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决战在明天




  “鬼见愁”之设计十分精密,其握柄处藏着精密机关,自握柄对上分出三条长逾一丈的鞭链,鞭链以细密的圆环紧紧相扣,每条鞭链之前端处构造也不同,其一是浑圆的锤子,另一个是三爪钓,最后一条是把幼长小尖刀,此独特设计乃司职兵权用武,掌管“兵部”的太极都督,参考奇书︵地狱志︶内其中一名鬼将的兵器所研制。
  依︵地狱志︶内所记载,鬼将“花罗”手握一束共分三条的长鞭,用以惩罚失职鬼兵,每一鞭拍打下去,均有不同的损伤,且其伤不能治愈,痛楚永留折磨鬼兵,是以连鬼兵都害怕见此武器,太极便以“鬼见愁”替此兵器命名。
  “将军令”被三爪钓勾扯斧锋,又遭铁锤攻向虎口,眼见铁链带着小尖刀笔直飞刺面门,春冰薄忽地手一挪移翻飞,然后蹬步后退,避过铁锤打手与尖刀扑面,太极还以为一招便迫使春冰薄弃兵器败退,岂料“将军令”杀招此时才随来。
  刚才春冰薄手底运上暗劲,“将军令”脱手便迳自旋转起来,扬起霍霍斧声,绞住“鬼见愁”鞭链,其势未止,一边转动一边向前推斩,如此一来收紧了鞭链,逼向太极都督。
  鞭链愈缠愈紧,拉扯不回,太极都督大喝一声抽起“将军令”上半空,春冰薄即把握其中路大开大步冲前,口中大声疾呼:“看我‘军令如山’!”这一叱喝声若洪钟,看似来招甚劲,太极拉扯“鬼见愁”回身准备迎招,同时顺手将“将军令”抛扯向后,哪知春冰薄大喝是假,只见他蹬跃跨过太极身后,伸手接回“将军令”,手握斧柄最前端处就要回斩。如此握着斧柄,顿成斧锋重,斧柄则轻之势,挥斩出去更见方度。
  斧锋锋刃从后挥斩,太极顿觉透颈一凉,连忙弓身借势前翻,头下脚上,刚巧避劈过斧锋,他以脚背踩踏“将军令”斧背,顺势射出“鬼见愁”刺向春冰薄。
  春冰薄即故伎重施,巧劲挪移,反手一甩,“将军令”转为斧锋向内,绕着太极足踝向下割斩,斧网愈收愈窄,太极此时头在下,要是被斧锋卷至颈项,势必身首异处,急急挨着“将军令”趴下,使其无法再转,破得虽巧,但姿势难看,太极为讨回脸子,双手旋圈舞动“鬼见愁”,三条鞭链幻化成恶龙舞爪,猛地噬向春冰薄。
  春冰薄沉身向前翻滚,闪躲开“鬼见愁”,借势让势,一拳迎面向太极打去,拳风呼呼,太极急翻而起,春冰薄见机伸手拾回“将军令”,纵身至远处,太极正欲追前与之较量,小白从后喝叫。“太极都督,退下。”
  小白出言拦阻缠斗,太极即喝令围困之三十天兵全部退开,分站两旁,沿路监视各人继续前进。春冰薄这一仗看似跟太极打成平手,只是春冰薄也自知实力不算强横,刚才那几道板斧几乎已是他最强杀招,要是继续缠斗,自己必定被拆穿底蕴伍穷一手拖着十两,与春冰薄等人大刺刺迈步进入万军之中,眉也不皱一下,反而小白的军队皆被伍穷的霸气慑住。山头上的苦来由察见伍穷这不速之客,更且身旁还跟着十两,未知来意是恶是善,扭头对寒湮翠说道:“你先带乐儿回去。”
  此时乐儿却第一时间冲了下山,苦来由心想追得她来又照顾不了怀着身孕的寒湮翠,便由她去吧,自己则扶着寒湮翠沿山路走下跟小白会合。
  一行十七人步至刚才长柄刀飞落处,不问可知,长柄刀就是伍穷的“败刀”,他使这一招先声夺人,四大都督皆是首趟与伍穷碰面,就已认定他必是将来的劲敌,都靠在小白身边护驾,凝神聚气。
  小白骑在马上,目如鹰车,向伍穷瞟去,他也不示弱,两人历经波折今番再次聚首,相对无言,几许恩怨尽藏心间,十两多年来目睹两人由互相扶持到反目成仇,感慨良多,如今夹在两人中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见伍穷挽着十向的手,小白已略知何事,简单说道:“当日十两要当小白婢仆,紧随十步之后,我有没有对你下过任何一道命令?”十两想也不想便用力摇头,小白再道:“我今日要对你下命令了,十两,过来这边。”
  虽说是命令,但语气却近乎是请求,十两抬头望去,只觉为难,她在“仙洞听涛”困局中已答应了随伍穷回去,如今要她反口,她又办不到,心脏像被无形之手紧握,透不过气,百般思索苦无办法解决,眼一红,就流下泪来。
  伍穷忽地一手将十两拥入怀中亲吻,旁若无人,十两身体微颤显出抗拒,却又反抗不来。伍穷肆意吻得很长,小白望着十两,知她难过,可是却不能出手阻止,他只是十两的主人,而伍穷却是十两的丈夫。伍穷吻过十两,并不打话,几乎是全不将小白放在眼内。
  春冰薄踏步上前去替伍穷传话:“乃念你曾经是十两的主人,是以亲来转告,从今天开始,十两已是‘天法国’的皇后,从此之后跟小白就再没任何关系,要是再敢叨扰,即是与我们‘天法国’过不去。”
  十两曾向伍穷要求,在离开前先向小白请辞,虽然伍穷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但仍答应了她的请求,是以才会出现如今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不过伍穷今趟已不肯正面再跟小白讲一句说话,一切早已内定由春冰薄代其发言,而他所有的说话,伍穷虽没事前指示,也正是伍穷想要说的话。
  此时后面刮起急风,席卷向伍穷,势道极猛,扯起了地上沙土,刷刷作响,四“穷将”
  也同时感受到罡风扑来,一起抢至伍穷身后抡起兵器拒挡,巅疯竟能连环吐出三口小刀,分上、中、下三路攻向敌人,其余三人均举起兵器挡格,谁料伍穷竟说道:“退下,别挡。”
  四“穷将”被迫停下,虽大惑不解,猜道伍穷要亲自出手对付来袭者,岂料连伍穷也抱着十两拐身闪开,四人随即收招,听得风沙中当当当连响三声,腿影尽把巅疯的小刀截挡,一招落空,也不再追杀,来者目的也不过是要逼退伍穷,一挫他目中无人的气焰。
  毛产见来者灰衣粗布,全身上下不知补了多少个洞,立即联想起来,叫道:“原来是‘道医’苦来由,腿法‘苦打成招’以自身承受外来的劲力后再反扑回敬,钻噬人体,爆裂敌人五脏六腑而亡,难怪不能挡,一挡的话便即着了道儿。”
  苦来由见毛产能将其成名绝招说得头头是道,自是一脸得意,可是却又不屑说道:
  “呸!你这般无名小卒,我的腿招由你的口说出,其厉害处也顿时打了折扣,下次再听你提起本道爷名宇,我踢爆你的嘴!”
  毛产众目睽睽之下被苦来由骂成是无名小卒,登时铁青着脸,他这几年随伍穷往外杀战,总算是有了点江湖地位,但始终是人微言轻,相比起苦来由大名鼎鼎,更加是喽啰一名,若苦来由只是刻意挖苦倒没所谓,如今却是说出了真相。
  上一回四“穷将”曾随伍穷秘密往“剑京城”暗杀名天命,当时就遇着苦来由所阻挠,毛产曾欲拼死跟苦来由较量,遭寒湮翠假扮万寿圣君出现解去困局,毛产仍不知死活抢杀过去,被伍穷狠狠教训了一顿,他心头一直气愤难平,今回再被苦来由出言嘲讽,更是恨之入骨。
  苦来由横目向伍穷瞟去,见他仍紧抱十两不放,忽然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四“穷将”
  与“穷凶极恶九兄弟”见他这样,只道他又要再来扑杀,俱排成一列仗起兵刃,凝神戒备,讵料苦来由只是叉起腰装出一副神气样子,说道:“好娘子。”
  一声带着温柔的呼喊,挺着微隆腹部的寒湮窣便踏了出来,走到苦来由身边时,她还先以媚眼向伍穷瞧了一下,接着很温柔地主动在苦来由脸颊上亲吻一下,众人皆不明这对妙夫妇搞些甚么鬼,寒湮翠又伸出舌尖,慢慢地在苦来由耳畔轻舔,舔完了耳珠又一直滑到脸上,上上下下舔个不休,意态极温柔,苦来由被她这么舔弄,轻声叫叹,万二分陶醉的模样,夫妻俩大庭广众下如此亲匿淫靡,其他人都看得瞠目结舌,只有伍穷现出十分讨厌的样子。
  寒湮翠吻个不停,又伸手将苦来由抱住,更加尽情去吻,苦来由神气地道:“死穷鬼!
  张大你的屎眼睛来看清楚吧!女人如果是爱你的话,根本不用勉强也会投怀送抱,甚至乎主动亲吻你,像你这般强人所难,做男人好似你这样真是折堕!你喜欢用强,赶快死去重新投胎转世为狗,那样就算你大街大巷捉头母狗来媾合也没人理会!”
  苦来由疾言嘲讽,以为伍穷定当沉不住气,岂知伍穷像是充耳不闻,依然情深款款的看着十两,仿佛十分满足,苦来由也觉诧异,寒湮翠与他心灵一致,开口说道:“好相公,你对人也真的太好了。”苦来由搔着头问道:“好娘子,我诅咒他轮迥为狗还算好?”
  寒湮翠抛了个媚眼,说道:“实在是太好了,瞧伍穷今时今日,手残废,脸又破相,一副凶巴巴像死了爹爹的面孔,已经生人勿近,还要费尽思量去讨好这一十四个小畜牲,做人像他这样才真的受够折磨,要是他投胎为狗,天天捉母狗来奸淫,他倒是快活过神仙,只苦了那些母狗吧!”苦来由听罢,呵呵地笑,其他士兵听了,也忍俊不禁,大表同意,苦来由再加上一句:“不愧是我的好娘子!你真有见地!”
  寒湮翠刻薄的言辞尽说到伍穷最深痛处,他断掉一肢是为了还笑梦白一命,脸上那道疤痕是小白亲手烙上,敬爱的爹爹伍担汤为了替他筑路,不惜陷自己于死地,这三件事再加上伍宝宝的死,伍穷都绝不容许他人拿来取笑,寒湮翠毕竟是骂人的高手,一番说话直刺中伍穷三处死穴。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苦来由脸一沉,忙挡在寒湮翠前头,惟伍穷尚未出手,只喝道:
  “替我割掉她的嘴巴!”
  毛产吃过苦来由苦头,早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第一个欺身上前,提起“孕火刀”冲斩,其余巅疯、影剑、招尤及“穷凶极恶九兄弟”同告一并扑飞,苦来由衣袍掀动,就要出腿迎挡,此时有声音叱喝道:“全部停手!”
  各人皆因这叱喝声停下了手,向声音传来处瞧去,喝停者竟是伍穷一手拥着的十两,她一脸难色向伍穷瞧去,也不打话,四“穷将”与“穷凶极恶九兄弟”杀意已浓,贸然再进一步,只等待伍穷进一步指示。
  伍穷仍一腔怒火,望着眼神幽幽的十两,终于说道:“你已经是我的皇后,当然可以对他们发号施令,今天就全听你的。”
  四“穷将”等人听见伍穷允许,无奈罢手,这时十两甩开伍穷的手说道:“只要今日这里不死一人,我会跟你走。”
  十两将伍宝宝交到伍穷手上,迳自大步过去苦来由处,苦来由未等她开口先行说道:
  “十两,你实在不必太难为自己,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伍穷绝不能将你带走,甚至乎我今天就可为你摆脱一切烦恼。”
  苦来由言下之意,是要杀掉伍穷以便永无后顾之忧。
  十两说道:“苦来由大哥,寒湮翠姊姊,十两多谢你们的关心,不过十两不能允许你们杀我的丈夫。”苦来由与寒湮翠听罢为之一愕,此时十两已低下头来向着小白那边走去。
  虽然苦来由和寒湮翠皆不知伍穷用啥办法令十两回心转意,但既然她自己亦出面维护伍穷,他们身为外人也不便多事,四“穷将”一直目不转睛瞧着苦来由,他有气难下,喝道:
  “看甚么?没见过像我娘子这么娇艳的女人么?不用羡慕,像你们这班下三滥的毛贼,一世也无法享受温柔!”
  寒湮翠也觉今回自讨没趣,挺胸向前骂道:“再多瞧一眼便挖你的眼珠出来一脚踩扁!”伍穷厉目一瞪,寒湮翠感到寒意袭上心间,当场退下一步,紧拥着苦来由,乐儿此时也走过来,苦来由对着女儿说道:“乐儿,你将来要小心这种面目狰狞的小人,见了便要回头跑。”
  不知天高地厚的乐儿将伍穷上下打量,叉着腰说道:“呸!我才不跑,干脆要他留着性命来给本小姐教训好了!”说时,一手指着伍穷骂道:“你啊!你走着瞧!要是你有负十两姨姨,我苦乐儿会挑了你的舌头出来!”
  伍穷手里拖着的伍宝宝经历了“仙洞听涛”的危厄后,变得沉默寡言,如今她只能随着十两的决定作去留,她向苦乐儿望去,苦乐儿以为她在挑衅,也厉目还以颜色。
  十两徐徐走到小白的神驹大白跟前,脚步显得十分沉重,小白的心情也是一样,他期望着十两能够作出令他满意的决定,可是十两一言不发跪了下来,哭道:“对不起,十两从此不能再侍奉左右,请小白珍重。”
  与小白相识廿载,自当日小巷里寒夜送暖,十两一直形影不离跟随小白十步以后,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共历人生中的高低起落,她与伍穷的姻缘也是由小白一手撮合,如今听说分离在即,往后能否再见实在也无法把捱,想到凄然处,小白亦不禁黯然泪下。
  十两从怀中取出了一柄短剑,这短剑是她来“神国”时已贴身而藏,连伍穷也不发觉,事出突然,小白虽近在咫尺,也未及阻止。
  她用短剑指着自己胸膛,哭着说道:“十两斗胆作最后要求,请小白放过伍穷。”
  小白瞬间平静过来说道:“若我不答应,你便会死?”
  一旁的伍穷也担心十两安危,大步走前欲要阻止,十两见他走来立即退开,手中短剑握得更紧,说道:“你先走开,否则我死在你面前。”伍穷微愠:“我跟你说过,别老是在我面前以死要胁,你死,我跟你一起。”
  面对跟前剧变,小白心情虽是激动,但依然很冷静,说道:“十两不会死,要是你死了的话,我跟伍穷的决战就再没有人可以拦阻。”十两两眼瞪得老大,小白续道:“要是十两死了的话,伍穷必会迁怒于我,到时就算小白愿意忘记过去仇恨,伍穷亦必来杀我。”
  十两手一松便掉下短剑,哭道:“我真蠢,原来只要我活着,便还有资格阻止你们决战,可是如果我活着,又觉得好痛苦啊!”
  伍穷伸出手来拖着十两,说道:“我会给你幸福,不会让你痛苦。”
  他头也不回便要拖着十两离开,十两只得跟随,春冰薄上前要去替伍穷取回“败刀”,忽然呛地一响,伍穷就算背着小白也能感觉到金芒掠闪,他驻足说道:“这不是我们决战的时候。”
  小白手一挥,未待春冰薄取回插在地上的“败刀”,“赤龙”已打在“败刀”上,挑起“败刀”越过伍穷头顶,直插在他的跟前。
  小白说道:“我实在不知道将来能否忘记我俩的恩怨,要是因为不令十两难过,小白便不能杀你的话,我的怒火却始终无法平息,来吧!拾起你的‘败刀’,让小白痛痛快快的将所有怒火发泄,然后你才带十两离开。”
  十两的眼神虽在说不,可是伍穷已将她交到春冰薄手上要他带走。
  伍穷举起“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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