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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千金倏地转过身来,面色陡地一变,只见他单掌当胸,宋铁群根本没有向他出手的意思,可是从他的神态看来,却像是加临大敌一样。
他呆了一呆之后,才道:“宋大侠,你如何知道?”
宋铁群一字一顿,道:“先父在世之时,与令尊是生死之交,他老人家和令尊,驰骋沙场,为国立功!”
凌千金的神情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听得哭声大起,凌千金和宋铁群忙转过头去看时,只见到刘福正在号啕痛哭,道:“我又岂是生在厨子家中的?我父亲是征灭匈奴,第一勇将——”
宋铁群失声道:“鼎鼎大名刘先锋是令尊?”
刘福大声道:“可不是他!”
宋铁群忙伸出手来,左手握住了凌千金,右手握住了刘福,他的情绪,也是十分激动,口唇颤动着,好一会说不出话来,道:“那么,你们全知道八姓家仇这件事了,你们一定知道的了?”
凌千金点了点头,刘福却睁大了眼,道:“我不清楚!”
宋铁群仍然握着两人的手,道:“十五年前,匈奴东犯,九位大将,奉命出征,匈奴连败七仗,退出两百里,本来,已一举可将匈奴剿灭了!”
凌千金咬牙切齿,道:“可恨其中一人,竟与匈奴勾结,卖国卖友,犯下滔天大罪!”
宋铁群道:“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大将军萧成钧,他勾结敌军,在一夜之间,害了八位名将,将功劳全都编在他自己一人身上,蒙蔽圣上,私通外国!”
宋铁群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可是当他讲到这里的时候,他额上的青筋,也不禁一根根现了出来,他略顿了一顿,又道:“凌朋友,你知道那八位名将的姓氏?”
凌千金点头道:“知道。他们八位,是柳、舒、刘、宋、李、祖、风、凌!”
宋铁群望向刘福,道:“刘兄,和我在一起的两人,女的是李秀逵,男的叫祖逸飞,也正是祖将军和李将军的后人,我曾听得老家人说,八位名将,均有后人在世,现在,至少已有五人了!”
凌千金道:“六个!”
宋铁群道:“还有谁?”
凌千金道:“据我所知,现在担任将军府护卫的飞虎舒展,正是当年为萧钧所害的舒将军的后人,只因他当时年幼,不明身世,是以一直留在军中,被萧成钧收在身侧,当作他的护卫!”
刘福和宋铁群两人,尽皆骇然,道:“萧成钧怎肯养虎遗患,这话……只怕有点靠不住吧!”
凌千金道:“一点也不会错,事发之后,舒将军麾下一个老兵,逃回中原来,曾到过我家,说是舒将军的孩子,留在阵中,被萧成钧收去,下落不明,我在京师,好几伙想设法接近舒展,但是苦于不得机会!”
宋铁群深吸了一口气,道:“就算你见到他,将这些话讲给他听,他他未必会相信。”
凌千金道:“是,他未必相信,但是他心中至少会起疑,会以此去查问萧成钧,只要他向萧成钧一问,那么,事情就必然大白了。”
刘福为人忠厚道:“那样岂不是害了舒展?”
凌千金道:“他又不是傻子,当他起疑之后,他心中自然有了准备,怎会那么容易遇害?”
宋铁群沉吟了片刻道:“凌兄弟,这事情可以缓一步再办,你先到城中去探听他们下落要紧。”
凌千金道:“我未时之前,定然可以回来,你们在此相侯!”
刘福和宋铁群两人都答应着,凌千金离开了庙门,阳光射了进来,凌千金走进了阳光之中。
刘福和宋铁群两人,望着他的背影,只见他越走越远,刘福才道:“宋大侠,我看这位凌朋友,总觉得心中有点起疑。”
宋铁群道:“你疑心什么?”
刘福道:“看他的样子,我疑心他是一个女子!”宋铁群道:“我也一样,但是他是我们自己人,总是可以肯定的了,八姓家仇,仇深如海,如果能由我们后一代,了结这项深仇,那就好了!”
刘福并不言语,日头已渐渐在向顶上移去,阳光灼亮得令人眼也睁不开,万里晴空,一丝云彩也没有。
凌千金来到了城门口,京师是荟萃之地,软红十丈,一等一的繁华之地,城门口进出军,马,行人,拥挤不堪,凌千金缓步潇洒地进了城。
进了城之后,他慢慢沿着冲向前走着,不一会,便来了昨日出事的那家酒楼之前,却见昨日食客如云的酒楼,在酒楼门口,驻着一队军士,还有十来个横眉怒目的大汉,站在酒楼之内,凌千金在经过的时候,只是不经意地向酒楼望了一眼便走进了酒楼对面的一家绸缎铺之中,取出了一锭银子来。
他将银子在柜台上一放,道:“蓝色绸缎,每样剪三丈来,咦,对面酒楼,今日不开张么?”
绸缎掌柜一面答应着一面叹了一声,道:“昨日也是这时分,有人自酒楼上跳下来,行刺萧大将军!”
凌千金道:“有人自酒楼上跳下来行刺,那和酒楼又有什么关系?”
绸缎掌柜苦笑着,道:“萧大将军可不和你那么说,地方官谁不想巴结他,当日就将酒楼中的人全锁了进去,听说那厨子也是刺客,酒楼老板,纵然保得住性命,这酒楼也成了姓萧的了!”
凌千金听得怒意陡升,那掌柜的还在道:“行刺的人一共有六七个,结果,抓住了三个!”
凌千金心头怦怦乱跳,抓住了三个,那自然是祖逸飞,李秀逵和那手持双斧的黑大汉了!
凌千金沉声道:“我买的东西,暂且留在柜上,我到街上去走走,等一会再来取货,费心!”
他一面说,一面已向外走了出去,匆勿走过了大街,穿过了两条小巷,才陡地站定了身子。
这时,他在小巷的口子上,向前看去,前面乃是好大的一座广场,那广场之后,乃是一座气象万千,巍峨雄伟的大宅,那就是萧大将军的府第了!
凌千金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前走去,他才踏上了广场,便有四个人,声势汹汹,走了过来,齐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乱闯?”
凌千金微微一笑,道:“好大气势,倒想不到天脚下,还有不许人走的地方!”
他一面说着,一面取出折扇来,轻轻地摇着。
那四个人见他扇子的两个堕子,全是翠玉,华丽逼人,一时之间,也弄不清他的底细,凌千金已道:“瞧着我干什么?我是平西王府来的,要见舒展舒副总管!”
那四个人道:“原来是平西王府来的,请跟我们来!”
那四个人转身向前走去,凌千金跟在他们四人之后,才走到广场中心,另一拨人迎了上来,那四人向这一拨人讲了几句,便自走了开去。
凌千金又由那一拨人带着,来到大门口,大门口更是气象森严,一排手执长戈大矛,身形高大的士兵守着,大门深锁,令人不由自主屏住了气息。
那一拨人中,有两个走上了石阶,凌千金也向上走去,却被人阻住,那两人上了石级,边门中走出了一个人来,气势非凡,道:“什么事?”
那两人指着凌千金道:“平西王府有人来见舒副总管。”
那人向凌千金望了一眼道:“阁下请稍待!”
他转身走了进去,凌千金这一等,便等了两盏茶时。
凌千金的心中,着实十分紧张。
他一直想见舒展一面,这样直截了当的办法,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起过,但是却一直不敢用。
可是此际,他已知三个人被擒,逼他非用不可了!
这时,他站在将军府的门外,虽然他艺高人胆大,但是望着那种森严的气象,心中也不禁有几分寒意,越是等下去,心头的寒意便越寒。
虽然只不过是两盏茶时,但是在凌千金的心中,倒像是不知过了多久一样,他在表面看来,十分镇静,折扇轻摇,仍是一副王孙公子的模样,气度华贵,实际上,他手心已在隐隐冒汗。
他在那片刻之间,几乎想立时转过身,远远离开去!
但也就在他几乎等不下去之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自边门处传了过来,一听得脚步声,凌千金的心中,更加紧张,因为他假冒是平西王府来的人,骗骗大门外的守卫容易,要骗过舒展,就不是易事了!
凌千金一看,便认识那正是自己要找的飞虎舒展!
他忙踏前一步,拱了拱手道:“舒副总管!”
舒展细长的双眼,眼皮略抬,向凌千金望来,他却是从来也未曾见过凌千金,是以做一看到凌千金,面上便有疑惑之色,道:“这位朋友是——”
凌千金道:“在下姓凌,有要紧的话,要与阁下说!”
舒展一时之间,也想不透对方的来意,只得“哦”地一声,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凌千金左右一望,道:“舒总管,这里不是说话之所!”
舒展又呆了一呆,笑道:“好,请凌朋友跟我来!”
他一面说,一面已转过身去,凌千金大摇大摆,进了偏门,迎面又有一队守卫,走了过来,但是,凌千金既然是舒副总管带进来的,自也无人查问。
不一会,舒展带着凌千金,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又从一道月洞门中,穿了出去,来到了另一个院落之中,走进了一个小小的厅堂内。
一进厅堂,舒展便问道:“阁下从平西王府来,王爷福体可安?他的咳嗽毛病,可曾好些?”
凌千金顺口应对道:“好得多了,多劳阁下动问。”
凌千金的话才一说完,舒展便霍地转过身来,双目直盯着凌千金,目光灼灼,凌千金旋地吓了一大跳!他明知要瞒过舒展,并非易事,可是一时之间,他却也想不到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来。
舒展望定了凌千金,一字一顿,道:“平西王爷,何时有咳嗽的老毛病来,倒要请教!”
凌千金怔了一怔,道:“那是你自己说的,不是么?”
舒展已觉得好笑,道:“阁下的目的,无非是想混进将军府来,现在已经进来了,又想怎样?”
凌千金到了这时,心中反倒不那么紧张了,他沉声道:“有三个人,昨日在大街行刺,被你们捉了来,我是为了他们三个人,前来将军府的!”
舒展冷笑着道:“好,倒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好汉!”
凌千金立时道:“不敢当得很,但自问,倒还不是伺候着杀父仇人,卖国大贼的无耻小人!”
舒展剑眉轩动,怒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
凌千金道:“不必问我,你只要去问问萧大将军,你父母是何人,何以你自小在军中,便知道了!”
凌千金一讲完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目的已达,是以转身便走,可是他一步也未曾跨出,舒展突然大喝了一声,道:“别走!”
随着那一盘断喝,舒展倏地出手,已向凌千金抓来!
但是凌千金的去势却也十分快,舒展才一呼喝,凌千金的身形,已“呼”地穿了出去。
同时,凌千金手腕一翻,折扇“拍”地合拢,已然疾点向舒展的手腕,舒展的手臂一扬,身形跟着赶向前来,五指一紧,却已然抓住了凌千金头上文士巾,凌千金一面向前穿出,一面疾转过身来,但文巾已被舒展一手抓下。
文士巾一抓下,只见凌千金的头上,垂下满头乌丝来,连得舒展也不禁为之一呆道:
“你——”
凌千金顿足道:“你什么,还不快将头巾还给我!”
她这一嗔,女儿态便再也难以保留,舒展虽然觉得意外,可是看到了这等情形,也不禁一笑,道:“好啊,你胆子倒真不小,敢来这里生事!”
他一扬手,将头巾抛了过来,凌千金接过了头巾,匆匆扎好,舒展又道:“我虽然身在将军府,职责所在,但是也不想太与江湖朋友为难!”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道:“我送你出府去吧!”
凌千金也顿感到意外,她转过身去,道:“我自己会走,不必劳烦你来送我,你还是去问一问萧成钧,你自己是什么来历,看他怎么说的好!”
舒展笑道:“这种反间计,在我身上,用得上么?”
凌千金怒道:“天下竟有不想知道自己来历的人?”
舒展仍是满面笑容,说道:“若是我好奇心重些——”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忽然看到百花手万顺,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凌千金本来已在向外走去,可是一看到百花手,她心头一惊,便自站定。
万顺看到了凌千金,也是一呆,立时问道:“你是谁?”
凌千金虽然力持颇定,可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也不禁面色苍白,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万顺更是疑心,舒展却在这时,道:“这位仁兄,是平西王府的高手,是来探我的!”
万顺的眼珠转动,他是何等老奸巨滑之人,心中自然仍是不信,但是碍着舒展的面子,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哦”地一声,接着便道:“将军有召唤,你我且去晋见,这位朋友自己识路回去么?”
凌千金听得舒展替自己解了围,大是感激,忙道:“自然会,又不是第一次来,舒副总管,再见了,我刚才所说的话,你可别忘记了!”
她临走还叮嘱一句,舒展的双眉,不禁向上一扬!
凌千金力持镇定,摇着折扇,向外走了出去,万顺和舒展,并肩而行,等到转过墙角时,万顺突然道:“啊呀,我忘了一件事,舒兄先行一步!”
舒展也不疑有他,随口应道:“万兄只管去办事!”
万顺转过身,走开了不几步,便转过了墙角,他身形便疾掠而出,转眼之间,就看到凌千金就在前面走着,他一个起伏,已赶到了凌千金的身后,凌千金突然间,觉出背后有一股劲风,凉了过来,心头一惊,也转过身来。
当她一转身,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百花手万顺时,她的心头,又怦怦乱跳了起来。
万顺冷冷地望着凌千金,道:“平西王府中的朋友,都有王爷赐下的金牌,请赐一观!”
凌千金只不过是顺口胡诌自己是平西王府来的人,哪里知道这么多的规矩,万顺这样一问,她已然慌了手脚,忙道:“我……未曾带得出来!”
万顺一声大喝,道:“什么东西,混进将军府来!”
随着那一声断喝,他右腕一翻,五指如钩,已然向着凌千金的西门,疾抓了下来,出手之快,当真是如鬼似魅,凌千金的反应也来得极快,他身子陡地向后一仰,折扇疾向万顺的手腕敲去。
万顺一抓不中,手腕再翻,便来夺凌千金的折扇。
可是凌千金的手指一紧,只听得“拍”地一声响,在折扇骨的两边,突然弹出了四片锋锐之极的刃口来,那四片刃口,每一片还不到半分宽狭,但是精光闪闪,却是锋利之极,万顺的五指,若是抓了上去,整个掌心,非破割裂不可!
万顺刚才的变招,十分之快,五指一紧之间,已几乎快到将折扇捏住了,折扇上竟会有那样变化,那是他万万料不到的事,是以万顺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怪叫,陡地向后缩回手来。
他在仓猝之间缩手,自是落了下风,凌千金趁机向前一伸手,“嗤”地一声响,折扇在他的手臂之上滑过,将他的衣袖,割下了一大幅来。
那一下,不但将万顺的衣袖割下一大幅,而且,扁骨上的锋刃,还在万顺的手臂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时涔涔而下,凌千金一招得手,心中一喜,她明知自己决非万顺之敌,侥幸得手,只不过是仗着兵刃上的技巧变化而已!
而且,就算她可以敌得过万顺,她此际,身在将军府之中,府内高手如云,她也没有再打下去之理!
是以,她一招得手,一看到万顺向后退去,她身形一幌,也向后疾退而出,转身便向前窜出,可是她窜得虽然快,也只不过窜出了七八步,前面两根大柱之后,突然转出了四个人来。
那四个人才一现身,“呼呼呼呼”,四条软鞭,荡起了四股劲风,便已向前疾攻了过来。
凌千金根本不迎敌,身形向上,疾拔了起来。她身形一拔起,便已避开了那四条软鞭的攻击。
可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她头顶的构梁上,传来了一声呼喝,又是四个人,突然现身,四条软鞭,又像是毒蛇也似,向下直卷了下来!
那八个人,再加上万顺,正是威震天下的九龙鞭阵,凌千金刚才可以避得开迎面而来的四人的软鞭,但这时,四条软鞭自半空之上砸了下来,她再要避开去,却是难上加难了,只见凌千金的身子突然凌空一翻,她是想藉这一翻之势,向前翻了出去。
可是,她才一翻出,“叭叭”两声响,两鞭已抽在她的背上,那两鞭,虽然只是鞭梢掠来,她向下一跌,又是两条软鞭挥上,缠住了她的足踝。
是以,凌千金等于是跌到了一半,便被两条软鞭,缠住了足踝,硬生生拉了下来的。她一跌到在地,武功再高,也无法施展,被那两人拉着向前,在地上疾拖了出去,拖出了七八尺,头巾自然也已跌落。
她头巾一落,万顺自然也看出她是个女子,万顺的双眉一扬,“咦”地一声,立时道:
“将她抱到石牢去,等我来发落,别让舒副总管知道!”
那八个高手,齐声答应,又有两人,刷刷挥出了两鞭,缠住了凌千金的手腕,四个人一抖手臂,将凌千金的身子,抬了起来,迅速无比地,抬了开去。
万顺低头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看了一看,伤势并不太重,他在地上,拾起了凌千金的那柄折扇来,扯开来一看,只见一面,写着“一诺千金”四字,另一面,是一幅大军的将军出征园,落着上款,是“成德仁兄雅正”,万顺的面色,便自一变。
他连忙合拢折扇,匆匆向前,走了出去。
舒展在万顺离去之后,自管自向前走着,他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心神不定,凌千金的话,老在他的心头萦回着,他心中也在想:是啊,我究竟是什么来历?可以自小便在军中?若说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何以能蒙萧大将军,不迭提拔,成了将军府的副总管?
他一面心中疑惑着,一面向前走着,转眼之间,便来到了两扇铮亮的铜门之前,站在铜门前的四名高手,立时朗声道:“舒展谒见将军!”
那四人一面叫,一面转身,合力推开铜门来,那两扇铜门,足有半尺来厚,沉重无比。
铜门推开了两尺许,舒展一侧身,就走了进去,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又到了另一扇门前,门口也站着四个侍卫,照样大声,呼叫了一遍。
舒展走进了那道门,才是陈设极其华丽的一个书斋,只见萧大将军,穿着便服,坐在师椅上,舒展上前行了礼,萧大将军道:“我叫柳姑娘问那三个刺客的来历,柳姑娘刚才来说,那三个刺客,什么也不肯说,以你看来,他们是何路数?”
舒展沉声道:“将军,依我看来,不论他们是什么路数,但不断有这种事发生,总要防范一二,最好是将军的政声上稍加注意,那就不会——”
舒展的话还未讲完,萧大将军的面色,便陡地一沉,道:“你这样说,却是什么意思?”
舒展低下了头,道:“将军,防刺客,防不胜防,若是将军功绩彪炳,举国钦仰,那自然……”
萧大将军更是勃然大怒,厉声大喝道:“滚出去!”
舒展心中暗叹一声,道:“是!”
他转身向外走去,心中在想,自己是不是趁机问一问自己的来历?可是他却是转了转念,便走了出去,他才来到门外,便听得那一道门外,传来了万顺的声音,通:“萧将军可在么?”
接着,便是门外护卫的声音,道:“在,请进去。”
舒展听得万顺的声音,像是十分奇怪,他心中不禁一动,立时真气一提,身形向上拔了起来。
他外号人称“飞虎”,轻功绝顶,一拔身而起,身子便平平地贴在走廊顶部的构梁之上,有进来的人,若不是抬起头来,绝看不见他。他才一藏好,便见到万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匆匆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万顺手中的那把折扇,舒展心中也吃了一惊!
他曾和凌千金动过手,自然认得出,那柄折扇,是凌千金的兵刃,已落到万顺的手中,凌千金不问可知,自然失手被擒了。
照说,凌千金到将军府来,不怀善忘,他舒展身为将军府的副总管,又是将军最亲信的护卫,纵使自己不出手擒下凌千金,也不应看到凌千金的折扇在万顺的手中,而感到心头大吃一惊的。
可是,舒展虽然身在将军府中,他心中,总认为自己和江湖上的仁人义士,更觉气味相投一些,和将军府中的那些高手,反感到有点格格不入!
所以,这时他看到凌千金的折扇在万顺的手中,他便自然而然,替凌千金担心起来。
在万顺匆匆走了进去之后,舒展立时想翻身而下,去看看凌千金究竟怎么样了,他已知道了凌千金是女扮男装,是以对这一点,尤其关心。
可是,万顺显是十分匆忙,他走进去之后,竟忘了将门关上,舒展贴在梁上,向内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万顺来到了萧大将军的面前。
在那样的情形下,如果他向下跳去,那么,一定会为房间中的萧将军所发现。
是以,他迟疑了一下。
而就在那一刹间,舒展已看到万顺将凌千金的折扇,递了过去,道:“将军,你请看!”
萧将军接过折扇,打开来一看,面色便自变了一变。
舒展看到了这等情形,心也不禁陡地起疑,因为那柄折扇,自然是一件奇门兵刃,但是以萧大将军的见识而论,看到了似乎也不至于那样吃惊!
舒展一觉得其中事有蹊跷,他就更加不肯下来了。
只见萧大将军将那柄折扇缓缓合拢,道:“这是昨日行刺的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么?”
万顺将声音压低,道:“不是,适才有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在将军府中,冒认是平西王府来的人,和舒副总管,鬼鬼祟祟,不知说些什么,等到她走时,属下将她截住,这柄折扇就是她的。”
萧大将军的面色,顿时又惊又怒,道:“难道舒展已经知道他自己的事了?要真是如此,那真是养虎遗患了,唉,我当年未曾听从你之劝告,真是误事!”
舒展在突然之间,听得自萧大将军的口中,讲出了那样的话来,心头更是怦怦乱跳了起来!
他心中在想:原来自己的身世,真还有一段秘密!
万顺道:“将军,当年那八个人,只有舒展的父亲,是自尽而亡,所以你才存了仁慈之心,但是,那人人各有后人,我们多年搜寻未果,这八姓家仇,他们定然难忘,舒展要是一被他们找到,就难说得很了!”
萧大将军的面色一沉道:“趁早将他除了!”
万顺立时答应道:“是!”
他一面答着,一面转身去,他一转身,看到房门开着,便呆了一呆,但随即想起,门是他自己进来时忘了关上的,是以他道:“我进来得勿忙,竟连门也忘记关上,幸好不会有人偷听!”
萧将军陡地一震,道:“你进来时,舒展才出门去,你可曾在门口遇到他?”
万顺吃惊道:“没有啊。”
他一面说,一面身子已向外直窜了出去,掠到了走廊之中,身形转动,四面一看,这时侯,舒展已知道自己,万万躲不过去的了,果然,万顺四面一看之后,便已经抬头,向上面望上来。
万顺一抬头,自然看到了贴梁存身的飞虎舒展了!
万顺立时冷笑了一声,道:“舒展,你在上面作甚?”
他一句话才出口,便发出了一下长啸声,道:“来人!”
随着他的一下呼叫声,八个高手,各执长鞭,首先奔了进来,接着,又有四五个高手,奔了进来,万顺疾声喝道:“舒展叛了,快保护将军!”
那四五个高手,迅速奔进房间去,八个高手,手执长鞭,已在不断挥动,发出钢心动魂的“拍拍”声来。
舒展的身子,翻了一翻,变得坐在梁头之上,他的面色,苍白得十分可怕,他胸脯起伏着,道:“万总管,刚才你们所说的话,我全听到了!”
万顺厉声道:“少废话,将军已经下令将你处死!”舒展喘息着,道:“可是,我还不明白,为什么……”
舒展的一句话未曾讲完,万顺一挥手,发出了一下长啸声,已有四个高手,各自跃起,手中的长鞭,毒蛇也似,呼啸着向上,疾卷而出。
这四条长鞭,倒也不是攻向舒展的,所以舒展在那梁间,不禁呆了一呆,而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只听得叭叭叭叭四下响,四条软鞭,一起卷在梁上,那四个高手,双脚离地,仍有四尺。
也就在此同时,只见他们四人,身子向下一沉,梁头上“哗啦啦”一声响,舒展存身的那一根横梁,已被他们四人之力生生扯断!
这一切,全是电光火石间的事舒展在刹那之间,身子突然向下沉了一沉,觉出不妙,双掌翻出,“砰砰”两掌,击在屋顶之上!
就在横梁断折,堕下,发出轰然巨响之际,走廊的顶上,也被舒展的两掌之力,击出了两个大洞,檐瓦加骤雹一样,向下落了下来,舒展的身子一纵,已经自破洞之中,直窜了出去,上了屋顶。
当舒展到了屋顶上之际,天晴万里,阳光普照,正是一个好天气,可是舒展的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难过,他自小就在将军的身边长大,如今忽然之间,生出了那样的变故,刹那之间,登时叫他有天地虽大,何处可以容身的感觉!
舒展一到屋顶的破洞上,窜上了屋顶,万顺就厉声喝道:“追!”
这时,构梁倒了下来,一端已然落地,另一端还挂在柱上,刚好成为一度斜桥,万顺一声呼喝,八大高手,立时沿着斜垂而下的横梁,迅速无比,向上攀了上去,舒展出了走廊之后,才呆得一呆,“呼呼”两声响,两道软鞭,已向他足踝卷到!
舒展心知,九龙鞭阵一摆开,自己想要摆脱,那是万万不能之事,是以他一见有两条软鞭卷到,身子一斜,随着便向下滚了下去,他才一滚下,那两条长鞭卷了个空,落在破洞的边缘上,两个人已然疾飞了出来。软鞭又呼啸而来!
就在舒展快要滚下屋顶前之时,那两条软鞭,已经拍拍两声,抽在他的小腿上,舒展忍着痛,一滚落地,这时,万顺带着八高手,已一起跃出,跃下!
走廊旁是一个天井,九人一跃下来,舒展便被困住!
舒展怪叫一声,身子又向上拔了起来,但是他才一拔起,四条软鞭,一起卷出,两条抽在他的背上,两条缠住了他的足踝,将他硬扯了下来。
舒展一跌落在地,还未来得及打了一个滚,又有两条软鞭,抽在他的背脊上,万顺踏前一步一鞭对着舒展的面门,疾抽了下来,舒展一侧头,那一鞭,抽在舒展的胸前,痛得舒展不由自主大叫起来。
而就在舒展大叫声中,另外两条软鞭,已经缠了他的手腕,四个人身形后退,将舒展扯成了一个“大”字,舒展实是再没有抵抗的余地了!
万顺满面狰狞,大踏步向前走来,舒展双眼圆睁,已知自己没有生理,但是他却死得并不甘心,因为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死的,他也不知道!
万顺一步踏过,手背扬起软鞭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圆圈,眼看已要疾落而下,可是,就在那一刹间,只听得一个极其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道:“万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随着那娇柔的声音,只见一条俏生生的人影,自天井的另一边,疾闪了过来,正是那个美貌少女,她衣袂飘飘来到了近前,美得像仙女一样。
万顺一看到了她,已将挥出的一鞭,便僵在空中。
那少女向万顺瞪了一眼,又向那四个以软鞭缠住了舒展手足的人道:“还不快放开舒二哥?”
那四个高手呆了一呆,他们自然知道这少女在将军府中的地位,那少女的话,他们不敢不从!
可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之下,他们又万无将舒展松了开来之理,是以他们一齐向万顺望去。
万顺忙沉声道:“柳姑娘,这是将军的命令!”
那少女双眉向上一扬,道:“我不信,待我去问将军,你们先将他松了开来等我问了再说吧!”
万顺道:“将他一松开,他就走了。”
那少女双眉略扬,道:“万大哥,你九龙鞭仍在,舒二高他怎能逃得出去?快松开了他!”
万顺的面色十分阴森,“哼”地一声,摆了摆手。
他才一摆手,那四个人手背一扬,将舒展的身子,向上直抛了起来,紧接着,手背一缩,四条软鞭,便已经离开了舒展的手腕,足踝,舒展的身子还未下落,便在半空中一个打挺,站立在地。
可是他身上的鞭伤,却也在这时,感到了一阵剧痛,令得他不得不弯下身子,然而他立时又身形挺直,道:“柳姑娘,我看你不必去了!”
那少女焦急地问道:“舒二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舒展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少女顿足道:“不行,我得去问问将军!”
她一转身,便向外走了出去,在天井中,万顺和八大高手,仍然围住了舒展,九条软鞭,不住“拍拍”地击在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来。
舒展身上贲起的鞭痕中,在隐隐地,沁出血丝来。
那少女身法快捷,转眼之间,便穿过了满是碎瓦的走廊,推门走了进来,萧大将军正展开那柄折扇在看着,一看到那少女进来,他立时合拢了折扇,勉强笑道:“燕丫头,你怎么来了?”
那少女姓柳,单名一个燕字,是以万顺和府中的高手,全叫他柳姑娘,但是她却是萧将军十分疼爱的人,是以萧将军对她的称呼,也十分亲昵。
柳燕先向房中几个高手望了一眼,然后道:“将军,舒二哥什么事,你要命万大哥去杀他?”
萧将军忙道:“他死了没有?”
柳燕道:“我当时如果迟到一步,他必死无疑了!”
萧将军双眉一扬,道:“燕丫头,这件事,你别管了,舒展勾通外人,阴谋叛变,想要杀我!”
柳燕却立时道:“我不信!”
萧将军面色一沉,道:“别胡闹了,怎容你不信!”
柳燕道:“舒二哥和我一样,一直在将军身前长大,他若是会叛变,那么,难道我也会?”
萧将军的身子,陡地一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柳燕又道:“刚才还是好端端地,何以忽然会出了事,我看是有人在离间,得查清楚才好。”
萧将军望定了柳燕,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好,你去通知万总管,暂且将他押在石牢之中,但要小心看管!”
柳燕还想再说什么,但萧将军立时又道:“快去!”
柳燕一个转身,向外走了出去,萧将军按在桌上的手,在微征发抖,显得他心中,十分紊乱!
石牢的门一开,舒展便被直推了进来。
舒展在地上一个翻滚,立时挺了起来,石牢的门,也“砰”地一盘关上。舒展对这石牢,自然是极其熟悉。但是,他却也决想不到自己也会被囚进来。
在石牢的一角,李秀逵、祖逸飞、风彪三人,正倚墙而坐,凌千金一人,则倚墙而立。
看这样的情形,凌千金被关进来之后,还未曾和三人交谈过,舒展一进来,凌千金便道:“舒副总管,看来是害苦你了!”
舒展大踏来到了凌千金的前面,望定了凌千金。凌千金背上的鞭痕,正在作痛,是以她要将背靠着墙,火热辣的伤痕,贴在阴凉的石墙上,多少可以做少一些痛楚。舒展来到了凌千金的面前,喘着气,道:“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凌千金微笑着,说道:“你可是在怪我害了你么?”
舒展沉声道:“我在问你!”
凌千金叹了一声,道:“知道得不多,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还小。现在的萧大将军中,以前在军,有八个结义兄弟,同在军中任要职。有的职位比他低,但是有的却比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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