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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进旅店门口之际,高斯实在已经很疲倦了,他走向柜台,服务员一面将钥匙交给他,一面道:“有一位小姐,已等了你半小时了。”
高斯循着服务员所指看去,不禁陡地呆了一下。
他看到的“那位小姐”,是李玉芳!高斯在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太疲倦,看花了眼,是以忙揉了揉眼。可是那的确是李玉芳,而且正向他走过来!
高斯张开双臂,大叫起来,他的叫声,引得大厅中所有人,全向他看来,高斯并不理会,更不理会李玉芳抗议的神色,冲向前去,紧紧将李玉芳拥在怀里,立时吻向李玉芳的朱唇。
李玉芳暗中用脚,在高斯的脚尖上重重踏上一脚,那当然很痛,但是那比起吻到李玉芳来,这样疼痛,实在算不了甚么。
高斯笑着,道:“这里是北欧,如果你拒绝,人家还以为我们之间吵架了!”
李玉芳轻轻推开了高斯,她的气息也有点急促,显然是高斯的行动来得太突然,令得她心中慌张,可是,也实在看不出她有甚么不快的神色。
李玉芳缓了缓神,才道:“好了,我有正经事找你。”
高斯挽着李玉芳,一起走向电梯,道:“你也害得我够苦了,你可知道,我在海关被扣留了多久?”
李玉芳嫣然笑着,道:“对不起,检查报告,当晚就送到我手里了。”
高斯道:“我被形容成了甚么人?一个危险之极的大毒枭,还是最可怕的恐怖份子?”
李玉芳的口角有一丝冷笑,道:“都不是,在报告中形容你是一个又固执、又愚蠢的一个被人利用的人。”
要不是电梯里另外还有几个共乘旅客在,高斯一定要大叫大嚷着跳起来。
高斯并不是不作抗议,只不过那是进了房间之后的事,他大叫大嚷,又一面跳着,说道:“我被人利用,海关查到了甚么?你倒说说看!”
李玉芳坐了下来,神态很冷静,道:“当然有查到东西,一共是二十四只车轮,每一只车轮,都大有问题,对方极其巧妙。”
李玉芳讲到这里,高斯便陡地一怔。
每一只都有问题?他立刻想起他一脚踢在那轮胎上,推着轮子在向前走的那大汉的那种惊觉的神情来。一时之间,他睁大了眼,望着李玉芳,再也说不下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在……在那只轮子中,找到了甚么?”
李玉芳却俏皮地笑了起来,道:“那我怎么能告诉你?这是国际警方最高的机密。”
高斯又发着呆,这时,李玉芳却一点也不空闲,在高斯的房间中,到处找着。高斯也不知道她在找甚么,好几次他想问,可是李玉芳一面在找,一面不断作着手势,令他不要发出声音来。而李玉芳自己,则不断发出动人的娇笑声来,如果不是高斯深知李玉芳的为人,一定要当她是神经病了!
五分钟之后,当李玉芳取下一个挂在墙上的装饰品后,取下一个扁圆形的东西,向高斯扬了一扬,高斯已经明白李玉芳是在找甚么了。
那是窃听器!
在他的房间中,为甚么会装有窃听器?那是甚么人装上去的?目的是甚么?高斯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发问,李玉芳仍向他作着不要出声的手势,将窃听器放在原来的地方,又将装饰品挂好,仍然发出娇笑声,同时,吻着自己的手背,发出“啧啧”声来。
高斯并不蠢,他明白李玉芳这样做是为了甚么,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趁这个机会和李玉芳去亲热,就算李玉芳心中万分不愿,也不会拒绝他的。不过高斯也是一个君子,他决不会趁人之危去干这种事。他只是站着,李玉芳用十分娇慵的声音道:“我想欣赏一下夜景,你有车子吗?”
高斯道:“有,现在就去?”
李玉芳道:“当然现在就去,到天亮还有很久,是不是?”
高斯笑道:“对,走,我知道一处欣赏夜景的好地方,我带你去。”李玉芳已走向门口,高斯也跟过去,两人一起出了门。
酒店的走廊中很静,一出了房门,高斯就低声道:“玉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玉芳也低声道:“我们一出酒店,就一定会有人跟踪我们,你要找一处他们容易下手的地方,好让他们下手。”
高斯大是骇然,道:“下手?他们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李玉芳道:“首先,当然是绑架,接着就是非法禁锢,再下来发生甚么事,天才知道!”
高斯更加惊骇,道:“这……这……”
他这句结结巴巴的话,未能说完,电梯门已经打开,电梯中另有乘客在,高斯也没有再说下去。
等到高斯驾着车,在寂静的街道中行驶之际,很容易他就发觉了的确有车在跟踪他们,而且还不止一辆,一共有两辆之多。
那两辆车,有一辆不一会儿就超越了他们,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向前驶着,另一辆则始终跟在后面。刚才李玉芳虽然令高斯的心中七上八下,但是现在却是他生平最舒服的一次驾驶,因为李玉芳始终偎在他的身边,和他十分亲热。
在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已驶出了市区,前面的那辆车子,已有好几分钟不见踪影,而就在高斯的车子前进之际,迎面,耀目的车灯陡地照射了过来,高斯立时紧急煞车,他的车才一停,后面那辆车,已经疾冲了上来,紧贴着他的车子停下。
对方的行动,比他们预料之中,要迅速得多,在对方车灯的照耀之下,高斯根本还没有看清来了多少人,车门已被打开,一根乌油油的枪管,伸了进来,同时听得有人喝道:“出来!出来!”
高斯一手搅住李玉芳,一面大声喝道:“你们是甚么人?我为甚么要出来?”
这句话自然是蠢话,对方也根本没有回答,只是将枪管直送到高斯的额前。那比任何命令更有力量,何况高斯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是以他和李玉芳,一起出了车。
自对面射来的车灯光芒,仍然照着他们,使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四周围有不少人,而且个个都蒙着脸,看来对方对于这次绑架,是志在必得的!
高斯和李玉芳立时被推进了一辆车子的后厢,车门关上,车子立刻向前疾驶而去。
那车子的后厢密封着,高斯和李玉芳完全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形。高斯苦笑着,道:“玉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总得让我知道才好。”
高斯一面问着,一面冒着汗,看来很紧张,但是李玉芳却十分镇定,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高斯知道李玉芳的意思,知道得少,在盘问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透露甚么。而且真的不知道和隐瞒着不说,有经验的盘问者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真的不知道就可以减少危险和少受罪。然而高斯还是道:“你既然让我参加了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一点内情。”
可是李玉芳却只是一声不出,以那辆车子的行驶速度,并且经过了几个急转弯,令得高斯和李玉芳的身子,在车厢中摇来晃去。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在枪口的指吓和粗鲁的呼喝下,李玉芳和高斯被赶下车。高斯看到车子已停在一个相当大的车房之中,一个工具架,正在移动,工具架后面是一个暗门。那几个蒙面人的身影,看来都很高大,押着他们自暗门中走了进去。
暗门内是一条相当长的走廊,到了走廊的尽头,又是另一扇门,他们才一到门前,那道门就打开来,里面是一间布置相当精美的大客厅。押他们前来的那几个蒙面人并没有进来,只是在他们的身后,将门“砰”地关上。
高斯和李玉芳两人才一站定,就听得有一个声音响起,道:“李小姐,你们已查到了甚么?”
李玉芳循声看去,在一张茶几上,有一具小小的扩音器,李玉芳的神情很镇定,她来到茶几前的沙发坐了下来,道:“全查到了,欧洲老关。”
扩音机中传出了一下像是有人被打中一拳的声音,高斯却莫名其妙,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欧洲老板”是甚么意思。
那声音立时又传了出来,听来很愤怒,道:“你真的知道得不少,全是韩格那畜牲说的?”
李玉芳道:“不错,他全说了,我们也完全明白了你举办这次大赛车的目的,你很聪明,不过,一切全结束了,你等着被捕吧!”
那声音“嘿嘿”冷笑着,听得出那是没有办法中想办法的干笑声,然后,那声音又道:“你太有信心了,李小姐,只要将你们扣留在这里,等到赛车完毕,我的计划,也就完成了!”
那声音听来很明显地经过做作的掩饰,可是这几句话下来,高斯还是听了出来,他又惊又怒,失声道:“祁利先生,是你!”
当高斯神情变得惊骇,向扩音机冲过来之际,李玉芳看来已经知道他认出了那声音,想要阻止高斯叫出来,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高斯已经大声叫了出来,在刹那间,一直十分镇定的李玉芳,也不禁现出一丝惊惶的神色来。
扩音机中静了片刻,再传出来的声音,便完全是祁利的声音,祁利冷笑着,道:“高先生,你是一个聪明的摄影师,但是其他方面,着实很蠢,你可知道你认出了我的声音之后,有甚么后果?”
高斯极其愤怒,道:“有甚么后果?你究竟是甚么人?”
祁利的声音听来极阴森,道:“后果是,一个优秀的女警官,和一个杰出的摄影师,将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留踪迹!”
高斯骇然地望了李玉芳一眼,李玉芳已经回复了镇定,冷笑道:“祁利,你如果还以为能够照原来的计划行事,那你多半要成为警方档案之中最笨的毒贩!”
祁利先生的声音简直是在怒吼,他叫道:“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其实你们甚么也没查到,那批车轮个个都完整,你们不可能查到甚么!”
李玉芳冷冷地道:“你愿意打赌吗?”
扩音器中并没有传来回答,只有祁利的轻微的喘息声。
李玉芳继续道:“亚洲老关对你会很不满意,因为你曾经向他保证过,你会成功,结果你却失败了!我看,比利时的监狱,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避难所了!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你的上一任下场是甚么?”
扩音器中喘息声听来更甚,不一会,一切全静了下来,接着,一道暗门打开,祁利先生走了出来。
自从高斯第一次见到祁利起,祁利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一个大亨,这时的祁利,一样是一个大亨,不过是一个脸色青白的大亨。
祁利走了过来,站定,过了片刻,才道:“你能给我甚么保证?”
李玉芳摇着头,道:“甚么也不能。”她说着,从衣领下取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物体来,向祁利抛过去,祁利接在手中,神色变得更苍白。
李玉芳笑道:“这是追踪器,警方已经知道我在何处,我能给你的唯一保证就是,如果你现在投降,将双手放在头上走出去,那么,已经包围这里的警方人员,就不会开枪将你打死。”
祁利的双手发起抖来,追踪器自他的手中跌下,而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放到了头上。
高斯回到酒店时,已经天亮了。他一直等到中午,才等到敲门声,李玉芳走了进来,高斯并不向李玉芳问甚么,只是带着赌气的神态,望着李玉芳。
李玉芳坐了下来,笑道:“祁利是世界性贩毒集团中,欧洲方面的负责人,这一点,是阿姆斯特丹的那个线人提供的情报。贩毒组织神通广大,连我们警方内部都有他们的人,所以,祁利能够令我改变行程,和你一起到欧洲来,现在,内奸揪出来了。”
高斯“哼”地一声,道:“和你一起,他有甚么好处?”
李玉芳道:“祁利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海关方面的搜查就不会那么严格了。”
高斯摊了摊手,道:“事实恰恰相反,他弄巧成拙了?”
李玉芳道:“也不能这么说,事实上,那批车轮,经过了彻底的检查后,我们一点也没发现甚么──”
高斯大是讶异,忙道:“你不是说──”
李玉芳笑道:“那是故意的,我们找不到甚么,又肯定那批轮胎一定有古怪,而我们又不知道祁利的总部在甚么地方,所以故意那样说,叫他们听到,心中起了恐慌,将我绑架。如果我们已知道了秘密,祁利是绝无生路的,亚洲老关──那个组织的最高主持人,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他立即选择了向警方投降这条路。”
高斯眨着眼,他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过了一会,才道:“车轮中究竟有甚么?”
李玉芳道:“纯海洛英,每一只轮中有十二磅,是密封在厚厚的橡胶之中的,要切开橡胶才能取出来,这批车轮在表面上有正常使用的,海关当然不能将它们切割开来,弄坏它们的。而且,车轮的确会被使用,在大赛车过后,车辆运回各国,毒品也就流到各地,谁会怀疑经过使用的车轮?”
高斯苦笑起来,道:“那么他找我是为了甚么?”
李玉芳也笑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想是为了确保那些车轮,不会中途被转换吧?还有,高斯,祁利给你的那张支票,你最好别用,免得麻烦!”
高斯张大了口,这时,他仿佛吸进口中的空气,都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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