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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宝裕道:「我也立刻问了,他说他一直将药渣满山遍野乱倒,怎么还找得到,他还反问我为甚么一直问这种蠢问题。」
我道:「也就是说,甚么都没有了。」
温宝裕向桌上的盒子指了一指,我立刻知道他想说甚么了,果然他道:「也不是甚么都没有了,这里还有黑甜汤──他神秤秘秘地合了许多药,平时问都不让人家问,居然肯送给你们,可知你们在他心目中是如何重要。」
这小子的思想矛盾之极,一方面他认为他父亲确然有妄想症,一方面他又显然怪我们不相信他父亲,真是好笑。
我道:「你的意思是,化验这黑甜汤,可以验出那七种药材的成份来?」
温宝裕点头:「正是如此。」
我摇头:「你对於中药不太了解,中药的成份复杂无比,现代的化验技术,根本无法知道中药的成份,随便抓上一把中药去化验,就必然有不明成份在内,很可笑的是,有不明成份,就随便安上一个名称,例如黄莲中的成份就称为黄莲素,贝母中的成份就称为贝母硷之类,拿黑甜汤去化验,其中不明成份,肯定超过七种。」
温宝裕瞪大了眼,傻了半掑譇才苦笑道:「这样说来,没有办法可以证明我父亲所说的话了?」
我叹了一口气:「究竟你认不认为他有妄想症?」
温宝裕没有直接回答,显然他很矛盾,他道:「你走了之後,他又对我说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来除了那地方之外,他还到过很多……其他的地方……在那些地方,遇到过很多事情……」
我皱著眉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又是些甚么事情?」
温宝裕苦笑,长叹一声:「大多数类似那神的宣示,有关思想逆转。」
我虽然感到好笑,可是也不免有些好奇,想听听温伯如的妄想究竟去到甚么程度,所以道:「试举一例。」
温宝裕再叹一声,说出了一个温伯如说他在某一个地方遭遇的例子,我和白素听了之後,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评估温伯如的妄想程度。
温宝裕说得也相当详细,我只用极简单的方法复述:温伯如到了一处地方,那地方正在进行独立斗争,而邻近的大国宣称拥有让地主权,该地要独立,大国自然挥军进攻。
(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还在想,这件事倒比较现实,从历史到现在,这种事在地球上不断发生。 )
( 可是再听下去,却除了摇头之外,很难有其他动作。 )
温宝裕继续复述他父亲所称的遭遇,道:「该处的军力和大国相比,相差很远,可是该处独立的意愿十分强烈,虽然面临毁灭,还是不肯放弃,全体军民都准备为了独立的理想而牺牲。」
白素平时很少在听他人说话的时候打岔,这时候她也忍不住问道:「在这种情形下,令尊怎么会在就要打仗的地方?」
温宝裕摇了摇头:「我也问过他,为甚么要去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炮火可没有眼睛,认不出是外来人,还是本地人,一样会被轰成炮灰!他说,是那三个人──那三位神,要他去看看,看神的法则,不但在个人对个人的侵犯伤害行动上起作用,而且在任何形式、任何规模的一方对另一方的侵犯伤害行动上都起作用。那三个……神说,他们已经把这个法则,向正准备为独立而作出牺牲的该地军民宣示,也向准备进攻该地的大国首脑宣示。」
( 在那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摇头,确然地球上许多战争,都源自独立和反独立,但是人类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有了大大的进步,至少已经有地方,可以通过全民投票的方法,由当地人来决定是不是要独立──一个地方要独立与否,由这个地方的人来决定,这道理就像一个人要如何生活,由他自己来决定一样简单,完全不必纠缠不清。 )
( 如果神的法则,居然可以在这种情形下,也得到执行,那就像从此可以消灭人与人之间的侵犯伤害一样,从此也可以消灭地方和地方之间的侵犯攻击。 )
( 我摇头,并不是不赞成有这种情形出现,而是感到实在太没有可能了!温宝裕一开始就遻事情类似思想逆转,这思想逆转发生在个人身上,比较还能够理解──一个人拿刀去杀另一个人,结果刀反而砍在自己的身上。这是一个很容易组成的画面。 )
( 可是如果是一个地方挥大军去进攻另一个地方,思想逆转发生,情形会变成怎样,就很难在想像中组成清楚的画面,只能感到混乱。 )
( 所以我很想知道,温伯如是如何想像的。 )
温宝裕在复述,他也同样在摇头,白素也是一样,这时候如果有旁观者,一定会以为我们都吞了那种俗称「摇头丸」的迷幻药了。温宝裕一面摇头,一面继续道:「该地军民在听了神的宣示之後,知道根据神的法则,他们不会遭到侵犯和伤害,所以充满了信心。而大国首脑当然不相信,只相信他们的武力可以达到一切目的,於是,进攻开始。」
温宝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摊了摊手:「结果神的法则得到执行,大国自食其果。」
我道:「怎样自食其果法?」
温宝裕像是本来很不愿意说,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道:「那是我父亲说的,不关我的事!」
他先作了这样的声明,由此可知他将要说的话,必然是荒诞至於极点!
而事情如果荒诞到了温宝裕都无法接受的程度,那绝对是真正的荒诞!
我和白素齐声道:「不是你说的,不关你事。」
温宝裕这才道:「他说,战争在开始几分钟之後就结束,所有攻向对方的炮火,结果都变成攻击自己的指挥部,发动攻击的指挥官,包括最高决策层在内,都在自己下令发动的炮火下化为飞灰,没有人指挥发动战争,战争自然就结束了。」
我也想到过情形可能是这样,只有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自食其果。
然而除了妄想之外,事实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情形,当然更属於「想想都过瘾」,消灭了人与人之间的犯罪,虽然能够使生活变得美好,但如果好戌地在生活,忽然受到了战争的摧残,美好的生活也就不存在了。如果能够将一切战争狂人纳入神的法则之内,狂人下令发出的战火,立时三刻,把狂人自己化成飞灰,那么在地球上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人类历史从此开始了新的一页。
在这种情形下,地球人的进步,肯定如同脱缰野马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能够进化为高级生物了!
真是想想都过瘾!
然而在想的时候,伴随著的动作,还是只有摇头,因为无论怎样想,都知道实际上不会有这样理想的情形。实际是战争狂人层出不穷,死了一批,又生一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死个清光,天下太平!
对於战争狂人自食其果,死於自己发动的战争,自然大快人心,所以虽然明知道那是妄想,也很令人陶醉,令人十分向往。我甚至於想知道神的法则怎样执行的细节,不知道当时思想逆转的情况如何──是狂人思想逆转,使他的攻击令突然改变,攻向对方变成了攻自己;还是执行命令者思想逆转,将炮口反而对准战争的发动者?
虽然很无稽,不过想想还是很过瘾。
温宝裕见我们听了之後,除了摇头之外,并没有责斥他,他松了一口气,道:「我父亲一定对不论任何形式、任何规模的侵犯伤害他人行为深恶痛绝,所以他的……他的想像都环绕这一方面的事情。」
白素首先点头:「应该是这样,他创造了神的法则,来消除所有形式的侵犯他人行为。」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神情很矛盾,他问道:「一切当然全是他的……想像,是不是?」
他这样问法,证明他心情矛盾是如何之甚。而且他的用词很小心,在说到「他的想像」时,总要犹豫一下,避免使用「妄想」,而用「想像」,而且更希望这种想像可以成立,甚至於那不是想像而是事实。
我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矛盾心情,是因为我自己的心理状态和他也相差无几──在主观愿望上,我也非常盼望这种神的法则能够得到执行,然而我比较清醒的是,虽然曾经有过思想逆转的例子,但是要做到如温伯如想像的那种情景,好像很难。
而温宝裕发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他十分努力,想在不可能的情形之下,找到方法,找到证据,去证明温伯如所说的一切是事实。所以他才首先要肯定温伯如确然曾经在那三人处得到过七种药材──如果真有这七种地球上没有的药材,就可以证明真有那三人,也可以说明这三人是神或神仙 ( 外星人 ),也就勉强可以证明确然有神的法则,证明然发生过他父亲所说过的那些事情。
我很同情温宝裕,如果不是因为父子关系,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他用心良苦,还是想维护他的父亲,不想他父亲被我们认为是妄想症患者──虽然实际上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我很诚恳地向他道:「小宝,妄想症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病症,几乎人人都有,只不过程度深浅不同而已,有些人的妄想,可以有很多人崇拜,很多人信奉,就被尊称为主义了。令尊的……想像,十分令人向往,如果能够成为事实,那是人类的大幸事。」
白素接著说:「这可以说是人类所有的想像中,最令人向往的一种想像。」
温宝裕得到我们的鼓励,神色稍霁,不过他还是道:「麻烦是他不认为那是他的想像,而认为是真的有这样事情。」
我苦笑:「这是所有妄想症患者的症状。」
温宝裕又道:「你走了之後,我很委婉地劝他去看医生,结果被他痛骂一顿,他说别说他没有病,就算有,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医生,就算他自己没有办法,他还可以去请教那三位神仙──像是他随时可以和神仙见面一样,真是……真是……」
他无法想出恰当的形容词来,就没有说下去。
我道:「他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妄想,就让他去想好了,会有甚么害处?」
温宝裕苦笑:「我是怕他的病症越来越深、越来越厉害。」
他这是标准的「关心则乱」。我老实不客气哈哈大笑,向他指出事实,道:「令尊的妄想症,已经到了极点,不能再深、也不能再厉害了!」
温宝裕无法不同意我的说法,可是他还是维护他父亲,悻然道:「一点也不好笑!」
我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温宝裕仍然不死心:「本来我以为只要证明有那七种药,就至少可以证明他说的有一些是事实。」
我笑道:「现在他拍胸口要带红绫到那地方去,如果他真能做得到,也可以证明他说的有一些是事实。」
在我这样说的时候,并没有取笑温宝裕的意思,可是却也很令他伤心。他道:「你明知道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立刻向他道歉,温宝裕苦笑:「罢了,罢了!」
他说著,向外走去,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道:「小宝,我鼓励你继续努力。」
温宝裕愣了一愣:「继续努力做甚么?」
白素道:「我的意思是:即使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就不必完全放弃。」
温宝裕想了一想,才知道白素的意思,他苦笑:「为了我父亲,我不会放弃。」
我觉得白素和温宝裕的态度十分奇怪,他们所说的可能和努力,当然是为了证明温伯如所说的有可能有一点点是事实。
然而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主观愿望虽然大家都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主观愿望永远不能改变客观事实,这一点他们都应该知道。
不过在这时候如果我强调这一点的话,对温宝裕未免有点残忍,所以我没有再出声。
温宝裕神情忧郁,走出门去。
我责怪白素:「你不应该给他任何这样的希望!」
白素摇了摇头:「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了,就更不可能有任何新的发现了。」
我大是惊讶:「你想有甚么新的发现?」
白素竟然回答:「不知道。」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像话吗?」
白素道:「我的意思是,有新的发现,总比完全没有发现好。」
我咕哝道:「我倒确有新的发现──发现你的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白素摊了摊手,没有再说甚么。可是她的身体语言却分明是在说:「你不明白就算了」,颇为岂有此理。
我瞪住了她,等她作进一步的解释,她却道:「你且在家中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办。」
我没好气:「不管你去办甚么事情,都无法发现任何一丝一毫温伯如所说会是事实。」
白素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可是看小宝的情形,总叫人觉得他的疑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很是无奈:「我也不知道他想怎样──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他父亲身上,我相信他对温伯如是妄想症患者这一点,就总不会有丝毫疑。」
白素回答:「正因为他有父子之情,所以才会这样,我们作为朋友,也应该放些感情下去,就会感到事情还是有一些些可以疑之处的。」
我只是感到好笑:「为甚么不把那『一些些可以疑之处』说来听听,也好一起商量。」
白素笑著摇头:「不必了──你心中根本认为不存在任何可以疑之处,说了,你一定否定,反而动摇我微弱的信心,还是至少等我也比较肯定了再说。」
她说著,像是怕我再追问,向我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我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不知道她究意如何在这任事情中可以找到值得疑之处,在我看来,温伯如的情形,百分之百是妄想症,绝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不过我却知道白素如有疑,现在必然是去求证,多半她会去向「非人协会」求助。
不是我对非人协会有若干偏见,而是我知道就算一百个非人协会,也难以替温伯如翻案!
当时我确然是如此想的,而且以为自己所想完全正确──至於以後事情发展,证明我的想法有些不对头,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谁又能够知道以後的事情呢!
白素走了之後,我休息了一会,并没有再去想这件事,因为我认为不值得多想。
出乎意料之外,在傍晚时分白素就回来了,算起来,她离开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她进门的时候,我才醒来,看到她的神情,比出去的时候还要犹豫,显然在追究那一些些疑的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任何进展。
这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而看到白素神情很茫然,我过去轻轻拥抱她,表示安慰。
白素问道:「红绫还没有回来?」
我摊了摊手,白素竟然皱起了眉头,看来像是很担心。我笑道:「你在等她回来,向你报告甚么?」
白素的反应很古怪,一时之间,我竟然无法猜测她的这种表情是甚么意思──这种情形在我们之间,很是反常。白素这时候望向天花板,一言不发,像是正在想些甚么,可是我却完全无法知道她在想甚么东西。
我望著她,她一直没有改变动作和神情,两个人都像是泥塑木雕一样,足足维持了一分钟之久──我本来心存好玩,想和白素比一比,看是谁先忍不住,而经过了漫长的十分钟之後,我认输了。
我站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大声道:「究竟你在受甚么问题困扰啊?」
白素竟然回答道:「我就是不知道。」
我走过去,轻轻抚平她眉心的结,道:「别钻牛角尖了!不知道有甚么问题,就是没有问题。」
白素反问:「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我道:「就是那么简单。」
白素摇头:「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一连串对话,倒像是得道高僧在「打机锋」一样,而当白素说到最後一句时,我就无以为继,说不下去了。
白素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甚么。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红绫还没有回来,确然很怪。我喃喃自语:「这妄想症患者将我们女儿带到甚么地方去了?」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看是去了他那个大梦草庐。」
我望向白素:「我们要不要去找她?」
我这句话问出口,不禁立刻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难道还怕红绫会有甚么危险不成,简直多余之极!
怪的是白素对我这种多余的问题,居然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才回答道:「不必了吧。」
我笑:「当然不必了,红绫决不会有甚么事情的。」
白素扬眉:「可是你刚才还是有一些些担心,是不是?」
她不等我回答,就接下去道:「这情形就像温宝裕对他父亲,总难免有一些信任一样,虽然全是亲情在起作用,可是也不能完全否定。」
白素想趁些机会说服我,我当然不服气,立刻道:「难道也可以否定红绫绝对安全?」
这次轮到白素无话可说,她忽然转了话题:「听音乐吧。」
接下来的时候,和平日无异,到午夜时分,红绫还没有回来,一直到天亮,她还没有出现。
等到第二天中午,我实在忍不住了,明知道红绫不会有甚么事情,可是还是和温宝裕联络,听起来温宝裕的声音很焦急古怪,他道:「你要不要来看看,这里的情形……好像{{{{{…」
他连说了几个「好像」,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我大喝一声:「你说话乾脆一些好不好!」
温宝裕立刻道:「我昨天一离开,就到这里来,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睡觉,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睡觉……算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个对时!」
我不知道为甚么会发怒,厉声道:「二十四小时!甚么一个对时!」
温宝裕看来实在相当焦急,所以并没有和我争论,就道:「二十四小时,他们睡了那么久,还在睡,正常吗?」
我在和温宝裕联络时,并没有告诉白素,怕她笑我。而说到这里时,白素出现,听到了我和温宝裕的对话,她突然有不寻常的紧张,我常常说白素在任何情形下都能保持镇定,所以这时候她的紧张,令我吓了一大跳。
她几乎是扑过来的,对著电话,叫道:「千万别试图叫醒他们,千万不要!」
电话那边的温宝裕,显然也被白素这样紧张的声音吓倒了,他忙道:「是!是!知道!收到!」
白素这才缓了一缓,不过还是很紧张:「你有没有叫过她们?」
温宝裕道:「我看到他们睡得很沉,而且有叫不醒的经验,所以没有去叫他们。」
白素显然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们这就来。」
温宝裕问了一个我正想问的问题:「如果试图叫醒他们,会怎么样?」
白素连想都不想,就道:「我不知道。」
像这种听起来不像话的话,在这件事情中,白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光是在绝不应该说的情形下说「我不知道」也有多次,多少年来,白素不是这样子的。如今这样的情形,除了「精神恍惚」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像现在,她既然不知道试图叫醒他们会怎么样,又为甚么如此紧张来阻止温宝裕?
我感到情形不对,更感到不应该在这时候去追问,所以就装成没有甚么事情一样,反倒是白素自己觉察行为古怪,她问我:「刚才我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点了点头,白素苦笑了一下,像是替自己解嘲:「我真是不知道为甚么会这样紧张──我们先去看看情形再说,我算过了,他们最多不过睡了二十六小时左右……不算是很特别。」
一觉睡了二十六小时,还说不特别,这显然是故作镇定,由此可知,她心中还是紧张,只不过她说不出所以然来,或许那是她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就会有这样的情形。
她的话倒提醒了我,我道:「他们睡成这样,我看和黑甜汤有关系,把那『醒神散』带著,那次我昏不醒,温伯如就是用它把我弄醒的。」
那时候白素和我已经到了门口,白素又折回头,把那盒子取在手中。
我把车子开得很快,不多久,就转进了小路,一路上白素没有多说甚么,可是我仍然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并没有放松。
车子行驶在竹丛中的时候,白素说了一句:「真是好环境!」
我没好气:「是睡觉,做梦,妄想的环境。」
还没有到门口,就看到温宝裕奔跑前来,我略停了停车,温宝裕上车,喘著气道:「有一件事,刚才忘了说,红绫虽然在睡觉,可是情形有些怪,你们看到了别害怕──一直是这样,看来没有甚么关系。」
这时候,我们也不知道甚么叫做「情形有些怪」,车子在门口停下,我们一起向里面走,才过了那月洞门,就看到了温伯如和红绫。
温伯如还是睡在那棵大树下,而红绫却睡在大树的一根横枝之上。
红绫睡在树上,一点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野人,怪是怪在她虽然在睡觉,可是身子、手脚却一直在动,而且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
在我们走向前的短时间中,她就至少有三次以上的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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