!”
  “皇宫”御殿之内,惟九五之尊才能安坐龙椅上,江川十兵尉身穿刺绣八爪金龙的龙袍,大模施样的端坐着,双手各拥一个身穿薄纱的妙龄少女,上下其手肆意淫摸,可怜那两个女孩都被迫展露出甚为享受的表情。
  殿下左右两旁文武百官就坐的位置上,神山八代、不凡圣子、宫本剑藏与其他“天皇帝国”武将都一一就坐,情景一如昔日的“皇宫”无疑。
  当中最为瞩目的要算是身披战甲军服,本来效命于名昌世的威武猛将薛无诀,他在“祥文村”一役背叛名昌世杀掉所有村民,留下牲畜供“天皇帝国”大军补充粮饷有功,被江川十兵尉晋封为“皇国”一品大将,官阶如同现任“武国”的万骨枯。
  只不过做了一次卖国贼,便得到江川十兵尉的赏识,官阶更因此而大升一级,实在划算得很,不过他丑陋的脸上依然看不见任何笑容。
  梦寐以求的中土龙椅,今日终能得偿所愿端坐其上,又钦点了三千后宫佳丽,江川十兵尉好像还不满足,拍了一下手掌,殿外侍从立即走前跪下,只听他一声吩咐,侍从便急步走了出去。
  神山八代捉摸江川十兵尉一定又想出一些好玩意,他耐心地等候者。
  没多久,只见另一个身穿龙袍、作皇帝打扮的人在殿前走入,走到殿堂前,江川十兵尉一脸欣赏的神色向他上下打量一番。
  这个穿着龙袍的皇帝不是别人,正是出卖小白、将最爱的女人翠儿也狠心杀掉的大力。
  江川十兵尉道:“哈哈,看你穿起龙袍也有点像样,甚至乎比我更像一个皇帝。”
  大力一听他这样说立即笑著作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道:“大力不过是个小人,有幸穿上龙袍全靠皇上提携,今后无论在人前人后,皇上才是真正九五之尊。
  ”
  大力脸不红、耳不热的尽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讨好江川十兵尉,可是看样子他似乎还有不满,忽然扬声道:“既然我才是真正九五之尊,你这个假皇帝入宫求见应该怎么做?”
  皇帝乃九五之尊,其他百姓皆是下贱平民,要觐见皇帝的首要礼仪当然就是三跪九叩,但大力好歹也身穿龙袍,要他当众下跪无疑是刻意贬低他的身分。
  大力是江川不死钦点的中土假皇帝,以他暂作幌子来安抚百姓动乱之心,只要完全取得中土所有土地,这个假皇帝也就功成身退,将皇帝宝座拱手让给他的孙子江川十兵尉。
  未能够享受万民朝拜的威武风光,又不是自己亲选出来的傀儡皇帝,江川十兵尉内心对这个叫大力的假皇帝之忠心其实十分存疑,今日藉各人齐集殿堂,除要一显自己至高无上威风外,也要“皇宫”内每个太监、书僮、文武百官都亲眼目睹,要他们记住,他江川十兵尉才是真正的主人。
  只见大力面不改容,噗地一声便跪倒大殿之上,还七情上面的大声叫道:“大力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不但下跪,大力为完全取得江川十兵尉欢心,更用力地以额撞向地下,咚咚咚地不停叩头。
  叩了响头还怕不够,大力五体投地的向江川十兵尉说道:“皇上至高无上,单是叩头,大力还嫌不够表示景仰尊重,皇上要是准许大力一尽犬马之劳为攻夺其余势力出谋献策的话,必定会更令皇上满意。”
  江川十兵尉道:“区区一个小子,可以想出甚么稳胜不输的良策?”
  大力道:“要攻克其他势力,‘天皇帝国’兵强马壮,火器又精良,当然就是十胜不输,大力又怎敢说自己有比得上皇上的良策,只不过大力知道皇上十分痛恨那个小白,所以……”
  江川十兵尉似乎有点兴趣,问道:“所以甚么?”
  只见大力拍了两下手,外面即有人端了一壶热茶进来,大力就此俯伏在地捧着茶壶爬上前来,替江川十兵尉斟了茶。
  大力道:“既然是令皇上欢愉的妙策,当然要有酒助兴,不过大力知道‘天皇帝国’对茶道甚有研究,而大力又对中土的茶艺精通,所烹煮的茶只此一家独一无二,所以斗胆以茶代酒,请皇上品尝。”
  大力有备而来,看来他真的为讨好江川十兵尉而不惜一切,究竟他又有何毒计对付小白?
  只见大力卑躬屈膝的又一一斟茶给神山八代、不凡圣子与宫本剑藏等人,完全称职地一副小人模样,惟独欠薛无诀,他的一品大将身分在他之下,根本不屑向他斟茶。
  江川十兵尉听过满耳的谄媚奉承说话,又品赏过大力精心烹煮的香茶,他很心急想要知道大力对付小白的妙计。
  小白当日在“天皇帝国”刻意破坏,令江川十兵尉损兵折将,老不死又常对小白加以赞扬,他早就想要将小白诛之而后快,以证自己比真天人小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况且小白仍有一定势力,必然阻碍“大东日帝国”全盘计划,迟早也要将他除去。
  无论从哪一处看,小白,都是一个不能存在的人。
  大力说道:“大力曾经是小白的徒儿,虽然只是很短时间,但也足够大力知道小白的死穴。”
  江川十兵尉道:“死穴?”
  大力忽然挨近龙椅之前,伸手去抚摸江川十兵尉右手抱着的少女脸庞,说道:“庸脂俗粉!”
  噗地一声,大力竟一手撕破那少女的颈项,她立即倒死殿前。
  江川大兵尉一脸不解之际,大力又捉住另一个少女的头颅,用力扼紧她的脸说道:“以你这种姿色,怎配做三千后官佳丽?”
  喀喇一声响,少女头颅爆裂,一命呜呼。
  江川十兵尉不悦道:“你刚刚杀了两个我最喜欢的娃儿,要是你的计划不能令我满意的话,小心你的头颅也不保。”
  大力笑道:“这两个一般姿色的,怎能跟皇上相衬?”
  江川十兵尉道:“你有话便快说。”
  大力笑道:“我们中土有个天仙般的美女,她能歌善舞,才智堪称是中土第一人,只有这样的美女才配作皇上身旁的佳人。”
  江川十兵尉开始有点明白了,笑道:“而凑巧这个女人,正是小白身边的美人。”
  大力笑道:“皇上果然英明,这个女人不但对小白情深一片,更助小白训练出精锐‘铁甲兵’,甚至乎小白的调兵遣将战术都师承于这个女人,他们两个加起来,绝难对付。”
  江川十兵尉道:“不过始终是个女人,总比小白更易对付。”
  大力笑道:“尤其是皇上要对付的话。”
  江川十兵尉道:“她叫甚么名字?”
  大力说道:“耶律梦香。”
  江川十兵尉道:“她要死了。”
  大力道:“先淫,再杀,我一直很想听听师母在淫乱时的叫声,一定非常动听,当然,大力必然在皇上之后。”
  大力笑得痴,笑得狂,他的计谋不但成功讨得江川十兵尉欢心,还可以趁机除掉小白与耶律梦香,他怎会不大笑?
  笑声由日至夜,大力就算一个人躲在寝宫之内也忍不住独自在笑。
  穿着一身金黄龙袍的他,到夜里还舍不得将之脱掉,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孤芳自赏也大乐。
  只有一个人不笑,他也在寝宫之内,他叫薛无诀。
  薛无诀对大力在“皇宫”中的表现极度不满,说道:“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些甚么吗?”
  大力端起茶壶,往桌上的空杯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你似乎不满我今日没有斟茶给你。”
  薛无诀道:“做一个假皇帝已经够了,用得着如此卑躬屈膝吗?”
  大力将茶斟满,又双手将茶杯捧到薛无诀面前说道:“先喝杯茶,当是大力向你赔罪。”
  薛无诀虽满腹狐疑,但见大力一脸诚恳的样子,伸出手来欲接过茶,岂料大力手一松,茶杯跌在地上粉碎。
  大力又再露出那种深不可测的笑容道:“傻瓜,你以为自己真有资格喝这杯茶吗?你太高估自己了。”
  大力反覆多变,薛无诀碍于他是老不死钦点的假皇帝,一时间也不敢发难。
  大力笑道:“刚才你是问我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吗?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甚么,所以我才是穿起这身龙袍的人,而你,只不过是一个上沙场杀战的人,虽然官阶高了,冒死上战场的事实其实不变。”
  薛无诀说道:“你只是个假皇帝,到‘天皇帝国’取得所有土地后,自有另一人来取代你,而我掌握兵权,到时还有能力一战。”
  大力笑道:“哈哈,那你是认为他们下一仗必定可取‘剑京城’,然后取得‘天法国’,再杀掉小白?”
  薛无诀道:“这也是你向他们进谏的计划。”
  大力道:“我负责献谋,是否成功我并不知道,但如果他们失败的话,我这个百姓心目中的假皇帝就可名正言顺登基为皇,不是吗?”
  大力阴谋一重盖一重,薛无诀开始无法猜度他的真正意图。
  大力道:“好好去干你的一品大将吧,说不定有一日我真可好好利用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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