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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红一面放出那枚白色的信号箭,一面又问道:“你可曾见到吕公子他们?”
黄心直道:“没有啊!”
端木红道:“他们多半已为钓魂叟地煞网所擒,但是却不知在何处?”
黄心直满面皆是疑惑之色,道:“有这等事?我怎麽一点不知!”
端木红心中,也是大为起疑,道:“那麽,你爹出宫作甚?”
黄心直道:“有两个人离奇死去,钓魂叟率众追寻,发了信号回来,说发现了强敌,爹便离开了至尊宫,我只怕又有人死在八龙天音之下,偷出来看个究竟,跑在爹的前面,遇到了你,又尾随了你片刻,你快走吧,他就要到了!”
就是这几句话工夫,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声!
端木红心知自己自色的信号箭,既已发出,谭升等叁人,一定会立即退却。
而此际,钓魂叟和六指琴魔,皆不在至尊宫中,却是给自己闯进至尊宫去,造成了一个机会!但端木红继而一想,却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声“蠢材”,因为,千方百计,要闯进至尊宫去,无非是为了要见黄心直一面,而如今黄心直就在眼前,又何必多此一举!
端木红想了一想,道:“黄公子,你是偷走出来的吗?”
黄心直道:“正是。”
端木红:“如此说来,你也一定不愿给令尊发现了,我们还是快点躲一躲避,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说!”
这时侯马蹄声已经更加急促,端木红话一说完,立即一拉黄心直,两人一齐闪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中,他们两人,才一隐起不久,只见五匹骏马,两前两後,当中一匹,已然旋风也似卷到,窜到在他们两人的身旁,掠了过去!端木红在马匹掠过之际,已是看得出,正中那人,正是六指琴魔!
黄心直忙道:“端木姑娘,快点说吧,我一定要在爹回去之前,赶回宫中去的。”
端木红想了一想,道:“黄公子,那七枚火羽箭,已经给我们在唐古拉山找到了!”
黄心直一声,面色“刷”地变得青白不定,道:“真……的?”
端木红道:“当然是真的,现在,就少你的火弦弓了!”
黄心直将手按在胸前,连忙退出丈许。但端木红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如影附形,跟了前去。黄心直嘴唇掀动,像是要说什麽话。但是他终於一个字也未曾说出来,突然之际,一个转身,便自向前,疾驰而出!
这一下变化,倒是大大地出乎端木红的意料之外,她陡地一呆,几乎急得哭了出来,连忙真气一提,向前追出。本来,端木红开门见山,便向黄心直说出,已经找到了火羽箭”,事,乃是想要黄心直明白,连火羽箭这样,淹没了数百年,无人得知下落的东西,都已找到,火弦弓也必然会和火羽箭相会的。怎知他对黄心直的性格,还了解得不够深刻,若果此际,换了是谭月华的话,谭月华就一定不会如此说法了。
黄心直一听得火羽箭已经到手,吓得面上变色,心头一阵乱跳,他虽然和端木红等人,绝无敌意,但因为他对父亲的感情,实在太浓,因此在无形之中,端木红已成了他的敌人。
他既是六指琴魔的儿子,事实上,和端木红等人,早是敌对的双方了。
但是,在火羽箭未曾出世之前,双方之间的敌意,却还没有这样明显地暴露出来。因为在那时候,即使端木红等人,得了火弦弓的诰,也是奈何六指琴魔不得的。
但是到了如今,情形却是大不棺同了!只要火弦弓一落到了端木红等人的手中,弓箭相合,便可以克制八龙天音,六指魔琴的性命,也就难以保全了!所以,黄心直在退出之後,一言未发,便立即转身,向前掠出。端木红见黄心直突然向前逸出,便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她心中不禁又急又恨,连忙向前面,一直追了出去。
以端木红的轻功而论,固然早已臻第一流的境界,但是和黄心直相此,却还相去甚远,开始,她还可以看到黄心直的身形,如流星也似,向前飞射而出,便已不见了。
端木红见黄心直驰出的方向,正是向至尊宫而去的,因此,她虽已看不见黄心直,仍是竭力向前面,疾驰而出!
待到端木红驰出了四五十里,已经可以看到火把照耀之下的至尊宫时,她才见到,一溜黑影,疾如流星,在百来石级之上,一掠而过,转瞬之间,便已经看不见了!
端木红人心知黄心直已经回到了至尊宫。
她刚才想及,自己可以趁六指琴魔不在的机会,抢上石级之际,心中还不免哑然失笑,但如今,这件事却立即付诸实行了!
在明如白画的火光照耀之下,想要混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只有硬闯!
端木红主意打定,一抖手,已经将闪电神梭,抖在手中。
她一将闪电神梭抖在手中,身形展动,便向前疾掠了出去。掠过了七八盏红灯,便见迎面两人,冲了过来,喝道:“什麽人?”
端木红也不回答,足尖一点,身子已经拔起了六尺上下。
同时,她手臂一振,一招“雷电交作”,闪电神梭,向下面疾挥而出!
她一面发招,一面身形,仍然向前而去,并没有停止。
刹时之间,只见银虹缭绕,那两人各自一声怪叫,腾腾两声,两条人影,已经跌出了七八尺,而端木红身形一沈间,已经落在叁四丈开外!
她足尖甫一点地,立即又一提气,向前面掠了出去。一连叁四个起伏,她已经来到了最後一盏红灯处,前面叁尺,便是那一圈大火把了。她刚一来到那地方,只见四条人影,闪了出来,一人怪喝道:“胆敢硬闯进武林至尊之宫来,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端木红也无瑕与他们斗口,身形一矮,闪电神梭,不攻向那四人,却向火把扫去,梭尖到处,四支火把,已经倒了下来。端木红立即身形一长,在那四支火把,将熄未熄之际,“霍霍霍霍”,四面疾扫而出,那四支火头足有叁尺来高,熊熊燃烧的火把,向前直飞了出去,那四人避之不及,正被火把击中!
六指琴魔在至尊宫外所燃的火把,乃是以硫璜硝,加极其耐燃的油质,所特制而成的,所以才能够终夜点燃。那四支火把,一碰到那四人的身上,立时引起了烈火,那四人怪叫不已!几乎变成了火人,自顾不瑕,哪里还来得及阻拦端木红?端木红也不再理会他们,又是两个起伏,已经到了石级之旁!她吸了一口气,抬头向上看去,贴近看来,那一百五十级石级,更是高不可及。在石级上,每一面,皆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但是对於已站在石级之旁的端木红,却像是根本未曾看见一样!
端木红心知,只要自己一站上石级,立即便有人会来阻拦自己。但自己既已闯到了这里,总不成就此退了回去?说什麽也要闯到顶上,再见上黄心直一面!她凝气定神,身形拔起,已经落在第十级石级之上。
她这里身形,刚一落下,那些正在来回走动的人,突然一齐,围了上来!端木红闪电梭神一抖,忙使了一招“闪电霍霍”,将全身护住。只见前四後四,已有八个人,将他围在中心。
端木红一声长啸,朗声道:“挡我者死!”
她一个“死”字才出口,闪电神梭,疾挥而出,只见匹练也似一道银虹过处,前面四人纷纷避开!原来端木红那一招,先发是虚,後发是买,她攻向後面那四人的半招,一发即收,後面四人,只见银光一闪,尚未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间,端木红早已攻向前面四人了。
而前面四人,一见端木红出手,先攻身後,只当有机可趁。
一时之间,纷纷举起兵刃攻到。却不料端木红的神梭,来得如此之快,一梭过处,梭尖在四人胸前,作一字形,齐齐划过,半招之间,令得身前四人,尽皆受了伤!
那四人一跃而开之後,有两个伤重不支,还立即倒地不起。雪白的石阶之上,流满了殷红的鲜血!端木红一招得手,再不停留。长啸声中,单臂一振,身形再度拔起!她早已知道,那石级共有一百五十级,而每叁十级,有叁十二守卫,石级共有四面,即是每一面有八个人。看情形,守衙在石级上的人,是不能随便越级乱走的。
端木红当然也知道,一定是越向上去,守卫的人,武功越高。而且,即使是六指琴魔和钓魂叟两人不在,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只怕也在上面。再加上六指琴魔,随时随地,可龙回来,自己的时间,实在是不够的!
因此,她一拔起丈许高下,来到了第叁十二级石级上,不等那八个人迎了上来,立即长啸一声,真气再提,将闪电神梭,挥成了一团银辉,宛若是一个银球,突然腾空而起一样,又已向上拔起!她这一拔起,足有一丈五尺高下,一举而跃过了八人,已来到第六十一级石级之上。她如法泡制,瞬刹之间,使到了第九十二级石级上了。当她身在半空之际,虽然有不少暗器,向她身上打来。但是她挥动闪电神梭,将那些暗器,纷纷砸飞,却是丝毫无损。.
端木红来到了第九十二级石级之上,还想要依法施为时,突然听得四声大喝,四条人影闪动,已有四柄鬼头刀,当头砍到!
从那四人的来势来看,武功之高,显然和她刚才一掠而过的那些侍卫,不可同日而语!
端木红大叫一声:“来得好!”闪电神梭,疾扬而起!
任何人都只当她一定是扬梭去格开那叁柄鬼头刀,那拦了上来的四个大汉,也正是如此想法,一见端木红闪电神梭来势猛烈,眼前精光乱闪,也是不敢大意,各自收刀,舞起一片刀花,护住全身。却不料端木红那一招,看来虽然全是进攻的招数,实则上,却是虚招!那四条大汉,才一舞起一片刀花,端木红已经倏地收招!
电光石火之间,端木红身形一扭,已经“刷”地绕了一个半圆,掠上了六级石阶,紧接着,左足离地而起,右足足尖点地,迅疾无比地转过身来,闪电神梭,一招“雷声隆隆”,已经抖出!
这一招出手之快,无可比拟,那四人根本来不及转身!只听得四人各自闷哼一声,神梭的梭尖,在眨眼之间,连颤汀腮,恰好在各人背後的“灵合穴”上,各刺进了寸许!
那“灵合穴”乃是人身一等一的要穴,直通人心,就算只被梭尖点中,武功再高,又是难以禁受,何况端木红出手极重,梭尖已经在他们的“灵合穴”中,刺进了寸许!
那四人所守卫的,乃是第九十一到一百二十这叁十级石阶。在这一百五十级石阶上,共分五组守衙,每一组负责叁十级石阶,越是守卫上面的,武功越高。那四人在黑道上也极为有名,人称“洛阳四虎”,师兄弟四人手中的鬼头刀,也不知伤了多少人。
他们四人,最厉害的一套刀法,乃是独门地趟刀法。但这时动手之处,乃是在一级一级的石阶之上,而地趟刀法,则必需在地上流动使出,因此四人吃了地形的大亏,难以使出看家本领。
再加上端木红的闪电神梭,一抖动之际,精虹暴长,令人眼花缭乱,而且,一发即收,人已到了他们的背後,洛阳四虎尚未弄清端木红人去了何处,背後便已经受了重创!
他们一身本领,皆未施展,便落於下风。
端木红足尖一顿,倒跃上了七八级石阶。只见四人身子摇摆面色惨白,勉力转过身来,终於站立不稳,“咕咚”、“咕咚”,一齐跌倒在石阶之上!
端木红见自己已经闯过了四关,只剩最後这一道守卫了。
若是闯过了这一关,则可以到达六指琴魔所居之处,去找黄心直了!
她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最高的一级石阶之上,有四个人,并肩缓缓走了下来。端木红身形展动,向上掠去,片刻之间,和那四人,相隔只不过七八级石阶!
她定睛看去,只见那四人,两高两矮,两个高的,面貌一模一样,两个矮的,相貌也是相同,看来竟是两对孪生兄弟。
那四人的衣着,俱皆十分怪异,那两个高的,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皮袋,两个矮的,除了一块老大的玉佩之外,却并无一物。
端木红心知这四人的武功,一定在其馀人之上,她望了几眼,道:“你们赶快让开,不然,那些身受重伤之人,便是你的傍样!”
那两高两矮四人,听来像是无动於衷,一个矮子冷冷地道:“独臂女娃,你连闯四关,已然不易,念在你年纪轻轻,武功胆识,居然不凡,放你一条生路,快快逃命去吧!”
端木红柳眉倒竖,叱道:“少说废话!”
那两高两矮四人,又向下跨了两级,道:“你不要性命了吗?”
端木红道:“你们要我离去也不难,除非答应我一件事!”
那四人“哈哈”一笑,道:“笑话,倒反而要挟起我们来了,倒要听听你说些什麽?”
端木红本来,绝无意就此离去。
她之所以无话找话说,乃是想分散这四个人的注意力之故。
因为,端木红已经知道,每四人分守叁十级石阶,不得越雷池半步。她只要能够有极具短暂的机会,她只要掠过那最後叁十级石级,那四人武功再高,也就奈何她不得了!
当下她听得四人,如此说法,心中一喜,道:“我要你们答应叁件事,第一——”
她一个“一”字,甫一出口,陡然之间,一声长吟,双足顿处,身形已经疾拔而起,足足拔起了有一丈五六高下!她一拔在半空,那四人已知上当!
只听得他们,一齐出声怒叱,端木红并不下望,身在半空之中,真气再提,又硬生生地拔高四五尺,身子一抖一挺,如箭离弦也似,向前激射而出!
她这一射出,如果能够平安落地,即离最高的石级,不过是四五级,再一提气间,便可以来到平台之上了。但是,就在她身子向前,激射而出之际;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於耳!
端木红刚才一见那两个高的身上,挂满了皮袋,便知两人,是暗器的能手。
因此,她一听得有暗器嘶空之声传到,也不回头去看,手腕一抖,精光缭绕,已经将她全身,一起包没,尽皆护住!
只听得一阵极其紧密的“叮叮”之声过处,不知有多少暗器,为她砸飞!
但是她既然挥动闪电神梭,真气不免一散,人已向下落来。
双足点地,抬头向上一看,离顶上还有七八级石阶巳端木红单臂向後一挥,一梭向後击出,也不理会那一梭,是否奏功,几乎是在同时,足尖点处,身形已经再度拔起!
可是,就在她身形再度拔起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出,下盘又有一阵极其轻微的暗器嘶空之声,传了过来,端木红心中,大吃一惊,忙挥抖闪电神梭去格挡时,左右双腿之上,已经一阵发麻!端木红心知自己,已经中了毒药暗器,如果不勉力落向平台之上,立时更是杀身之祸!她咬紧牙关,真气再提,终於又给她,向上掠上了丈许。一掠上丈许之後,她已经觉得小腿上的那阵麻木之感,来到了大腿上!
端木红心中暗自叫道:“好厉害的毒药暗器!”真气一松,“砰”地一声,跌了下来,正好跌在平台之上,她连忙接连几滚,滚出了丈许。
抬头看时,只见那四个人,来到了最高一级石阶上,却不敢再追上来。
端木红松了一口气,只听得那两个高的齐声道:“独臂女娃,你中了我们毒药暗器,一个时辰之内,便性命难保!贝你武功不弱,如肯拜在我们门下,还可以饶你一命!”
端木红只觉得麻木之感,已经传上了腰际,听了两人的话,心中也是大为吃惊。
可是,转眼之间,她便扬声大笑起来,道:“你们在做梦哩!”
她一面说,一面已然放下闪电神梭,伸手入怀,取出了放在蓝田玉实的那只玉盒来。
她才一取出那只玉盒,那两高两矮口人的面色便自一亮,眼中射出了贪婪无比的眼光,怪叫一声,竟不顾六指琴魔的戒令,一齐向上扑来!
端木红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惊,百忙之中,一开盒盖,只见玉盒之中,放着一团血也似红的物事,端木红也根本来不及去辨认那蓝田玉实,究竟是如何模样,一张口,便吞了下去!
她这里甫一吞下,那两高两矮四人,也已经扑到了她的身边!
端木红才将蓝田玉实吞下,只觉得一股阳和之气,顺津而下,下半身的麻木之感,尚未消去,想要滚开,也自不及!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平台之上,响起了两声怒叱喝道:“你们四人,怎的擅上平台,莫非想死吗?”那两高两矮四人,本来已经各自一招,向躺在地上端木红击出。
可是那两声怒叱,才一响起,他们四人,便已倏地收招,向後退去!
端木红连忙弃了玉盒,将闪电神梭抓在手中。只见两条人影,飞掠而至,迅即来到了身前,端木红定睛看时,只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个人!
端木红刚才见四人後退,心中刚松了一口气。此际,一见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突然出现,心中又是一凉。她虽然服下了蓝田玉实,但是毒气仍未去,下半身仍是麻木不仁。
而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武功何等高强,即使是未曾中毒,单打独斗,也未必胜得过他们,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只见两人一到,金骷髅“哼”地一声,一抬脚,便已踏住了端木红的胸口。
端木红只觉得一股大力,压了下来,连忙运气相抗,但却难以转侧。
黑神君向被端木红抛出的玉盒,看了一眼,面上神色,也为之一亮。
他随即抬起头来,喝道:“你们四人,胆敢违至尊严令吗?”那四人,刚才一见到玉盒上“蓝田玉实”四字,什麽尽皆忘记,如今被黑神君一喝,面如土色,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六指琴魔,深恐有正派中人,混进至尊宫来,所以防范,极是严厉,那石台之上,除了钓魂叟.黑神君.金枯髅叁人之外,其馀任何人,不得踏上一步,如有违犯,便要以极其残酷的方式处死!是以那四人,此际已然是魂飞魄散!
黑神君又冷冷地道:“你们可是以为至尊不在,便可胡闹了吗?”
那两个矮子头声道:“黑神君,大家全是武林一脉,尚祈包含则个。”
黑神君冷笑一声,道:“你们且退下!”
那四人的武功,其实也不比黑神君低,但黑神君却得六指琴魔的信任,是以四人此际,明知已到了生死关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听得黑神君如此说法,便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黑神君转过身来,道:“兄弟,先将这断臂女娃制住再说!”
金骷髅扬声大笑,道:“我已将她踏在足下,难道还怕她飞天——”
金骷髅骄狂已极地讲到此处,突然之间,收住了口,只见他面色,突然一变,紧接着,传来“砉”地一下骨裂之声,夹着他的一声惨叫,他整人已经向外直跌了出去!
这一下变生之奇,实是出乎人人的意料之外!连得端木红自己,也莫名其妙!
她只觉得机不可失,立即一跃而起!
黑神君陡地一呆,身形一晃,来到金骷髅之旁,叫道:“怎麽了?”
金骷髅在地上,不停打滚,双手捧住了右腿,额上汗珠,如雨而下,道:“我……小腿骨已断,快……拦住她!”
黑神君见金骷髅右眯,已经又红又肿,分明腿骨已断,受伤极重,一时之间,他也是又惊又怒!端木红跃起之後,听得金骷髅腿骨己断,心中更是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那蓝田玉实,乃是稀世之宝,虽然功效,未必在七色灵芝之上,但是却有一样好处,那便是见效极速。
刚才,端木红被金骷髅一脚当胸踏住之际,蓝田王实所化的刚阳之气,已经全身流转。
本来,金骷髅也不致於身受重伤。可是因为端木红曾经服食过鳖的内丹,那内丹乃是至阴至寒之物,与蓝田玉实的阳刚之气,在她体内一时难以汇合,又恰好在胸前“中庭穴”处,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交并一起!而金骷髅的右足,正是踏在端木红的“中庭穴”上,两股内力交迸,发出了一股其强无比的力道,向外疾冲而出!那股力道一冲之间,若不是金骷髅用力踏住了端木红的“中庭穴”,端木红可能自身,要因此而身受重伤,难以活命!但无巧不巧,恰好金骷髅用力踏住了她的胸口,那一股方道,向上疾冲而出,金骷髅武功虽高,也是禁受不住,不但将他小腿骨震断,而且,将他整个人,也震跌出去丈许!
而端木红在这一瞬间,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也已汇而为一,不但将毒气逼出,而且还得了莫大的好处!
当下,她见金骷髅无缘无故,受了重伤,强敌只剩下了黑神君一人,精神为之一振,一声长笑,道:“黑神君,快出招!”黑神君身形一耸,全身骨骼,“卜卜”乱响,缓缓扬起掌来。
只见他掌心,墨也似黑,已经将黑砂掌功夫,全力运上!
端木红不等他一掌发出,闪电神梭,已经抖起,梭尖直指他掌心的“劳宫穴”刺来!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黑神君一声怪笑,手臂陡地一沈,避过了梭尖,手腕一翻间,已经将神梭,紧紧地抓在手中!同时,他左手扬起,也是掌心墨黑,一掌向端木红左侧攻到!
端木红见自己神梭,甫一扬起,便已为对方抓住,心中也是一惊,她见黑神君的左掌袭到,百忙之中,手臂用力一缩。
她只有一条手臂,实无法抵御黑神君左手所发的那一下黑砂掌。而她右臂一缩的目的,也只是想将闪电神梭,套了回来,转身逃走!
怎知她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汇合之後,真气疾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穿过了任.督两脉,打通了生死玄关!
如今,她武功之高,即使是玉面神君东方白,也是力所不逮,黑神君的那一黑砂掌,就算击中在她的身上,她也可以行若无事。
但是端木红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武功,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所以还缩臂用力一扯。片刻之间,黑神君只觉得一股其大无比的力道,将他扯得向前跌去,几乎绝对无法抗拒!
而端木红在一扯之後,紧接着手臂一抖!
黑神君又觉出一股大力,将自己直抖了起来,不自由主,五指一松,那一掌也早已发不出去,身如断线风筝也似,被端木红抖出了两丈开外,方始重重地跌在石台之上,这一跌,直跌得他满天星斗,急切之间,哪里爬得起身来?
端木红见自己一扯一抖,竟有这样的威力,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呆。她也有一点想到,自己功力陡进,乃是服了蓝田王实之故。
当然,她仍然想不到,仅是蓝田玉买,她武功精进,绝不能到此地步,只有蓝田王实和鳖的内丹,相辅相成,又恰好有人,用力踏在她的“中庭穴”上,方能有此结果!她也不知道,自己此际的武功,竟已到了数百年难得有一人达到的真气,打通生死玄关,几成“金刚不坏之体”的地步!端木红向跌在地上的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略看了一眼,一个转身,便向建在石台之上的宫殿奔去,两个起伏,已然冲进了大殿之中!只见大殿之中,陈设华丽到了极点,但是却又阒无一人。
端木红气纳丹田,大声叫道:“黄公子!”
那叁个字才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被吓了老大的一跳!她此际武功之高,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沈气一叫,声音之绵实嘹亮,实是难以形容,整个大殿之中,竟响起了十七八下回声!
端木红等回声静了下来,才放低了声音,道:“黄公子,你不必再躲了,我已经闯进来了!”她一面说,一面向偏殿闯去。
一连闯过了几进偏殿,才见到一个人,慌忙欲避,端木红连忙一跃而过,到了那人的面前,喝道:“站住,别动!”
她这里口个字才一出口,只见那人,面色由黄而青,身形一晃,向下倒地,敢情那人,武功甚差,只不过在至尊宫中,充任贱役,被端木红四字一喝,声如霹雳,那人心胆俱裂,竟然生生震死!
端木红呆了一呆,又向前闯去,才从一个月洞门闯进去,便见七八个人,缩成一团,男女都有,乃是宫中的丫环侍役等人,这些人,都是黑道上的小脚色,此际,俱皆吓至面无人色!
端木红有了上次的经验,唯恐自己开口大声,才有一个胆子较大的人道:“姑娘……我们讲了,至尊回来……也是难免……一死!”
端木红“哼”地一声,道:“你们若是不说,如今就死!”
那七八人头抖不已,端木红将声音放平和了些,道:“你们众人一齐说,那就算六指琴魔回来,你们之中,便谁也不漏此事,他也不知道是你们指给我知道的了!”
那七八人互望了一眼,才齐声道:“就在大殿正中的交椅之下!”
端木红一听,连忙一个转身,反扑到了大殿之上。她一到了大殿,向外一看,只见黑神君已经站了起来,扶着金骷髅,正待向大殿之中掠来,一见端木红在大殿之上出现,吓得连忙止步。
端木红也不去理会他们,闪到了正中那张交椅之旁,一脚扫出!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那张玉石交椅,应声跌出,碎成了好几块。
而交椅一被开,地面上,便现了一个叁尺见方的洞口来。
端木红见有石级,可以通下去,身形一晃,便已然向下沈去。
在她向下沈去之际,像是听得黑神居发出了一下欢呼,但是她因为心急见到了黄心直,所以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石级上,飞掠而下,片刻之间,使到了尽头,只见面前,乃是老大的两扇石门。端本红身形一凝,叫道:“黄公子,你可在吗?”
叫了两声,便听得黄心直在内道:“端木红姑娘,我不见你,你快走吧,我爹一定就快回来了,到时,只怕我也救不了你哩!”
端木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黄心直的所在,如何肯就此离去?
她主意打定,便沈声道:“黄公子,今日我既已来到此处,为了普天下武林人物着想,火弦弓志在必得,你却要原谅一二!”
黄心直面色大变,并不出声,目光灼灼,望定了端木红,那神情,就像是落到了陷阱中的小动物一样!
端木红心知黄心直轻功绝顶,唯恐自己一向前扑出,他便趁隙逃走。因此,她先向前,拍了一掌,掌风回旋排荡,整间石室之中,充塞了一股无形的大力,将黄心直逼在一角,难以动弹。
紧接着,她一俯身,将刚才被她击倒的石门,提了起来,掩住了出口。
然後,她才向黄心直走近了几步,道:“黄公子,我在这一个时辰中,功力陡进,你绝不是敌手,快将火弦弓给我,免得我一出手间,将你误伤,这却是我不愿之事!”
黄心直面上,现出了悲愤之极之神色,道:“端木姑娘,你……千不想……万不想,也该想想,我曾为你们解了多少次围!”
端木红长叹一声,道:“黄公子,我岂不知自己此举,不仁不义!但是反过来说,对整个武林而言,却是大仁大义之举,黄公子,你要明白这一点才好!”
她一面说,一面又向黄心直逼近了几步。
黄心直身形一闪,已从左面的角落,闪到了右边的角落上。
端木红道:“黄公子,你不必躲了,躲不过去的,我们力求除去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能大义灭亲,必定受普天下武林人物,崇仰赞美!”
黄心直哭道:“我不要人赞美,也不要人崇仰,我……我只要爹!”
端木红几乎不忍卒听,她自己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设身处地,若是她忽然和生身父母相遇,不论父母是何等样人,若是有人想令她父母死亡,她必定要拚命相卫。
黄心直此际的心情,端木红实是了解得十分彻底,她唯恐自己再听下去,终於会不忍下手,连忙向前闪出了丈许,离黄心直已不过叁尺!
黄心直将火弦弓藏在背後,胸前门户大开,对着端木红勺他自知不是端木红的敌手,走又走不脱,已经拚出了一死。
端木红一伸手,已经抓住了黄心直的右臂,黄心直一低头,竟用力向端木红的手腕上咬来!此毕倒也大出乎端木红的意料之外,黄心直一咬便中。
但此际,端木红体内真气,何等充沛,黄心直一口咬中了端木红的手腕,端木红无上内力,立即自然而然地反震而出!
只听得黄心直闷哼一声,抬起头来,掉下了两颗门牙,已经满口是血!
他本就生得奇丑无此,这一来,更是如同鬼物一样,不复人形!
端木红银牙暗咬,硬起了心肠,将黄心直的左臂,拉到了前面来,手臂一缩,将他的身子,拉前一步,一探手,已将火弦弓抢了过来!
她一将火弦弓抢到手中,黄心直突然怪叫一声,扑了过来,将她的双腿,紧紧抱住,哭叫道:“端木姑娘,你给回我吧,我宁愿一生一世,与你为奴为仆,你……给回我吧!”
端木红心中为难之极,也不禁哭了起来,道:“黄公子,你要想想,我实是不能不得这火弦弓,宁愿事後,我一死以谢!”
黄心直仰起头来,道:“端木姑娘,你……何必死,将弓还我,不是就没有事了吗?”
端木红给了黄心直抱住了双腿,实是无可如何。
当然,以她此际的功力而论,一抬腿间,黄心直不死也得重伤,但刚才无意之中,令得黄心直崩落了两颗门牙,端木红心中,已经大是不忍,此际,怎能再令他身受重伤!
她略想了一想,将火弦弓咬在口中,一伸手,已经封住了黄心直的穴道。这才将他的双臂松开,不忍再向黄心直多看一眼,一个转身,便向门旁掠去,来到了门旁,一伸手,将那扇石门,拉向一旁,在石门“轰”然巨响,向旁倒去之际,她定睛向前一看,不禁呆住了再也前进不得。
只见石门之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银髯瓢胸,正是钓魂叟。
而另一个,容貌其丑无比,身穿一件黄绫长袍,长袍上绣出八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攘中抱着一张形式奇古的古琴,右手按在琴弦之上,双手大拇指旁,皆多出了一个枝指,不是别人,正是六指琴魔!
端木红在陡地一呆之间,猛地想起,自己此际,武功绝顶,何不硬冲一冲试试?
可是她这里刚一动念,六指抖动,琴音已响!
端木红本来,已经蓄势向前冲出,可是“铮铮铮”叁下琴音一过,六指琴魔所拨动的,正是那根最租的“天雷弦”,端木红不由自主,身子向後,一连倒退了叁步!
这一来,端木红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武功,不论如何高,但是想要抵敌八龙天音,却仍是在所不能!
而在片刻之间,六指琴魔的心中,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他刚才拨动“天雷弦”,接连叁下,乃是“杀伐之章”中,最是厉害的一个小节,那叁下琴音一起,再高的高手,纵使不死,也得立时坐倒在地,难以站稳,但是端木红却只不过後退了叁步,步法不乱,身形不晃,竟是未曾跌倒!
六指琴魔两道扫帚眉,陡地一扬,刹时之间,琴音连绵不绝,已然弥漫於石室之中。
他见到刚才,“杀伐之章”中最厉害的叁下琴音,未能奏效,立即便奏出了另一“移心之章”,琴音软靡已极,听来极其动人。
但端木红却已踏入极大的痛苦之中!她在一向後退出之後,本来还想硬向前冲了过去的,但六指琴魔“移心之章”,立即发出,端木红在刹时之间,便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但是她立即知道,若是自己,一感到心旷神怡,那便是已为琴音所乘!
她双目紧闭,竭力镇定心神,勉力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端木红自然不知道,她那一步踏出,令得六指琴魔,面上变色。端木红全仗心神,在与六指琴魔所发的八龙天音相抗,明知敌人就身前,想发一掌应敌的力道,都抬不起来。
她身形挺立,足足支持了半个时辰。
六指琴魔的额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六指琴魔也不知端木红此际的武功之高,天下罕有甚匹,他见端木红在“移心之章”,连奏两遍之下,仍然挺立不倒,还只当是八龙天音,失却了威力!他真气运转,人已坐了下来,将八龙吟放在膝上,双手十二只手指,一齐在琴弦上拨动!
这一来,琴音更是繁复,也更其动人!
端木红额上,也渗出了汗珠,又过了一盏茶时,端木红也终於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约魂叟踏前一步,一掌待要向端木红头顶,击了下去,但六指琴魔却沈声喝道:“别动手,看她能够挺到什麽时候?”
他们两人的对话之声甚大,但端木红却是一无所闻,端木红只听得到美妙无比的琴声,那琴声,要将她带到一个美妙无比的境界中去!
端木红心低深处,还是明白,那想像之中,美妙已极的境界,实则上是一个幻景,而且还是一个极大的陷阱。
因此,她真气运转,苦苦与琴音相抗。
看官,须知端木红此际,因为际遇之巧,所以她武功之高,实已是武林之中,数百年所未有,而自她之後,再过数百年,只怕也未必会有人,达到她的境地。
以一个生死玄关已经打通的人来说,只要心中,一点也没有杂念,便足可以本身定力,和八一章八龙天音中的任何一章相抗。
而八龙吟在连续弹奏八章八龙天音,每章到达八八六十四遍之际,八根琴弦,也会一起崩断,从此八龙天音,因为八龙吟的损坏而失传。
但自从八龙天音问世之後,虽然休有两叁个能以将生死玄关打通之人,但是当那两叁人在世之际,八龙天音,却又隐隐不知下落。而端木红实是以打通生死玄关的绝顶功力,和八龙天音对抗的第一人。
端木红一面,疾运真气,一面心中,拚命去想和美妙的事,截然相反的事。她想着自己许多惊险的经历,去和那琴音的引诱对抗。
她也想着许多不如意的事,好让自己的心神,停留在现实世界中。
又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端木红想到了吕麟和谭月华等四人,突然在山谷中失踪的事。
端木红一听得六指琴魔所奏出的琴音,如此动人之际,便已经知道,这一章八龙天音,一定是移情换性,极其厉害的一章。
所以,她也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心神,不使自己,想到吕麟。
因为她知道,吕麟是自己心灵上最为薄弱的一环,一想到吕麟,隐藏在心中的幽怨,只怕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以致为琴音所趁!
但是,她最後,终於还是想到了吕麟!
虽然,她想起的,只不过是谭月华等四人,一起神失踪一事,但片刻之间,她已将谭月华等叁人,一起忘记了。
她心中只是在自己问自己:吕麟到什麽地方去了呢?他是不是遭了钓魂叟的毒手呢?为何连黄心直也不知吕麟的下落呢?
她想了片刻,心中已经暗暗吃惊。
但是,滚滚思潮,如脱野马,再要拉回来,却已经不能了!
看官,如果端木红不是和吕麟有这一段情孽的话,她是可以凭本身无上定力,令得“八龙吟”的八根琴弦,一齐崩断!
但是,她一想到了吕麟,便再难以自制了,她心中正在自己问自己,吕麟去了何处,突然之间,耳际便已响起了吕麟的声音,道:“红姐姐,我就在你的身边啊!”
端木红心中一喜,连忙转过头看去,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并不见吕麟,她心中又不禁一急。
这一喜一急,已经令得她动了七情,“移心之章”的琴音,立时乘隙而入,从此幻由心生!
端木红只觉得吕麟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道:“红姐姐,我就在你身边,你怎麽看不见我?红姐姐,你连最爱你的人,都看不到吗?”
端木红心中立即道:“不,你爱的不是我?”
她只觉得自己的话一夸完,吕麟英俊挺拔的身形,果然已在她的身边出现,笑吟吟地望着她,还俯身下来,在她的粉颊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端木红只觉得全身发软,耳际又响起了吕麟甜蜜无比的声音,道:“红姐姐,你弄错了,我们曾在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山盟海誓,我爱的的确是你!”
端木红只觉得心中,舒阳无比,琴音早在她耳际消失一事,她也不放在心上。
紧接着,眼前景象一变,芳草如茵,繁花似锦,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她正和吕麟,一起躺在草地之上,望着蓝天白云,讲着永远也讲不完的绵绵情话……
端木红因为一想及吕麟,而陷入了幻境之中,在她而言,根本忘却了一切,但在别人看来,她只眼紧闭,面上虽然露出了欣然之色,但是面色,却已渐渐变得了白起来。
只过了小半个时,她额上汗珠,滚滚而下,身子一侧,已经倒在地上。
但是,她面上仍是带着愉快无比的笑容。
钓魂叟站在一旁,见到了这等情形,不由得脱声赞道:“至尊八龙天音,确是无敌於天下!”
六指琴魔“桀桀”一笑,道:“你先去将心直的穴道解开。”他一面说,一面仍是双手在琴弦之上,挥动不已。钓魂叟答应一声,闪身进了石室,一伸右手,已将黄心直的穴道解开。
黄心直一跃而起,一伸手,从端木红的手中,将火弦弓夺了过来,才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
接着,他望了端木红一眼,道:“爹,她已受了重伤了!”
六指琴魔冷冷地道:“等她死了再说!”
黄心直欲言又止,六指琴魔道:“刚才我们,若是迟到一步,你已死在她的手下,莫非这干人的心肠,你还没有看透,仍然要出言为她求情吗?”
黄心直呆了半晌,紧紧地抱定了火弦弓,茫然地退後了几步,倚壁而立。
琴音在响着,美妙之极,动听之极。
而瞬刹之间,琴音陡地一变,变得极其急骤,极其高吭。
只见端木红的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面上立即现出了痛苦无比的神色。
她的面色,越来越是难看,汗水也如同几条小河,在她额上流着。高吭激烈的琴音,充满了整间石室,黄心直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端木红,他只是将面颊贴住了冰的石壁,心中痛苦之极……
如今暂且搁下至尊宫中的事情不表,却说当时,东方白和谭升夫妇两人,不确定钓魂叟身边,是否有着地煞网,因此叁人,尽皆不敢轻举妄动。
待到赫青花吩咐端木红悄悄离去之後,双方仍是对峙着,并没有过了多久,赫青花首先看到,一道亮银也似的白烟,直冲汉霄!
赫青花在端木红走的时侯,曾经吩咐过端木红,如果发现六指琴魔前来,则立即射出白色信号,如今她一见白色烟柱,心中不禁一凛,低声道:“六指琴魔来了!”
东方白和谭升两人,各自也是一惊。
钓魂叟这时,也已见到了远处,升起了一股白色的烟柱。
但是赫青花吩咐端木红的话,他却未曾听到,因此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所知道的,乃是自己已向至尊宫发出了紧急信号,六指琴魔,一定会立即亲自前来的,因此他只将眼前叁人,多留上片刻,等待六指琴魔的到来。
他向那株白烟,望了一眼,道:“叁位可是见了在下,心中害怕,欲待逃走吗?”
东方白立即“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对,我们正是准备将仗以成名的兵刃,丢了不管,狼狈而逃哩!”钓魂叟一听,面上不禁一红!
他自然知道,东方白是在讥笑他在通天道之际,失了钓魂丝,仓皇逃出一事。
他乾笑了几声,道:“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叁位如此英雄,当然是不会临阵脱逃的,是也不是?”
赫青花尖声道:“老头儿,你讲错了,我们这就走了!”
钓魂叟心中一凛,暗忖六指琴魔,转眼可到,若是给这叁人逸去,以後又不免生出许多麻烦来,忙道:“叁位如此一走,以後怎能见人!”
他想用激将法,将叁人留了下来。
若是赫青花等人,不知道六指琴魔将至,自然不肯就此离去。
但这时侯,他们多耽一刻,便多增一分危险,如何还去争这份闲气?
只听得赫青花一声长笑,道:“我们再见到你时,便是你变鬼之期,你既不是人了,我们自然不怕见鬼的了!”
她一面说,一面和东方白.谭升两人,身形闪动,已经向外掠出了叁四丈,立即隐没在黑暗之中,钓魂叟原是倚仗六指琴魔之势,才敢以和这叁个绝顶高手,正面相对的。
叁人一走,他却不敢追上去,只是扬声道:“你们叁人,如今虽然脚底抹油,但必然难免来至尊宫自投罗网!”
东方白等人,已经疾掠出了里许开外。
但钓魂叟的武功,极为深湛,他那两句话,语音绵绵,传出老远,东方白等叁人听了,心中不禁尽皆为之一动。
叁人向外,一直掠出了十里,才停了下来。谭升首先道:“东方兄,刚才钓魂叟那两句话,却是什麽意思?”
东方白道:“我也想了半晌,莫非是麟儿等四人,当真落人了他的手中,是以他才如此肯定我们会上至尊宫去!”
赫青花道:“我想不会吧,即使没有“苍天钺”和“两相轮”、“松石匕”,这叁件至宝,麟儿的金刚神指,玉霞的太阴掌,岂是好相与的?”
东方白沈声道:“但是这老不死,却得了至宝地煞网!”
叁人揣测了一会,俱都不知道吕麟等四人,究竟去了什麽地方。
东方白道:“我看他们四人,突然离开了那个山谷,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们分头去寻找端木红,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怕如今,已经回到了那山谷中去了。”
赫青花道:“另有一个可能呢?”
东方白道:“另有一个可能,自然是为地煞网所困了!”
谭升想了一想,道:“若是遭地煞网困住的话,只怕钓魂叟也难以将他们四人带走,而我们走了,六指琴魔一到,钓魂叟当然要带着他去找月华等四人的晦气的了!”
东方白和赫青花两人,一听得谭升如此说法,各自一想,俱都觉得有理。
东方白忙道:“那我先回到那个山谷处去看一看,如果他们不在,我们只消设法跟在六指琴魔的後面,至少可以发现他们的行踪!”
谭升和赫青花两人,一齐点头道好。
这时侯,他们叁人,已经隐隐地看到远处,似有火光闪耀。
而且,也隐隐有琴声,传了过来。
那琴声当然是八龙天音,但因为叁人隔得远,所以听到苓晋,也了无损害。
叁人心知那是六指琴魔,已经赶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
他们并不多耽搁,立即身形疾展,向那个山谷驰了出去。
片刻之间,便已赶到了山谷之中,谷中仍是一个人也没有。
叁人立即退了出来,就在将要退出之际,赫青花眼尖,首先看到了一件物事,“咦”地一声,道:“你们看,这是什麽?”
她一面说,一面向前,跨出了一步,伸足一挑,已经将那件物事挑了起来,接在手中,东方白和谭升两人,定睛看时,心中尽皆一凉!
原来,赫青花握在手中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柄松石匕!
那一柄松石匕,因为并无光华发出,天色又黑,所以上次他们和端木红一起再到这个山谷之际,并未曾发现它?
如今,叁人一见松石匕在谷口处,不由得尽皆呆了半晌,出不得声。
那松石七,乃是在谭月华手中的。谭月华不是不知道松石匕乃是稀世之宝,而她也不是不小心的人。如今,居然会留在此处,可知他们四人,一定是遭了什麽不幸的事!
叁人一想及此,东方白忙道:“快,趁六指琴魔,尚未远去,咱们循着火把去看看!”
谭升和赫青花两人,略一点头,叁人身形如烟,已经掠出了山谷。
出了山谷之後,向前疾驰了五六里,已经可以看到火把的光芒。
叁人不敢离得六指琴魔太近,一见火光,脚步便慢了下来。
只见那七八个大火把,像是在迅速地移近来,但是来到了里许开外处,便停止了移动,接着,便回头向前,移了开去。
东方白等叁人,连忙跟在後面,只见那几点火光,所移动的方向,并不是回至尊宫去,叁人紧紧地跟在後面,跟出了七八里,才见火把停了下来。
叁人又向前驰出了半里,一起攀上了一棵大树,向前看去。
只见火光照映之下,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坐着六指琴魔,在他的身旁,站着钓魂叟,另有七八个高毕火把的人,骑在马上,拱卫在侧。
那地方,乃是一块空地,钓魂叟正指指点点,在说些什麽。
但叁人和六指琴魔等人相隔,还有大半里的距离,钓魂叟在讲些什麽,他们叁个人,都是一个字也听不出来。
叁人看了一会,东方白道:“你们看到没有,地上有许多体!”
谭升和赫青花两人,也已看到,齐声道:“那是甚麽意思?”
正在说着,只见钓魂叟向前走出了七八丈,来到了一棵已经齐中断折的大树面前,又讲了一些什麽话,仍是一句话也听不见。
东方白道:“我看六指琴魔,迟早要回至尊宫去的,我们等他们走了之後,赶向前去看上一看,总可以明白一个梗概了。”
叁人耐着性子等着,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只见六指琴魔掉转马头,一干人等,跟在他的後面,一齐向至尊宫驰去。
看官,六指琴魔等人,未上石阶,已经知道端木红闯进了至尊宫,六指琴魔和钓魂叟两人,立即冲上石台,和黑神君、金骷髅两人,匆匆地交代了几句,便进入了地下室。
当他们两人,赶到地下室之际,恰好端木红得了火弦弓,准备离开,一开门,便已经碰到了六指琴魔和钓魂叟两人!以後的事,前文已经详细述过,此处不再赘言了。
却说当时,东方白等叁人,俟六指琴魔等一干人,驰出了叁四里後,便跃下了大树,向那块空地,疾奔了过去。
以叁人的轻功而论,大半里的路程,实是晃眼即至,到了当地,东方白首先,向那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十来具体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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