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东在他们的房门上,敲了好一会,才将他们叫醒。他们都穿着睡衣,走了出来。看他们睡眼蒙眬,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实在好笑。直到李玉芳向他们表露了她的身份,那两个人的精神,才振作了起来。
他们不等李玉芳发问,便道:“店中发生的一切事,我们已和警方全说过了。”
“对不起,夜深了还打扰你们。”李玉芳客气地说,将那中年人的照片拿出来,“这个人今天曾到过你们店中,是不是?”
那两个店员揉了揉眼,定睛向那照片看了看,道:“是的,他……,这人精神好像有些问题。”
“他来买甚么?”
“他来买那黑木头人──就是被人打破橱窗,抢走了的那个。”一个店员回答。当他讲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一停。忽然间,他叫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李警官,我明白了。”
李玉芳扬了扬眉道:“你明白了甚么?”
那店员兴奋得在客厅中转了几个圈子。高斯、李玉芳、房东与另一个店员都用十分怀疑的眼光望着她,不知她发了甚么神经。
那店员转了好几个圈,大概是觉得天旋地转,所以一下子便倒在沙发上。但是她脸上的神色,仍然十分兴奋。她叫道:“你们看过侦探小说没有?”
那店员用这样的问题来问李玉芳,简直可以说是一种侮辱,因李玉芳的责任很重大,不少疑难的案子全是她负责侦查破案的。甚至对高斯来说,这样的问题,也令得高斯很不自在。
因为高斯不但喜欢侦探小说,而且,他还创作过不少侦探小说,颇得好评。高斯已经想到那店员为甚么要这么问了,这证明高斯的侦探小说知识十分丰富,他道:“我知道你想到了甚么,你想到一篇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是不是?”
“是的,那篇小说讲,一个匪徒将一粒稀世的黑珍珠,藏进了一个石膏头像之中──”
那店员的话还未曾讲完,李玉芳已经挥着手,打断了她的话头,道:“行了,那位先生自然未曾买到那模特儿,他又说了些甚么?”
那店员的话头被李玉芳打断,她现出了十分不高兴的神色来,一声不出。
另一位店员道:“他还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说是如果肯卖了,就通知他。”
李玉芳道:“谢谢你们合作。”
她已讲出那样的话来,那证明她已想告辞了,另一个店员忙道:“李警官,那人怎么了?”
“他死了。”李玉芳简单地回答着。
那店员陡地一呆,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高斯心中动了一动,但是继而一想,任何人听到突如其来的死讯,总不免要惊愕的,是以他也未曾再想下去。
那时候,李玉芳已向门口走去。当他们两人一起来到路上时,高斯问道:“玉芳,那店员刚才提起那篇侦探小说,你为甚么不让她继续讲下去?”
李玉芳笑了起来,道:“高斯,你知道负责一件案子实际侦查任务的人,最怕哪一种人?”
“不知道。”高斯摇了摇头。
“最怕的就是侦探小说迷。”李玉芳道:“每一个侦探小说迷,都幻想自己就是小说中的大侦探,以为可以无往而不利,遇上那样的人,真是有理也讲不清,所以还是快些打断他的话最好。”
听得李玉芳那样说,高斯的脸上,也不禁有了一阵热辣辣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侦探迷”。李玉芳的话,多少损及了高斯的自尊心。
高斯红着脸,道:“我倒认为那店员的话很有道理,据我看来,那黑色的模特儿,显然是几件怪事的主要关键,这模特儿一定有古怪。”
李玉芳斜睨着高斯,道:“依你看,那黑美人有甚么古怪的?”
“谁知道?”高斯挥着手,“或许在模特儿中,藏着许多钻石,或许在模特儿的身上,有着秘密情报,说不定还有一组密码,可以在瑞士银行中提出一笔巨款来……”
“或许是墨索里尼的宝藏,隆美尔名画的线索,也全在那模特儿的身上!”李玉芳格格地笑着。
“你认为不可能么?”高斯瞪着眼。
“高斯,”李玉芳说:“那一切,全是小说和电影中的题材,实际生活中的案件,往往是十分平淡无味,并不如此多姿多彩的。”
“我不认为那样,我认为实际生活,一定比小说和电影中的更多姿多彩。”
李玉芳没有和高斯再争论下去,她只是淡然一笑,道:“你一定要那么想,那也没有办法。”
高斯道:“那么,你认为这几件事,还不够怪么?一个外国游客,要买一个木偶,而他又死在酒店中,那木偶却又被人抢走了。”
李玉芳没有出声,只是低着头向前走着,高斯跟在她身边,午夜的街道上十分寂静,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听来十分响亮。
他们两人走过了两条街,李玉芳才道:“高斯,你也该休息了。”
高斯忙道:“这件案子就这样算了么?”
“当然不,你的话很有道理,那黑美人木偶,是一切怪事的主要关键。我要去调查它是甚么厂出品的,也调查皮裘店是何时购入的,更要详细追查它是被甚么人抢走的,我还有许多重要事要做。”
高斯明白李玉芳那样说的意思,李玉芳是在表示,这一切事,全和高斯无关了。
高斯叹了一声,道:“那么,如果有了消息,请告诉我,我看这件案子,一定有十分复杂的内容。”
李玉芳点了点头,他们就在前面的岔路分手,高斯一个人慢慢向前走着。
他的心中十分乱,因为他不住在想着。那黑美人木偶,究竟有甚么古怪,才会使那中年人去购买,又惹得人去将它抢走?
高斯走到了街角处,略停了一停,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有一个人匆匆地向他走过来,那人是直向着高斯走来的。
当他走到高斯近前处的时候,高斯也已看清,那人正是两个店员之一,但却并不是那侦探小说迷。
高斯扬了扬眉,那店员来到高斯面前,搓着手,道:“先生,你不是记者么?”
“是的。”高斯回答。
“刚才那位小姐,真是警官?”那店员又问。
“当然是,她是高级警官。”高斯的心中十分疑惑,因为夜已很深了,那店员没有道理又追出来的,除非她有着十分重要的事。
那店员叹了一口气,道:“那样说来,她讲的都是真的了,那个要向我们买模特儿的中年人,已经死了。他……他是怎么死的?”
高斯心中又是一动,因为那店员对这中年人表现的关切太过份了。
高斯心中急速地转着念,他装着很不在乎地说道:“是啊!他死了。至于他是怎么死的,警方没有详细公布,我也不知道,你有甚么事情想找他?”
“不,不,”那店员的脸上现出十分慌张的神色来。接着又道:“我有甚么事找他,我根本连认识也不认识他,是不是?”
高斯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店员的心中,一定有甚么十分难以启齿的事,但是高斯也知道,自己越是追问,他一定越不肯说。
所以,高斯只是淡然道:“我也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你特地出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那店员现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道:“记者先生,照你看来,那个模特儿的身上,有甚么秘密,为甚么那中年人要出高价买它?”
高斯的心中陡地一动。因为刚才那两个店员对李玉芳所说的,只是那中年人要买这模特儿,并没有说“高价”收买。
但是现在那店员的说法却不同,她说“高价收买”那自然是不同的。
高斯沉声道:“他说可以出多少钱?”
“两万元!”那店员脱口而出,但她话一说出口,便立时后退一步。
高斯冷笑了一声。那店员说溜了嘴。然而,她话已说出了口,如何还收得回去?高斯连忙向前逼近了一步,道:“刚才你为甚么不说?”
那店员的神情,狼狈之极,她忙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说……那只是我一个人知道,我的同事她不知道那模特儿如此值钱。”
高斯厉声道:“我问你为甚么不对李警官讲?”
那店员面如死灰,道:“那是我在事后打电话到酒店去问那人,他究竟可以出多少钱,那人回答我,他最高可以出两万元,对我们当店员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那店员讲到这里,高斯已经明白了,他已经明白那抢劫案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抢劫案果然和这个游客有关,而且是那个游客直接引起的,那个店员听得那模特儿可以卖到两万元的高价,于是她就制造了劫案。
那些打破橱窗,抢走模特儿的人,自然就是那店员的朋友了。
高斯在无意之间,有了这个发现,他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形容。的确,对一个薪金微薄的店员来说,两万元是一个十分大的诱惑,所以那店员才制造了这件劫案。而当她在李玉芳处,听到那外国游客韦奇的死讯时,她心中的失望,也是可想而知的。
因为,除了那游客之外,自然不会再有甚么人,用那样的高价,去购买那模特儿了,那模特儿的正常价格,只不过几十元而已。
高斯还不知道为甚么那个叫韦奇的游客,要以两万元的代价去买一个那样的木偶黑美人,但是他却肯定一点:那是有原因的。
基于这一点,他又可以肯定另一点:关键一定是在那个黑美人上。
是以,他接着问道:“原来你犯了法,现在又没有买主,那正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那店员哭丧着脸,道:“是的……我出了三百元,请那几个人来行事,现在……我自然收不回那三百元了,唉,我真倒楣!”
高斯冷笑着,道:“三百元,那真还是小事,我看你至少要坐三个月牢。”
那店员的面色显得十分苍白,她突然向后退了一步,但是高斯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她才一退,高斯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衣襟。
------------------
版本出处:,整理转载(http://www.hjsm.net/)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