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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自封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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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荣被带入尔朱荣的帅营,帅营中除葛明之外,就只有尔朱荣,其余的人全都被撤出。
葛荣微感有些诧异,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望可以逃走。
“我的武功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要高明很多?”尔朱荣有些得意地问道。
葛荣一呆,却并没有否认。
“哈哈,也的确,天下间又有几个如同我这般的奇才?也只有我才配主宰这个天下!”
尔朱荣一入帅营,立刻狂态毕露。
“孩儿以阿爹为荣!”葛明拍马屁道。
尔朱荣得意无比地笑了—笑,道:“葛荣,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我可以不杀你!”
葛荣眸子之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淡然道:“我并不是一个甘于屈服人下的人,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臣服于我,难道你不觉得我才是真命天子吗?”尔朱荣眸子之中闪过一缕狂野的光彩道。
“哼,但你还不是北魏之主!”葛荣不屑地道。
“这还不简单?只要我动个小指头就可以成为北魏之主,灭了你这支最强盛的义军,谁还敢与我作对?此刻就是蔡伤和黄海亲来,我也不怕。谁能胜我‘道心种魔大法’第八层境界?天下间惟有我可以练成魔门至高武学,也只有最聪明也最有实力的人方配主宰这个天下。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尔朱荣狂傲地道。
听到“道心种魔大法”,葛荣心头一动,他隐隐感觉到尔朱荣的狂态毕露,就是因为这种绝世魔功。否则,一个超级高手怎会如此张狂?如此激动呢?心中不由暗忖道:“哼,练死你,最好是走火入魔、经脉暴裂而亡!”口中却激将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己,我却看不出你有什么聪明之处。”
“哼,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成为今日主宰北魏的人吗?只有你这只笨虫和傻瓜还蒙在鼓里。泰山之行我之所以没有杀你,就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只是趁人之危,我更需你出手去击杀那个讨厌的元融,干掉神池堡那群老不死的。没想到你跟蔡风那小子还真合作,不仅帮我杀了元融,还帮我干掉了另一个心腹大患崔延伯。哈哈哈……你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我的掌握和算计之中,难道你不觉得我是天下间资智最高的人吗?”尔朱荣无限得意地道。
“神池堡也是你故意安排的?”葛荣倒吃了一惊,问道。
“哼,否则你休想动它分毫!”尔朱荣自信地道。
“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葛荣大惑不解。
“这是我尔朱家族的秘密,此刻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让明儿引你去进攻神池堡,一是因为神池堡中有太多你渗入的奸细,与其留下一个被蛀虫噬过的木头,倒不如烧了这截木头,再去寻找新的。这样就可清除你所有的眼线,至少可让你的人原形毕露,而神池堡的真正实力却一直在我的身边。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逼出我的影子,甚至杀了他。因为任何威胁到我的人都必须死,而他却是我的胞兄,面容体骼与我一模一样,但我却无法杀了他,因此只好借你之手去替我完成这一切了。难道你不奇怪为什么区区数百骑能安然自神池堡返回葛家庄吗?”
“原来所有的一切你早就布置好了?!”葛荣心中变冷,此刻他才发现尔朱荣实在太可怕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狠辣、计划又如此周密的人,心中更为自己感到悲哀,还以为自己找回了最爱,又找回了亲生儿子,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一个圈套,一个由自己亲生之子所设的圈套,葛荣忍不住心中隐隐作痛。
“你说得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只不过是局中的一颗棋子。此刻,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快完了,所以我不必再对你留情。不过,你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知道吗?”尔朱荣声音变得温柔地道。
葛荣的心如同裸露于冬日的寒风中,与刚才的心境全然不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冷问道:“你想用我作饵,引来蔡风?”
尔朱荣笑了,笑得极为灿烂,半晌才道:“你还算是个聪明人,不错,我要押解你回洛阳!”
※ ※ ※
游四被一阵低低的嚎叫之声惊醒,当他睁开眼之时,却见几只恶狼在身前一丈开外虎视眈眈,凶光闪闪地紧瞄他,露出贪婪的舌头,不住地舔着唇腭。
游四心中一惊,不知不觉中天色竟然已经全黑,这一天他饿着肚子,虽然体内稍稍积存了一点微薄的真气,但根本就不可能用来对付这几只贪婪的野狼。
游四抓紧置于膝上的利剑,由于他的身子紧靠着大树,是以几只野狼无法自身后偷袭。
否则,只怕此刻游四早已葬身狼腹了。
游四缓缓支起身子,警惕地与恶狼对峙着,心中一阵苦涩。想不到堂堂一位侯爷,却会受狼的欺负,游四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几只恶狼见游四靠着树干立起了身子,禁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游四向怀中一摸,那颗轰天雷已经不在,显然是被神秘女子给他换衣服时拿去了,否则有一颗轰天雷在手,心里定会踏实些,此刻他心中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过来。
树叶浓密,树枝横生,夜风愁惨。
游四的手触到了一件硬物,那是伸入怀中摸轰天雷的左手。
硬物,是一支旗花,如果他要再回温柔居,只须射出这支旗花,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他。
想到温柔居,想到那美人的讥讽,游四心中一痛,咬咬牙,自怀中掏出旗花向几只恶狼砸去,他的身子却迅速向身后的树上攀爬。
旗花没响,是因为游四并不想发出警讯,哪怕客死异乡,葬身狼腹。
几只恶狼似乎吓了一跳,向一旁跃开,游四拼尽全力向树上攀爬。
大树很陡,虽然游四恢复了一些功力,却十分有限,这种平时根本不用费力的活动,今日却难比登天了。
才爬上八九尺之时,就听到一阵风声响过,一只恶狼跃身扑上。
游四一惊,双脚踏在一根极细的横枝上,挥剑向后斩去。
“噗……”利剑斩在了恶狼的身上,但是恶狼那股强劲的冲击力使游四手中的剑几乎把握不住,更让他心惊的却是脚下所踏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了。
那树枝的确显得太过脆弱,无法承受游四的身体重量,在那只恶狼的惨嚎声中,游四的身子也飞坠而下。
另外几只恶狼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全都飞扑而上。
游四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噗噗……呜呜……”几只恶狼惨嚎着飞跌而出,并迅速奔散。
游四一惊,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斜靠在一截粗枝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得让他心魂为之飘摇的俏脸,竟正是那神秘女子,只是此刻她并没有戴面纱。
游四的鼻孔之中渗入一缕缕清幽的体香,如兰似麝,只让他心旷神怡,茫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神秘女子与游四并肩坐于那截粗枝上,近在咫尺。
“没见过你这么倔的男人,这又是何苦呢?”神秘女子满含幽怨地道。
“又是你救了我?”游四心中有些酸酸的不痛快。
“除了我还有谁?”神秘女子轻笑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游四并不领情地道。
“就因为我不想你死!”
“我们非亲非故,我的生死关你什么事?你究竟是什么人?”游四惑然,声音仍是很冷地问道。
“我并不想瞒你,我叫祝英,祝仙梅是我姨娘,我救你只是想让尔朱荣多一个可怕的敌人而已。所以我也不想让你感谢我,只是我也不想勉强你留下来,因为你是男人,男人总是自以为是,你也一样!”神秘女子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地道。
游四一呆,冷冷地问道:“你也是阴癸宗的人?”
“不错,但魔门中人并非全如你所想象的那般坏。
只不过是我们做事的原则有异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不管你怎样看待阴癸宗和我,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来养好伤再走。因为你若这样离开,只会葬身兽腹或是送死,而尔朱荣也不会放过你的。“祝英淡然道,语调之中似乎带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游四呆了半晌,他心中早已感觉到眼前之人乃是魔门中人,却没想到自己三番两次被她所救,此刻眼前这女子更是坦然相待,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果是别的女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定会十分感动,但对方只是魔门中最擅于迷惑男人一宗的高手,他又不能不时刻警惕自己的心神。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祝英突然问道。
游四不以为然地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其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浑身肌肉充满了活力吗?白天算我不对,现在向你道歉总行了吧?”祝英轻声软语地道。
游四心中一荡,禁不住暗自提醒自己不能中了对方的美人计,不由淡然道: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还没谢祝姑娘的相救之恩呢。不过,正邪势不两立,我不想再麻烦祝姑娘了,你还是请回吧。”
祝英愣了一愣,心中大为气恼,她从没见过这么不领情的人,语气禁不住有些发冷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你才要走吗?何为正?何为邪?难道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吗?我有乱杀无辜、欺诈拐骗吗?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喜欢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你看看你们,刀枪相见,尸横遍野,你们让多少无辜者受害?你们让多少孤儿寡妇无家可归?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害死的,这都是谁的过错?而我们只是想置身于事外,不伤民,不害人,反而是邪魔外道!我本以为游四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现在看来,也许我真的想错了!”
游四闻言不由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心中忖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是啊,她们有何错?
为什么她们就是邪魔外道?而自己却心安理得地杀人,邪是什么?正又是什么?““这是你的刀和火器,全在这布包中,还有些银子和几件衣服及伤药,希望你保重!”
祝英那宽大的袖袍之中竟滑出一个长布包,外面由绸缎包裹而成,虽然此时的光线十分暗淡,但游四依然看得很真切。
游四看得更真切的,却是祝英那满含幽怨的眼神,似乎一潭忧郁的清水,粼粼的波光之中又有几点怅然和失落。
游四心中一颤,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什么事,更像是打碎了一只珍贵的花瓶一般。
祝英已飘然而去,惟有一缕淡淡的幽香仍飘散于空中,如兰似麝。
游四此刻便知道,将来自己很可能会后悔,因为他此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就在这刹那间,他觉得生命竟是如此的空虚!
※ ※ ※
游四的伤势渐好,但是心中的疼痛却愈烈。
收留游四养伤的是一名猎户,一处偏僻而幽静的山谷,惟有一个老迈的猎人独自生活着。
老猎人今日照例上山打猎,留下游四独守着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游四又再一次打开布包,布包之中有两幅画。一幅是他在四年前所绘的幽兰图,另一幅却是游四自己的肖像。
游四轻轻摊开两幅画卷,这是祝英留于布包中的物件。
这幅“幽兰图”乃是临摹之作,但与游四所绘的那幅真迹几乎毫无差异,若非游四,其他人还真的无法分辨真伪。“幽兰图”的右下角更有四句小诗:“寄空谷兮本自醉,笑世俗兮花自赏,一度凋零一度开,且笑痴狂独飘香!”
这首诗的前两句正是四年前由游四亲题于“幽兰图”的右下角,后面两句则是别人填上去的。
而这幅“幽兰图”临摹之作上面的四句诗词笔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而这应该是祝英所作,包括这幅画,很可能是祝英亲笔临摹。
游四禁不住心中又泛起一阵惆怅,而另一幅画像竟是游四只穿着短裤的赤身画,更将几处伤疤描得清清楚楚,那种尴尬的眼神,那红脸的表情,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这幅画上,显然出自祝英的手笔。
画工极佳,使游四深有知音之感,而祝英所摹的“幽兰图”显然并不是近日之作,应有一年多或更长的时间了,包括那两句补上的诗词,这似乎隐含深意的语句,让游四呆了半天。
每次打开画卷,他都会禁不住涌现出祝英那种幽怨而空灵的眼神。这一刻,游四开始后悔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还是错。不过,他已管不了这些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冀州处理军务,更要查出葛荣的消息,此时的游四可谓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是以,他走了。
游四走的时候老猎户还没回来,但游四留下了一锭银子,记住了这个地方之后,毫不犹豫地走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两幅画的事情。
※ ※ ※
外面的情况比游四想象的更糟糕多了,河间王和高阳王再次背叛葛家军,向朝廷投降,并杀死葛家军的守将。
高傲曹降敌,高欢被困自降,何五与蔡泰斗负守一隅,仍在面对着官兵强大的攻势。
冀州城大破,尔朱荣挥军北上,字文肱战死,葛悠义战死,宇文泰投降,葛存远孤军奋战于获鹿,只有六万多兵力!
柳月青自立为王,驻守晋州,余花侠兵退沧州,形式危急。
葛家军四分五裂,葛明更是叛乱的奸细,冀州的葛家庄毁于一旦,由尔朱荣汞率大军攻入,与奸细里应外合,薛三和无名一战死。田中光败走沧州,一路上的葛家军纷纷投降,更有人传说葛荣被押送洛阳斩首。
游四欲哭无泪,才几天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叨的变故都似乎那般突然。
大行各寨各洞的人物,大多数都潜移大行山,回归各洞各寨。鲜于修礼和杜洛周的旧部都趁机反咬一口,拔刀相向,这使得尔朱荣长驱直入,数万铁骑几乎无人可挡,就是蔡泰斗和何礼生也只能且战且退,由新乐退至定州,再与保定、燕州的据军联合,准备反击。虽然稍稍稳住了阵脚,却元气大伤,总兵力不过十余万人,而尔朱荣此刻的兵力却达三十万之众,就是余花侠、葛存远。蔡泰斗的兵力加起来也不够这个数,更何况连葛荣都不是尔朱荣的对手,他们又怎能与尔朱荣相抗衡?
这些人强撑着,惟望蔡风能够尽快赶回来主持大局,大概也只有蔡风才有能力与尔朱荣对阵,但若是等蔡风回来,恐怕时间来不及了。自高平赶回河北,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而且消息不可能马上传到蔡风的耳中,即使蔡风收到消息后马上赶回,恐怕也是二十多天以后的事情了。这时候,几路义军的粮草已经无法供应,又不能够相互呼应。惟一境况稍好一些的是蔡泰斗与何五所领的那支葛家军,他们与北部相接,仍有大片土地,此季又快入夏,自己筹备一些粮食还是可以的。
何况,又有塞外的突厥、契骨、契丹诸国支持,粮草方面还可撑一段时间,但士气却已低落得无以复加,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看来大势已去。
葛家军本就是各组实力的组合,平时全靠一个葛荣将这些实力相结合,如今葛荣这根支柱已倒,而蔡风又不在,游四生死末卜,各路人马谁也不服谁,各自为政,正好被官兵各个击破。
尔朱荣的兵力达到三十万之众,再加上其他各路守城的官兵,人数几达五十万。此刻即使葛家军中战将如云,士气如虎,也必将遭到官兵的无情攻击。
※ ※ ※
蔡风收到确切的报告之后,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变化如此之快。
蔡风不能不赶回,当他第一次收到飞鸽传书之时,还以为葛家军打了几场普通的败仗,应该还有一些支撑的力量,于是他就加紧对萧宝寅的攻势。
在蔡风大败萧宝寅的时候,冀州又有快骑赶到,那是葛荣兵败后的第十一天,信使到达高平后,只说出了冀州的大概情况,就因劳累过度而休克。战马更是跑死十匹,十天十夜没有半点休息,这才让蔡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他仍没有想到葛家军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是以,他只得向万俟丑奴和胡夫人及赫连恩说了一声,更将元叶媚诸人安置于高平,只带了三子及两百轻骑连夜赶往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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