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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白素的话,周游说:“这还不算最可怖的,还有更可怕的事在后头。”
“还有更可怕的事?”白素这么问了一句。很显然,她虽然经历过许许多多离奇的事,但都没有这件事的离奇可怖,而且这件事根本就是荒诞不经,不可解释。
“是的,更加可怖。”周游说:“那些……那些恶鬼,还是在跳舞,是一些活的骷髅在跳舞,她们一边跳的时候,还一边在唱歌,我能够看到她们的嘴在动。我知道她们都是一些骷髅,如果她们唱的歌极其狰狞可怖,倒也不算是离奇,可她们唱的歌非常优美动人,简直可以说动人之至。看著这样一群活骷髅在跳舞,绝对想不到她们在唱歌,而且唱著跳著,那些骷髅忽然就全都散开了。”
“全都走开了?她们要去干什么?”我也吃惊地问了一句。
周游说:“不是走开了,而是散开了,散成了一堆堆白骨。”
听到这里,白素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不说是白素,其实我在心中也是暗自叫了一声:“这真是太可怖,太匪夷所思了。”
周游继续介绍说,那些骷髅散成了一堆堆白骨,可是歌声却并没有停下来,那是一支他从未听过而且根本就听不懂的歌,那支歌有著极为优美的旋律,如果不是面前有著那些可怖的白骨的话,会让人觉得这简直就是仙乐,但仙乐加上白骨,就让人恐怖之至了。
没有过多久,那些白骨竟然能够自动组合,再次变成了活的骷髅,而且竟走到了周游的面前,伸出手去摸他。应该说她们伸出的并不是手,而是没有皮肉的骨架,她们将那“手”伸出来的时候,周游能听到骨头错动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可怖,别说周游当时身临其境,就是现在我们听来,都感到毛骨耸然。
那些活骷髅此是不再唱歌,而是围著周游坐了下来,她们与他的距离非常近,近得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们抓住。当然,如果不是如此之近的话,她们也不可能摸到周游。
她们伸手摸周游的脸,还开始说话,那个摸他脸的骷髅说:“真难以置信,他长得这么可爱,看一眼就让人动心。”
白素说:“这话不对,不是让人动心,应该是让鬼动心。”
周游说:“她们当时也这样说,在这个骷髅说了那句让人心悸的话之后,另一个骷髅就说,你的话不对,不是让人动心,应该是让鬼动心,你早已不是人了。”
另一个骷髅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先说话的那个骷髅就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就是鬼,鬼就是仙,仙就是人,我说让人动心,或者让鬼动心,或者让仙动心,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那些骷髅不再争论这一问题,因为她们的兴趣是在周游的身上,她们几乎对周游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进行品评,最后的结论是这个男人太美太让人心爱了。
于是,她们有一个就提议干脆将他大卸八十块,一人拿一块,正可以当作艺术品保存。一个骷髅便说:“我要他的眼睛,他的这一对眼睛里像是有火一样,看一眼就让人全身发热。”另一个说:“我要他的鼻子,你们都不要同我争,总之,他的鼻子我是要定了。你们看他的鼻子,又大又挺,真是好玩之至。”再有的说:“他的鼻子有什么好?他这张嘴才是绝妙得紧,你看他嘴中的舌头,又薄又红,这么性感的嘴,就是看一眼都像触电一样,更遑论亲一下,那简直就该是神仙一般的感觉。”
她们在讨论周游的身体器官时,手也在这些器官上抚摸,最后,唯一没有人要的是他的心。
有一个骷髅就说:“这不公平,你们都要完了,我要什么?”
别的骷髅就说:“你就要他的心吧。”
“他的心有什么好?我才不要。”那个骷髅说。
这样的争论没有结果,那个骷髅就伸手过来抢,别的骷髅一见,也都开始动起手来,结果,她们就将他抬起来,许多的骷髅手举著他,一边唱著,一边跳著,一边不断地将他向上抛。这样闹了很长时间,在又一次将他抛得很高的时候,他从高处落下来,下面却没有了支撑,他就这样跌在了草坪上,几乎整个人都跌散架了。
当时,他就吓得昏了过去,待醒来时,见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那些骷髅早已不见了。
至此,周游所经历的怪事就结束了,但我觉得他有些东西说得不是很清楚,就问道:“按照你刚才所说,你和她们,就是那些骷髅在一起呆了整整一个晚上。”
“的确是整整一个晚上。”他说。
“可是,在这一个晚上的时间里,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我这样问的时候,他脸上现出极为迷惑的表情,他说:“我不知道,好象我什么都没有做,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白素明白我的意思,也就问道:“你遇到了如此可怖的事,难道你竟没有惊叫,或者没有想到过逃走?”
“我想过,任何人在那样的时候,都会想到叫,或者逃走,或者叫人来救自己,如果可能的话,这是很自然的事。可是,我当时根本是一点活动能力都没有,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甚至就是想闭上眼睛不看那些恐怖的场面也不可能。”
我仔细将他所说的经过想了一想,然后对他说:“整整一个晚上,她们只是围著你跳舞,在你面前不断变化,除此以外,没有对你做任何事,对不对?”
他表示的确如此。
“既然你知道她们对你并无恶意,你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没有恶意?她们曾商量过要将我瓜分,你说没有恶意?”他似乎非常愤怒。
白素说:“但她们毕竟没有,也许她们只是想同你开个玩笑。”
周游非常激动地说:“根本就不会是什么玩笑,而是有预谋的想害死我,只不过她们没有时间而已。”
他提到的所谓时间问题,对我很有启发。“你说她们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知道什么?”
“不,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我只是在想,她们原本是想将我害死的,我相信她们围著我说的那些话,决不会是玩笑,绝对是非常认真的,只不过因为她们是鬼魂。我们都知道,鬼魂是见不得太阳的,因为她们耽误了时间,太阳出来了,她们才不得不放弃了计划。如果我不离开这个庄园的话,她们定会找机会进行这个计划。后来因为听了温宝裕的话,我才敢回来住,但只要到了晚上,我也是根本不敢出门。”
听他这样说,我和白素对望了一眼,我们心中的想法一致,事情并不如他所想象,那些鬼魂是否害怕太阳,我们暂且不论,如果她们真的是有心要害死周游的话,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是足够长了,即使是让他死一千次也足够。这也就是说,我们分析这种非常特殊的生命形态对人类并无恶意,也许做鬼吓人取乐是她们的一种天性SG?
我们这样分析,其根据当然是我一贯的理论,在周游的眼里,她们是鬼是怪,而在我和白素心目中,我们都清楚,她们是外星人或者说是一种我们至今还没有接触过的地球人。有了这样的分析,我们就相信红绫只不过是被她们请去作客了,而这次奇遇,只会增加红绫的又一次非凡阅历。
或许我们这样想多少有些一厢情愿的成份,因为只有她们对人类并无恶意,红绫才会是安全的。我们当然愿意她安然无恙,否则,我们的后半生,那真是不可想象。
在周游介绍完他的离奇经历以后,我们,准确地说是我和白素就开始分析红绫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在这方面,周游简直可以说是白痴一个,无法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我们便也就只当他是一个玻璃人。
现在可以认定的是,温宝裕和红绫听了周游的介绍,好奇心顿时大起,前面已经介绍过,温宝裕曾试图利用红绫脑中的知识,查看一下,这里究竟是不是某一个外星人的地球工作站,但红绫的搜索没有任何结果。这有几种可能,一是这里根本就不是外星人的基地,一是这伙外星人行踪极其诡秘,独往独来,根本没有与其他外星人联系过,所以他们的任何资料都没有出现在其他星球的资料库中,当然,我们还想到了其他几种可能,因为这些都不是太关键的问题,所以不再赘述。
当时,他们听了周游的叙述,与我们的想法一样,这些不知来历的生命或者说骷髅人什么的(为了叙述方便,我们暂且称其为骷髅人),对人类并无任何恶意,她们的存在有著极明确的目的性。既然如此,温宝裕和红绫就想到了与她们对话,或者揭开有关他们的秘密,或者与他们交朋友。在我的各种奇特经历之中(有许多他们也是有份参予的),我们已经结交了许多这样的朋友,我几乎不用思索便可以说出一大串他们的名字。因为这些外星人朋友与本故事无关,且在以前的许多故事中都有详细描述,所以略过不提。
温宝裕和红绫认定骷髅人对人类并无恶意,甚至周游也多少相信了他们的分析,否则,他此刻应该不敢再住在自己的庄园里。尽管周游有些相信了他们的分析,却也不敢太靠近那块草坪,当温宝裕和红绫去那块草坪,设法与活骷髅取得联络时,周游以及他那些对此事既恐惧又有著极大好奇的朋友便呆在家里等著他们的消息。
从后来事情的结局来看,温宝裕和红绫应该是见到了骷髅人,不然的话,温宝裕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活不知,红绫也就不会神秘失踪。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谜团。
温宝裕和红绫遇到的事绝不寻常,这一点毫无疑问。让人不解的是,他们是两个人一起去的,事发当时,两个人肯定在一起,但周游的家人听到那声极其恐怖的鹰叫之后赶过去时,仅仅只发现了躺在草坪上,未知生死的温宝裕,却没有见到红绫。如果说那些骷髅人误以为这两人要对他们不利,并且施以手段对他们进行惩戒的话,那也应该是两人有著相同的遭遇,为什么会不同呢?
有一种设想,那就是她们的确进行同样惩戒的,只不过在将红绫弄走以后,天一庄园的下人来了,她们再也没有机会弄走温宝裕。
这一设想可以说漏洞百出。第一,骷髅人既然有如此的能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弄在现在这样,当然也就有足够的能力将温宝裕搬走;第二,温宝裕曾经跟许多高手学过武功,本身虽然还不能算是绝顶高手,功夫却也不弱,而红绫因为被她外婆做过“手脚”,她体内的能量更是深不可测,骷髅人既然能在瞬息间制服这样的两个人,又何以会畏惧天一庄园的下人?第三,按照周游的介绍,她们是一大群,那次见她们在小溪中洗澡,应该有十来个,再一次见她们围著他跳舞时,似乎在二十个以上,数量如此之多,如果真心想将温宝裕弄走的话,当然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事实是,她们放弃了温宝裕,那就只能说明她们对红绫有兴趣而对温宝裕没有任何兴趣。
我正想到这里,白素对我说:“你注意到没有?按照周游的说法,那些骷髅人全都是女性,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奇怪。”
我知道白素此时的想法与我极其一致,她也意识到,骷髅人全都是女性与她们只是掳走红绫而放了温宝裕有著很重要的关联。
如果这个分析不错的话,温宝裕应该没有生命之忧。
白素也说:“我觉得温宝裕不会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是我们的女儿。”
周游听说温宝裕不会有什么问题,心中是又惊又喜,就问了一句:“你是说温宝裕不会有生命之虞?你能确定吗?”
这话问得我们实在是难以回答,怎么确定?温宝裕此时就那么不知生死地躺在那里,究竟是活著还是已经死了,连我们也是不能确定,我们说温宝裕不会有生命之忧,只是一种推理,只不过我们认为这种推理比较接近事实。如果我们的推理不错,骷髅人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她们感兴趣的只是女人,她们自己也全都是一些女性。她们虽然说过要将周游瓜分的话,那只不过是同他开玩笑,存心要逗他取乐,这是她们的天性使然,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但温宝裕和红绫出现以后则完全不同,她们对红绫有著极大的兴趣,却又觉得温宝裕与她在一起碍手碍脚,所以才会用手段将温宝裕弄成这样。她们这样做,目的当然不会是使温宝裕成为植物人,如果为了让温宝裕不至于记起在这里发生的事而将他变成植物人的话,倒不如将他弄死更简单,外星人做事,决不像地球人,拖泥带水,他们做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多费半点手脚。至此,如果前面的分析全都是正确的,那么,温宝裕会醒转来也就毫无疑问了。
道理虽然如此,可温宝裕真的醒过来后会是一种什么情况?现在实在也是非常难以预料的,我相信,为了使温宝裕彻底忘记他在那块草坪上的所见的事,骷髅人早已在他的记忆组中做下了手脚。人的记忆就像一盘录音机的磁带一样,外界发生了什么事,这盘磁带全都将其记录下来。但也有的人可以将这盘磁带的全部或是部分删去,这件事并不复杂。当然,如果想删去人的记忆库中的某些信息,肯定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但这件事对于要比人类不知先进多少年的外星人来说,却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了。
也就是说,温宝裕真能够醒过来的话,也一定记不起在那块草坪上所发生的事,那将会是一段永远消失了的记忆。
我特别注意到了白素所说的有问题的是我们的女儿那一段话,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忧虑是非常有道理的,红绫的失踪,显然不是因为她发现情形不对而跟踪,也不是像温宝裕一样,用什么特别的手段将她制服后般走,根本就是将她掳走了,连同她的那只鹰一起。
如果说世间有什么人能够在一瞬间将红绫掳走,这样的问题让我来回答,那么,我的答案就只有一个:外星人,除此之外,我不相信任何地球人有如此能力。
那么,那些骷髅人掳走红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们将会怎样对付红绫?
我越想越感到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可目前我对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当时由于亲生女儿生死未卜,我的心绪大约是乱得很,所以就有许多我本该引起重视的事或者细节,最终还是被忽略了,等到后来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这个故事接近了尾声的时候,于事已经无补。比如最先与骷髅人遭遇的是周游,第一次,他是看到骷髅人洗澡,那件事是在他们完全无意识无思想准备的时候发生的,当时我就应该想到,那种无意中遇到的事,才最接近事实的根本,再以后发生的两次,都是有意识要同骷髅人接触才发生的,当时我知道这三次发现有著绝然的不同,却没有想过这种不同为什么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结局。
当然,温宝裕想见到骷髅人与周游想见到骷髅人,目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周游的目的是想在他的猎艳经历中加入更加神秘奇特的一章,而温宝裕却只是对骷髅人的存在感兴趣,正是这两种绝然不同的目的,才导致了完全不同的结果,周游只不过经历了一个比恶梦更恐怖的夜晚,而温宝裕却为骷髅人所制。
我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原应该想到,后两次遭遇,对于骷髅人来说,绝对是有足够准备的,她们对两次使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正好说明她们有著绝然不同的目的。可是,由于事涉红绫,或者是我真的老了,脑子不再像以前一般好用了,竟然将这些本应该注意到的极为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被我忽略的事还不仅于此,比如周游提到过他母亲的神秘失踪,当时,我和白素都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对她不孝的儿子的一种惩戒,这种惩戒实际上没有对周游起到任何作用,他反倒是觉得更加轻松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原也应该想到其中有许多古怪之处。地球上的任何生命,都是由两个非常重要的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灵魂,一部分是身体,我们也知道,没有任何地球人有著能让身体消失无形的能力。如果当时我们想到这一点,且由此追溯的话,就会想到,周游的母亲失踪,绝对该有一个结果,也就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肯定有著极为奇特复杂的内幕。
但在当时,我和白素的确是处于一种思绪极端的紊乱之中,我们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必须尽快救出我们的女儿红绫,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救她的方法,除此之外的所有事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都是绝对次要的。
我、白素还有周游坐在周游那间豪宅的大客厅里,我们尽管是整个晚上没有睡一刻钟,却没有任何睡意,倒是周游,竟歪在沙发上鼾声大作。
骷髅人当然不是妖魔鬼怪,而应该是地球人以外的一种生命形态。这是我当时所想到的事。在此同时,白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对我说:“我们应该设法同我们的外星朋友联络,请求他们的帮助。”
此时,我也正好想到了这一点,可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我又有了另外的想法。其实,我的这个想法在前面的讲述中已经多次提到,那就是这伙骷髅人决不会是我们熟悉的那些外星朋友的同类,甚至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我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主要有两点理由,一是红绫的脑中没有任何关于她们的记载。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因为红绫的脑袋可以说是一个宇宙信息库,在我们所接触的外星人朋友中,有勒曼医院的那一些人,有康维十七世这个外星机器人,有文依来兄弟这种外星人与地球人交配后制造的宇宙人,有红绫的妈妈的妈妈那一类被认为是“成仙”
了的新型宇宙人等等。其中,勒曼医院的成员来自近三十个星球,而红绫的妈妈的妈妈那伙宇宙人也有著极为复杂的成份,它们之间的知识有许多是共通的。如果说我一定要寻找宇宙人的帮助的话,也只可能是找这一些人,其中比较容易的当然是康维十七和勒曼医院,要找其他的宇宙朋友可就实在是太难了。换一句话说,如果康维十七和勒曼医院真能帮得了我们的话,红绫肯定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她所拥有的知识足够她应付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果红绫不能应付这一切的话,就是将他们请来,也一定于事无补。第二,骷髅人如果与我们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外星人有过联系的话,她们一定知道我卫斯理,也就会知道红绫是我的女儿,不管她们想让红绫去干什么,没有道理不先通过其他外星人与我取得联络,另一方面,她们既然是有著联络的一批人,也一定可以通过红绫脑中大量的信息了解到红绫与外星人之间有著大大的渊源,不会至今仍然限制她的自由。
这样分析以后我就感到问题比我当初想象的可能要严峻得多,因为我当初设想,任何外星人都是地球人的朋友,他们来到地球只不过是对地球人的生命形态有著极为浓厚的兴趣,是为著研究地球人而来的。然而,这后一种分析又告诉我,骷髅人很可能不是地球人的朋友,但又似乎不是敌人。
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敌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实在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这也正是我焦虑万分的原因所在。
我进行了上述分析以后,白素说:“难道她们是最近才到地球来的外星人?”
正是白素的这句话启发了我,让我知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束手无策,我们完全不必被动地等待这件事的结果到来,我们是有事情可做的。
当即,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照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你想到了什么?”白素问。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是无来由的,是不是?”我说:“现在我们找不到来由并不等于说就一定没有来由,同样,我们一时半刻理不清头绪也并不等于说就没有头绪。我相信所有的一切,有前因就一定有后果。”
本来,我和白素是极为默契的,但在这件事上,显然是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的缘故,这种默契就差了几分,她一时没有明白我这一番话的用意,就打断了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注意到这个庄园没有?”
她似乎还不明白,“这个庄园怎么了?”
“这个庄园叫天一庄园,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吗?”
白素说:“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想过,天一似乎应该理解成天人合一,这个词有著极为浓厚的神秘色彩,同中国古代的道教有著极大的关系。后来,中国历代帝王将这个观念引进了他们的统治观念之中,自认他们是天的儿子,是真正的纯种的天人合一的产物,是人类的主宰。北京的天坛就是专门为了祭天而设的,那里有一个高台,据说天子祭天的时候,就站在那个高台之上,只要站在了那上面,就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天和人就无限接近了,真正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我说:“正是如此,不过,他们的行为只能说明他们还处于一种对宇宙不了解甚至是曲解的懵懂状态,这种理解影响了人类几千年,现在到了正本清源的时候。
这个庄园之所以被命名为天一庄园,显然也是受了这种影响。”
白素这才开始明白我的想法了,她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庄园被命名为天一庄园就是后果,而这个后果必有前因?”
“这个庄园如此之大,也是后果,同样必有前因。”我说。
然后,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在说:“这个前因就是这里原是一个外星工作站。”
我相信这才是最接近事实的解释,也就是说,这个庄园最初的主人之中,一定有人接触过骷髅人,那时,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认定她们是一些天神,有天神住在这个庄园之中,将其叫做天一庄园,真是再恰当不过。如果想找到骷髅人的基地,救出红绫,只能从了解这个庄园的历史入手。想到这里以后,我便有了主意,我对白素说:“我们两个分头行动,你现在离开这里,设法与康维与勒曼医院联络,将这里发生的事全部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我相信他们会非常感兴趣的。”
白素心念电转,说道;“你是说,他们一定会帮助我们找到女儿?”
“能不能有作用,来了以后再说。”
送走了白素以后,我回到那个大客厅,见周游还在那个大沙发上睡著,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问一问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推他。
他翻了一下身,手猛地挥了一下,就打在了我的脸上。他这一挥手是有些力度的,打在我的脸上时,很有些疼。我曾认为他的这一挥手是完全有意的,任何人在无意中一挥手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使出,可是,他在一挥手打了我之后,就又睡著了。也许读友会认为他是一定是假睡,但熟悉卫斯理的朋友却也会反对这种说法,如果他假睡而卫斯理竟然没有看出来的话,那卫斯理也就不是卫斯理了。
周游在打了我一下之后,的确是又睡著了,或者说他那一下动作根本就是无意识的。当时,我也被这一点弄糊涂了,甚至设想过他可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所谓的骷髅人说不定是一个大阴谋。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一点,所以再次伸手去推他,这次是我是有了心理准备的,我这种准备是在任何情况下,他如果想向我进攻都不可能得手。
后来我才知道,我这种担心实在是多余,而周游这个人也实在是让我心中更生出多一份的厌恶。
我这次推他的时候,真是将他推醒了,他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著我大喊大叫,那种既羞且恼的表情,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我甚至知道,他原是将双手握紧拳头的,他想对我动手,后来很显然看清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知道真动起手来,他占不到任何便宜,才悻悻地倒在沙发上,要继续睡。
他的这一番表演让我看清了,他其实是一个极端自私而且暴躁的人,他的一些表现也完全是无意识的,是他的性格的真实流露。我于是忽然明白,当他的母亲要赶走他的那些朋友时,他是怎样对待她的,难怪他母亲会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我当然不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也可能不会再与他打交道,所以根本就不怕得罪他,就算我这时将他打一顿,我相信他也无奈我何。所以,我再一次伸手去推他。
他于是又跳了起来,冲我吼道:“你这人好不知趣,难道你不知道一个人睡得正香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惊扰他吗?”
我也是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声音也放大了许多,我说:“你的庄园里发生了天大的事,你倒是能睡著,你这人,还有点人性没有?”
他听了我的话,表现出非常愤怒的表情,同时也意识到面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所以才不敢有什么动作。直到最后,我才知道,温宝裕之所以不愿与他交往,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太没有人性,任何人跟他做朋友,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似乎从来也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所以这些人就干脆不与他交往。他倒也不以为意,照样是我行我素,也能自得其乐。当然,说大家都不与他为友并不准确,因为他身边美女如云,这就使得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闲话表过不提,周游因为对我无可奈何,不敢发作,却也不肯俯首贴耳,他在发了一通火之后,便又倒在了沙发上。
我这次是真的来气了,心想,你小子太不是东西,遇到别人或许对你无可奈何,但我毕竟不是别人,我是大名鼎鼎的卫斯理,我如果面对这样一个小无赖也束手无策的话,一世英名,岂不瞬间扫地?当时,我也不再理他,转出去,弄了一大桶凉水,提进客厅里,对准他就泼了上去。
这样一来,他当然是彻底醒了过来,向我摆出一副要打架的神情。
“这办法也只有卫斯理才能想得出出来。真正是有效之至。”我说,然后又向他走近一步,问道:“想动手?行,卫斯理有很长时间没有同人动过手了,正想试一试身上的功夫还在不在。”
他当然是无可奈何,只得冲我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表示他已经被我制服了,我说:“这还有几分像人话。据我推测,骷髅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进了天一庄园了,你的前人之中,一定也有人见过骷髅人。”
“他们见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一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光了。”
这些他曾经向我提起过,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豪富之家,人却无寿,会不会与这骷髅人有关?“你母亲呢?她难道没有向你提起过什么?”
周游心中,提起他母亲就异常不愤,“那个老不死的,除了她的佛,她心中哪里还有别的什么?”
前面已经提到了,他的母亲虔心向佛,这一点在一开始就应该引起我的重视,但却被我忽略了,这次,他又提起这话,我心中立即就产生了一种联想。周游第一次提起时,我认为一个守了几十年寡的女人,虔心向佛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才没有深究,现在,因为我想到了这个庄园中的许多古怪,比如名叫天一庄园,这个庄园既大又神秘等,我全都归之于后果一类,按此推而广之,周游的母亲信佛显然不仅仅是因为需要某种精神寄托那么简单,这同样是后果之一,至于前因,当然是不言而喻了。
有了这种想法,我便盯著周游再问了一句:“难道你母亲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这庄园发生的事?”
“她?她除了会说,对菩萨要虔敬啊,得罪了菩萨,菩萨是会报应的啊,报应到的那一天,你再后悔就来不及啊。全都是一些屁话,我怎么就没有见到报应来?
他说我的爷爷我的爸爸对菩萨都虔敬得像什么似的,那又怎么样?他们不也是最终逃不了一死吗?他们的菩萨为什么不保佑他们长命百岁呢?这就叫好人不长命,恶鬼万万年。”
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了一个事实,或者说他的话证实了我的一个推测,那就是周游的上辈和上几辈都是虔诚信佛的,这就是所有后果中最大的一个后果了。我相信,他们之中一定有人看到过骷髅人,他们同样将骷髅人当作了神仙,这也不难想象,如果他正处在事业的起步阶段或者说是在事业的顶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了骷髅人,于是就会认定,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神仙的保佑,他才会发达。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他似乎更加愤怒,说道:“有这样的事?他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难道是存心想吓死我吗?”
他显然是相信了我的推测,才有这样的一番话。我说:“我相信他们不是不告诉你,他们很可能将这些事记在一个什么地方,只不过你没有看到而已。”我原以为,他的庄园里,一定象阮耀的先人一样,有一个极大的图书馆,有关骷髅人的记载,全都珍藏在这个图书馆里。实际情形正是这样,这个大图书馆就在大豪宅的地下,而周游这个周家的不孝子孙,竟从没有想过要看一看这些,甚至连他现在所受的荫福是何人所赐,对他都没有任何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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