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妮和陶莹听得频频点头,元贞和阳爻并不太清楚兵战之道,不禁暗暗吃惊兵战之道竟然有这么多的道理和这么多的部署,那可真是一步走错,便全盘皆输了。他们虽然身兼有熊族的要职,但一直所管的是宗庙事务,从不涉及到战事。而他们的成长,也是在安逸的后方,顶多为前线作一下支援。在有熊族,负责战事之人很多,在职责之上轮不到他们,尽管他们武功极高,但只限于高手对决,对于领兵之道,元贞和阳爻还远远不如凤妮和陶莹。
“少昊因怕我们有所警觉,因此没敢把兵卒调得太近,当他们正准备来攻击我们之时,我们已经大胜而归,他们只好半路上改变主意,撤回了三阿。因此,我相信少昊绝不会甘心。”轩辕又补充道。
“如果真是这样,少昊定想前来挑战了?”阳爻长老有些微惑地问道。
轩辕笑而不答,半晌才道:“先不要猜测少昊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来,我们再来分析一下伏朗和风须句。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伏朗和风须句一干人绝不会只有这几个被擒之人入了熊城,可能还有几位,但被阻在八寨之外的伏羲部高手会更多。由于我在八寨之间布下了重兵,一刻不停地巡逻,这使得那些伏羲高手根本就没有机会潜入熊城,这自七大营战士和八寨战士的汇报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巡查时,发现了几个神秘人物,却被这些人给逃了。因此,我敢断定这些人是伏朗的人,更是来接应伏朗此次行动的,可伏朗没有料到自己会落入我们手中。虽然,我们暂时占了先机,却不能不防太昊的阴谋。”
元贞和阳爻不由得偷偷看了凤妮一眼,却见凤妮根本就没在意轩辕如何说,也都点了点头。但是元贞仍然有些惑然地问道:“轩辕何以肯定这些人是伏羲部的高手,而非其他部族的人呢?”
“若要叫我找出证据,我又找不出来,那只是一种直觉,也可以说是一种猜测。但我相信,我的猜测不会出错。对了,我有一事忘了告诉两位长老,太昊其实已自半年多前便在太行山北首屯积了大量的高手,其目的何在我却不知道了,而且太昊很可能已经亲自北上。所以,有熊的危机仍不能算是过去了!”轩辕笑了笑,淡然地回应道。
元贞长老和阳爻长老的脸色也变了,如果太昊真的已经亲自北来的话,而他们却又抓住了伏朗和风须句,这岂不是梁子结大了?要知道,有熊族与三苗的伏羲部本来应算是兄弟部落,虽然太昊野心极大,欲侵占有熊,而且伏朗此次所做太过分了,但是若有熊真的与太昊撕破脸皮,那后果也不会好。所以元贞和阳爻两位长老也都为之色变,想到太昊的武功,便不能不让人担心。一个少昊已经够人头大的,再加一个可怕的太昊,几乎是难以想像。好不容易谢天谢地除掉了天魔罗修绝,如今却又换了一个太昊,能让人不担心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元贞眉头紧皱地问道。
轩辕笑了笑道:“其实,正题应该先从这里说起!”
元贞和阳爻惑然不解,不明白轩辕此话何意,便是凤妮也有些不解。
“我们首先要杜绝太昊对付有熊的念头,让他不仅找不出理由来对付我们,更觉得有些愧对有熊。这样的话,我们至少暂时不会与伏羲氏为敌,更有可能整个局势从此扭转。当然,我们不奢望太昊会助我们对付少昊,却可能会为我们造成声势!”轩辕道。
“有这么好的办法吗?”元贞长老讶然问道,阳爻也精神大振,如果事情真能如轩辕所说的那么好的话,那确实是非常妙的一件事。
“有,但这却要委屈两位长老一次。”轩辕肯定地道。
“若真是有此妙法,别说是委屈我们一次,就是十次也原意!”元贞大义凛然地道。
“好,有长老此话就好。我要两位长老向伏朗和风须句道歉,并以上宾之礼对待伏朗和风须句!”
“什么?”阳爻失声问道。
元贞也有些惑然地望着轩辕,试探着问道:“这有用吗?”
轩辕高深莫测地道:“不过,两位长老先要装作恶人。”
“恶人?”元贞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却不清楚轩辕究竟想让他们干什么。
“这叫苦肉计,必须由你们与凤妮一起合演,我保证有效。不过,可能要以牺牲一名兄弟的生命为代价!”轩辕吸了口气道。
凤妮一惊,道:“需要这样吗?”
“成大事者,必有小牺牲!”轩辕坚决地道。
元贞咬咬牙道:“如果真要这样,我们便在死士之中去挑选吧!”
“如此甚好。”轩辕道。
“大总管还没有说我们该怎么处理鬼方这批俘虏呢?”元贞又问道。
“是啊,我们想不出这与处理鬼方俘虏会有什么关系?”阳爻也疑惑地问道。
“当太昊和少昊同时对鬼方进行掠夺之时,就是放这群俘虏回鬼方的时候了。不过,这一段时间就让这群俘虏跟我们的子民一起劳动,一起吃住,更要好好地善待这群俘虏!”
“当太昊和少昊同时对鬼方进行掠夺之时?”凤妮和元贞长老及阳爻同时愕然,轩辕似乎时时都有惊人之语。
“当然,而且不用等多久,只要我们将伏朗送至太昊的跟前,一切都会照我的估计发展。太昊自不会空手而归,定会乘此刻鬼方势弱而夺之,甚至想征服鬼方诸族,便像当年蚩尤一样。而太昊也绝对不会因为我们这一举措,而完全放弃对有熊的野心,如果他能够征服鬼方的话,将来再征服我有熊也会轻松很多,至少不用奔袭千里来战。因此,太昊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征服鬼方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轩辕肯定地道。
顿了顿,轩辕又接道:“事实上,太昊让伏朗乘我们大战鬼方时潜入熊城控制凤妮,这是一个极为高明的招术,也是太昊间接控制有熊的一种手段。因为太昊也料定我会被天魔所败,甚至是所杀,那时天魔兵临城下,东夷虎视眈眈,在那种情况下,如能控制凤妮,有熊自然不能不依赖太昊的力量,若是想让太昊去战天魔,凤妮自然不得不将有熊的兵权交给太昊。那时,有熊还不是在太昊的掌握之中?他可以兵不血刃地夺得有熊,只是他也太小看了我们。既然太昊不能夺下有熊,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控制鬼方,再慢慢来对付我们了。”
“果然阴险,太昊此计果然厉害!”阳爻和元贞听轩辕如此一分析,不由得大呼好险,差一点便真的被太昊阴谋得逞。
“不过,他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们的大英雄轩辕呀!”凤妮感激地瞥了轩辕一眼,不无骄傲地道。
“确实如此,我们的大总管的智计更胜太昊数筹,看来太昊是注定了要败在我们大总管的手中了。”阳爻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欣喜道。
“若论斗智,天下确没有人可以跟我们大总管相比,只听大总管如此一分析,便可知天魔败亡并非偶然。看来,我有熊振兴有望了!”元贞长老也开怀赞道。
轩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我并不是智高一筹,而是因为我绝对不敢轻视对手,更不会小看自己。事实上,若人能够无论何时都可以保持心绪的平静和灵台的空明,去认真地分析形势,那这样一个人便可以不犯大过,或者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即使是对付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也不例外!”
顿了一顿,轩辕又接着道:“人力是有限的,群力是无限的,若论高手决斗,的确没有人能胜太昊、天魔之辈,但战争非高手决斗,而是群力群策。放眼大局,乃是千军万马冲杀,任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一人之力再勇,也难敌千万人,终难免一败。而天魔对自己一人的力量太过自信,而忽略了整体的配合及部将力量的运用,因此他注定失败,这是很正常的!”
元贞和阳爻虽然不懂战事,但是也听得频频点头,不觉有半点乏味,反觉得战争也有其外人无法知晓的乐趣,甚至可以说,战争也是一门艺术,只是在不同的人手中,艺术成就的高低各不相同而已。在轩辕的手中,战争便像呼吸吃饭一样轻松自如,这也是对他身边众人的一种强有力的感染。事实上,这便是轩辕魅力体现的一种形式。
“如果太昊出手对付鬼方,那么东夷的少昊定不会让伏羲氏独得便宜,定也会乘机战鬼方获得更多的奴隶,或是降服更多的部落,可对?”凤妮立有所悟地道。
“凤妮果然一点即通,少昊既已整兵,见我有熊没有便宜可占,自然会挑那好占便宜的鬼方去攻击了,根本就不用等太昊先出手,或许再过两天便会有少昊攻击鬼方的消息了。”轩辕肯定地道。
元贞长老一愕,事实可能确实是这样,但他又问道:“可是,我们放回这千余名俘虏又有什么用意吗?难道大总管想让他们回去与少昊、太昊拼个两败俱伤?”
轩辕不由得笑了起来,反问道:“凭这一千人能与太昊、少昊拼个两败俱伤吗?”
“那轩辕又是何用意呢?”陶莹和凤妮也都被轩辕这神秘之态给勾起了好奇之心,禁不住问道。
轩辕悠然一笑,道:“我要让他们回去带着族人来依附我有熊族!”
“啊……”众人皆惊,轩辕的话总有让人意想不到之处,更会让人难以置信,抑或是轩辕的思绪跳跃太快,余者都跟不上节奏,因此才会造成极大的惊愕。
轩辕好整以暇地闭眸深深吸了口气道:“恩威并施方是强者统治之道!”
“恩威并施方是统治之道!多好的话!”凤妮情不自禁地自语道,眸子里闪烁着异彩。
元贞和阳爻也肃然动容,齐声称赞道:“大总管真乃神人也,更是我有熊的福星,我们服了!”
“所以,夫君才要善待这些俘虏?”陶莹眸子里也闪出一种异彩,问道。
轩辕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子民其实是非常友善、非常善良的,更要让他们知道,在我们这个部落里是如何的幸福。使他们知道,我们所向往的不是战争,而是和平,不是掠夺,而是相互给予,相敬相亲,让他们觉得到我们是宽容的,会以一种博大的情怀接纳他们。同时我更会亲自去告诉他们,与天魔之战是迫不得已,也是很无奈的。我们不去乘机侵掠他们,是因为我们部族伟大的精神所在,但我们不怕任何敌人的侵略,愿意庇护任何弱者!”
“这样真的可以让他们领着族人来依附我们吗?”阳爻长老仍有些疑惑地问道。
轩辕自信地点了点头,道:“在一般情况下,他们或许不会,但是如果有太昊和少昊两大强敌的紧逼,他们在无法抵挡的情况下,自然会想到我们。而且塞北苦寒,能够不战而平和地南迁,这本身就是一个诱惑,只要在这段时间里让他们深刻地感受到我们对他们的好,他们便自然会前来投奔。”
顿了顿,轩辕又接道:“其实,我的这个举措并不是完全针对鬼方,也还针对其他的大小部落。那些本属于东夷和其他的小部落,若是知道我们如此宽容,定会相继前来依附,因为没有多少人真正的希望战争,更没有人不想过上安宁的生活。再加之我们此次大败鬼方的威势,你们等着瞧吧,前来投靠我们的部落和人马会有很多的!”
“这种妙策大概惟有轩辕才想得到,我们定要更宽容地对待前来依附我有熊之人,将来有熊定能继神族之后,再定天下!”凤妮也激情万分地道,旋又顿了顿,诚恳地道:“那时,凤妮愿意让轩辕来掌管我们新的神族,由轩辕来治理万世和平的天下,凤妮即使做轩辕身边的一个小卒也足以傲对世人了。”
元贞和阳爻两大长老愕然失色,哪想到凤妮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轩辕也不由得神情一肃,道:“凤妮何出此言?你永远都是有熊之主,轩辕怎能让凤妮做我的小卒呢?”
元贞和阳爻一听,忙附和道:“是啊,你是我们的太阳,永远都是有熊族的最高首领!”
凤妮哂然一笑道:“天下,有德者居之,有能者治之,有道者统之。凤妮虽不会妄自菲薄,但却知道,未来之天下,除轩辕之外,谁能治理好?德、才,以及治国之道,凤妮与轩辕相差甚远,是以凤妮此话实不为过。智者为天下谋福,俗者为己谋福,能为天下人之利而舍己身之小利,方为大智大善之人也!”
元贞和阳爻不由得一呆,凤妮的话实是无从反驳,若说到治军治族,轩辕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人选,其智其勇其胸襟其手段,实是无人可比。若能让轩辕统领有熊族,一定可以让有熊族中兴,甚至成为继神族之后最为强大的部族,但是轩辕毕竟不是有熊正统。当然,此刻的有熊族也几乎是等于握在轩辕的手中,以轩辕此刻的威望,若登上太阳之位,谁会反对?只怕有熊十万子民人人呼好。单从今日一早,便有上百成千的子民络绎不绝地来到轩辕所居西宫门前参拜就可看出,有熊子民是如何爱戴轩辕,而且都在不住地呼轩辕万岁,这是熊城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当然,也有人去太阳宫外叩拜凤妮。
轩辕感激地望了凤妮一眼,淡然笑道:“谢谢凤妮如此看得起我,不过,轩辕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凤妮做有熊的太阳,以凤妮那颗仁爱之心让有熊拥有昔日神族所没有的温馨,而且将来天下的形式可能也不会与神族一样,而是各部落同时存在,互敬互爱,互相尊重,相互支持,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使天下受最少的战火焚烧,而得以和平统一、安定!”
“这就是你曾构想的部落联盟?”凤妮和陶莹的眸子同时放光地道。
轩辕点点头道:“只有这样,部落与部落之间才不会因利益的争夺而战斗,不会因为差异而不和,大部落呵护小部落,小部落支持大部落,相互融合,相互学习,终究会消除彼此的界线,成为一家人。大家共抗外敌,共同处理联盟内部的问题,调解矛盾,这将会使天下变得更为美丽和温馨!”
元贞和阳爻两位长老也不由得老目放光,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同声叫道:“好!好!如果真能见到那样一个世界,我们也死而无憾了!”
“一定会的!”轩辕肯定地道。
“我相信那个世界一定是由轩辕所建立的!”凤妮也坚信地道。
“目前,我们便已与陶唐氏、君子国、龙族及一些小部落商量好了,他们已经派来了代表,商议这联盟之事。而且我已经想好了这个联盟的名字!”轩辕微有些兴奋地道。
“什么名字?”凤妮讶然问道。
轩辕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华!”
“华?”所有人都为之愕然,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有何特指?
“这是个什么字?”众人从未听说过,不由得讶然问道。
轩辕想了想,让陶莹拿来炭墨和羊皮,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似是三个同心圆,但在同心圆中又有一似跃动的龙形线条横过三个同心圆。
“这就是‘华’?”众人大为错愕,惊讶地望着这古里古怪、往日从未见过的图案,竟有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不过他们却知道,轩辕画出这个图案一定有他的用意。
“这个图案又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呢?”众人不由得问道。
“里面那个圆是月亮,而中间那个圆是太阳,最外面的一个圆才是华!那是一种只会出现在太阳和月亮周围美丽之极的彩色光环。我所画的只是我们联盟之后所绣于旗上的共同标志!”轩辕顿了顿,又淡淡地接着道:“太阳乃是代表我有熊氏,而日月同在,则代表天地,代表宇宙万物,这环于日月之外的‘华’则是代表我们要共同创造一个美丽的天地,紧紧地围绕在一起!”
“那这中间的龙纹又代表什么呢?”陶莹指了指那龙纹道。
“它是龙神,也是保护我们的大自然之神,只有它,才能够把我们各部各族拉在一起,紧密联系起来,它象征着日月与我们是一脉相承的!”轩辕无限向往地道。
众人眼里无不大放异光,齐赞道:“好美的寓意,好美的象征,好,华!就是华!”
轩辕不禁笑了。是的,好美的寓意,那是他在十四岁那年所见到的一个奇象。那时,他几乎被惊呆了,在太阳的周围竟会泛起如此美丽的一圈七彩光环,无比亮丽而灿烂。后来他问了许多人,那些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些人对着那七彩光环膜拜,有些人则说是妖象,请祭司作法驱赶,但轩辕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姬水河畔独自观赏,直到那七彩光环褪去,可那种震撼却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逗留了很久。当轩辕再见那美丽的光环时,是在一个静夜里,那年他已十六岁,月亮好圆,就在那月上正空之时,月亮的周围竟奇迹般泛起了这样一圈美丽无比的光华,他的心灵再次被震撼,此时他仍在姬水之畔静坐,却有一种欲顶礼膜拜的冲动,但他已经不再是那年那月的小孩,他所思索的问题更多。是夜,他看到了一阵阵星雨自天空坠落,竟有一些坠于他身前的姬水之中,仿佛冥冥之中向他昭示着一些什么,让他感觉到整个天地都属于他,都在环护着他,月亮之神在轻抚着他,连星星也陪他逗乐。那时他感到,自己应该是整个天地的主宰。于是他发誓要出人头地,也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地之主。数年来,他终于给那七彩的光环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作——“华”!
[注:华——最初为轩辕皇帝所创,乃是一个代表各部落联盟的名字。后来,这个联盟到了夏禹的手中,由部落联盟而变成了一个阶级国家,即我国最早的朝代——“夏朝”,因此后人被称为华夏儿女,实是从此而来。而龙的传人,也是自轩辕皇帝时代而起,后来夏朝仍然继续信奉部落联盟时所信奉的真神——龙。而“龙”也有人说是代表轩辕皇帝,因其首创之龙族乃是部落联盟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又因其受过神龙之劫,因此人们认为“龙”所代表的就是轩辕皇帝。后来甲骨文将“华”字演为另一种写法,再经数千年文化的衍变,当年轩辕皇帝所创的图样终演化为今日之“华”,但已不复当年之象征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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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朗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地牢之中寒意彻骨,如今他与风须句的功力被封,便连抗寒也难,虽然也有人给他们送饭来,但总是吃不饱,这对于他这个伏羲氏少主来说确实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这能怪谁?伏朗心中有些自艾自怨:“没想到凤妮竟然耍上这样一手,看来这次自己真要冤死狱中了,轩辕那小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当然,伏朗绝对没有想到这是轩辕和凤妮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他却只是认为自己时运不佳而失手遭擒。
“主祭,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伏朗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如果轩辕打了败仗的话,回头来肯定会拿他出气。此刻有熊族全在轩辕手里,凤妮也与轩辕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不会再帮他。更何况,伏朗也觉得自己有愧于凤妮。
“只要凤妮回来了,他们还不至于杀了咱们!”风须句神情也有些焦灼,此刻不知外面战况如何,他们没能完成太昊所交付的任务,若是错失了时机,那可就后悔莫及了。不过,到此刻为止,太昊的计划应该是已经泡汤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向凤妮下手了,只要有熊不与他们翻脸已经是够幸运了。
“可是我们此刻已经与她弄僵了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仍是她的师兄,再有什么过错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一次事情而杀掉我们。”风须句说到这里,倏然听到牢外争吵的声音。
“谁挡我,我就废了谁,今日我一定要杀了这两个小人!”
“副统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
“少废话,给我开门!即使是狼子野心的太昊,我也照杀不误!这两人只不过是太昊身边的两条狗而已,居然敢趁火打劫,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
“你若再啰嗦,我就宰了你!我要让太昊知道,我有熊是不惧任何人的,我要让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风须句和伏朗脸色都变了,只听“哐啷”一声,狱门大开,一个大汉一身戎装、满面杀气地冲了进来。
“左副统领……”一名狱卒想拉住那大汉,却被他一拂袖甩了出去。
“滚到一边去,没你的事,一切责任我一人承担!”那大汉说着一剑劈开伏朗和风须句所在的牢门,大步而入。
那狱卒呻吟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你便是太昊的狼子伏朗?”那汉子目光阴冷地望着伏朗。
“你是什么人?”风须句心头发毛地问道。
“哈哈哈……”那汉子冷然大笑,道,“老子熊城护卫副统领左彪,今日特来取你两个狗贼的脑袋!”
“可我们并无怨仇呀?”伏朗心胆俱寒,有些气弱地道,同时心中忖道:“难怪那狱卒不敢相阻,原来此人竟是熊城护卫副统领。”
“哼,太昊欺人太甚,竟派你们两个狗贼前来我有熊落井下石!对于你们这样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我左彪身为熊城副统领,让你们两个狗贼混入熊城,已是失职之极,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好过!”左彪义愤填膺,随即又愤然指着伏朗大骂道:“尤其是你,跟太昊老贼一样,没心没肝,无情无义。本来老子敬你是太阳之师兄,谁知却换来你这种卑鄙小人落井下石之举。我有熊大难当前,太昊老贼不但不帮,反而为了自己的私利,对付自己的徒儿,对付自己的兄弟部落!伏朗小儿,难道你就不感到可耻吗?难道太昊老贼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枉他身为天下第一人,我看其德性连一只野狗也不如,野狗还能认亲识友,而你们,却是没有一点人性……”
“住口,不准你骂……”
“砰……”“我呸!”左彪一脚踢在风须句的胸膛之上,吐了一口口水,使得风须句那句话还没说完,便已跌倒在地。
风须句何曾受过如此之辱?但此刻功力受制,又怎是左彪的对手?
伏朗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没想到左彪竟真的敢出手!
“不准老子骂,老子就偏要骂!”左彪冷笑道,“太昊老贼是副什么德性,这种人也配做我太阳之师?只懂得在背后施放冷箭,而且是对付自己的弟子!若有本事,怎不去对付鬼方?怎不去对付东夷?这种事情只有太昊老贼才做得出来!若说第一,太昊老贼倒真是厚颜无耻第一,卑鄙阴险第一,可谓是天下小人之首,我左彪今日就要让他看看,他将为此举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比之乃父更卑鄙无耻,更厚颜阴险!”左彪突地一声低喝,手中之剑直指着伏朗的面门。
伏朗只觉得寒意直窜入身体,思想差点麻木了,虽然他也想到过死,可是一旦面临着死亡时,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不由得颤声道:“不,不是!”
“哼,不是吗?当初为了控制我们的圣女,为了一己之私,你不惜将护送圣女回熊城的有邑战士置于死地,甚至出卖他们以孤立圣女,更连你自己的兄弟也一起出卖,这不叫卑鄙阴险叫什么?回到熊城后,你口中说全力助圣女登上太阳宝座,暗地里却尽给圣女制造压力和阻力,让圣女孤立无援,而你所做的这一切则是为了能够完全控制圣女而得我有熊,这不叫卑鄙、无耻、阴险又是叫什么?圣女对你多好,对你父子多么尊重,而你竟忍心一次又一次地做对不起她的事,还有脸邀功请赏,这不叫厚颜无耻、卑鄙阴险又叫什么?不仅如此,你心胸狭隘,狂妄自大,除了有一张好脸蛋外,你还有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贪得无厌,索求无度!比比我们的大总管吧,那才叫男人,那才叫英雄,无所求,却倾力相助,无所惧,而转战天下。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千万人着想,才高而不骄,勇悍而不浮,心高而不露,一身傲骨却无傲气。你伏朗是什么东西?你不觉得汗颜吗?你不觉得脸红吗?你不为你父子的所作所为而心虚吗?”左彪越说越气。
伏朗禁不住将头低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左彪的话一针见血,句句正中伏朗的心事,使他无法反驳。他平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此刻通过别人一一奚落,倒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再与轩辕一比,更是无地自容。是啊,凤妮对他多好,开始之时对他是言听计从,可是自己处处自私自利,还不断地暗中拖后腿,以凤妮之聪明,岂会不知?可是凤妮一如继往地对他好,而他竟仍然暗中使坏……伏朗觉得左彪这一通骂实在是很到位。
风须句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不是他亲自对付凤妮,可确实感到很难理直气壮地反驳对方的质问。尤其是此刻他们是来暗中对付凤妮,而成了阶下之囚的。
“现在你死而无怨了吧?像你这种败类、残渣,活在这个世上只会让世人耻笑!”左彪冷然不屑地道。
伏朗没有抬头,他已经没有抬头的勇气,左彪的话使他充满了悔意,仔细想想,如果当初自己全心全意地对待凤妮,不耍任何阴谋诡计,今日只怕早就已经与凤妮确定了关系。而他却耍一些小聪明,将凤妮送给了轩辕,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确实是悲哀之极。他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只是咎由自取,又能怪谁呢?
“你还有何话可说?”左彪冷然道。
伏朗黯然地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请代我告诉你们太阳,我仍是爱她的!只不过,我对不起她!”
左彪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酷,道:“伏朗,在你死之前,我给你一个忠告,或许你来世用得着!爱一个人,便要无私地奉献,公道自在人心,自以为聪明者,最后都会反被聪明所误!”
“住手——”一声高喝自狱外传来。
三人全都一怔。
伏朗不由得神情怪异,脱口低呼:“凤妮!”
凤妮竟在这要命的时候来了,让伏朗又喜又愧。
左彪一惊,这一剑便不敢再刺下去了,忙收剑肃立一旁,他正要说话,便听凤妮一声怒叱:“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祭和我师兄如此无礼!给我拖出去重责四十大板,再听候发落!”
“太阳……”左彪欲分辩,却被两名金穗剑士一左一右夹住。
“算了,这不关他的事。”伏朗听凤妮如此一说,更是惭愧,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两名金穗剑士一听,也就不再拖拉左彪。
“你没事吧?师兄,这几日来凤妮不在熊城,怎会弄出这些乱子来?也不知这群人是怎么办事的。”凤妮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伏朗低声道,他仍在仔细品味着左彪最后给他的那句忠告。而左彪的那一席话仿佛倏然间将他自梦中惊醒了一般,凤妮越是如此对他好,就越是让他感到过意不去。
“还不拿解药来?”随即凤妮又愤然道:“传两位长老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须句也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左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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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妮大发雷霆,得知左彪居然敢大骂太昊之后,立意要斩左彪以问罪。但后来在伏朗开口和众熊城长老的请求之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责四十大棍,更示众一日,连其副统领之职也取消了。
谁也没想到凤妮处理此事会如此坚决,对太昊竟会如此尊重和敬爱。她下令整个有熊族子民,若有谁敢辱骂其师太昊者,定斩不恕,无论是谁!一时之间,人人心寒。
风须句也对凤妮的举措大感意外,伏朗则更是惭愧,而凤妮的决定还不止如此,更要让擒下风须句和伏朗的元贞长老和阳爻长老向风须句、伏朗道歉。一时间,熊城哗然,便连风须句也感到极不好意思。
风须句自然知道有熊与鬼方一役大获全胜,而且还杀了天魔。如此一来,有熊族的威势何等浩大,根本就不必害怕伏羲氏,也就是说凤妮根本就没必要如此做,但事实上凤妮却如此做了。这样一来,风须句绝不怀疑凤妮心中对太昊仍是极为尊敬,对这个师兄也仍是极为敬爱。当然,那已经不再存在男女之情了,这一点伏朗也明白。
伏朗心中很是感动,更多的是愧疚,他甚至有些恨父亲,为何要对付凤妮?为何要夺得有熊?他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太昊人格上的缺陷,同时也觉得父亲确实有些卑鄙和无耻。当然,他不会将之说出来,但心中却有恨。他之所以失去凤妮,其父太昊不能说没有任何责任。
凤妮欲留伏朗在熊城多住几日,但此刻伏朗哪有心思再居熊城,更无颜面对凤妮。人家凤妮从战场上刚刚返回熊城,便立刻将他们自狱中放了出来,还大责众人,而他自己做的又是一些什么事情?乘熊城紧张之际施展阴谋诡计,即使凤妮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这或许是被左彪骂一通之后才有所感吧。
凤妮也不再强留,便立刻写了一封书信,更准备一份厚礼,派一队随从亲自送给太昊,也算是一路上作伏朗的护卫。
凤妮登上了太阳宝座,自然要谢恩师,更是表示对恩师的一种感激之情。
最让伏朗吃惊的是,他自凤妮口中探得,凤妮其实早就知道太昊北上,在太行之北!这确实让伏朗有些心惊,也使他更为心虚。他哪里知道,这是轩辕早就已经想好的计划,而凤妮只是依照这个计划去实行而已。
伏朗出城,凤妮送出十里,颇有相别依依之感,差点没让伏朗感动得哭出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轩辕出场,他不知道是轩辕故意不出场,以避免彼此尴尬,还是轩辕还未回返熊城。但,没有见到轩辕的出现,伏朗的心中倒是稍稍舒服了一些。
凤妮的热情,使得风须句都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若太昊还要对付凤妮的话,那确实是一种罪过。
送走了伏朗,凤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可以预料到轩辕的苦肉计一定会成功,甚至会更好,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轩辕。放眼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轩辕才有这样灵活的思路,如此多的智谋,对待任何事情都是那般轻松自如,谈笑之间就可把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完全摆平,这或许正是轩辕的魅力所在。
而轩辕此刻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联盟之事。当务之急,没有什么比联盟更为重要,他始终没有忘记另一个威胁,那就是潜伏的蚩尤!
那日蚩尤和盘古智健兄弟俩受了重创之后,究竟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在一个秘密之地与叶帝的元神融合呢?要知道,叶帝的心性本就极坏,与叶皇可以说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性。若是他再与蚩尤的魔性融合,那将会出现一种怎样的状况呢?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结果,事实上,轩辕并不是太注意这一点,他只是知道,真正的浩劫可能正在酝酿。或者,只要他能够把握好一切,那么也可能浩劫不成浩劫。只是,他该如何去把握这个尺度呢?
其实,令轩辕困扰的并不是蚩尤一个人的问题,还有跂通。跂通现在哪里?要怎样才能够将其神志恢复呢?而那神出鬼没的狐姬又是在弄什么鬼?她会不会知道蚩尤的下落?她会不会是在弄什么阴谋?
轩辕还从未正面地去好好思虑狐姬的问题,这个女人不仅透着一股神秘,且其表现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是敌是友,很难解释清楚。而她为何要说出有关桃红的事呢?为何话说得如此模棱两可?狐姬到底在弄什么鬼?桃红难道会有什么不妥吗?
轩辕自然不相信狐姬的话,他相信桃红对他是真心的,他相信桃红是不可能背叛他的。不过,有时间他倒要好好地与桃红谈谈,与雅倩谈谈,这样或许会对狐姬这个神秘的女人多一些了解。
桃红呢?轩辕突然发现这两天桃红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怎么来看他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去忙了?
嗯,蛟幽又怎样了?蛟龙的伤势好了吗?怎地他也未来见自己?轩辕一时思绪如潮……
“莹莹!莹莹!”轩辕张口喊了两声。
陶莹急忙行了进来,刚才她正与云娘、燕琼诸女在逗小悠远呢。
“夫君醒了?”陶莹问道。
轩辕掀开被子,竟一下子走下了床,此时他的胸口居然已结了疤,看来伤势好得极快。不过,他此刻无法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功力,或许可以说,功力暂时性地尽失。
“你怎么起来了?”陶莹忙上前相扶,微微责怪地问道。
“已经睡了两天,再不起来都要烂在床上了!”轩辕轻微地伸了个懒腰道。
“你呀你!”陶莹拿轩辕没有办法,忙找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关切地道:“小心着凉了。”
“我的乖莹莹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轩辕幸福地搂过陶莹,笑问道。
“若我再不变得婆婆妈妈些,你还不会将我当你女人看呢!”陶莹白了轩辕一眼,没好气地道。
“冤枉,实在冤枉,我怎会呢?莹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呵,瞧你说得这么肉麻兮兮的!”陶莹甜甜地一笑,旋又道:“琼妹她们在外面,外面阳光很好,出去坐坐也好。”
“对了,蛟龙的伤势可有好转?”轩辕问道。
“有歧伯为他疗伤,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陶莹想了想道。
“我想去见见蛟幽。”轩辕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