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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操作过程,全由黄绢一个人进行,而那就是他父亲上次“发生意外”的地点!
当原振侠在疾驶的吉普车中(注),听黄绢讲到这里时,他已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对黄绢这股勇气,心中佩服不己。
当然,他可以知道,黄绢并没有“发生意外”,因为她就在身边,长发飘扬,神采飞逸。然而,仁五郎、黄应驹、陈山,有那么多死于神秘力量的例子在,她这样做,真需要勇气。
(蜜儿注:这里,两人莫名其妙又回到了车上,实是原著如此,不是扫描错误。)原振侠有点情不自禁地伸手,在黄绢的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黄绢立时敏感地缩了缩手。原振侠心中暗叹了一声,问:“结果怎样?”黄绢打开了车中的一个箱子,道:“结果在里面,如果你想看,可以看,如果你不想看,那就算了。”原振侠看到箱子里有一只大牛皮纸袋。
这种大牛皮纸袋,原振侠作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自然再熟悉也没有,那是要来放x光片的。他叮着那牛皮纸袋,心头怦怦乱跳,一时之间,决定不下是不是伸出手去。
他注意到黄绢的语气之中,含有相当程度的挑战。她不说“你看”、“如果你看”,而故意只说“想看”。原振侠和黄绢两人,都知道有一个人看了这类特殊的“天人,,头部的x光片后的结果,这个人就是原振侠的同学,仁五郎。车子在疾驶,迎面而来的劲风相当强,不时有一点细小的沙粒,夹在风中,打在人的脸上,隐隐生痛。在原振侠略一迟疑之间,黄绢转过头来,向他望了一眼,眼神之中,更充满了挑战的意味。原振侠笑了起来,他不再迟疑,取起了大信封,黄绢将车速减慢了一些,原振侠自牛皮纸袋中,抽出了调光片来,那是头部照片,拍得极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大脑的左右半球位置上,有着一大片阴影,一片在脑中的金属片的阴影。原振侠在看了一眼之后,立时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灾难的降临。从仁五郎的离奇死亡上他可以知道,那种神秘力量,几乎是立刻来到的。可是他闭了眼睛,约有十秒钟,车子仍在向前驶,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原振侠又睁开了眼来,黄绢冷冷地家:“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认为我的车子会出事?”
原振侠对于这种不断挑战,实在也有点疲倦,他只是问:“为什么?”
黄绢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我们两个人与众不同,也是天人!天人看了天人的x光片,不会有意外发生!”
原振侠立时道:“不对,黄教授是天人,已经有他的骸骨证明,黄教授就是在看调光片时发生意外的!”
对于原振侠的话,黄绢的反应是紧抿着嘴,因为她无法反驳。当她在看了卡尔斯头部的调光片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之际,她就设想自己也可能是“天人”。
这一点,本来是很容易证实的,只要她给x光片照射一下就可以了,可是她却提不起这个勇气来。如今原振侠提出的反证,是无可反驳的,那么,何以他们两人会没有意外呢?是那种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还是那种神秘力量单单放过他们?黄绢想不出原因来、只好不响,原振侠问:“有多少人看到过这调光片?”
黄绢家:“我、你、和卡尔斯,一共三个。”她略顿了顿,又道:“卡尔斯在确知自己果然与众不同之后,狂妄得认为自己是天神的儿子,认为他在做的事,主是在完成真神的使命!”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家:“他本来就是一个狂妄之极的野心家。”
黄绢侧了侧头,让她的长发,象瀑布一般地泻向原振侠的那一边,也使原振侠闻到了自她发端散发出来的那股幽香。她神情带着疑惑,道:“有一件事,相当怪诞的。”
趁她停了一停之际,原振侠苦笑,道:“我想不出还有比人的脑中有一片金属更怪诞的事了。”黄绢象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微蹙着眉,陷入沉思之中,然后徐徐地道:“卡尔斯当知道自己是天人之后,就说要同天神作沟通,开始静坐,冥想——”原振侠几乎没有笑出来,卡尔斯这样的野心家,使用一切恐怖手段来巩固他的权利的人,忽然之间和静坐。冥想这种行为联系在一起,真有点不可思议。
黄绢继续道:“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他的异想天开,谁知道他静坐了一天之后—
—”原振侠忍不住道:“怎么样,他得到了什么指令?”
黄绢的口角向上牵了一下,有点不屑的神情,家:“他说,他有强烈的感觉,要到一个地方去,在那里,他可以找到他这类人的根源。”
黄绢说得十分认真,原振侠不禁呆了半晌。黄绢又道:“我要他形容那种感觉,是不是有人在命令他,他非常生气,说全然是他自己的感觉,一种突如其来的意念!非常强烈,但完全是自己产生的!”原振侠在一时之间,实在有点无法接受这种的“感觉”,只是“嗯”了一声。黄绢道:“我认为,如果他所说的是可以实现的话,那么,他们这一类人是由何而来的,就可以有答案了。”
黄绢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略为低沉;“所以我才请你来,因为这种神秘现象,毕竟是我们共同发现的。”
原振侠望看黄绢,口中嗫嚅了一句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他实在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车子已驶进了市区,在街道上简直是横冲直撞,交通警察还特别拦住了别的年子。等到车子驶进了一幢华丽的别墅,门口的警卫,纷纷举枪致敬,车子驶过电控制的大门,直来到建筑物前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卡尔斯的吼叫声:“那小子怎么还没有来?”
随着卡尔斯的怒吼声,两个军官象是兔子一样奔出来,两个人一个左颊通红,一个右颊通红。那两个军官奔出来,看到黄绢已驾车来到,神情比死囚遇赦还要高兴,真中一个忍不住低头在车上吻了一下。
黄绢跳下车,向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走了进去。进入了一个布置华丽得过份的客厅,看到卡尔斯,这个在心理上,认定了自己是真神派他来统治全球的人,正铁青着脸,象猴子一样地跳跃着,然后陡然停了下来,停在原振侠的面前,道:“小子,你来了!”
原振侠很沉着,道:“将军,我来了!”
卡尔斯立时转问黄绢:“你说,为什么要等他来了,我才能出发?”
黄绢道:“我已经说过了,整件事件,从开始起,就是他参与的!他还带来了两个骷髅,其中有一个,是我父亲的遗骸,我想你可以看一看!…卡尔斯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一生之中的古怪经历再多,有人邀请他看两个死人骷髅,只怕还是破题儿第一遭!黄绢又道:“这两个人生前,和你一样,脑中都有着金属片!”卡尔斯先是一怔,接着,就愤怒起来,道:“胡说,天神派来的人,不会死!他们不是,我才是!我已经和真神联络好了,不是你阻挠,我早就出发去见他了!”
黄绢扬了扬眉,道:“你已经知道了确切的地点?”
卡尔斯现出了极短暂的迷惘来,接着道:“还不知道,但是到了那里,真神一定会指引我去到他的面前。”
原振侠问:“那你至少要知向何处去!”
卡尔斯道:“当然我知道!”他指着黄绢和原振侠:“你,你,跟我一起去,你们将成为我最忠实的仆人,在我的丰功伟业之中,占一定的地位。”
原振侠本来还怕卡尔斯不让他们一起去,如今,虽然卡尔斯的话很不中听,但是也不必去追究了。卡尔斯转过身来,大喝一声,一个军官,立时推着一只巨大的地球仪,来到了他的面前。
卡尔斯先是将手按在地球仪上,用力转了一下,令得地球仪在它的支架上,急速地旋转起来。原振侠竭力忍着笑,这种情形,他在“大独裁者”这部电影中看到过。看来,野心家的心态,全是一样的。然后,卡尔斯按停了急速旋转的地球仪,指一处地方,道:“这里!”
黄绢和原振侠去看他所指的地方,两人在互望了一眼。卡尔斯所指的地方是中东,死海,他指着死海。
原振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卡尔斯怒道:“笑什么?”
原振侠道:“将军,请你指详细一点,因为你所指的地方是死海,死海的西岸,有一大半,是以色列的边界。如果你要去的是那里,只怕你没有毁灭以色列之前,还做不到!”
卡尔斯紧握着拳头,道:“那就先将以色列毁灭!”
原振侠毫不留情地道:“用你的拳头!”
卡尔斯极怒,但是紧握着的拳头,还是渐渐地松了开来。
因为他再狂妄,也知道用拳头毁灭不了以色列。他盯着地球仪,道:“是在那里,详细的地点我不知道。”
黄绢道:“那我们可以取道约旦,到死海边上去。”
卡尔斯有点不高兴,摇着头,道:“约旦!我和他们国王不算是好朋友。”黄绢道:“总比以色列好多了!”
卡尔斯面肉抽动了几下,不出声,已经答应了,黄绢向身边的一个军官做了一个手势,道:“立即和约旦大使馆联络,将军的专机要在安曼降落,将军的行程,要绝对保守秘密,消息若丝毫泄露,将严重影响两国间的关系!听清楚了没有?”
黄绢说一句,那军官答应一句,黄绢话才说完,那军官就飞步奔了出去。原振侠怔怔看着,这种情形,是他绝对想不到的。黄绢和卡尔斯在一起有多久?只不过几天,她已经可以代卡尔斯发号施令了,而且发出的命令还那么简短有力,条理分明,只怕卡尔斯自己就做不到。如果这种情形持续下去,只怕黄绢可以成为卡尔斯将军最得力的助手,成为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掌握者!
原振侠的心中,感到了苦涩,不管开始时黄绢为什么要忘了暴风雪山洞中的那几天,但可以肯定最后令她再也想不起那几天的原因,一定是刚才那种情形的持续和扩展。黄绢在那军官走出去之后,才转向卡尔斯,道:“只是我们三个人去,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到了约旦首都安曼之后,完全以普通人身份行动!”
卡尔斯看来对黄绢的话,已没有表示异议能力,连连点头,一面盯着地球仪,一面喃喃地道:“死海,只要让我看到死海,我就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现出十分迷惘的神情来,象是在追思十分遥远的记忆一样。
泉吟香也一样。
当她坐在大型客机头等舱的舒适宽大的座椅中,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无边无际起伏的山峰,而最后,是一片在阳光下,闪耀着异样的海洋。
泉吟香知道自己从来也未曾到过那样的地方。她甚至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她只是知道,自己一定要去,而且一定能找到自己要去的目的地。
如果摊开一张世界全图,泉吟香的行程路程,和卡尔斯他们三个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从日本东京出发,一直向西飞,而卡尔斯的专机,自北非洲出发,一直向东飞。当泉吟香到了台拉维大,驾着旅行社替她准备好的一辆性能极佳的汽车,继续她的行程之际,卡尔斯、黄娟和原振侠三人,也已经驾着车,驶过起伏的山岗,一直向南驶,双方的目的地相同:死海。
泉吟香在越过了以色列边境,进入约旦境内之后,就沿着约旦河的河岸向前驶。约旦河的河水看来极混浊,越向前驶,泉吟香越觉得自己快要到目的地了。这是一种极真奇妙的感觉,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仿佛有着极度的了解,甚至在轮下扬起的尘土,也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还不知道继续向前去,会发生什么事,她只是固执地,象是奉了什么召唤一样,或者说是被她自己的意志所召唤,向前驶着。
傍晚,夕阳西斜时分,泉吟香看到了死海的海水,她已经来到了海边上,血一样红的晚霞,映在海面上,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死海这个名称,带给人一种联想,认为整个海是死寂的,可是海终旧是海,即使有着死海这样特殊的名字,仍然是活跃多变的。泉吟香一直将车子驶到海边,当她停下车,盯着色彩变幻的海面时。她听到了车子马达的轰叫声,也看到另一辆车子,疾驶而来,几乎就在她车子旁停下来。泉吟香打开车门,才跨下车,就看到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人也从那辆车上下来。
泉吟香有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那身形高大的,也向她走来。泉吟香甚至没有注意到跟着下车的原振侠和黄绢。
原振侠和黄绢极疑惑地互望着:泉吟香和卡尔斯两人,没有可能是认识的!可是他们却在迅速接近。卡尔斯来到了泉吟香的身前,道:“应该很近了!”泉吟香口答道:“是,应该很近了!”原振侠和黄绢,都无法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卡尔斯伸手向前面指了一指,道:“是在那里!”这时他的话气,已变得十分肯定。泉吟香也跟着,点了点头。
原振侠和黄绢,循卡尔斯所指处看去,看到他指的,是海边的一个相当高的土岗所形成的峭壁,一面接着海,耸起约有两公尺高,距离他们并不远。
在他们还未明白卡尔斯和泉吟香究竟为什么说目的地是那肖壁之际,一个狂妄而充满野心的将军,和一个娇柔美丽的女明星,已经一起向前走了过去。那一段路虽然不远,可是并不好走,海边有不少凌乱的石块,但是他们却一直观看前面,向前走着。
原振侠和黄绢忙跟在后面,急急追着。没有多久,已经来到那峭壁前,卡尔斯和泉吟香甚至是争先恐后地贴着峭壁向前走,他们的神情,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看得黄绢和原振侠两人,心头生出了一股极度的诡异之感。
突然之间,前面的两个人停了下来,不由自主喘着气,原振侠走前几步,看到他们两人停留之处,有一家极窄的山缝,只能供一个人侧身挤进去。
卡尔斯和泉吟香两人并没有停留多久,卡尔斯首先就从那山缝中挤了进去,接着,泉吟香也挤了进去。原振侠犹豫了一下,黄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神情骇然,道,“看情形,这里面,就是神秘力量的来源!”
原振侠也有同感:“他们自以为是自己感到要来这里,实际上是那种神秘力量将他们召来的!”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是天人,我们不是,我们能不能进去?”
原振侠犹豫了一下,他们一直在探索事情的真相,现在已经找到了整个神秘事件的源头,不论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当然绝没有放弃的道理。
他作了一个手势,并没有说什么,已经侧身挤了进去,黄绢跟着也挤了进来。
在那狭窄的山缝中前进,并不是容易的事,原振侠想伸手去握黄绢,但黄绢却推开了原振侠的手。
原振侠压低了声音道:“那次暴风雪,我们在……”黄绢不等他讲完,就道: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算了!”原振侠还想说什么,在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奇异的声响来,那种声音听来尖锐而短促,一下接一下响着,原振侠忙加快速度向前挤去,通道倒是越来越宽,可以容人向前奔跑了!
原振侠向前奔着,他发现那是一个山洞,越向前去,越是宽阔,山洞中本应该极度黑暗的,可是洞壁的石块上,却都有着柔和的光芒,使人可以看得清眼前的景象。
他奔出了约莫一百公尺,就陡然站定,一时之间,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面前的是一扇门,发出灰色的金属光辉,那种急促而尖锐的声音,就从这扇门中传出来。
原振侠再也没想到,在荒芜的死海之滨的一个山洞中,会看到这样的一扇门!
这样的门,通常来说,都只有设备最先进的建筑物中才看得到。
他站着不动,立时感到黄绢的喘息声,在他的身后传来,他回头看了黄绢一下,两人一起走向前。他们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推门,手还没有碰到那扇门,门就自动向着一边,移了开去。
当门移开之后,原振侠和黄绢两人真正呆住了!看到了那扇门,已足以令人怔呆,可是门内的情景……原振侠在心中自己问:那是什么地方?是些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地方,实在是很容易回答的,门内,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或者说,是一个极大的空间,估计有一百公尺见方。
在那个空间之中,四壁全是密密麻麻的柜子。说是柜子,或者并不怎么适合,那是一组一组的架子,架子上全是在缓缓闪动的光亮,和看不出是什么用途的小转盘。那些转盘,乍一看来,倒有点象是大型电脑的资料储存带。
然后,空间的中间,是一排一排竖立的同样的架子,同样的闪耀和同样的小转盘。
一看过去,给人的印象是数不清那么多。整个空间之中,唯一和那些架子不同的东西,是一个椭圆形的物体,那物体上有一个椭圆形的旋转球状物,尖锐短促的声音,就是从那个球状物中所发出来的。而泉吟香和卡尔斯两个人,就站在那个和人一样高的圆柱之前,神情庄肃得如同在朝圣一样。
原振侠和黄绢迟疑了一下,向里面走进去,他们还没有来到那圆柱体前,就听卡尔斯陡地叫了起来:“不是!不是!我是真神派来的,我负有伟大的使命,我是全世界的统治者!”他一面叫着,一面现出极激愤的神色来,用力敲打着那个圆柱体。
他继续大声叫道:“不,我和所有的人全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卡尔斯叫得那么大声,以至他脸上的肌肉完全扭曲了:在他狂叫的时候,泉吟香转过头来,用一种不明白的神情望着他,道:“我倒觉得很高兴,和普通人一样,有什么不好?”
卡尔斯陡地转过身来,向黄绢道:“走,我们走!”
黄绢问道:“你在这里,知道了一些什么?”
卡尔斯并不回答黄绢的问题,向外直奔了出去,黄绢犹豫了一下,立时跟了出去。原振侠向泉吟香望去,看到她的神情平静。他实在不明白何以两个人来到了同一地方,所产生的反应会如此截然不同。
正当他想问泉吟香之际,那旋转的椭圆体中所发出来的尖锐声响,突然停止,接下来,所发出来的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杂声,然后,传出了一个清晰的词句来,道:“你不是我们选定的研究对象!”
原振侠陡然呆了一呆,那声音是在对他说话?他心中充满了疑惑,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道:“泉吟香是,你不是。”
原振侠“啊”地一声,家:“对,她脑中可能有一片金属片,卡尔斯也有,我没有。你是谁?”
那声音清晰而平稳,一点也没有感情,道:“我是谁,对你解释起来,实在太困难了,或者简单地对你说,我们在这里设立了一个研究站,是专门研究你们这种生物的!”
原振侠陡地吸了一口气,把人称为:“你们这种生物”!这是什么样的语气?
他已经有点明白了,虽然那几乎是不可接受的,但是这个空间中的一切,又岂是可以接受的?他不由自主抬头向上看了一下。这时他在山洞之中,自然无法看到天空,无法看到无穷无尽的天空。
但是他已可以明白,这里的一切,神秘的力量,正是来自无穷无尽的天空。
他只是呻吟也似地道:“研究,脑中的金属片——”那声音道:“那帮助我们,将你们这种生物的一切思想活动,全记录下来。你们这种生物,是这里唯一有思想电波的生物。”原振侠感到双腿有点发软,但是他还是竭力支撑着,站着不动,四面看看,他陡然闪过一个念头,道:“这里的一切,全是储存下来的资料?”
那声音道:“资料已经足够了,你们这种生物的思想活动,其实相当简单,突不破几种模式,我们甚至可以掌握到活动的规律,研究工作,也可以结束了。”
原振侠怔呆着,讲不出话来,那声音却在继续道:“你们这种生物的思想活动,全绕着一个中心打转,那中心就是一切全为了自己的利益,有很多情形之下,这种利益,甚至不是生存所必须的。当然,也有少数的例外,不过太少了。”
原振侠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他用力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道:“你们搜集思想电波,那金属片……是怎么嵌进脑中去的?”
那声音停了一停,象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原振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接着,就发出了“嘿”的一声,道:“嵌进去?当然不是,那是我们利用了一种能量的刺激,聚集了你们体内所有的金属元素,逐渐生长而成的,大约……需要三年时间,就可以完成了!”
原振侠吞下了一口口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选择了一个婴儿,利用一种能量去刺激他,三年之后,这个人的脑际,就会长出一片金属片来?”
那声音道:“是,你们体内、本来就会生长异形物体,各种结石,就有着各种不同的化学成份,也是在各种不同的刺激下在体内自然形成的。”
体内结石的形成情形,原振侠当然了解,他苦笑了一下,道:“经你们选中的人,就有非凡的能力?”
那声音道:“怎么会?我们只不过是想得到选定对象的思想活动资料,并不给他任何力量。”
原振侠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些人有非凡的生存力量,有的可以在没有氧气的情形下来,有的可以在没有水份的情形下活下来,也有的可以耐过非人所能抵受的严寒!
那声音道:“嗯,那些对象,我们既然选定了,当然不希望他们过早消失,那金属片的作用之一,是这个对象的身体机能,可以接受我们这里的指挥,令得他身体的一切机能,暂时停顿,象是某些低等生物的冬眠一样。那样,就可以帮助他们在恶劣的环境之中,继续生存!”
那声音略停了一停,又道:“这种情形,其实已不是什么秘密,我们的一个对象,曾经在极恶劣的情形下,在一个木架子上往了三天,结果没有死,你们称之为‘复活’?其实,他根本没死。这个对象的思想活动资料十分宝贵,因为他是我刚才提及的例子之一。”原振侠的心跳得极其激烈。这个在“木架子”上挂了三天,后来被认为“复活”了的人是谁?这种选定对象来作研究的事,在地球上已发生多久了?
原振侠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知道,对方如果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的话,地球上的时间对他们是没有意义的,三天和三千年,完全是一样的。
那声音继续道:“我们完全没有恶意,只不过想通过这个方法,搜集资料而已?”
原振侠陡地激动了起来:“没有恶意?至少我就知道,有三个人是因此死亡的,你们致力保守这个秘密,不为世人所知,甚至看到了脑中有金属片的x光片,也会被你们不知道用什么力量而变成‘意外死亡’!”
那声音仍然是如此平板而不动感情,道:“这真是很抱歉了,都是意外,机会应该极微!”
原振侠问道:“什么意思?”
那声音道:“只有被选的对象,在知道了这个秘密后,由于脑部的特殊反应,使我们这里有了感觉,就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去毁灭他。我们实在不愿见到有这种情形发生,但是为了保守秘密,所以也只好这样做。同样,我们也可以通过这里,去指挥对象一些事。”原振侠呆了半晌:原米是这样!和他本来所设想的恰好相反,只有被选定的对象——“天人”,在知道了秘密之后,才会导致神秘力量令他死亡!黄应驹是,羽仁五郎是,陈山也是!他和黄绢不是,所以知道了秘密之后,反倒安然无事!而泉吟香为什么会去掘坟,也有了答案。
原振侠苦笑道:“你们选定的对象,一共有多少?”
那声音道:“维持十万这个数字!”
原振侠张大了口,十万,有那么多!等于是地球人口的四万分之一,每四万个人之中,就有一个被他们选中,自小就被他们用特殊的方法,令得他们的脑中长出一片金属片来,而“他们”就通过这金属片的功能,把这个人的思想活动,全记录下来。原振侠再吸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让我知道?为什么召泉小姐和卡尔斯来?”那声音道:“事情快结束了,他们两个是杰出的人物,感应特别强烈,是他们自己要来的。至于你,是为了要使你明白我们并无恶意。刚才那男性的对象,在知道了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抽样调查的对象之后,曾感到极度的失望,这是为了什么,我们倒真不明白!”原振侠苦笑,卡尔斯为什么失望,他倒是明白的,“他们”不明白,这证明“他们”的研究工作,买在并不算是成功。原振侠看看那些不断闪亮的光,了解到可能每一点光,就代表着一个人。
一个人,不论他生活在地球的那一个角落,他的思想活动,那会在这里被记录下来!这真是令人一想到就不免有昏眩之感的事!
那声音还在继续,道:“你们快离开吧,记录我们会带走,这里一切都会在短时间内自行毁灭,调查对象脑中的金属片,我们会令之还原为金属,为身体各部份吸收或者排出体外。”
原振侠仍然处在一种极度惘然迷惑的境地之中,他感到有人轻轻推了一下,推他的是泉吟香,泉吟香低声道:走吧!”
原振侠还有些话要问,但是他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而泉吟香在不断拉他,他和泉吟香一起离开。
到了山缝外,看到卡尔斯在振臂高呼:“我是真神派来的伟大使者!”
黄绢象哄小孩一样在哄他,道:“对,你是!”
原振侠忍不住道:“自欺欺人,是最不可恕的!”
黄绢摇头道:“不是自欺,我觉得我可以适应他的这种生活。”黄绢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是这样高傲,几乎有点接近卡尔斯将军了。原振侠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当他们来到车辆旁边的时候,原振侠自然而然,登上了泉吟香的车子,他甚至没有和黄绢说“再见”。他只是在想着:“对,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算了!
”
报上有两则小新闻,不是很为人注意。
第一则是,死海的东岸,发主了一次轻度地震,那次地震,将海边的一座山头,震成了平地。
第二则,报上登得比较详细。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七口,香港东方日报刊登的这则消息是:“印度南部一名六十四岁男子……被送到特里多德鲁姆的医疗科技研究所接受x光检查,结果发现他的脑内藏有一块三厘米长的金属片……医生不能解释该块金属片,如何走进该男子的脑内。”
世上能知道该男子脑中何以会有金属片的,只有原振侠一个人,他知道,那是“他们”在消灭调查对象脑中金属片的时候的一个意外的遗漏。黄绢不知道,因为当时黄绢已经离开。泉吟香和卡尔斯也不知道,因为所有的“选定对象”在脑中金属片消失的同时,也失去了和那个中心的联系,在记忆中没有了这一段。
至于“他们”将那许多资料作何种用途,原振侠不知道,也根本不敢去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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