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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在刹那间,又变得极度茫然,眼珠转动著:“我是早已有了的,是不是?我是早已有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问到后来,简直如同在嘶叫一般。
我道:“不管你存在了多久,这个问题,只有灵异猴神才能回答你。所以你必须去见他。”
耶里在树上大叫一声:“是。”
随著他的叫声,一条毒蛇,突然从树丛中,被抛了出来。
那条毒蛇被抛了出来之后,在空中扭曲著身体,还未曾落地,枪声就响了。自树叶中伸出来的来复枪口向著蛇,铁轮的一枪,射中了在半空中的毒蛇,使毒蛇断成了两截,洒著蛇血,落到了地上。
接著,铁轮抛下了枪,先是他,再是耶里,两个人迅速地自树上落了下来。
板垣一郎踌躇了一下,也放下了枪,接著是云子、健一、贞弓,全放下了武器。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好了,相信求见猴神的旅行团,已经够人数了,你们出发吧,我,对不起,不奉陪了。”
我实在不想和六个“副本”再在一起。而这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色,天可快亮了。我已决定,天色一亮,我就开始步行,离开这里。
而我的话才一出口,板垣一郎就叫了起来:“你是傻瓜,见了猴神,可以有三个愿望!”
我摇头道:“我不是第一个傻瓜,令堂叔是第一个,他甚至被他自己杀死!”
健一走向我,在他走近我的时候,我感到了一股寒意,我立时作出了一个拒绝他继续走向前来的手势:
“第二个傻瓜,是我的好朋友健一!”
健一叫道:“我就是健一。”
我道:“我指的那个不是你,是现在不知在甚么地方,可能在他从小长大的森林中,又在和猴子为伍的那个!”
健一的神情极愤然:“是,那是一个傻瓜,他宁愿在森林里做野人,而不愿意有三个愿望。”
我叹了一口气,事情总算还有一点令人高兴的,健一果然找到了适合他自己的生活,但是,即使是健一这样热爱大自然,这样恬淡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之中,也有贪婪的一面,要不然,就不会有他的副本在这里了。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样说来,我只好算是第三名傻瓜!”
健一道:“我们不会容许你做傻瓜,我们知道你的能力,你必须和我们在一起,帮助我们,一起去见灵异猴神!你不能退出!”
耶里立即道:“对,你不能退出,你曾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去见猴神的。”
我声音苦涩:“我答应的是你?”
耶里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我。”
我半转身,指著耶里被烧焦了的尸体,想说甚么,可是结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的,我说甚么才好?我眼前的耶里,知道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复制品吗?如果这个复制品的一切,都和原身完全一样,那么,他就是耶里。我如何可以指一个人的尸体给他自己看呢?
我扬起的手,又垂了下来,铁轮也走了过来:“请你去,和我们一起去。”
我不禁冒火:“你是一个一向行事独来独往的职业杀手,为甚么也要拉上我?”
铁轮现出极害怕的神情来:“我害怕。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极度害怕之中,可怜可怜我!我如果能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就是要我今后,永远不知道甚么叫作恐惧。”
我苦笑,刹那之间,我只感到他实在可怜。也在刹那间,我陡地想起,我也曾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时间,看到过我自己的副本,平时英勇无匹的卫斯理,何尝不是愁眉苦脸,像是大祸临身?谁知道我的潜意识之中,是不是也在恐惧?
我的声音变得很疲倦,用手抹了抹脸:“好的,我和你们一起去。”
健一叫道:“我会请‘奇渥达卡’带路。”
耶里道:“装备够了,不过要节省点用。”
板垣一郎离得贞弓和云子相当远,像是怕这两个女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但是他仍然怕吃亏似地叫道:
“要公平分配一切用品。”
他们是怎样“公平分配”用品的,我并不清楚,因为我走了开去,双手抱住膝,坐了下来,我实在需要休息一下。
一直到天色大明,队伍开始出发。健一抱著白色小眼镜猴,和白色小眼镜猴一起,不住发出一些怪异的声音。
其余人,包括我在内,就跟在他的后面。铁轮走在最后面,一有人落后,他就放慢脚步,或者乾脆停步不前。我知道他要走在最后的原因,是怕有人在他的背后。这个一流的职业杀手,的确是生活在恐惧之中的可怜虫。
板垣一郎也故意落后,反倒是贞弓和云子,昂首直前。我在一郎的身边,向他打量著,突然之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我压低了声音:“一郎,你要杀你的妻子贞弓,我很可以理解,为甚么连云子都要杀呢?”
一郎扬著眉:“我叫云子去行凶,如果不连她一起杀了,难道一辈子受制于她?”
我震动了一下,不禁叹了一口气,潜藏在人脑深处的意识,竟然如此可怕。我又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交给云子的这柄枪,是哪里弄来的?”
关于“副本”,我真还有很多不明白之处。例如,副本可以忽然出现,忽然消失,如云子的副本在精神病院。副本也可以有特殊能力,如一郎有那种普通人得不到的两头枪,如耶里知道铁轮的存在。
我知道,从光义的日记中知道,至少有四天的途程,我倒可以趁机了解更多一些。
副本种种特殊能力是从何而来的,我想先从板垣一郎如蚵得到这柄手枪开始。
板垣一郎在听到我这样一问,呆了一呆,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我还怕他没听清楚,又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板垣一郎的神情仍是惘然,我再提醒一遍:“那柄枪,可以两头发射的。”
一郎有点恼怒:“我当然记得这柄枪。”
我道:“哪里弄来的?”
一郎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肯放过:“你不知道?你自己的事,你不知道?这是甚么话?”
板垣一郎的神情,看来相当狼狈,但仍有著极度迷惘:“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有这样的一柄枪……不知怎么,我就有了这样的一柄枪。”
我呆了一呆:“你说明白一点。”
一郎像是在竭力思索,可是他说的话,还是十分模糊:“我想有这样一柄枪,云子去杀贞弓,她自己也会同时死去。我在自己的书房里这样想,当我想的时候我忽然一伸手,就有这样的一柄枪在桌上!”
我呆了一呆,说道:“这就是说,你愿望,而你的愿望立刻实现了。”
板垣一郎像是在竭力思索著,我看得出他的神情不是假装的,但是我却不明白,何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回忆起来,曾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又问道:“是不是那样?”
一郎的神情有点苦涩:“当然不是,如果是这样,等于我这愿望已可以实现,我也不必再去见灵异猴神了。”
我有点不耐烦:“那么,这柄枪,究竟是怎样来的,怎样到你手上的?”
一郎眨著眼:“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一伸手,就忽然有了一柄这样的枪,我……而且很熟知这柄枪的性能,所以我将枪交给了云子。”
我问来问去,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知道其中必然还有我不明白的关键,但既然在板垣一郎的口中,问不出甚么来,只好放弃。
我加快了脚步,来到了耶里的身边。耶里望著我,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这种笑容,就像是他本来是我的老朋友,但是却做了甚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向他笑了笑,试探著道:“耶里?我可以叫你耶里?”
耶里有点恼怒:“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是耶里。”
我作了一个请他谅解的手势:“在东京,你曾去见过云子?”
耶里向云子望了一眼:“是。”
我接著问:“你怎么知道一郎给了云子一柄枪,叫她去杀贞弓?”
耶里呆了一呆,现出一种迷惘的神情来。这种神情我并不陌生,因为才在板垣一郎的脸上看到过。他在呆了一呆之后:“知道就是知道,还要为甚么?”
我不肯放松:“当然应该有知道的理由,一郎的行事很秘密──”
耶里不等我说完,就道:“事情再进行得秘密,也必然会给人知道!”
我道:“那时,你和一郎己很久没有见面了──”
耶里听到这里,陡地纵笑了起来:“很久没见一郎的不是我,是──”
他讲到这里,现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来。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耶里的原身,不是他!
这里,又牵涉到我心中的另一个疑问:“副本”似乎有随时出现随时消失的本领,就算他在你的身边,你也未必知道!
我想了一想,说道:“好,就算你能够知道一郎的秘密,你又何以知道有铁轮这个人?铁轮是一个一流的职业杀手,行动极其诡秘,世界上所有的特务人员都在找他而毫无结果,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底细的?”
耶里重又现出那种茫然的神情来,想了片刻,才道:“我……只想到,如果能够杀死板垣一郎,我就可以独占有关灵异猴神的秘密,接著……我就知道了一郎要云子去行凶的秘密……”
他的语气相当迟疑,在讲到这里时,向我望了一眼。我吸了一口气,示意他再说下去。耶里道:“我恐怕我说得不很明白。”
他的确说得不怎么明白,但是我却明白当时的情形,和一郎想要一柄枪,而忽然之间有了一柄枪一样。
当耶里想要除去板垣一郎之际,他就自然而然知道了一郎的秘密。
情形似乎是:想到甚么,甚么就实现!而当事人却不明白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我示意耶里再说下去,耶里想了一想:“当我知道了一郎的秘密之后,我就想,如今是除去一郎的最好机会,我有法子可以令云子煽起妒人,去杀一郎。但是云子看来并不习惯杀人,有甚么法子可以令云子出面杀人,而我又不必负任何责任呢?”
我压低了声音:“当你这样想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铁轮这个人!”
耶里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我又道:“而且,你也知道用甚么方法可以要胁铁轮,令他为云子服务!”
耶里像是陡地松了一口气:“不错,事情就是这样,而云子也听了我的话,结果铁轮杀死了一郎,而我却不必负任何责任。”
我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我只不过和一郎的副本、耶里的副本交谈了极短的时间,但是我发现,“副本”的奸诈凶险之处,远在原身之上。
人心难测,够险恶,但是总还受著种种道德规范的约束,不敢为所欲为,而且在许多情形之下,想任性胡为,但能力却有所不及。
可是副本却不同,他们不但毫无顾忌,将自私凶狠的性情发挥到淋漓尽致,而且,他们又有特殊的能力,想到甚么,甚么就实现。
我如今和六个这样的副本在一起!这实在使人想起就心中发毛。
同时,也想到了另外一些问题。
“副本”的产生,是由于那怪东西的作用。而那“怪东西”属于灵异猴神。
也可以说,副本,是灵异猴神制造出来的。
那么,他们的这种本领,是不是灵异猴神给他们的呢?
灵异猴神通过一种装置,制造了副本。
灵异猴神是不是仍然在通过一些不明的装置,在控制著副本?
副本对自己的忽然出现,忽然消失,忽然能知道一些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忽然能得到一些他们不应该得到的东西,茫无所知,是不是由于灵异猴神在暗中操纵呢?
灵异猴神究竟是甚么?何以他有这样的能力?他的目的又是甚么?种种问题在我心中盘旋著,无法找出答案来。
看来,除了面对灵异猴神,由猴神自己来回答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办法了。
一连两天,都在密林中进发,六个“副本”之间,互不交谈,甚至避免眼光的接触。
这六个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谁也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甚么,但是他们互相之间决计不会有甚么好感,那可以肯定。
反而,他们和我,倒很肯交谈。在这两天之中,我用尽方法,想去刺探他们的秘密,但是并没有得到甚么,跟我与耶里和一郎交谈之后所得出的结论一样。
第三天,进入了旅程最后一天。一行人中,只有我、耶里和一郎,在光义的笔记中知道要经过三天的途程,才可以见到灵异猴神。
一郎曾向我一再坚持,不可以将这件事告知其他人,但是我没有照他的意思做,我还是将这件事宣布了出来。所以,在第三天开始启程之际,除了一郎满脸不高兴,人人兴高采烈。中午时分,自一座密林中穿出来,前面是一条河水相当湍急的河流,河水急而浅,人人都涉水而过。
一过了河,白色小眼镜猴就尖声叫了起来,我也听到,远远有一种听来相当怪异的声音转了过来。这种声音,听来就像是当日耶里用来引走眼镜猴所吹的那种叶笛所发出的声音。
前面我猜想不会有人在吹笛,那一定是风吹动眼镜猴栖身的树枝所发出的声音,也就是说,我们接近眼镜猴的故乡了。
我没有将这一点讲出来,尽管各人对这种声音都表示很讶异,铁轮更现出了十分害怕的神情。
继续向前走,沿著河走向上游,又进入了一座密林。当有风时,那种“鸣鸣”的风掠过树梢的声音,听来惊心动魄之极。
我和一郎互望了一眼,一郎沉声道:“光义的日记上,记述过这座林子。”
我道:“是的。”
耶里也走近来:“光义的日记上说:穿过一座会吼叫的密林,是一条发光的小径。发光的小径,那算是甚么意思?”
一郎“哼”地一声,说道:“就是一条小径,会发光,这还不明白?”
耶里怒道:“只有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才会以为事情那么简单的!”
一郎转向我:“照你看,是甚么意思?”
我也想不出甚么叫做“发光的小径”,“小径”很容易理解,但小径而会“发光”,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耶里和板垣一郎还在不断争论这个问题,那令我觉得心烦,我道:“何必再争?等到看到这条小径之后,就可以知道甚么是发光的小径了!”
我这样一说,他们两人都静了下来。可是静了没有多久,耶里忽然又道:“光义的笔记中又说,在发光小径的尽头,可以通向猴神的宫殿──”
一郎立时道:“那表示猴神的宫殿,就在小径的尽头。”
一郎的话说得很大声,同行的人都兴奋起来,接连三天在密林中觅途前进,天气又异常闷热,那极令人疲倦,但这时,人人都加快了脚步。
在健一肩头的白色小眼镜猴,不住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尖叫声,叫声好像愈来愈紧迫。一直到夕阳西下时分,我们已经走出了这座密林。人人都期望著在一走出密林之后,就可以看到“发光小径”,尤其是我、一郎和耶里。因为在这三天来,我们沿途所经过的地方,凡是有特色之处,都可以在光义的日记中找得到。
光义的日记,十分详尽,而且是据实记载的。而他的日记之中,既然曾清清楚楚提到了“发光小径”,那么,一定会有一条这样的小径存在。
可是,当林木愈来愈稀落,不知道由谁开始,变步行为奔跑,向前疾奔出去,奔出了林子之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大片看来相当茂密的草原。草原上的野草,至少有八十公分高,长得极密,根本没有小径。
在草原对面,相隔约一公里处,可以看到,又是一座十分茂密的森林。
在草原边上,各人都停了下来,铁轮立时问:“小径在哪里?”
一郎大声道:“一定有的!一定有小径!光义在日记上说的。你们全站著干甚么?还不快将小径找出来?”
我也认为一郎所讲的不错。既然是“小径”,当然十分狭窄,而这里的野草又如此茂盛,一条狭窄的小径,很容易被野草遮住。
一郎一面说,一面已经胡乱拨开野草,去寻找小径,其余的人也跟著做。我也找了一会,但是立时想到,白色小眼镜猴,在传说中,是灵异猴神派出来的使者,会带引人到猴神的面前去。在这样情形之下,我们自己何必费神去寻找甚么小径?
我一想到这一点,立刻向健一望去。我看到建一正站著不动,神色一片茫然。白色小眼镜猴正蜷伏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我怔了一怔,忙向他走过去:“奇渥达卡怎么了?”
健一苦笑了一下:“它好像睡著了。我们一直在它的带引下走路,照说,应该可以见到猴神,可是它却睡著了。”
我向眼镜猴看去,只见它闭著眼睛,丝毫也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这时,铁轮又叫了起来:“只有荒草,根本就没有甚么小径。”
贞弓忽然道:“这里是一片草原,根本不必找甚么小径,我们就可以穿过草原,到对面的森林中去。”
贞弓这样一说,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我也不禁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贞弓说得对,眼前是一片平原,何必理会有没有小径,只要向前走,就一定可以穿过这片平原,这还用怀疑么?
健一大叫了一声,首先大踏步向前走去,各人跟在他的后面,野草浓密,脚踏处,由于积年累月的腐草堆积,踏下去软绵绵地,十分难行,所以速度并不快。我们出林子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走到草原的中心,天色巳渐渐黑了下来,这时,人人心中都想,一过草原,就可以到达密林,猴神一定就在那密林之中。
那时,的确人人这样想,因为光义的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在发光小径的尽头,可以通向猴神的宫殿。”
虽然没找到小径,可是只要穿过草原,实际并无分别。天色一黑,向前走去的时候,更有脚高脚低、寸步难行之感。而天色黑得如此之快,铁轮的恐惧病又发作了,他先是靠著我走,到后来,紧紧地拉著我的衣角。我转头向他望去,发现在黑暗之中,他的双眼闪耀著充满恐惧的光芒。
我想要安慰他几句,因为不管他过去如何穷凶极恶,此际的情景,十分令人同情。可是我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开口之际,贞弓和云子,突然同声尖叫了起来。这时天色十分黑,她们两人与我相隔约有三公尺,我已经不是十分看得清楚她们。但是,我却可以看到她们一面叫,一面用手指著前面。
我一转头,循她们所指看去,立时呆住了。
这时,不单是我呆住了,人人都呆住了!
在她们所指的前面不远处,大约是在这片草原的边缘处,有一条光带,自我们走出来的那座密林起向前伸展,一直伸展到草原的另一边。那一边,远处有一点山影,望过去,简直见不到尽头,而那道光带,就直伸向前面。
光带是贴地向前伸展出去的,色泽暗红,那情景,就像是草原上忽然有一条半公尺宽的草带,著了火在燃烧著一样。
在我一呆之际,一郎首先大声叫了起来:“发光的小径。”
耶里双手台十,喃喃地道:“天!发光的小径,我们走对了。”
那条光带,一直伸延向前,看起来,的确像是一条发光的小径。
一郎一面叫著,一面己不顾一切向前奔去,其余的人立时开始跟在他后面。铁轮几次想要离开我,也向前奔去,可是却始终不敢,可怜巴巴地望著我:“我们……怎么还不去?”
我道:“急甚么,我相信我们既然已找到了这条发光的小径,一定可以见到猴神。”
我说著,也大踏步向前走去,铁轮仍紧跟在我的身边。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心中疑惑,注视著前面的那条光带。那究竟是甚么呢?虽然隔得还远,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决不是野草丛中的一条小径,那只是一股贴地伸延向前的光带。这条光带,所发的光,并不是十分强烈,所以一定要等天色全黑了,才能看得见。
这一条看来至少有十公里长的光带,是甚么力量形成?作用是甚么?光义的日记,为甚么说“发光小径的尽头,可以通向猴神的宫殿”?“可以通向”是甚么意思?他为甚么不直接地说小径的尽头就是猴神宫殿?
我一面想著,一面加快脚步向前奔去,铁轮气咻咻地跟在我的身边。其余向前奔去的人,本来是一郎奔在最前面的,但是健一立即追过了他。健一向前奔的速度,真快得像一头猴子在草上飞跃一般。
一郎跟在后面,但不久又被耶里追过,云子和贞弓也奔得很快和一郎逼近了。
我看见健一愈来愈接近那条光带,陡地想起,不可知的因素实在太多,那条光带,看来如此怪异,简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妖气,不知道接触到这条光带之后,会发生一些甚么事!
我一想到这一点,立时大声叫道:“健一,等一等!”
可是我的叫声才一出口,健一已经发出了一下大喜若狂的呼叫声,他已来到了光带的边上,光带所发出来的那种暗红,映得他整个人,看来像是包裹在一层暗红的火中,怪异莫名。
随著他的那一下叫声,他已陡地向前跳去,跳进了那光带的范围之中。而当他一跳进去之后,只看到包围他身上的那种暗红色的光彩,突然亮了一亮,随即恢复了原状。
“恢复了原状”,并不是说那种暗红色的光芒,仍然包围在健一的身旁,而是说,一切全恢复了原状。
也就是说,一闪之后,光带依然是光带,直伸向前,光带上甚么也没有,健一突然消失了!健一和那只白色小眼镜猴,一起消失了!
这时候,耶里离那条光带,大约只有十公尺,他当然也看到了这种变化,所以,当健一突然消失之后,他陡地停了下来。
光带所发出的暗红色光芒,已经可以映到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奇特,惊骇之极,面肉在不住跳动著。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和他差不多。
一郎、云子和贞弓来到了耶里的身边,也一起停了下来,我推开了铁轮,急急向前奔去,也在耶里的身边,停了下来。铁轮像一头受了惊的兔子,大口喘著气,立即又来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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