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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鹰犬够凶狠 追杀方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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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天九牌破风而出,万大才一侧身,砰!的一声,躲过脑袋,却躲不过肩膀,右肩头当场开了一朵巴掌大的血花,吓得万大才叫了一声:
“我的妈呀!”躲到大伙儿后面去。
快刀王立越众而前,朗声说道:
“你们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再作困兽之,斗就未免太不识相了,万大人宽宏大量,万家的门现在还没有关。”
张敏、哈山克、费无极、花三郎等人也在一旁摇旗呐喊,竭尽威胁利诱之能事。
卜常醒却充耳无闻,对彭盈妹道:
“三妹,到里面去瞧瞧,如有出路就带着少飞逃走。”
彭盈妹心里一酸,拉着方少飞往里走,卜常醒操起了门口的一只大香炉,当门而立,慷慨激昂的道:
“不怕死的你们直管上,香炉底下无完尸!”
在楼外楼,庐州三杰早已见识过大香炉的威力,此刻一夫当关,更是威风八面,硬冲硬闯,必然伤亡惨重,一时半刻之间王立真还想不出一个破敌之计。
大法师哈山克忽然说道:
“咱们上房去。”
大红袈裟猛一抖,第一个登上屋顶去,逍遥子费无极。
江湖浪子花三郎接踵而上,三个人掀开瓦片,猛往地上扔,刹那间掀空一大片,只要再拆掉栈板,山神庙就会开天窗。
快刀王立喜形于色,自不必急于强攻,卜常醒、包布书却暗暗叫苦不迭,心知在劫难逃,今天这个劫难恐怕已是无可避免。
自己兄妹的死生固微不足道,皇子若因而惨遭不幸,何以对方御史、布笠人?
屋漏偏遇连夜雨,船破巧遇挡头风,彭盈妹过来说道:
“大哥,这庙乃依山而建,后墙就是山壁,连神龛都是穿凿而成,根本无路可通,两侧虽为土墙,但外有强敌,依然是死路一条。”
快刀王立声若洪钟似的道:
“不错,是死路一条,想活命只有竖白旗。”
方少飞乍然挣脱了彭盈妹的手,一面向外奔跑,一面大声地说道:
“要杀你们就杀我一个人好了,可别难为我的三位师父。”
王立睹状大喜,伸手就去抓人,卜常醒情急之下,掷出大香炉,猛砸王立,在包布书拉回方少飞的同时,王立也将那只大香炉接住了。
“找死!”
王立挟怒出手,大香炉带起一片狂飙,疾取方少飞的后脑勺,彭盈妹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大香炉笔直的朝侧后墙飞去。
香炉太重,王立的推力又大,但闻“轰轰隆隆”一声响,后墙被砸一个大窟窿,香炉穿壁而出。
此乃理所当然的事,不足为奇,奇的是一转眼间,又是一声“轰轰隆隆”,那只大香炉居然又撞破一个洞飞回来了,路线也完全一样,目标就对准快刀王立。
王立吓一跳,慌忙伸手去接,却被强猛的力道推后四五步。
万大才如坠五里雾中,道:
“莫非有鬼?”
大窟窿里有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说道:
“好小子,敢咒我老人家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应声走出一个身穿破衣,白发蓬乱,手提竹杖,肩背葫芦,睡眼惺忪的糟老头来。
“是东丐!”
“是金帮主!”
“是金八爷!”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齐声惊呼,敬畏之情溢于言表。
东丐名头太大,全场鸦雀无声,哈山克、费无极、花三郎不敢再拆屋顶,偷偷溜下来。
金八爷揉一揉睡眼,拖着鞋,叭哒叭哒的走到门口,道:
“刚才是那一个不长眼的小子乱扔香炉?”
方少飞伸手一指王立,道:
“是他,香炉在他手上呢。”
东丐金八瞄了他一眼,慢慢的道:
“原来是你呀!王大人,你好像升官了,大概又杀了不少人吧?”
快刀王立放下香炉,恭谨有礼有道:
“不敢,晚辈王立问候金前辈。”
东丐金八拍打一下漏酒的葫芦,道:
“问候倒不必,眼前的这笔账应该先算一算。”
“算账!算什么账?”
“打坏了我老人家的酒葫芦,至少损失十斤好酒。”
“哦!这是小事,改天晚辈赔八爷百斤。”
“绿芙蓉”
“‘绿芙蓉’只有‘芙蓉谷’才有,别无分号,西仙王立可惹不起。”
“然而,我老人家损失的正是‘绿芙蓉’,还是不久前潜入芙蓉谷偷来的,你怎么赔?”
“皇上亦嗜酒,大内有御酿‘女儿红’,如何?”
“好吧,改天你搬十大坛出来,就马马虎虎算了。”
方少飞就站在东丐旁边,金八爷摸摸他的头,道:
“小孩子家看甚么热闹,那个大窟窿里有半只被砸烂的烧鸡,就赏给你了。”
卜常醒闻言如梦初醒,给包布书、彭盈妹使一个眼色,拉着方少飞就走。
快刀王立见状大急,提着大刀就要率众闯入,却被东丐拦住了,道:
“王大人,咱们的账没有算完。”
“还有什么账?”
“我老人家有一只烧鸡,被人砸得稀烂,剩下来的还不到半只。”
“这简单,赶明儿赔八爷十桌酒该够了吧?”
“够了,只要不亏本就成。”
这时,神州三杰已带着方少飞钻进那个香炉洞,发现原来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山洞,洞内铺着一堆零乱不堪的干草,果然有一只被砸成肉泥的烧鸡。
洞穴深处有一通道,足可容一人出入行走。卜常醒不遑多想,也无暇偷听金八爷的胡诌八扯,立与二弟三妹,护着方少飞,向那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行去。
耳畔又传来东丐金八的声音:
“鸡、酒的账算好了,下面的账就难算了。”
快刀王立吹须瞪眼的道:
“八爷,你还有账?”
“我老人家正在睡大觉,而且还正在做着好梦,觉好补,梦却难圆,你如何赔我?”
这简直是找碴儿嘛,明摆着是故意为神州三杰制造逃走的机会,万大才怒气冲天的道:
“姓金的,你别倚老卖老,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再加上太师府的三位教师爷,管保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以下的话神州三杰就听不到了,隐隐约约似有打斗之声传来。
山洞很长,弯弯曲曲的行出百十余丈之后,始重见天日,原来已到了山的另一边。
强敌就在那边,随时都有追来的可能,大家一刻也不敢多停留,顺着山谷飞奔而去。
为了不辜负方御史、布笠人的重托,为了皇子的安全,更为了日后除奸报国的大事,神州三杰只好忍辱负重,再度迈开逃亡的脚步。
又是一连串的艰辛岁月,又是一连串捉迷藏式的惊险历程。虽曾被侦缉手撞见,所幸应变及时,烽火,响箭未发前便将人毙在当场,灭迹毁尸,亦曾发现刀客的魅影,经巧施妙计,卒未正面相逢。
半月之后,神州三杰终于无声无息的回到自己的家乡庐州。
玉面观音彭盈妹住在乡下,又是顺路,他们决定先到彭家去,当大家摸黑来到彭家大院时,却发现彭家已是人去屋空。
彭盈妹不禁心头一震,暗想:
“难道爸妈他们遭了意外?”
不祥的念头在脑袋里直转,她很快想到,新上任的庐州知府是万家的人,如果说万大智得到他叔姐的指示,对她的家人采取报复,这个可能性是绝对存在的。
遍寻屋内,并无陈尸,有翻箱倒柜的痕迹,一些贵重的细软也不见了,事情透着古怪,大家百思不解。
彭家系独门独院,并无近邻,又不便去挨家挨户的问,三个人琢磨一下,觉得不管彭家发生何事,包家一定有所耳闻,只要到包家一问,当可了然于胸。
包家住北关,四合院,大房子,大家不敢敲门,越屋而下,糟!黑忽忽的,空荡荡的,同样不见一个人。
牌仙包布书急得直跳脚,道:
“这是怎么搞的,假如真是姓万的对彭包二家有所不利,咱们就砸烂庐州府。”
醉侠1、常醒轻声说道:
“二弟,别说气话,是官兵不该翻箱倒柜,是强盗应该有争斗迹象!两个都似乎不太像,说不定另有隐情。”
彭盈妹叹道:
“大哥,先别谈家人们的死生下落,眼前弄不到盘缠咱们就无法远走他乡,如何安稳无虑的调教少飞这孩子?”
卜常醒道:
“无防,盘缠费用,由大哥一人负责,卜家虽非富户,四个人十年八年的生活还负担得起。”
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懂事,离京之后历经艰险,懂得更多,眼见三位师父为自己受尽屈辱,吃尽苦头,实在于心不忍,这时大人大样的说道:
“请别再为徒儿受苦受难了,少飞这就去庐州府,干脆让他们捉住算了,免得再连累三位师父。”
卜常醒闻言大为不悦,脸一沉,板起面孔责怪道:
“胡说,你爹将你交给师父,是希望你能学一身万人莫敌的功夫,做一番顶天立地的事业,现在可好,吃了一点苦,受了一点罪,就要打退堂鼓,还能成甚么气候,对得起你爹娘吗?对得起布笠人吗?对得起我们三位师傅吗?你可曾知道,师父为你,已经很久滴酒不沾了。”
彭盈妹一见大哥发了火,忙将方少飞拉到自己身边来,道:
“大哥,少飞这孩子也是一番好意,不忍见咱们继续亡命,再受屈辱,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其实,卜常醒何曾生气,他是有意借题发挥,因为他发觉少飞性情刚烈,重义轻生,深恐有一天他不忍再连累自己兄妹三人,真的不告而别,甚至自投罗网,以图一了百了,那还了得。因此故意给他一个当头棒喝,坚其心志,从而为日后练功的苦日子作好心理准备。
这一着果然奏效,方少飞忙不迭的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道:
“请你老人家息怒,徒儿以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包布书将方少飞拉起来,装腔作态的道:
“听话就好了,以后再胡说八道,小心二师父打你的屁股。”
彭盈妹望望天色,道:
“大哥家住城里,知府衙门就在附近不远,我们就这样贸然前去,是否妥当?”
卜常醒道:
“这个愚兄也想到了,咱们化个装再入城。”
大家一齐入内,出来时包布书、彭盈际已经变成一对老态龙钟的老夫妇,方少飞扮作土里土气的乡下孩子,卜常醒则是一身车把式的打扮,面黑如炭。
就这样,这几个冒牌的夫妇,主仆、祖孙,驾着一辆马车,堂而皇之的驶进庐州城。
车抵家门附近时,远远就看到,卜家的大门半开半掩,卜常醒缓缓驶近,发现有一个人鬼头鬼脑的正在门口外张望。
卜常醒懔然一惊,过门而不入,将车驶进一个废弃不用的染坊。
包布书道:
“怎么了,刚才的那个人不是大哥家的?”
卜常醒忧心忡忡的道:
“不是,愚兄怀疑我们卜家也出事了。”
意外一波接着一波,彭盈妹忧心如焚的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卜常醒道:
“你们先在此歇着,我过去瞧瞧再说。”
也不管他们是否同意,身形一长,人去如烟,抽冷子窜上屋旁一棵合围大树。
居高临下,又是自己的家,景象一目了然,只见花架下荷池旁,回廊上,阁楼边,处处皆埋伏着有人,鬼影憧憧,草木皆兵。
房里的灯火却是亮着的,偶而还会有人出入。
卜常醒注目良久,未敢妄动,返回原处后道:
“事情不妙,寒舍已在庐州官兵的控制之下。”
包布书一怔,问道:
“万大智想干什么?”
卜常醒道:
“显而易见,姓万的已得到老贼的指示,布下天罗地网,欲将咱们兄妹一网打尽。”
彭盈妹道:
“这样看起来,包、彭两家的变故也是万大智的杰作!”
“应该设错,他们大概是想将咱们集中到此地来,方便行事!”
“大嫂跟孩子们,他们还在家?”
“在,都在,连家父母在内,都还是好好的,这是他们的饵,眼前还不会有危险,再说筹不到银子,咱们也动弹不了。”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文钱难倒英雄汉,无钱寸步难行。凭庐州府的官兵衙役,当然不会放在神州三杰的眼内,怎奈投鼠忌器,一旦打起来,免不了会累及家人。
包布书擂一下车板,咬着牙说:
“可恨!可恨!万家实在太可恨了,有朝一日,非要将万家的人杀个鸡犬不留!”
骂归骂,恨归恨,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大伙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点主意也没有。
忽然,卜常醒拍一下大腿,道:
“有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这么办!”
这话没头没脑,弄得彭盈妹满头雾水,道:
“大哥,是什么神机妙算?”
卜常醒将二人叫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彭盈妹不停的称善叫好,包布书道:
“我陪大哥一块儿去。”
醉侠卜常醒摇摇手,道:
“我一个人就够了,人多反而不便。”
半时半刻也不敢耽搁,穿过两条街,绕到知府衙门的后院,弹身上房,悄没声息的落在院内。
一条狗,张开嘴,还没有吠出声来,就被卜常醒揪住尾巴,摔死在墙外。
一名护院,才跳了出来,刀尚在鞘内,卜常醒已扣住了他的腕部脉门,另一只手抓紧天灵盖,沉声喝问道:
“你怕不怕死?”
蝼蚁尚且贪生,人怎么会不怕死,护院吓得浑身发抖的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卜常醒收回天灵盖上的手,道:
“怕死就好说话,万大智在那里?”
“刚才在五姨太的房里,后来又离开了。”
“老夫是问你现在!”
“府里又抓来一位姑娘,他……他好像正在……”
“快说,在什么地方。”
“在……大概在知府大人书房里。”
“书房又在何处?”
护院指向天井尽头的小花圃,道:
“就在花圃一侧的拐角处。”
卜常醒朝那边望望,道:
“柴房又在什么所在?”
“在东北角的墙脚下。”
“好,带我去!”
护院奇怪卜常醒要去柴房做什么,但又不敢问,只好领着他来到东北墙脚柴房内。
卜常醒见里面有一大堆新柴,命令护院弄了一个大洞,叫他自己跳进去,护院脸都吓白了,道:
“大爷千万高抬贵手,小的是不得已才来当狗腿子的,家有八十老娘,九十老——”
醉侠冷哼一声,道:
“哼!没有出息,老夫并没说要杀你,只想让朋友你在此歇歇,明日此时就没事了。”
屈指一挥,立有两股劲风箭射而出,护院仅仅哼了半声便僵住不动了,点穴手法高明已极。
将新柴覆盖在护院身上,卜常醒从容的步出柴房,走向书房。在天井里就听到书房里有女子尖叫的声音,庐州知府万大智像一头恶狼,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衣裳撕得丝丝缕缕,小姑娘紧抓住亵裤死命不放,正奋力相抗。
万大智是个急色鬼,眼看着一头白白净净的小肥羊摆在面前,就是吃不到口,比一个得了狂犬病的人喝不到水还难过,气急败坏的呼着道:
“死丫头,你休想逃出本府的手掌心,依了我,万爷一高兴,也许会娶你做七姨太,不然的话,小心你爹你娘的命!”
小姑娘吓坏了,依也不好,不依也不好,泪流满颊,放声大哭起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卜常醒的声音在门外说道:
“万大智,你已经有五六个老婆,还想搞嫩芽,未免太贪心了吧。”
发话之初尚在门外,话声未落,不但已闯进书房,且已将万智的麻穴制住,像木偶似的杵在原地不动了。万大智张口欲呼喊衙役捕快,卜常醒拔出一把匕首来,抵住他的咽喉,道:
“你最好别嚷嚷,这书房如果再闯进来第四个人,老夫就要你的命!”
刀尖一挺,先在他的喉结上划一道血口子,以为警告,万大智丑态百出的道:
“好,本府不叫,壮士可千万别伤本府的命。”
卜常醒先不理他,叫小姑娘火速离开,然后才说:
“想活命可以,那要看你的表现如何。”
万大智惶恐万状的道:
“只要不杀人,其他的事本府都可以听你的。”
卜常醒没料到万家的人原来如此怕死。灵机一动,在怀里一阵搓揉,由于月余未曾沐浴,污垢甚多,很快便搓出一颗黑色丸子来,交给他,道:
“万大人,为了证明你是否真的听话,请先将这粒药丸服下去。”
为了活命,万大智那有违抗的胆子,口一张,囫囵吞下。卜常醒笑道:
“很好,谢谢万大人的合作,不过有一点老夫应该言明,这是一粒绝毒的毒药,十二个时辰以内若无解药服用,将必死无疑。”
万大智气忿忿的说道:
“老匹夫,你说不杀人,怎么又下毒,哼!简直言而无信。”
卜常醒说道:
“知府大人放心,只要你肯实话实说,到时候老夫自会给你解药吃。”
有了“毒药”,谅他不敢妄动,索性收回匕首,解开他的麻穴。
万大智活动一下筋骨,道:
“你说吧,夜闯庐州府,究竟为了何事?”
“首先我想知道,卜家的官兵捕快可是大人派的?”
“不错。”
“你凭什么私困民宅?”
“万太师飞鸽传书,本府要捉拿钦命要犯。”
“这样说来,北关包家的人也是你派人抓走的咯?”
“绝无此事。”
“你说什么?不是你干的?一样的案情,会有两样待遇?”
“老太师的命令自然是神州三杰一起抓,于理包家亦当有人埋伏,只惜一步走迟,包家的人全逃了。”
“逃到那里去了?”
“知道的话早就抓回来了。”
“你没有骗人?”
“本府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那么,彭家全家失踪的事也与庐州府无关?”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原先大家都料定,彭、包二家人失踪之事,必然是庐州府一手包办,现在都突然走了样,顿令卜常醒如置身云中,摸不清这中间到底透着什么古怪。
“万大人,老夫想知道,令弟万大才与快刀王立他们现在何处?”
“不远,今天不到,明天大概一定可以到。”
“可知那神州三杰的行踪?”
“据判断,必会潜回府州。”
“故而张网以待,对不对?”
“本府只是奉命行事。”
“好了,谢谢万大人的合作,咱们该走了。”
“走?要到那里去?”
“去卜家。”
“去卜家干什么?”
“到时候自会明白,同时老夫郑重警告你,不论遇见任何人,皆不得有任何异样的言行,像往常出府逛花街一样就行了,老夫就跟在你后面,倘有半丝半毫的闪失,一个对时之后,你那六个老婆就可以为你收尸了。”
言毕,打开房门,作了一个请他出门的手势。
万知府身中“剧毒”,别无选择,他只好任卜常醒摆布,乖乖的步出后院侧门。
二人一前一后,穿街过巷,与包布书、彭盈妹会齐之后,才大模大样的来到卜家。
彭盈妹一见到万大智就火冒三千丈,要不是留着他这条命尚有大用,早就一掌将他劈死了,道:
“姓万的,你听清楚,立刻将所有的官兵捕快全部撤走,卜家的人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必须付出十倍的代价!”
这正是卜常醒最初的构想,欲以万大智的命要胁,迫他撤走官兵,这样便可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将卜家的人救出,一起远走高飞。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地出乎他们每一个人的意料,当他们押着万大智,踏进卜家的大门时,院子里都是死人,没有活人,横七竖八的,触目皆是。
死者赫然都是庐州府的官兵捕快。
卜家的人并没有遇难的。
可也没见到半个活人。
卜常醒飞快的转了一圈,家里的一些银钱细软全都不见了,彭盈妹走过来说道:
“三家的遭遇差不多,难不成是遭了强盗?”
包布书道:
“强盗只抡银钱,没有理由将三家的人全部带走。”
卜常醒察看一下痕迹,道:
“来人系乘马而来,人数众多,此刻循线追下去,也许还来得及。”
彭盈妹一把揪住了万大智,道:
“好,解决了这个狗官咱们就上路。”
万知府骇得全身发抖,两条腿软得更似煮熟了的面条,几乎要瘫下去,对卜常醒道:
“这位黑面壮士,你亲口答应不杀本府,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卜常醒给彭盈妹使一眼色,叫她放开万大智,信口编了一个姓,说道:
“张大爷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万大人可以回府了。”
万大智怎么肯,低声下气的道:
“张大爷,你还没有给本府解毒药呢。”
卜常醒“哦”了一声,将他领进一间空屋,命他钻到床下去,如法泡制的搓了一团乌黑汗臭的污垢,放在地上,道:
“万大人,这种解药很特别,必须昏睡十二个时辰才有效,呶!解药在此,张某现在帮你点睡穴,咱们有缘再见了。”
万知府欲语未语,但觉身子一麻,一阵昏眩袭上头来,马上昏昏入睡。彭盈妹指着地上的丸子,道:
“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当卜常醒说出“解药”的来历时,大家不由皆哈哈大笑起来,连日来万家的鹰犬死追活缠,受够了委屈,今日总算在万大智的身上出了一口气。
彭盈妹收起笑声,踢了万大智一脚,恶狠狠的道:
“为了成全我大哥的千金一诺,今天便宜你这狗官,下次见面之时,也就是你的纳命亡魂之日。”
欢乐总是短暂的,笑声一效,马上又回复到现实中,盘川无着,追兵已近,三家的家人又生死下落不明,忙又驾着马车,朝城南驶去。
傍晚曾下过一场小雨,蹄痕甚是显明,此时早已雨过天晴,明月高照,流辉如洗,痕印清晰可辨,神州三杰心急如焚,一路向南,卜常醒将皮鞭舞得震天价响,一鼓作气追下去二十余里。
糟糕,蹄痕突告左转往东,再往前行数里,便是崎岖山路,马儿踏石无痕,线索遂就中断,顿失凭依。
偏偏前面又是一条岔路,卜常醒勒马停车,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追起。
还是方少飞耳尖,突如其来的说道:
“三师父,听,那边好像有打架的声音呢。”
彭盈妹侧耳细听,果然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听到有刀剑相撞,惨叫的声音传来。
卜常醒、包布书也听到了,辨明系来自右前方,当即掉转马头,疾驶向左边岔路。
也不过才驶出去二三里地,怪哉!喝叱惨叫之声突然静止下来。
三杰相顾失色,卜常醒快马加鞭,通过一条不太长的狭谷,地势渐行开阔,再行里许地,便见到不少散乱奔窜的马匹,且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顺风吹来。
扬目望去,前面黑忽忽的,有翻覆的马车,也有倒毙的尸体。
卜常醒、包布书、彭盈妹,还有方少飞,四个人像快速旋转的陀螺,在尸堆中一阵乱转。
他们发现,死者中有数名锦衣卫。
死的最多的是一大群身份不明的黑衣蒙面人。
而死的最惨的则是卜常醒的父母妻儿,身首异处,尸骨不全。
一下子,卜常醒傻了!呆了!僵了!硬了!杵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也不动,仿若一尊石像,一个泥人。
他没有喊,没有叫,没有骂,也没有哭!
甚至连半滴眼泪也不曾掉下来!
他不是不想喊,不想叫,不想骂,不想哭,不想掉泪,而是事情来得太突然,太令他悲痛,使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心灵冲击太大,好像突然间整个人全被冻结起来似的。
这实在是一个极端危险的情况,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发疯发狂,彭盈妹淌着一脸的泪水,抓住卜常醒的一只手猛摇,呼天喊地的叫:
“大哥,你哭呀。”
卜常醒呆滞的目光,茫然的望着远方,没有任何反应。
包布书慌了,上前猛摇他的身子,道: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杀妻之恨,不能不报,大哥,你要保重啊!”
一时悲从中来,已是涕泪交流,泣不成声。
方少飞同样悲不自胜,噗通!一声,跪倒在卜常醒面前,哭喊道:
“大师父,你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想不开,记得师父曾教训徒儿,要吃得起苦,受得难,禁得起煎熬,你老人家也应该更坚强才是,将来好去杀那个大奸臣,以及无恶不作的万贞儿。”
三个人泪眼相对,泣声凄楚,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怆然涕下,终于将卜常醒从心神崩溃的边缘唤回来,哇! 的一声,扑倒在父母妻儿的身旁,痛哭出声。
包布书、彭盈妹虚悬着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陪着卜常醒掉了一会儿泪,开始在散乱的尸堆中,寻找是否有生还者。
死者多数是死于刀伤,且从现场有锦衣卫的死尸判断,杀人的凶手应是快刀王立、十二刀客、庐州三凶那一伙人无疑。
然而,死的最多的黑衣蒙面人是何方神圣,却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是掳人劫财的强盗?
是拔刀相助的侠士?
同样扑朔迷离,讳莫加深。
黑衣蒙面人的蒙面巾,被彭盈妹、包布书一条条的掀开来,都是生面孔,没有一个是熟识的。
还是方少飞眼尖,叫道:
“二师父,三师父,那边有一个人在动。”
果不其然,就在包布书的后面,一块大青石的下边,躺着一个人,身子动弹了几下,坐起来,用力摇一摇头,猛地站了起来,宛若没事人似的。
彭盈妹跨步而上,手里面抓住两条蛇,作势待发,面无表情的道:
“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的方面大脸,朝醉侠那边望望,二话不说,放步奔过去。
包布书大怒:
“你想干什么?”伸手拦阻,没料到黑衣人身手极为矫健,居然未能截住,身形三闪,人已到了卜常醒身边。
彭盈妹弹身而上,左掌右蛇,包布书右锏左掌,兄妹二人正打算要动手,那方面大脸的汉子跪倒在卜常醒面前,声泪目俱下的说道:
“师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请师兄杀了我好了。”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包布书、彭盈妹听得一呆,这位黑衣人原来是大哥常常提起,而又缘悭一面的师弟——铁掌游龙吴元俊。
醉侠卜常醒抹了一把泪,忙将师弟拉起来,二人相对而立,道:
“元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向在南方,甚少涉足中土,跑来庐州作甚?”
铁掌游龙吴元俊向包布书、彭盈妹打了一个招呼,道:
“此事说来话长,由于无意中介入一桩江湖恩怨,而结识了巢湖三十六寨的总寨主。此后,每当老寨主有事江南,必与小弟把酒言欢,久而久之,已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小弟视他如父亲,老寨主亦将小弟当作子侄看待,后来干脆将小弟收为螟蛉义子。”
卜常醒道:
“这中间,师弟一直没有来巢湖?”
铁掌游龙吴元俊说道:
“小弟天生的劳碌命,杂务缠身,想来却始终抽不出空来。”
“那这一次怎么来了呢?”
“数月前义父得了重病,小弟不能不来。”
“但愿老寨主能早日康复,此老的口碑一向很好,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侠义中人。”
“很不幸,小弟到总寨还不到一个月就撒手西归,临终前,并当着三十六寨主的面,将总寨主的重责大任交给小弟,丧礼加上责任,足足忙了个把月始稍见头绪,当元俊有时间来拜望师兄时,你们神州三杰已经远赴北京,不久江湖上便传出师兄为了一位御史的儿子,而亡命天涯的消息。”
“于是,你想到了救愚兄的家人?”
“是的,万贞儿父女姐弟恶如虎狼,小弟想请大嫂他们到姥山暂住,以避风头,并将金银细软带走,免得便宜了万大智那个狗官,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此遭了劫,反而断送了大嫂他们的性命,请师兄杀了小弟好了。”
经过了这一阵子交谈,卜常醒的情绪已大致稳定,握住吴元俊的手,含泪说道:
“元俊,别这样说,你没有错,愚兄反而应该感激你。”
铁掌游龙吴元俊说道:
“快刀王立那一群王八蛋来得太快,也太狠,说来惭愧,我们几乎是在无力抗拒的情形下被屠杀的。”
“快刀王立、庐州三凶、还有十二刀客,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四个人加起来也不见得能讨了好,但不知这一群鹰犬往何处去了?”
“万大才他们是从城外抄过来的,以为是师兄与家人结伴逃亡,当他们弄清楚神州三杰不在现场,也找不到要找的小孩时,一阵疯狂屠杀后,便向南追下去,可能他们误以为师兄等先一步逃了。”
“哦?快刀王立可曾查清楚师弟的来历?”
“没有,寨子里的人皆黑巾蒙面,守口如瓶,一点口风也没有泄出去。”
“没有就好,一旦走漏风声,万贞儿说不定会血洗巢湖三十六寨。”
“师兄,不是小弟卖瓜说瓜甜,巢湖三十六寨在老寨主数十年的刻意经营下,已有坚实的基础,王立胆敢来犯,小弟就将他拖下水去喂王八。”
包布书见他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甚觉诧异,这时插言道:
“王立一伙,素行阴狠毒辣,赶尽杀绝,吴兄何以能够虎口余生?”
吴元俊道:
“这件事连我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彭盈妹道:
“此话怎讲?”
吴元俊道:
“混战之中,眼见大嫂,部属伤亡殆尽,原想以死相殉,故而力战不退,后来也不清楚是有人误打误撞的点了我的穴道,还是有人故意救吴某一命,总之,一阵天旋地转便倒下了,直至你们到这时才自行醒过来。”
卜常醒奇道:
“如果说是有人存心援手,会是谁?”
包布书道:
“不可能,魔群之中哪来的有心人,八成是误打误撞的。”
卜常醒点点头,亦深以为是,道:
“元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三妹的家人可是你接走的?”
铁掌游龙吴元俊道:
“得知你们出事的消息后,曾细加思量,师兄家在城里,距知府衙门又近,顾忌颇多,所以先将彭家的人接走,其次是包府,最后才到卜家,不巧这时候卜府已被官兵捕快控制,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兵分二路,前门佯攻,后门突袭,幸而一举奏功,刹那之间便将那群狗腿子给解决了,卜家大小毫发未损,谁料到后来——”
后来的事太悲惨了,望着满目的残尸,吴元俊不忍心再细说当时的经过。
彭盈妹道:
“家父母现在何处?”
吴元俊道:
“包、彭二府的人均已安顿在巢湖姥山总寨内,大家很快就可以见面。”
卜常醒道:
“你的意思是想接大伙儿去姥山住?”
“是呀,小弟原来就是这样计划。”
“愚兄另有打算,只是想回来取些盘缠,远走边荒。”
“师兄认为巢湖姥山不安全?”
“更不想连累师弟,尤其是成千上万的弟兄。”
“卜师哥,你放心,姥山四面环湖,王立一伙插翅也飞不过,外围又有三十六寨屏障,水上不比陆地,小弟巴不得他们来尝尝苦头,至于弟兄们更没有话说,大明子民有那一个不恨万贞儿的。”
“不错,巢湖姥山的确是个最安全的好去处,四面环湖,外有三十六寨屏障,乃天险之地,易守难攻,老夫赞成在此定居。”
后面这一句话是布笠人说的,话到人也到,卜常醒替吴元俊、布笠人略作介绍,并将别后之事说了个大概,道:
“你怎么也到庐州来了?”
布笠人道:
“老夫一直在盯王立他们的梢。”
“鹰犬此刻在那里?”
“已在南方二十里外,假如老夫的计划没有失败,他们也许会不再回头,一口气追赶到江南去。”
“阁下莫非另有巧安排?”
“是的,弓某已安排了三老一少,三男一女,乘马一路南下,等他们发现追错目标时,最快也在千里以外!”
“你刚才说弓某?”
“没错,狡兔煮,良弓藏的弓。”
“是本姓?”
“自然不是,是为称呼方便,临时取的代姓。”
卜常醒、包布书、彭盈妹,以及方少飞,皆颇感失望,吴元俊道:
“师兄,事不宜迟,快将府上金银细软搬上车去,掘一个大坑,将大家暂时葬在一起,然后就连夜到巢湖去吧。”
神州三杰投来征询的一瞥,布笠人说道:
“金银细软可以带走,埋尸的事千万不可。”
卜常醒一愣,吴元俊道:
“弓兄是要这些人暴尸荒野?”
布笠人道:
“正是如此,卜府之人若无人收埋,证明卜大侠亡命在外,他们就休想查出任何线索来。”
这个决定是很残酷的,甚至不人道,想到皇子的安全高于一切,卜常醒吴元俊皆毫无怨言的接受了。
将金银细软搬上车去,吴元俊找回来自己的坐骑,正打算挥鞭上路,布笠人却另有意见:
“吴兄请勿与他们同行。”
吴元俊大惑不解的道:
“哦?这是何故?”
布笠人条理分明的道:
“他们四个人都经过化装,即使被人识破,也不会扯到你吴总寨主身上,吴兄日后要是有什么纰漏,自然也不会牵连到神州三杰,老夫的意思是尽量拉大你们师兄弟之间的距离,免得启人疑窦,发生联想。”
方少飞天真无邪的道:
“三位师父的化装术最差劲了,被吴师叔,弓先生一眼就识破了。”
布笠人笑笑,道:
“化装术本来就是假的,只能骗骗半生不熟的人,骗熟人谈何容易。”
微顿又道:
“为了确保少飞这孩子的安全,弓某斗胆建议,吴兄最好主动的跟万知府打打交道。”
吴元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弓兄要吴某跟那个狗官攀交情?”
布笠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兵不厌诈,能跟姓万的攀上交情,即使是诸葛再生,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四个人会藏身在巢湖姥山。”
铁掌游龙吴元俊道:
“话是不错,但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也得有适当的机会。”
布笠人道:
“眼前就有一个攀龙附凤的绝佳好机会。”
吴元俊道:
“什么好机会?”
“去卜家,解开万大智的穴道,揭开毒药骗局之谜,保证性万的会把你当活神仙,这个朋友就交定了。”
“弓兄可曾想到,一旦过从甚密,那狗官说不定要到姥山去逛逛也说不定。”
“你最好主动邀请他去,这样姥山才更安全!”
卜常醒、包布书、彭盈妹都一致认为这是一条绝妙好计,万一将来有什么漏洞破绽被人发现,亦可以及时补救,更可从万大智那儿随时得知王立、张敏的行止动态。
主意一定,吴元俊将赴姥山的路径、连络方法等说清楚后,大家便分手各奔前程。
庐州距巢湖并不远,仅数十里地,天方破晓,便到了北岸。
卜常醒十分小心,找了一个荒僻无人之处将车停下来,撮口为哨,三短二长,待湖中小船闻讯靠岸,说明来意后,大家这才将东西搬上船去,马车则连马推到湖里去,这样就是三十六侦缉手追查至此,也只有望湖兴叹的份儿。
当天下午,神州三杰便由水路到达姥山,进入总寨,除去化装,包布书的妻儿,彭盈妹的父母,早已闻风赶来,大家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益令,、常醒倍增无限凄怆。
铁掌游龙吴元俊是第二天傍晚才到的,布笠人妙计得售,万大智果然上了恶当,把吴元俊当作救命恩人,一定要留他在知府衙门里盘桓了一整天才放人走。
吴元俊早有妥善的准备,总寨的后面,有一栋别院,包、彭二家就安顿在这里,而且划为禁区,有专人把守,任何人皆不得随便出入。
别院的后面,山脚下,另有五间精舍,则专供三杰与方少飞起居练功之用。
为了感谢吴元俊的仗义臂助,彼此也实在一见投缘,到达姥山的第三天,四个人便结拜为异姓兄妹,卜常醒仍然最大,吴元俊行二,包布书退居第三,彭盈妹依旧殿后。
从此,神州三杰变成四杰。
无形中,方少飞又多了一位师父。
方少飞为人本就聪明透顶,资质极佳,又肯学肯练,学什么像什么,练什么是什么,再加上四位师父的严加管教,五年多的时间,便将他们四个人的功夫全部学会了,虽然火候尚嫩,但与任何一位师父动手喂招,已足可支撑三百合而无败象。
当然,卜常醒、吴元俊、包布书、彭盈妹也没闲着,课徒之外,自己也在痛下苦功,功力皆大有精进。
这中间,吴元俊与万大智走得很近,万知府亦曾来过姥山数次,从他人口中得知,王立那一伙人急得鸡飞狗跳,却始终查不出方少飞师徒的下落来。
逼得万贞儿悬下重赏,捉到卜常醒、包布输、彭盈妹者,赏白银十万两,方少飞五十万两,通风报讯而确实无误者半。
布笠人亦曾来过两次,只是每一次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传达一些必要的讯息后便即离去,不作深谈,亦不作久留,更是不愿谈到他自己,透着无限的神秘。
好在,大家皆习以为常,很能体谅他的苦衷,没有人认真去追查他的身份来历,大家也一致坚信,布笠人来头不小,是侠义中人,却别有一番不便告人的不凡际遇。
这日,师徒五人正在精舍前的广场上练功喂招。魏总管忽然神色慌张的跑来说道:
“禀总寨主,有一艘画舫驶近姥山,船上的人要求来咱们总寨一观。”
吴元俊脸色大变的道:
“魏总管,你是干什么吃的,本总寨主早在数年前就宣布,姥山四周十里内的水域全部封锁,任何外船皆不得通行。”
魏总管愁云满面的说道:
“这个属下知道,曾派出数十条船在水上封堵,奈何画舫太大,舫内之人武功又高,根本堵不住。”
吴元俊更加困惑了,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令巢湖的水上蛟龙束手,当下急急追问道:
“可是官衙的水师?”
魏总管道:
“是西仙白芙蓉。”
“西仙白芙蓉”四个字一出口,神州四杰皆大吃一惊,吴元俊道:
“她来干什么?挡驾!”
魏总管道:
“西仙白芙蓉已经撂下狠话,说总寨主要是不亲自出来迎接,她就要硬闯了。”
吴元俊道:
“这是什么话,按照江湖规矩,她应该先投帖,再拜山。”
“属下也是这样要求,那白芙蓉不答应。”
“她怎么说?”
“先拜山,后补帖。”
“岂有此理,她简直没把我巢湖三十六寨放在眼内。”
铁掌游龙吴元俊目注醉侠卜常醒,道:
“兹事体大,请大哥作主。”
卜常醒有意测验一下方少飞的胆识见地,道:
“少飞,你已长大成人,为师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十八岁的方少飞,长得眉清目秀,英挺俊拔,已经差不多跟师父一样高了,在四位师父的悉心教导下,不仅学得一身绝技,江湖典故,武林轶事,亦了如指掌,尤其颖慧过人,往往能见人所不能见,言人所不敢言,闻言略作寻思,毕恭毕敬的道:
“南僧、北毒、东丐、西仙乃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徒儿以为,在可能范围内,没有树强敌的必要,但西仙若欺人太甚,又当别论,大可诉诸一拚,凭咱们三十六寨的水陆实力,芙蓉谷远来巢湖,力量有限,不见得真能讨了便宜。”
微微一顿,接着又换了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道:
“简而言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自当挺身而战,退缩适足以助长敌焰,迎接挑战应为解决问题的正道,不知四位师父意下如何?”
这番话说来不亢不卑,头头是道。
四杰相顾欣然,不停的点头称许,二师父吴元俊道:
“小飞,关于眼前的这一件事,师父想知道你的具体意见。”
方少飞不假索的道:
“西仙若照规矩正式投帖,师父自当以礼相迎,今却反其道而行,显然意存轻视,没有出迎的必要,只要请魏总管传个话出去,口头表示欢迎就够了。以后的发展,端视西仙的态度而定,可和可战,可礼可兵!”
十八岁还是一个大孩子,能有此气度胆识,委实令四杰喜出望外,他的意思圆通而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四杰照单全收,铁掌游龙吴元俊道:
“魏总管,你听到没有,就照少飞的话去做好的,说请她自行入寨,老夫在总寨候驾。”
魏总管领命自去,吴元俊也跟着离开精舍,卜常醒、包布书、彭盈妹、方少飞则仍留在原地,继续练武,如无必要,他们还不想在此时此地公开抛头露面。
谁料,事情的发展,并没照着四杰的意思进行,魏总管才跨出别院,吴元俊的一只脚尚未踏出,另一名管事已飞奔而到,劈面就说:
“西仙已强行登岸,是迎是战,请总寨主示下。”
吴元俊道:
“不迎不战,让她进来好了。”
那管事办事甚是精明,登上一处高地,拿出一面旗子,一阵招展摆动,已将总寨主的指示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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