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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阵仗看来﹐只要其中有一方面沉不住气的话﹐立时可以发生巨大的灾变。
我和两个警官一下车﹐就引起了一阵紧张﹐两辆军用吉普自不同的方向迅速逼近﹐几乎没有撞上我们﹐车上各有军官在叫﹕“可是找到了新的证据?”
那两个警官大声回答﹕“不知道﹐请让开些﹐卫先生是重要人物。”
车上的军官都不怀好意地斜眼望著我﹐我不和他们的目光接触﹐迳自进了建筑物。
一进了建筑物﹐情形更乱﹐不少军官在和警官发生争执﹐到处全是乱哄哄的人﹐温宝裕曾在电话中形容为“一群热锅上的蚂蚁”﹐算是十分贴切。有时﹐在满是人的走廊中﹐我们要侧著身子挤进去。
一直到了一个会议厅中﹐混乱情形﹐非但没有改善﹐而且更甚。
会议厅中有不少人﹐文官和武官都有﹐一眼望去﹐已可以看到五六个将军﹐其中一个﹐正用力拍著会议桌﹐对著一个高级警官怒吼﹕“限你十分钟之内﹐把凶手交出来。”
高级警官看来十分愤怒﹐但还保持著镇静﹕“没有找到凶手﹐乃璞将军﹐我把什么交给你。”
我向那个盛怒的将军看了一眼﹐他的名字﹐我听陈耳在电话中提起过。这时﹐这位将军脸色铁育﹐连声冷笑﹕“这种话﹐只要一公布﹐军队上下﹐都不会答应﹐会形成大乱。”
乃璞将军在施行威胁﹐那高级警官却十分老练﹐冷冷地道﹕“控制军队的行为﹐正是将军的责任。”
乃璞将军一时之间答不上话﹐转过身﹐恰好看到了我﹐向我狠狠地瞪了一眼﹐绝无礼貌地用手宜指我﹕“你是什么人?”
一时之间﹐我倒也决不定用什么方法对付他才好﹐而就在这时﹐另一扇门打开﹐陈耳现身出来﹐见到了我﹐发出了一声欢呼﹕“你终于来了﹐快来﹐快来。”
有几个人﹐在陈耳打开那扇门的时候﹐想趁机冲进去﹐但又被几个警方人员阻止﹐难免推推撞撞﹐拉拉扯扯﹐再加上各人都直著喉咙在叫嚷﹐场面混乱﹐可想而知。我忙向陈耳走去﹐陈耳急不及待﹐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拖进门去﹐立时把门关上。
门后又是一条走廊﹐门在关上之后﹐有急骤的敲门声传来﹐我回头看了一下﹐不禁道﹕“那些人要是想冲进来﹐这扇门只怕抵挡不住。”
刚才﹐在会议室中的那些军人﹐不但都有佩枪﹐他们的副官卫士﹐更有火力十分强大的手提武器﹐一扇薄薄的木门﹐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陈耳苦笑了一下﹐抹了抹汗──他满头满脸都是汗﹕“他们不会……应该说﹐他们不敢﹐狩王降头师曾宣布过﹐谁要是强行通过这道门﹐谁就是他的敌人。”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猜王降头师的名字﹐自然知道他的身分和权威﹐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看来请史奈大降头师出面的做法对了?”
陈耳又抹了一把汗﹐点著头﹕“对极了﹐别看外面乱得可以﹐但谁都不敢乱动。”
我对整件事﹐一点头绪也没有﹐想问什么﹐也无从问起﹐只好道﹕“温宝裕和他母亲呢?”
陈耳向前指了一指﹐急步向前走去。他身子又高又瘦﹐在急步向前走的时候﹐身子向前倾﹐看来像是一条急速前冲的飞鱼。
陈耳虽然瘦削﹐可是精神奕奕﹐面部线条很有轮廊﹐双眼有神﹐和这种人合作﹐是相当愉快的事﹐我紧跟在他的身后﹐到了一扇门前﹐他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门来﹐那是一间会议室﹐门才一打开﹐我就看到了从滕椅上直跳起来的温宝裕。
温宝裕大叫﹕“你终于来了。”
我一脸焦切的神情﹐我苦笑﹕“除非我自己会飞﹐不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快的方法来这里。”
温宝裕叹了一声﹕“人类的科学太落后了。”
我已进了会客室﹐又看到了温宝裕的母亲﹐和一个又矮又胖神情相当滑稽﹐一双眼睛大得惊人的中年人﹐正盯著温太太﹐温太太神情极怒﹐也极惊﹐也回瞪著那中年人。陈耳走前几步﹐向我介绍中年人﹕“这位是猜王降头师。”
我呆了一呆﹐这个中年人﹐看来像是一个小商贩﹐他的外型﹐和降头师这种身分﹐无论如何﹐都难以有什么联系。
陈耳一介绍﹐猜王就站了起来﹐向我含笑点头﹐温宝裕已抢著说话﹕“猜王降头师神通广大﹐至少他一来﹐我母亲就不再尖叫了。”
温太太的声音仍然相当高﹕“快让我们离开这里。”
陈耳连连抹汗﹕“外面的情形我不是不知道﹐只怕你一现身﹐乱枪就把你射成……射成……”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一个那么胖的女人在道到乱枪扫射之后的情形﹐该用什么来形容比喻﹐所以他的话也无法再说下去。
看温宝裕的神情﹐像是他想到了该用什么来形容﹐可是一张口﹐却没敢说出来﹐神情古怪﹐多半是他想到的形容词不是十分恭敬﹐所以才临崖勒马﹐未曾说出来。
(后来﹐在一切事情都过去之后﹐我曾问过他﹐当时他想到了什么形容词﹐温宝裕回答说“忘记了”﹐当然他在说谎﹐那形容词和伟大的母亲﹐多半绝不能放在一起。)
我不知道猜王降头师对温太太做了些什么﹐也没有兴趣追问﹐因为虽然有降头师在座镇﹐可是局面不一定可以控制﹐看情形﹐温宝裕大有被当作是凶手的可能﹐不早早澄清﹐事情会十分糟糕。
我伸手在温宝裕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吧。”
温宝裕皱著眉﹐他平时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可是这时﹐竞有难以开口之苦﹐我耐著性子等他开口﹐他的神情愈来愈是为难。
足足过了一分钟之久﹐他才长叹了一声﹕“不能快说﹐还是得从头说起。”
我大喝一声﹕“那就快从头说。”
陈耳在这时﹐按下了一具录音机的录音掣钮﹐温宝裕道﹕“我说了三遍﹐你也录了三遍了。”
陈耳淡然道﹕“多录一追﹐没有坏处。”
温宝裕的神情极不满﹕“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所以想在一遍一通的重覆中找破绽。”
陈耳不置可否﹐温太太又愤怒地叫了一句﹕“我家小宝﹐从来不说谎话。”
这种话﹐几乎是一般母亲对儿子的真正看法﹐可是世上哪有从来不说谎的人?
所以﹐连温宝裕自己都不禁皱了皱眉﹐他母亲对我一直有偏见﹐这时﹐又用极不友好的目光﹐向我望过来。我摊开手﹕“这次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几千公里之外。”
温太太显然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责备我﹐只好鼓著气﹐她满脸胖胖的肉﹐一鼓气﹐自然看来更胖更圆了。
温宝裕又叹了一声﹐开始叙述。
以下﹐就是温宝裕经历那件凶杀案的经过。
到目的地第三天﹐早上﹐温宝裕和他母亲从升降机下来﹐才一步出升降机﹐温太太就发出一下惊呼声。温宝裕自小就对他母亲的大惊小怪习惯了﹐自然不以为意﹐这种程度的惊呼声﹐算是平常事──如果把温太太的惊呼声照地震的分级法﹐那么这一下惊呼声﹐至多不过是二点四级。
可是﹐别人却已经都吓了一大跳﹐酒店升降机附近﹐静了约有三秒钟之久。 '
温太太在发出了一下惊呼声之后﹐立时转过身﹐又向电梯中挤去──那时﹐电梯中已经有了不少人﹐温太太才一踏进去﹐电梯就响起了过重的警铃声。
于是﹐电梯中所有的人﹐都望向她﹐她也望向所有人﹐一点也没有退出的意思。
温宝裕尴尬之极﹐用力去拉他的母亲﹐温太太怒道﹕“干什么?
我忘了带抹汗纸﹐上去拿。”
温宝裕叹了一声﹕“妈﹐我替你去﹐你在大堂等我。”
温太太这才肯跨出电梯﹐推了温宝裕进去﹐电梯减了接近六十公斤的负荷﹐自然顺利上升。
以后一切的事﹐全从这件看来平常之极﹐温太大忘了带抹汗纸﹐温宝裕上楼去拿开始。
温宝裕的房间﹐在酒店的十一楼﹐由于他母亲的行为﹐不是很有公德心﹐所以他向电梯中所有的人﹐发出抱歉的微笑﹐电梯中人显然接受了他的歉意﹐电梯停停开开﹐人进进出出。
到了十一楼﹐温宝裕快步走向房间﹐找到了一大包抹汗纸──那里天热﹐温太太肥胖﹐要是没有抹汗纸﹐游览的乐趣﹐自然大减。
出了房阿﹐来到电梯前﹐电梯一列横排﹐一共有四架﹐可以称之为一二三四号。
等电梯﹐哪一架先到﹐事先很难知道﹐也无关紧要﹐温宝裕等了一会﹐第二号电梯到了﹐“叮”地一声之后﹐门打开﹐并没有人。
温宝裕走进电梯﹐按了“G”字﹐电梯开始下降﹐至此为止﹐温宝裕的想象力再丰富﹐也难以想到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内﹐会有什么事发生。
电梯在八楼停下﹐门打开﹐温宝裕觉得眼前陡然广亮﹐一个身形娇小﹐皮肤极白哲﹐面容十分俏丽﹐那一只大眼睛有著迷路的小鹿一样惘然的女郎﹐先走了进来﹐还伴随著一阵十分清淡的幽香。
那女郎看来才二十出头﹐穿得很薄﹐进来之后﹐也不看温宝裕﹐一进来﹐就转过身﹐背对著温宝裕。接著﹐又进来了一个极胖的、肤色十分黝黑的胖子﹐只穿短夸、背心﹐满面油光﹐样子看来十分威武﹐颇有大亨的样子﹐可是样子粗俗之至﹐看了令人无法不皱眉﹐温宝裕也未能例外﹐而且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胖子的大手﹐已老实不客气地按在女郎曲线玲瑰的臀部上。
那胖子右手粗大的手指上﹐戴著三只戒指﹐一只红宝石﹐一只翡翠﹐一只钻石﹐都极大﹐大得和他手指粗壮相配合。温宝裕对各种宝石的常识相当丰富﹐一看到了那三枚宝光夺目的戒指﹐他便忍不住伸了伸舌头﹐知道那个看来如此伧俗的胖子﹐一定是一个超级大亨。
接下来﹐胖子的手﹐在女郎的臀部﹐动作渐渐不雅起来﹐女郎并没有反抗﹐反倒偶得胖子很紧﹐像一头受了惊的﹐或是驯服的小鹿一样。
温宝裕本来也无意去研究这一男一女之间的关系﹐而且﹐他也看出那胖子敢在电梯中就有这种过分的动作﹐一定有他的特殊势力﹐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为了表示不满﹐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听来十分古怪的咕咕声。
(这本是温宝裕的一个习惯﹐一直不觉得他这个习惯有什么坏处﹐可是在这时﹐却引发了许多意外。)
他一发出声响﹐那胖子就立即转过头来﹐用十分霸道、凶恶、专制的眼光﹐瞪向温宝裕。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可是发生的事却极多﹐非得一椿椿来叙述不可。必须注意的是﹐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究竞多短呢?
具体一点说﹐是电梯停下﹐电梯门打开。又合拢﹐合到一半﹐再被人按钮﹐令门再度打开﹐一般来说﹐是十秒钟之内的事。
胖子一转过头来﹐狠瞪著温宝裕﹐温宝裕也不客气﹐立时现出十分卑夷的神情﹐叫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他对胖子的行为﹐表示鄙视。
就在这时﹐电梯停了﹐电梯只下了一层﹐停在七楼﹐电梯一停﹐门就打开﹐门外有一个穿深色西装的人﹐在门一打开的时候﹐他正准备跨进来﹐可就在这时﹐那胖子却陡然向温宝裕暴喝一声﹐反手指向电梯的门﹕“滚出去。”
胖子反手一指﹐手指几乎戳到了要进电梯来的那个人的鼻子上。那人头向后一仰﹐他显然一下于就认出了那胖子是什么人﹐所以立时现出十分惊惶的神情﹐退出了电梯。
直到那时为止﹐温宝裕仍然不觉得事情有什么严重﹐只觉得滑稽﹐所以他还保持著敏锐的观察力﹐留意到了那中年人的惊惶神情﹐而且﹐也从那中年人的笔挺的西服上﹐判定他是酒店的高级职员。
那时﹐温宝裕留意到这一点﹐对他有利﹐因为那胖子的态度如此横蛮﹐他知道必然有一场冲突﹐有酒店的高级职员在场﹐通常的情形之下﹐自然会制止那个胖子的胡作非为。
当时﹐胖子的一声暴喝之后﹐温宝裕的反应是﹐双眼向上一翻﹐干笑了一声﹐打了一个“哈哈”──他有这种神情的时候﹐卑夷的神情﹐几乎连瞎子都可以感受得到。胖子更是大怒﹐再喝﹕“滚出去。”
胖子喝了两声﹐那几秒钟的时间﹐电梯的门在打开了一阵子之后﹐又再合上。
在这时候﹐一直依偎在胖子身边的那个美丽清纯的女郎﹐也转过头来看温宝裕。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刹那﹐门合到了三分之一时﹐温宝裕已想好了很刻薄的话来回答那胖子﹐他一开口﹐还没有出声﹐就听到电梯之外﹐右边﹐传来了“铮”的一声响﹐接著﹐门外的那中年人﹐伸手按向电梯门旁的掣﹐电梯门立时停止合上﹐而且再度打开﹐但在还未曾重行打开﹐也就是说﹐电梯门在合上三分之一的状态之下﹐随著那“铮”的一声响﹐又是一下听来尖锐、急骤之极的“嗤”的一下破空之声。
随著那一下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射了进来﹐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温宝裕全然不知。
在那个中年人的按掣动作之中﹐电梯门重又全部打开﹐温宝裕从电梯中望出去﹐可以看到刚才传来“挣”的一下声响处﹐是楼梯的转角﹐并没有人。
他再把视线收回来﹐去看那胖子﹐准备说出那句刻薄话时﹐才知道有可伯之极的事发生了。
那胖子在暴喝时﹐双眼睁得十分大﹐胖子有一双又大又鼓的金鱼眼﹐充满了凶光﹐这时﹐双眼仍然睁得很大﹐可是从整个眼眶之中﹐都有十分浓稠的鲜血在涌出来。
温宝裕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可伯的情形﹐而且﹐那真正是全然出乎意料之外的。
胖子的脸离他极近﹐忽然之间﹐眼中全是鲜血﹐而且﹐浓得像浆一样的血﹐立时染满了胖子满是油光的肥黑的脸上﹐任何银幕上特技形成的震慑效果﹐都及不上这时的万一。
温宝裕张大了口想叫﹐可是却叫不出来﹐胖子的双眼立即已全是浓浓的血(这时候﹐胖子不知道是不是想看得到东西﹖)﹐他有扁而阔的鼻子﹐这时﹐鼻子忽然掀动了一下﹐头也向旁转了一转﹐转向那女郎﹐就在那一刹那间﹐两股鲜血﹐又自他的鼻孔之中﹐直喷了出来﹐喷得那女郎一头一脸一身﹐连温宝裕的身上﹐也溅到了几滴。
女郎发出了一下呻吟声﹐声音不是太大﹐身子就软瘫了下来。
在电梯外面的中年人﹐神情惊骇欲绝﹐发出了一下怪异莫名的叫声﹐他的手指按在电梯门旁的掣上﹐电梯门不会关上﹐他就那样惊骇莫名地盯著电梯内的情形。
温宝裕这时﹐已看到﹐在胖子的后脑上﹐有一裁蓝殷殷的精钢打成的圆钢枝﹐约有手指粗细﹐大约五公分长的一截﹐露在脑后。
如果那是小型标枪型的凶器﹐那么﹐射入胖子的脑袋究竟有多深﹐一时无可估计﹐温宝裕隐约之间﹐像是看到了胖子的前额正中﹐有尖锐的突起。
那时﹐温宝裕望著胖子可怖欲绝的脸﹐和鼻端闻到了浓烈之极的血腥气﹐他有想呕吐的感觉﹐可是那胖子身子一晃﹐却又向他倒了下来﹐他连忙伸出双手﹐用尽乎生的气力﹐抵住胖子的身体﹐不让胖子压向他的身上。
这时﹐电梯门外的那中年人﹐又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也离开了那个钮掣。
机器的行动是一定的﹐不论究竟发生了多么怪异的事﹐有人按著掣﹐电梯门就开著﹐没有人按了﹐电梯门就合上。
中年人一退﹐门就合上﹐温宝裕大叫﹕“不要。”
他这时﹐也不知自己究竟大叫“不要”是什么意思﹐他想冲出去﹐胖子压向他﹐他要用力抵住他﹐那女郎缩成一团﹐显然已昏了过去。
电梯门一关上﹐电梯就开始下落﹐这次﹐一直到大堂﹐没有再停过﹐到了大堂﹐电梯门打开。从七楼到大堂﹐时间当然不会太久﹐大约是十来秒﹐可是对一直撑著胖子沉重的身躯﹐近距离对著胖子的一张血脸的温宝裕来说﹐这十来秒钟﹐简直比十来个小时更长﹐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可伯的经历。所以﹐当电梯的门再打开时﹐他用尽生平的气力﹐用力一推﹐把那胖子的身躯推开去﹐令得胖子仰天跌下﹐身子的上半裁出了电梯﹐下半截还在电梯之中。
由于胖子的身子极重﹐所以倒地之际﹐发出“砰”地一下巨响。
不过﹐那一下声响﹐比较起立时爆发的混乱的呼叫声来﹐简直什么也不是。大堂中人很多﹐电梯面前的人更多﹐陡然之间﹐一个满脸是血的大胖子仰天跌了出来﹐所引起的慌乱﹐可想而知﹐首先发难的﹐是等儿子下楼来﹐已等得不是很耐烦的温太太﹐她率先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震古烁今的尖叫声。'
在她的领导下﹐各种各样的尖叫声、惊呼声﹐持续到了大队警方人员赶到﹐要用手提机枪向天扫射﹐才算是制止了下来。
在混乱之中﹐温宝裕困难地跨过了胖子的身体﹐走出了电梯﹐他母亲立时紧握住了他的手﹐不断地叫﹕“小宝﹐小宝﹐小宝。”
温宝裕望著地上的胖子﹐倒地之后﹐眼眶中的浓血﹐已经溢出﹐可以看到他原来十分凶暴的眼珠﹐这时巳和死鱼一样。
由于他是仰天跌倒的﹐后脑著地时的力道相当大﹐把本来露在后脑外的一裁钢杆子﹐撞了进去﹐所以在他的前额﹐恰在眉心﹐就有一个看来锐利无比、四面锋棱的箭簇﹐露了出来﹐闪闪生光﹐约有三公分长短﹐看起来更是可怕之至。
温宝裕用力把他母亲拉开了几步﹐不让他的母亲视线接触到可怕的情景。
在陈耳没有赶到之前﹐已有不少人认出了胖子的特殊身分﹐所以惊惶程度在迅速增加﹐酒店的保安主任大约在半分钟之后﹐就到达大堂───他就是那个在七楼﹐按了电梯﹐本来准备跨进电梯的那个中年人。
保安主任十分能干﹐当机立断﹐把大堂中的所有人﹐都赶到一角﹐不准乱走﹐温宝裕母子也在被赶之列﹐温宝裕大叫﹕“电梯里还有一个女郎昏了过去﹐快通知医生来急救。”
可是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形下﹐谁会理会他在说什么?他和众多人被赶到大堂的一角﹐一直到陈耳率领的警方人员赶到。
尸体(那胖子当然已经死了)是如何被移走的﹐温宝裕并不知道﹐那女郎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在保安主任的指认下﹐陈耳把温宝裕叫了出来﹐温宝裕也全然没有躲避的意思。
毫无疑问﹐这是一宗凶杀案﹐温宝裕也知道了死者﹐那胖子重要、尊贵、势力极大的身分﹐他完全不觉得自已有什么事﹐目击凶案发生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个清纯美丽的女郎﹐和保安主任﹐两个人和他﹐当时和死者的距离﹐都不超过一公尺。
温宝裕被带到警局﹐温太太理所当然跟了去﹐陈耳先听温宝裕说了一遍经过﹐神情阴暗不定﹐离开半小时﹐又回来﹐那时﹐温宝裕已经很不耐烦了﹐一见他就问﹕“怎么还留我们在这里?”
陈耳脸色阴沉﹕“你刚才的口供﹐警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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