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勾心斗角




  又到了送牢饭的时候了。
  地道中遥遥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是近一个月来,申无害耳中最熟悉的一种声音。
  脚步声由远而近,终于在牢房口停下来。
  申无害缓缓睁开眼睛。
  自从关进这座水牢以来,他为了排遣寂寞,已从这种脚步声上,发现很多自我娱乐的方式。
  首先,他计算出地道的长度,大约在十四五丈左右,然后他从对方脚步声由高而下,逐渐移向牢房这方面的角度,计算出这间水牢与地面的距离,可能在六丈上下。这些数字虽未必绝对准确,但也绝不会差到那里去。
  除了这些,他还能从脚步声的缓急轻重上,猜测出对方的心情,以及对方送的这一顿牢饭丰盛或简陋;昨天这家伙,脚步声显得特别轻快,他甚至可以想像到,当时在这个家伙的脸上,一定布满了得意的笑容。
  刚才的这阵脚步声,又告诉了他一件事,今天这家伙的两只手上,一定都提了东西!
  他果然一点没有猜错。
  那个自称杨大牛的家伙二左手提的是一只大饭篮,右手提的则是一盏菜子油灯。
  这是申无害第一次在地牢中看到亮光。
  菜子油灯的光亮虽然暗弱,但对一个已经习惯黑暗的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光明,还是相当刺目的。
  申无害的眼睛睁开之后,很快的又闭上了,同时向一边偏过脸去,先朝牢壁上凝视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的转过脸来。
  他第一个看到的便是杨大牛的那张笑脸。
  这厮虽然装出了一脸呆相,但处理一件事情,却比谁都聪明。
  他将那盏油灯的角度放置得恰到好处,刚好可使申无害完全看清他的那张笑脸。
  那并不是一张可爱的笑脸。
  不过,在这厮来说,他显然已尽了他最大的努力,露出了满口大黄牙,眼缝也眯得很细,如果这样还嫌不够,就非他力所能及了。
  申无害注意的是那只大饭篮。
  这只饭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只有一个人的饮食、竟要使用这样一只大篮子。
  不过问题马上就获得了答案。
  从木盆中推送过来的,还是一碗汤泡饭。
  但那家伙却接着从篮子里取出一大叠菜盒,盒盖掀开之后,香气迅即充满整座水牢。
  申无害已嗅出那是一盒红烧肉,一盒焖黄鱼,一盒溜玉笋,以及一盒什锦烩豆腐。
  这都是他所喜欢的几样菜。
  但这几样菜却与他完全无缘分!
  那家伙跟着又拿出一壶酒,然后排头嘲他笑笑,便席地而坐,自斟自酌,享用起来。
  申无害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很快的吃完了他的那碗汤泡饭,他知道如果他不快吃,这碗汤碗饭他就吃不下了。
  那家伙一直在拿眼角溜着他。
  申无害将一碗汤泡饭吃得这般津津有味,似乎颇出他意料之外。
  申无害将空饭碗放进木盒,用力推了一把,喊道:“接住,伙计,碗过去了。”
  杨大牛接下了空碗,故意叹了口气道:“这种汤泡饭真亏你伙计吃得下,要是换了我杨大牛,我宁可活活饿死,这种饭我也不吃。”
  申无害道:“好死不如恶活,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不吃又能怎么样?”
  杨大牛又叹了口气道:“别人不清楚,我杨大牛可清楚得很,这可说全是你这家伙自作自受。”
  申无害道:“这话怎么说?”
  杨大牛道:“在以前那间牢房里,你伙计吃得并不坏,只要你伙计随和点,又怎会吃这种的苦处。”
  “吃苦也有吃苦的好处。”
  杨大牛道:“什么好处?”
  “可以活得久一点。”
  杨大牛睁大了眼睛道:“吃苦……可以活得久一点?我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申无害笑道:“因为我如果贪图生活上的享受,我就必须照直说出我的师承,以及这两年来我四处杀人的秘密。目前,我仍然能够活着,就靠我什么也没有说;等我一旦说出了这些秘密,我的这条性命,也就报销定了,我敢打赌到时候我绝不能活着吃到下一顿!”
  杨大牛呆了一阵,忽然摇摇头道:“你伙计想得太多了,我不相信事情会有你伙计想象的这般严重,我敢说我们头儿绝不是这样的人。”
  申无害笑道:“那么,你以为你们头儿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杨大牛皱了皱眉头,没有开口,心中则在暗暗盘算,要想一个什么方法,才能使这位天杀星回心转意。
  他在红衣剑士中,各方面的表现,一向并不突出,要想升格为锦衣剑士,这可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他思索着,一面试探着又说道:“你伙计知不知道本宫已发出请帖,邀请各派掌门人,于接获请帖后前来剑王宫集刽”
  申无害道:“知道。”
  杨大牛道:“那么你伙计还担心什么呢?现在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这位天杀星已被捉来剑王宫,我们头儿若是私下处置了你,他将如何向各派掌门人交代?”
  申无害道:“要找藉口我可以一口气举出三千二百个来,如果还有足够的时间,我还可以再加一倍!”
  杨大牛有点感到失望。
  他扬着半边脸孔道:“那你伙计是准备坚持到底了?”
  申无害道:“也不一定。”
  杨大牛心里一动,希望又告燃起,当下故意装作漫不为意的道:“那你伙计打算到什么时候才肯说出来?”
  申无害道:“到我对刚才这种汤泡饭完全失去了胃口的时候。”
  杨大牛想起他刚才吃汤泡饭时,那副津津有味的神气,忍不住在肚子里暗暗咒骂了一声。
  申无害忽然笑了笑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伙计一件事。”
  杨大牛强忍着抬头道:“什么事?”
  申无害道:“对刚才的这种汤泡饭,我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
  他又笑了一下,缓缓接着道:“如果你伙计目前只是一名红衣剑士,我愿意奉送你一个升为锦衣剑士的机会——你可以马上去把你们那位文大总管请来!”
  ※   ※   ※   ※   ※
  无情金剑几乎不敢相信杨姓剑士的报告真有其事。
  杨姓剑士急得指天誓日,说一点不假,他是亲耳听到那位天杀星的承诺,才赶来报告,如果没有这回事,他原当众人的孙子!
  无情金剑又过去跟那位代摄宫政的师爷麻金甲商议应付之策。剑王因事去了天水,尚未返宫,每逢剑王不在,宫中大小事务,便由这位麻师爷全权作主,无情金剑的名义虽是宫中总管,但还有一个人他管不着,这个人便是麻师爷。
  麻师爷认为那小子忽然愿意招供,早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吩咐无情金剑应该马上赶去水牢中看看。
  申无害憔悴瘦弱的神情,连无情金剑也为之暗暗吃惊。
  他隔着铁栅问道:“你老弟找我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申无害道:“是的,有话要说,说一些你们最喜欢听,也是你们最希望听到的话。不过在我说出这些话前,我有一点疑问,必须要先向总管请教!”
  无情金剑道:“什么疑问。”
  申无害道:“我想知道,在坦白招供了以后,我还能活多久?”
  无情金剑道:“老夫保证将没有一个人会动你一根毛发。这是你老弟早就知道的事,你的生死,必须由各派掌门人会议后,才能决定。”
  申无害说道:“这只是你艾大总管的保证,对吗?”
  无情金剑道:“剑王因为去了天水,刻下不在宫中。我是全宫总管,当剑王不在时,我的一言一行便代表着剑王宫!”
  申无害道:“我不敢说不信任你大总管的保证,不过我申无害只有性命一条,所以我希望能有些比口头保证更实在一点的东西。”
  无情金剑道:“那你老弟要怎么办?”
  申无害道:“首先我希望能换一间牢房,里面的光线必须够让看得到每一个角落。这间牢房必须像现在这座水牢一样的坚固,你们可以不担心我会逃出去,我也可以不担心有人偷进来。同时,我还要求在牢门里面装上一个响铃,好叫它在有人进来时,随时能喊醒我!”
  无情金剑道:“可以照办。”
  申无害道:“这只是条件之一,单是这个条件,并不足以保证我的安全。”
  无情金剑道:“老弟一身武功未废,再加上这些措施,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申无害道:“我不能不吃东西,毒死一个人要比刺杀一个人方便得多,这是一个人人都能想得到的主意,我对下了毒的食物,一向不感兴趣。”
  无情金剑蹙额道:“这就难了……”
  申无害道:“一点不难。只要你们的计划之中没有这一着,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做。”
  无情金剑道:“怎么做?”
  申无害一指那名杨姓剑士道:“我要这位和我住在一起,有东西送进来,等他先尝过了,我再动筷子。”
  杨姓剑士一听要和这位天杀星住在一起,脸孔马上变了颜色,当下急忙说道:“我可以另外派人来。”
  申无害道:“不行,我就喜欢你,你喝酒时,那神气太可爱了,我一向喜欢和喝酒风度好的人在一起。”
  杨姓剑士还想再说什么时,无情金剑已沉下脸来,摆手一拦,冷冷喝道:“用不着你多说!”
  杨姓剑士低头应了一声是,赶紧住口。
  无情金剑又转顾牢中道:“就派一个人和你住在一起也是件小事,但你老弟难道不怕和你住一起的这个人对你不利?”
  申无害道:“你们可以用一条短链子,将他拴在牢中一个固定的地方,只有我在需要他品尝食物时才走近他,当我睡觉时,我可以离他远一点,他的穴道可以不点。但链子却必须坚固。”
  无情金剑点头道:“好,就这样办,一切如你老弟的吩咐,我马上去派人收拾另外一间牢房。”
  无情金剑离去之后,杨姓剑士苦着脸道:“我杨某人跟你老弟无怨无仇,你老弟何必一定要跟我杨某人这样过不去?”
  申无害笑道:“跟天杀星住在一起,有吃有喝,有谈有笑,那点不好?”
  ※   ※   ※   ※   ※
  在剑王宫中,事实上并没有一间像申无害所指定的那种牢房。
  无情金剑出来与师爷麻金甲私下商量的结果,决定临时腾出一间库房来,权且充作牢房。
  两人都清楚天杀星的脾气,他要星星,你就不能给他月亮,否则必然会前功尽弃。耗尽心机,苦等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机会来了,自是丝毫大意不得。
  好在宫中的库房,与一般牢房也无甚分别,安全方面,绝无问题。
  如果站在另方面讲,它比牢房也许更方便。
  因为在这库房内,为了收藏名贵的物品起见,或多或少都设有几道秘密的门户和机关,如果利用这些秘密的门和机关,来对住在房中的人下手,当然更为省事。
  第二天,一间库房清理出来了。
  申无害对这间库房改成的牢房很感满意。
  这间临时牢房虽然只有一碗口大的天窗,空气也并不怎么通畅,但比起那座水牢来,已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而最大的分别是,以前他只有一个人住,现在则有人陪伴着他。
  上了链子的杨姓剑士,样子看来非常可笑。
  他因为剑士的身份已经暴露,脸上那种装出来的呆相,也随之消失,代之而起的,则是狡猾中透着几分阻险狠毒的本来面目。
  申无害换到这间临时牢房中来,曾提出另一个新的条件。
  他说过去这二十多天,他被折磨得太厉害,必须先让他将息两三天,他才有精神回答问题。
  无情金剑认为这一请求并不过分,所以毫不考虑,就一口答应了他。
  申无害饱餐了一顿,本来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只是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杨姓剑士像狗一样的拖着链子走来走去,心里觉得好笑,倦意亦告消失,想睡也睡不着了。
  他笑着问道:“伙计,你的武功是属于当今那一派别?”
  杨姓剑士一肚子火,生气都来不及,那里还会理他。
  申无害碰了个软钉子,一点不以为意,他笑着又说道:“那么,我们换个话题,来谈谈女人怎么样?有个叫如意嫂的女人,你伙计所说过没有?”
  杨姓剑士突然转过脸来,虽然没有马上开腔,但是双目中已不自禁的射出一股异样的光彩。
  他显然在等申无害继续说下去。
  申无害又笑了笑道:“别人问我的话,我不一定会回,但如果我问别人的话,却希望我问一句,对方就口答一句。所以,你伙计最好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伙计是跟什么人学的武功?”
  杨姓剑士知道受了戏弄,一张面孔登时涨得通红。
  申无害见他仍然不肯开口,突然一沉脸色道:“你再不开口,我可不客气了!”
  口中说着,右手食中二指一骈,蓦向对方眉心点去!
  杨姓剑士大惊失色,双肩后仰,两掌撑地,一个倒翻,脚上的铁链震得花啦作响,差堪以毫厘之微,避开了这一指。
  申无害藉题发挥,无非想看看官中这些剑士的身手究竟如何,其实并无伤害对方之意,他若是真的出手,对方就是一名锦衣剑士,也休想躲得开这一指。
  他这一试之下,发现这名红衣剑士身手果然矫捷不凡,几乎与南阳葛氏兄弟不相上下,这使他不禁暗暗警惕。
  剑王宫的剑士,总数不下五百之众,一名红衣剑士就具有这种身手。用来操纵武林,武林中哪一天才能得太平?
  杨姓剑士知道申无害有心相试,虽没被这一指点中,却已吓出一身冷汗,这时连忙高声叫道:“我说,我说……”
  申无害哈哈大笑道:“现在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了!我敢打赌,你伙计一定是武当下院出身的俗家弟子。你的授业师长,如果不是一箪道人,必然就是一瓢道人!怎么样?伙计,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杨姓剑士闻言不禁一呆。
  倘若申无害只猜他是武当俗家弟子,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惊奇。
  因为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有如名家的书法一样,各有其独特的风格,即使写的是同一个字,它落在内行人眼中,只须一看其勾画与架势,便不难判定它是出自何人之手笔。
  他刚才用来自救的这一式,乃武当派有名的“金蚤弹身”。只要是稍微有点江湖阅历的人,谁都会知道他是武当弟子。
  但是他不明白,这位天杀星何以能从这一招式上断定他出身武当下院?而且指明他的授业恩师,不是下院八仙中的一箪道人,就是一瓢道人?
  他怔了一会儿,方才瞠目讷讷道:”“不错……你猜对了。可是,你……你……又怎知道我杨某人是下院的俗家弟子?而且判定我的业师,不是八仙中的一箪就是一瓢的呢?”
  申无害大笑道:“我本来可以卖个关子,不过我觉得一个人要引起别人的怨恶,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话说到紧要处,忽然没了下文,我们相处的日子也许还很长,得罪了你伙计,我也没有好处,所以我愿意告诉你伙计,这里面一点玄奥没有,如果你是武当上院的俗家弟子,刚才当我出指相试时,你就该使用‘银鲤横腾’,而不会使用‘金蚤弹身’了!”
  杨姓剑士愕然道:“为什么?”
  申无害笑道:“敌人正面攻击时,向后退避还不及横里闪躲来得安全,这便是出身武当上院和下院的分别。上院弟子,艺满出师时,多半要受掌门人之考验,像这一方面的常识,一名上院弟子,绝不会不知道。”
  杨姓剑士的面孔不由得微微一红。
  他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问道:“那么……”
  申无害笑道:“我又怎知道你是下院中一箪或一瓢的弟子,是么?”
  杨姓剑士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呢?”
  申无害笑道:“这个秘密说出来,希望你朋友别生气。”
  杨姓剑士答道:“你说,我不会生气的。”
  申无害笑道:“就我所知,武当下院八仙中,就数‘一箪’和‘一瓢’这两个道人最懒,授艺时也数这两个道人最不认真。如果你的业师是八仙中的另外几位,刚才你在避开我那一指之后,紧接着应该有个还击的动作才对。兵家有云:攻击,便是最佳的防卫。只知退避,不知还击,是最笨的应敌之策,如果此人出身武当下院,他不是一箪或一瓢的徒弟还会是谁的徒弟?”
  杨姓剑士脸孔不禁又是一红。不过,他在心底下,却不得不佩服这位天杀星卓越的识见。
  今天,他虽然受尽了这位天杀星的奚落,但如严格地说起来,这对他是有益的。
  申无害又笑了一下,正待遇去屋角休息时,忽然神色一动,轻轻咳了一声,又笑着道:
  “一个人的武功若是被人一眼便能辨认出它是何门何派,我认为就不能算是最好的武功;因为这样可以使人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化解;任何有方式化解的招式,便与花拳绣腿无异!”
  杨姓剑士道:“这道理谁都懂,可是……”
  申无害截口笑道:“你意思是说,这一点根本无法办得到,是吗?”
  杨姓剑士道:“是呀!任何一种武功,绝不能只使用一次,便以其他招式代替,若是使用次数一多,自然难免被人辨认出来。”
  申无害笑道:“不尽然。”
  杨姓剑士道:“何以不尽然?”
  申无害笑道:“我可以举个例子,譬如我申某人用以杀人的一种武功,至今已两年多,就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那是一种什么武功。”
  杨姓剑士道:“这只能够是一种例外。”
  申无害道:“为什么呢?”
  杨姓剑士道:“因为谁也没有看到你是如何出手的,你叫别人怎知道它是一种什么武功。”
  申无害道:“我本来可以证明给你看,但我现在并不想杀人,而且在这间牢房中,也无人可杀,所以我只能以另一种武功代替。我将要施展的这种武功,相信你伙计就是连看十遍,也必然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杨姓剑士大喜,连忙说道:“我不相信。”
  申无害笑笑道:“你当然不会相信,等你看过后,你就相信了!”
  说着,他走去对面墙下,伸手在墙上用力划出一个小圆圈,位置在头顶上方尺许处。
  他转过身去道:“看到这个圆圈没有?”
  杨姓剑士道:“看到了!”
  申无害又退回原来站立的地方,扭头笑道:“好!现在你看清楚。”
  杨姓剑士点点头,神色显得异常紧张。
  申无害足尖一点,身形平飞而起,半空中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就像普通武人练习点穴一般,突向墙上那个小圆圈笔直点去!
  双指透墙而入,然后就全凭这两指的力量,将整个身躯虚悬在半空中。
  杨姓剑士不禁看呆了!
  他曾听说过少林有一种般若禅功,凭一根手指的力量,可以在青石上写字,只是这项绝学失传已久,尽管有人这样说,但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过。而现在,他亲眼看得明明白白,这位天杀星不但能以指力轻易地点穿了如此坚厚的墙壁,而且还能将整个身躯的重量都交在两根指头上,尤其难得的是,他的一条右臂,仍跟伸出时一样平直,双腿离开地面,足有尺五上下,但却自然得就像站在实地上一般!
  这是一种什么玄功呢?他知道除非这位天杀星肯告诉他,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找到答案。
  因为,他相信恐怕谁也没有见过这般神奇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绝学!
  申无害身躯微曲,双足飞抬,对准墙面一蹬,一个倒翻,飘然落地,脸上神色如常,就像刚才这番展露,根本没花什么气力似的。
  他望着杨姓剑士微微一笑道:“怎么样?伙计。你伙计刚才有没有看清楚?要不要我重来一遍?如果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一种什么武功,你伙计说得出来吗?”
  杨姓剑士只是摇头。
  他几次想开口,但结果什么也没有能够说出来。他显然觉得他所想到的话,都不是心底真正要说的话。
  他当然清楚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申无害望了他一会,不知为何缘故脸上笑容忽然消失。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皱皱眉头转身走开。
  杨姓剑士感觉很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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