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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所有的物质,皆由分子组成,分子由原子组成,原子的结构是电子以一个固定的方向,绕著中心旋转。
例如,氢的原子结构,是由一个发阴电的电子,以固定的方向,绕著一个中性或带阳电的中子来旋转。这已经有了科学定论。
而世上之所以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元素,物质,其最初的决定因素,就是电子和电子层的结构,再决定这个物质的形态、性质。
再例如,最普通的水,是两个氢原子,一个氧原子所组成的。而这两个氢原子、一个氧原子的电子层结构,是电子绕著中子的固定的方向旋转。
如果电子旋转的方向逆转了,原子的质量、重量、电极,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方向逆转的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是不是仍能组成水?还是变成别的东西?如果是水,那应该是甚么样的水?
我在刹那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头部实在太小,小到无法容下这么多想像,因而有一种胀裂的感觉。
在我沉思之间,陶格先生并不曾打断我的思路,直到我又向他望去,而我相信我的神情正极度迷惘,他才道:“我相信你明白电子运行方向这回事?”
我开了口,在我听来,我自己的声音,像是来自极遥远的地方,我说道:“是的,我明白。”
我在讲了这三个字之后,立时又道:“可是我不明白,电子运行方向逆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作出这种史无前例的假设的?”
陶格道:“不是假设,早已有这种逆转力量了!”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变得十分急促:“早已有这种逆转力量?请问,如果将组成水的氢原子和氧原子的电子运行方向逆转,那么,组成的是甚么?”
陶格的回答很平静,和我的激动相反,他道:“还是水。水,还是水!”
我怔了片刻,道:“一样,不变?”
陶格道:“外形完全不变!”
我喉际发出了“咯”地一声响:“变的是甚么?”
陶格道:“是性质!”
我几乎是失声叫出来的:“变成甚么样子?”
陶格道:“相反。”
陶格的回答,每一次都极简单,可是他的简单的答案,给我心头的冲击,力量却是大得出奇,以致我不由自主喘息起来。
我又疾声道:“性质相反?这是甚么意思?水就是水,热到一定程度会变气体,冰到一定程度,会结成固体。”
陶格点头道:“是,可是相反!”
我实在有点忍无可忍,我直跳了起来,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我却绝对无法接受。我在跳了起来之后,几乎是在嚷叫,以致冰下室的冰壁之上,响起了轻微的“嗡嗡”回响,我道:“你想使我了解,世上有一种水,热了反而会结冰,冷了反而会变气体?”
陶格这一次,乾脆连简单的回答都不给我,只是望著我,点著头。
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挥著手:“你会有这种怪念头,我很佩服,佩服之至,不过你要使我相信,我看还做不到!”
陶格夫人这时开口了,她道:“他不是想令你相信,他只是要你明白,‘逆转装置’是怎么一回事。”
我奔向一面冰壁,将自己的脸,贴向晶莹的冰。这样做,本来是很不智的,因为冰下室的气温也十分低,我将脸贴向冰壁,可能在移开之际,寒冰会将我脸上的皮肤,黏下一层来。
但是我实在太需要清醒一下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所以我将脸贴了上去,我立时感到一阵冰冻渗入,那的确使我神智清醒不少。
陶格和夫人一起惊叫道:“快挪开!”
我这时,由于极度的迷惑和激动,使我的体温提高,甚至全身在冒汗,由于这个缘故,我脸贴上去之处,冰室被我溶化了少许,听得陶格夫妇这样一喝,我忙移开了身子,不少水珠,沾在我的脸上,在我脸一移开之后,水珠立时又变成了冰,我伸手在脸上一摸,摸下了很多冰屑。
冰层在我子中,又溶化成为水珠,我喃喃地道:“一种热了会结冰的水!”
陶格道:“如果水的组成分子,原子中的电子行进方向,一直以来都是相反的话,那么,热了会结冰的水,就像现在冷了会结冰的一样天经地义!”我呆了一呆,将手中的冰珠在身上抹去。陶格的话发人深省,如果亘古以来,水的性质就是热了会结冰,冷了会变汽,那么,还不是和现在一样?
我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一想到热辣辣、烫手的冰,还是有极度的不可思议之感。我那种感觉,一定反应在脸上,所以使陶格看穿了我的心意。他又道:“所谓冷、热,只不过是反映感觉的一个字。如果人类的祖先在创造语言之际,将冷和热掉过来,还不是一样!”
我越想越觉得脑中混乱,决定不去想它。因为陶格用水来作例子,只不过是想说明那个“逆转装置”是怎么样的一回事而已。事实上,水是冷了结冰,还是热了结冰,和他的经历,和我所要解开的谜,没有关系。
我说道:“好,这不必讨论了,那个电子运行方向逆转装置,是甚么玩意?如何可以帮你们逃出来?你们又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我接连提了三个问题,后两个问题,已经直接接触到了问题的核心。我估计陶格会对回答这两个问题相当困难。我也没有期待他的立刻回答。
果然,陶格的脸上,现出极度犹豫的神色来,他用手用力抚著脸。我等了他一会,才道:“你迟早要告诉我,而且,你已经决定要告诉我,你还犹豫甚么?”
陶格向他的妻子望了一眼,两人看起来,都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陶格毅然说道:
“好的,我们……我们这一家人,来自一个……”
陶格讲到这里,我的精神,真是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近一年多来,萦回在我心中的谜团,终于可以揭开了!
可是,陶格才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刹那之间,他的神情变得如此惊恐,令我也感到了那种恐惧。他脸上的肌肉,不住簌簌地发抖,而且抬头,向上面看去。我不由自主,跟著他抬头向上望去,一望之下,我也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在冰下室的顶上,就在我跌下来的那个“活门”的位置上,极其迅速地出现了一个小洞,那个小洞,好像是被一股极其灼热的射线射出来的,只不过五厘米直径,在小洞旁边的冰,正在溶化,向下滴来,形成一条细小的冰柱。
在我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之际,陶格已发出了一声惨叫:“快带孩子躲下去!”
以后,接下来的一切,全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而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以致我根本无法确切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也无法去留意陶格和他的家人,在那一刹间,做了些甚么。
我只是抬头一看,正惊诧于何以冰下室的顶上,忽然会出现一个小孔间,那个小孔已经穿了,看来是从上面的冰层上,穿透了陶格所布置的装置直穿下来的。因为这个小孔一穿,我就听到了冰原上传来极其洪厉的风声。我在跌下来之际,曾经留意到,我是穿过了一个相当厚的金属盖才落下来的,在那一刹间,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究竟是甚么力量,可以使得金属盖和相当厚的冰层洞穿。
因为在我一看到小孔出现之际,一股极强的光线,已然电射而下。
一直到很久之后,我还是说不出那股光线的颜色来,我无法形容得出那是甚么光线,只是在当时的感觉上,那是一股强光,有著极其绚丽色彩的一股强光!
任何人,遇上了这样的强光当头罩下来,最自然的反应,就是用手遮住眼睛。在那时,我的动作也是一样,扬起了手来。可是我才一扬手,那束强光,就像是甚么实物一样,紧紧束住了我的手腕,同时,身子竟被向上提起,双脚悬空!
我心头的吃惊,难以形容,当时,我可能大叫一声,也可能没有叫,总之,身子在迅速向上升,我可以肯定,向上升的力量,就是那股束住了手腕的强光。
那股强光,竟像是一股七彩绚丽,会发光的绳子,束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提向上!
我竭力挣扎著,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我想向陶格求援,但是没有机会看到冰下室中的情形了,又一股强光疾射而来,直射向我的面门。
那股强光一照到了我的脸上,我变得甚么也看不见,同时也丧失了知觉。
在我丧失了知觉之后,又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当然无法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丧失了知觉多久,当重又开始有感觉时,只觉得全身有一种异样的刺痛。一开始,还不知道这种刺痛由甚么造成,但是立时觉察这是寒冷。寒冷令我感到全身刺痛!
我一面迅速地使自己神智回复清醒,一面睁开眼来。
当我睁开眼来之后,我真正呆住了!一生之中,曾遇到极多怪事,但是却从来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看之下,以为一定神智还未复苏,那是可怕的噩梦!所以,立时又闭上了眼睛!
但是,当我闭上眼睛之后,我又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是噩梦,是事实!
虽然难以相信,但是,那是事实!
我再度睁开眼来。果然那不是梦境!我在离冰雪大约只有一公尺的高度处,平躺著,迅速地在向前飞行。我飞行的速度极高,而冰原上的烈风,还在继续著,所吹起的积雪,像排山倒海也似,向我压过来,可是却又沾不到我的身上。在我身上的四周围,有一股柔和、浅黄色的光芒笼罩著。
这种光芒,看来和电力不足的电灯差不多,却像保护罩一样,将我的身子罩在其中,积雪挟著烈风,就在那种柔和光芒之外,纷纷散开,一点也沾不到我的身上!
单是这样的情景,还不足以使我以为身在噩梦,更令我全身僵硬的是,在迅速“飞行”著的我,一丝不挂,赤身露体!
这真是荒诞到了极点的事!
是谁将我全身的衣物全都取走的?我根本无暇去想,我看清楚了自己的情形,而且肯定了那不是梦之后,立即想到了梅耶和齐宾。他们两人,赤身露体死在冰原上!
包围在我身边的那种黄色光芒,可能有一定保温作用,使得我和严寒的空气隔绝,暂时可以支持下去。
本来,我以为命在顷刻,所以脑中一片空白,这时略为定下神来。第一桩要弄清楚的事,是我何以会这样平平地迎著风力强大的冰原烈风向前飞行。
我试图移动手、足,但是好像全被甚么束住了,连头也不能转动。我看不出有甚么东西在束缚著我,只好假设,那团长方形,笼罩著我的光芒,是一团实质,而我就被嵌在当中,情形和昆虫被嵌在松脂之中一样。
我看到在包裹著我的那团光芒的一头一尾,另外各有一股光束,斜伸向上,在那两股约有一公尺长短的光束尽头,联络著两个小小的黑点。
由于烈风吹著积雪,成团的积雪飞舞,所以一开始,我看不清楚那两个黑点是甚么东西。但当我用心注视,终于看清楚了!
那不是甚么黑点!而是两个约有二十公分高的小机器人!
那种小机器人的形状,和唐娜在冰上画出来的,极其相似!我同时也看清,光束自他们的一只手上射出来,包围我的光芒,也由光束化开来而形成,那两个小机器人,正放出一团光芒,将一丝不挂的我包围著,带著我在迅速向前飞!
那种小机器人!
那种小机器人,就是陶格一家逃避的目标,也就是陶格口中的“他们”!
那究竟是甚么东西?是哪一个空间里来的怪物?现在他们又准备将我怎么样?
我心中真是乱到了极点,不由自主,陡地张口,人叫起来。我的叫声,听来十分沉郁,像是被甚么东西阻住了!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听得到我的叫声,只是不断叫著。突然,飞行停止了,在急速的飞行中突然停顿,使我登时气血上涌,极其难过。
一停下来,我的身子就向下落,同时,身外的那团光芒也消失。大团积雪挟著一烈风,立时袭来,那种极度的寒冷,也几乎令我立时闭过气去。
风雪弥漫,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不知道那两个小机器人到了何处。我想到:没有了那团光芒的保护,一定要死了,在临死之前,一定要尽力挣扎。
或许,我只能挣扎十秒钟,或者,二十秒,但是我必须竭力挣扎。
我咬紧牙关,全身麻木,但是,居然给我挺直了身子。可是,强风立时将我吹倒,顺著风向外滚去。
我将自己估计得太高了,以为可以挣扎十秒二十秒,但实际上,怕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就再度丧失了知觉。
这一次,在我又丧失知觉之前,我拚命在挥舞著双手,可以看到双手在挥动著的时候,突然僵在半空!
毫无疑问,我非冻死在冰原上不可,我甚至已期待著灵魂上升。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有了知觉。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听到一连串有规律的、长短不同的“滋滋”声,像是有人在打电报。接著,全身那种刺痛又来了,我并不是不能忍受痛苦的人,可是这时,我却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一面呻吟,一面张开眼,我发现在一个冰洞中。那冰洞相当深,像是在冰原上挖出来的一口井,那团光芒又包围了我,向上看去,冰洞的口子离我大约有二十公尺,强风还在继续著,由于风力强,口子小,所以在烈风卷过之际,并没有多少积雪落下来。
我躺著,身在那团光芒之中,不能动弹,我又看到了那两个小机器人,“他们”在我上面,悬空,行动迅速而自如,在飞来飞去,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从他们的行动看来,他们像是正在观察我,我大声叫了起来:“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
我这样叫,是我以为,这两个小机器人,只不过机器人。机器人,一定由人制造出来的,和机器人无法打交道,我需要见制造他们的人。
我叫了几次,这两个小机器人中的一个,心口突然射出一股光芒,那股光芒很细,射向我的心口,恰好是在我的心脏部位。
我陡地震了一震,那股光线,并没有杀伤力,射到了我的身上,一点感觉也没有。
或者,是我根本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那股光芒立时缩了回去,接著,又是一阵“滋滋”的声响,小机器人的头部转动著,看来像是两个小机器人,正在商量甚么。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禁有极滑稽的感觉,我竟落在这样两个小机器人的手中,任由他们摆布而毫无办法!
看来我全然不是对手,我和他们之间力量的对比,犹如一个人和一只蚂蚁!我根本不知道那团黄色的光芒是怎么一回事,而我在那团光芒的笼罩之下,简直就像是嵌在实质中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我还想再叫,可是就在这时,笼罩住我的那团光芒,黄色,在渐渐加浓。随著这种变化,我身上的刺痛,在渐渐减轻,在极短的时间内,甚至有了温暖的感觉。
这时候,我心中真是惊讶到了极点!
当我上一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黄色的光芒中“飞行”之际,我已肯定那团光芒,有著保温的作用。但是我决无法想像,这团光芒,竟然还可以调节温度!原来的温度太低了,使我感到刺痛和寒冷,现在,我虽然身在冰洞之中,但是黄色加浓之后,居然如身在春天的阳光之下一样!
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时的处境,仍然极其不妙,但是至少已没有了痛苦,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决定静以观变。
在黄色加浓之后,那团光芒的透明度已大不如前,所以我通过光芒看出去,那两个小机器人,也不再那么清楚。不过仍然可以看到他们在移动。
大约十分钟左右,忽然感到身子在向下沉,大约沉了二十公尺左右才停止,耳际仍然不断听到“滋滋”的声响,像是那两个小机器人,还在不断地互相交谈,而且是一种很焦急的交谈。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我又大叫了几声,叫的,全是些没有意义的话,例如“给我衣服”、“你们究竟是甚么人”之类。我明知我不能和这两个小机器人交谈,可是除了这些话之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才好。
在我不断呼叫之间,突然,那两个小机器人,穿过了黄光,落到了我的胸膛之,上。
他们停在我心口,头部转动,有几点光点,不断在闪动著,“滋滋”声也越来越急促,在他们的身体各处,都有其细如线的光芒射出来,射在我的身上,这种光线,射在我的身上,又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那一刹间,我的心中,陡地兴起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由于这两个小机器人的行动十分快疾,他们给人以“活”的感觉。
这种“活”的感觉是如此之强烈,以致在刹那之间,这两个小机器人,在我看来,他们根本不是机器人,而是有著机器人外形的一种生物!
同时,我也感觉到,他们发出来的那种“滋滋”声,是他们正在交谈,而自他们身上射出的那些闪耀不停的光线,是他们正在观察我、检验我!
我又进一步地感到,从两个小机器人的动作看来,十足就是两个捉到了甚么不知名小动物的儿童,他们正在商量著用甚么方法来饲养这小动物!
而我,就是这个小动物!
我注视著他们,他们绕著我的身子飞行了一阵之后,陡地飞到了我的头上,又是两股光线射来,我并不感到痛苦,当那种光线射向我的头部,就极度困倦。
通常,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困倦感,在进入沉酣的梦乡前的一刹那,这种感觉有时可以维持数分钟之久,而这时我所感到的,却不过是十分之一秒!
在那极短的一刹间,我完全明白了齐宾和梅耶两人的死因。他们两人,一定在同样的情形下冷死,他们死了之后,尸体就被弃在冰原之上。
我想到了梅耶和齐宾的死因,却不感到恐惧,原因说起来很滑稽,而且十分荒谬,但人到了一筹莫展之际,总会想些荒谬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我所想到的是:我是被人捉住了的“小动物”,齐宾和梅耶,可能是那两个小机器人的第一次捕获物,两个人死了,我是他们的第二次捕获物,他们应该有点经验,不致于再将我弄死!
这情形,像是儿童第一次捉到了一只螳螂,不知道如何饲养,很容易死去,但当儿童第二次捉到螳螂之后,当然会变得有经验!
一直到以后很久,我仍然觉得这种想法滑稽绝伦,但是这种想法却有一大半对!我能不死在冰原上,正由于此!另一半的原因,是我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耐寒能力远在齐宾和梅那之上!
我三度失去知觉,又过了不知多久,才醒了过来。我不急于睁开眼来,因为觉得暖洋洋地,十分舒服。
而这种温暖的感觉,像是来自甚么柔软东西的掩遮,说得明白一点,我的身上,盖著一张毯子。
在我的冒险生活中,接连三次不省人事,而且连任何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不可想像。为了不想让“对方”知道我已经醒了,所以仍然不动,慢慢地睁开眼来。
我在一个箱子之中,箱中有著微弱的光芒,那些微弱的光芒,足可以使我辨认出,箱子金属制成。我身上裹著一条毯子。
可以供人躺著的长方形的箱子,使任何人立即联想起棺材,我立时伸手向上顶去,想将这个箱子的盖顶开来。
可是不论我如何用力,一点用处也没有,仍然是在这个箱子之中,我开始转动身子,身上仍没有穿上衣服,用脚撑向上面,希望可以撑开一点空隙,但一样没有用。
在那个金属箱子之内,我足足忙了有十来分钟,满头大汗,一点结果也没有。这实在是骇人之极,我是不是被活埋了?在一口金属棺材之中,已经被埋到了冰原之下?
一想到这一点,我胆子再大,也忍不住呼吸急促。但是我立时又知道,至少暂时生命不成问题。在体积这样小的箱子中,应该呼吸不畅顺,但这时,我吸进的是极其纯净的空气,当我大口大口呼吸著箱子中的空气之际,甚至有身心舒畅之感。
我尝试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明知挣扎没有用处,我也躺著不再动,以节省体力。
我的肚子开始饥饿,口开始渴,而且我全然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结果会如何,这令人极其焦虑。
静待了半小时,我听到了一阵声响,箱盖渐渐向外移开,箱盖由头部向脚部移,所以,移开了一半,我已经可以从那箱子中坐起来。
一坐起来,外面的情形,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我不在冰原上了!
我处身在一个极大的空间。这个空间,或者可以说是一间房间,但我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大的房间,甚至用“宽广的大厅”来形容,也不足以说明这间房间之大。它的每一边,至少有八十公尺,可是相当低矮,大约只有三公尺高,房间的一角,有著间隔,由于我只是坐著,所以我看不清那两公尺高的“墙”后面,有甚么东西在。
“房间”的另一半,是草地,还有一个相当大的水池,和一些普通高级住屋中的设施,还有滑梯,秋千架等东西。向上看,上面是一片银灰色,看来像是半透明,也不知是甚么东西。
我心中的疑惑,真是到了极点!这是在甚么地方?这样大的一间房间,又算是甚么?
我一面想,一面将毯子裹在身上,离开了那金属箱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先走向那幅草地。那是真正的草地,柔软而有著青草的芳香,在草地的边缘,是一片相当美丽的花,撞得很整齐。
我在草地呆立了一会,转过身来,看著那一列两公尺高的“墙”,这时,我突然感到,如果将一幢连著花园的房子,放进这间“房间”之中,那么,布置、方位、格局,就应该像如今这样。在那些“墙”后面,应该是屋子才是!
我一想到了这点,立时大声问道:“有人么?”
连问了几声,没有回答,我向前走去,来到了“墙”前,果然发现了一道门,推开门,我更加怔呆了。
门内,是一个客厅,有著十分高雅的陈设,我又问了一声:“有人么?”一面闲,一面走进去,客厅中,甚至有柔软的地毯。
穿过了客厅,看到卧房、浴室、厨房,应有尽有,毫无疑问,那是一层标准设施的房子!可是,它的墙一律只有两公尺高,而且,整个房子和外面的水池、园地,在一间极大的“房间”中!
我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不住地用拳头敲打著自己的头部,想弄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完全无法想像。
我再一次巡视,毫无疑问,那是极其舒适的屋子。世界上能够享受到这样屋子的人并不多。
这间房子的主人又是甚么人?我心中充满了疑问。我一直裹著毯子在走来走去,但当我无意之间,拉开这室中的一个柜子之际,我又呆了一呆,柜子中有著许多衣服!
衣服,是和普通的情形一样,挂在衣架上,再挂在柜子中。打开柜子,看到很多挂著的衣服,这本来是一种极其普通的情形,可是我这时,看著这种普通的情景,却起了一种极其妖异恐怖之感。
那些衣服的颜色,全都鲜艳绝伦,简直是七彩缤纷,再加上金、银的闪光。所有的衣服用闪光料子做成,看得令人目眩。
我呆了好一会,才有勇气伸手去摸那些衣服,衣服的料子,很柔软舒服,那些衣服虽然怪异,但比起裹著毯子来,总要好一点,所以我拣了一件闪亮的浅黄色而有黑条纹的连衫裤,又在衣柜的抽屉中,找到了一样颜色艳丽的内衣裤和袜子,也找到了一双有著闪亮铜钉的靴子,穿起来之后,在房中的一面镜子上一照,如果不是我的处境如此令我迷惑,以致内心有一股莫名的恐惧蕴藏著,我一定会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时的样子,简直是滑稽到了极点,任何马戏班中的小丑,都比不上我!
我又感到饥饿,屋子中既然有衣服,也应该有食物,所以找到了厨房。
果然,极现代化的厨房之中,各种食物应有尽有,而且还有著各种炊具。正当我怀疑这些炊具是不是可以应用之际,我顺手按下了一个掣,一个炉灶上面,就冒起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看到了火,我不禁发出了一下欢呼声,不到半小时,我为自己弄了一份极其丰富的食物,包括一块鲜嫩的牛肉,和两只足有二十公分长的大虾。而且,还有一瓶十分美味的酒来佐餐。
吃完了这餐饭,我想知道是甚么时间,这才发现这间“屋子”之中,根本没有任何标志时间的东西,没有钟,没有表,甚么也没有。而我的手表,早在我在冰原上变得赤身露体之际,已经不见了。
我又花了一点时间,巡视“屋子”,然后,又走了出去,在草地上停了片时,在那个水池边坐了一会,四周围极静,我大声叫了片刻,没有回音。我想弄清楚那种柔和的光线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结果
顶上,一片银白色,由于不是十分高,我攀上秋千架,伸手就可以摸到顶,摸上去,那是一种触摸到了毛玻璃的感觉。用手敲上去,发出拍拍的声响。
我自信有十分敏锐的判断力,但如今,我处身在甚么地方,完全无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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