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鸣玉坊遇险




  且不管一群人纷纷嚷嚷地满城找和尚道士,再说卫紫衣,自从到了金陵城,就找了一间小客栈住下。

  深知此行艰难,住下后,他和席如秀到一处叫“来不得”的酒楼。

  这是“金龙社”在金陵的一个秘密据点,因为金陵偏离总社较远,无力顾及,所以只设一个据点,而没有建立分舵。

  金陵的首领姓王,叫王临空,善用飞索、铁锤,这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兵器,到了他的手上,却成为杀人的利器。

  表面上,王临空是“来不得”的老板,手上十个伙计中,只有五个是“金龙社”的人。

  见到大当家到来,王临空自然喜出望外,将卫紫衣和席如秀领到秘室,又吩咐准备了极为可口的酒菜。

  喝了一杯酒,吃了一点菜,卫紫衣问道:“王首领,本社有十一名弟兄,连同侠盗方自如皆在金陵失踪,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王临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关于这件事,我为了一份报告送往总社,大当家想必没有见到。”

  卫紫衣道:“我一接到金陵失事的消息,就立刻下了子午岭,你的报告我没有见到。”

  “这就难怪了!”王临空道:“这件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一个弟兄在临死前来到我这里,我从而得知了这一切。”

  卫紫衣道:“你说。”

  王临空道:“方大侠跟踪柳随云来到这里,忽地在一间妓院中失踪,也就是说,柳随云自进了妓院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卫紫衣皱眉道:“所以方自如也进了那间妓院,想一探虚实?”

  王临空道:“不只是方大侠,有七位兄弟也化装成嫖客一同进了那家妓院。”

  卫紫衣道:“另外四位兄弟呢?”

  王临空道:“另外四位则化装成各式小贩,在门口守候,可是他们从清晨等到深夜,也没见八个人出来,到了午夜,为了避免怀疑,他们不得不撤离,在回客栈的路上,却遇到了截杀,一名弟兄在同伴掩护下,得空放出笼子里的鸽子,他在放鸽子时,其他的三人已死。”

  卫紫衣深深地震惊了,虽然王临空只是寥寥数语,但当时战况的惨烈已可想而知。

  王临空也在深深地叹息,道:“那名兄弟见其他人死去,遂拼命杀出,想尽方法摆脱追杀,到了我这里。”

  席如秀道:“那间妓院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王临空道:“秦淮河边,妓院如林,但最有名的一处却是“鸣玉坊”。”

  席如秀曾到过金陵,自然也知道“鸣玉坊”的名字,闻言微微一笑,道:“大当家,看来我们要去“鸣玉坊”一趟了。”

  王临空连忙制止,道:““鸣玉坊”中,已损失八个人,望大当家三思。”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方大侠虽在那里失踪,但我去并没有关系。”

  王临空道:“为什么?”

  席如秀接口道:“方自如他们之所以失踪,是因为他在跟踪柳随云时必为对头所察,故而失手,而我们来这里并无任何人知道,除非“鸣玉坊”不做生意,否则,我和大当家去,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王临空笑道:““鸣玉坊”日收斗金,怎舍得不做生意。”

  从“来不得”走出来,席如秀忽地想起一件事,问王临空道:“王老板,你这里为何叫“来不得”?”

  王临空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古里古怪?”

  席如秀笑道:“这个名字是古里古怪,我若不感到奇怪就不会问你了。”

  王临空道:“连你都奇怪,别人自然也一样,一奇怪,就想来看一看,看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其实还不错,是可以来得的,这样,本店的生意不就好起来了吗?”

  席如秀和卫紫衣不由相视一笑,看来这个王首领对做生意是很有一套的。

  谈谈笑笑,正准备离开,忽听有人叫道:“前面那个穿紫衣的和那个胖子,快我站住!”

  卫紫衣微微一惊,停下了脚步,初到金陵,对手就知道了吗?那这对手也实在太可怕了。

  卫紫衣先用目光示意王临空进去,因为他不想让金陵的这个点有所暴露。

  王临空会意地离去。

  卫紫衣缓缓转身,凝目一看,只见从巷口里走出三个人来,一个和尚和两个道士三个人的年纪都已不小,和尚发眉皆白,倒也宝相庄离,两个道士虽着一身破袍,但目中却精光外露。

  一瞥之间,卫紫衣已明白对手的武功非同泛泛,轻轻吸了一口气,劲力已布满全身。

  席如秀仍是笑嘻嘻的,无论对付任何对手,他总是保持笑容,因为笑容会使对手松懈。

  如果他知道三个武功很高的对手竟是秦宝宝唆使而来,不知还会笑否?

  和尚和道士都是一副喜气洋洋之色,他们皆庆幸运气不错,不到一天时间就找到了香主师兄交代要找的人。

  因不知卫紫衣、席如秀和香主师兄是什么关系,灵敏的和尚不敢造次,走到卫紫衣面前,合十为礼,道:“施主留步,老衲奉敝上之命,特来相邀施主去一趟“六和居”。”

  卫紫衣眉头紧皱,心中沉思道:“我来金陵,真的已透露风声?难道‘金龙社’出了叛徒?或是我行路时露了踪迹?”

  想了一想,认为绝不可能,首先,知道他来金陵消息的人,只有大领主、二领主和阴大执法,这三个人绝对可以信任。其次,他在途中,不曾下马车一步,对手纵有通天本领,岂能得知?

  卫紫衣百思而不得其解,淡淡地问和尚道:“请问大师,贵上是何许人,找在下有何事?”

  和尚道:“敝上何人,恕老衲不能说,至于何事,老衲却真的不知道。”

  卫紫衣皱了皱眉,道:“那可就麻烦了。”

  和尚道:“麻烦什么?”

  卫紫衣道:“大师什么皆不肯说,而大师和在下又素不相识,试问,你愿意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吗?”

  和尚一想也对,人家和自己不认识,自己又什么也不知道,香主的名字自不能说,香主师兄的名字更不知道,对方得不到明白的回答,哪能和自己去?

  和尚不由踌躇起来,香主师兄吩咐的任务不能完成,回去怎好交代?对方又不肯去,看来只能动武了。

  虽然香主师兄规定,不能伤害对方,但见对方一个是文文弱弱的书生,一个是行动不便的大胖子,以自己这方的实力,岂不手到擒来?

  当下便哈哈一笑,道:“施主既不愿意跟老衲去,老衲只好对施主不恭了。”

  笑了一笑,双手从僧袍中伸出,使出擒拿手,欲将卫紫衣一举制住。

  他的擒拿手是天山的三十六路小擒拿,是名闻天下的武林绝艺,但在卫紫衣眼里,这又算什么?

  金童般的笑容浮起在脸上,手腕一沉一翻,竟反拿和尚的双手。

  和尚微感诧异,觉得卫紫衣武功之好出乎意料,当下用心施展,一刹那间,已和卫紫衣对了三招。

  那边,两个道士已和席如秀动起手来了,为了避免伤人,他们没用腰间长剑,而是施展双手和席如秀对打。

  席如秀号称“银狐狸”,身法何等灵活机变,穿梭往来于两个道士间,两个道士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

  因为不知对方底细,卫紫衣不便动用自己的招牌银剑,见和尚武功不弱,一时技痒,当下施展平时所创的武功,和和尚的三十六路小擒拿对起招来。

  斗了片刻,和尚已开始焦急起来,他渐渐觉得,对手的武功高深莫测。

  无论自己如何施展精妙的功夫,对手部可以轻描淡写地用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招式化解。

  恪于成命,不敢用戒刀,可是仅凭双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拿对方不住的,看来重赏肯定泡汤,自己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

  其实,若不是卫紫衣不愿当街杀人,招人耳目,那和尚此时哪有命在?他只希望对手知趣一点,主动退出才是上策。

  他又怎知和尚此时是骑虎难下,心中纵有一千一万个念头想逃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战。

  席如秀觉得这场架打得真有趣,双方都是利刃在身,却都没有拿出来使用,只是一味地张牙舞爪。

  自己这一方不用兵器是自然的,可是对方有刀剑不用,苦苦厮拼又是为了哪般?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大喝道:“在这里,原来老秃驴和老杂毛又想害人!”

  当街一名大汉手执钢刀,怒气冲冲地向和尚头上劈落,和尚闻声躲闪,见是个不相识的大汉,自然奇怪,怒道:“兀那汉子,砍我做什么?”

  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霸王刀”周通,听了秦宝宝的诉苦,为秦宝宝报仇来了。”

  卫紫衣皱皱眉头,退在一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见哗啦啪冲来一群江湖人物,将和尚和道士围成一圈,反而将卫紫衣和席如秀挤到一边去了。

  一群人围住和尚、道士,口中骂道:“贼秃,老杂毛,居然敢伤天害理,劫人钱财,杀人毁家,看打!”

  卫紫衣轻轻拉了一下席如秀的衣襟,道:“我们走!”

  但见半空中兵器乱舞,各种各样的兵器,齐向一个和尚、两个道士身上劈落。

  席如秀道:“到哪里去?”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我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们来金陵的事,还有一个人知道。”

  席如秀惊讶道:“宝少爷?”

  卫紫衣苦笑道:“除了他还有谁?”

  “天哪!”席如秀以手拍额,道:“这个小祖宗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又有什么杀人劫物的事。”

  卫紫衣苦苦地一笑,道:“这小家伙想找我们,于是想起来这种方法。”

  席如秀笑道:“这种乱哄哄的方法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令这些人为他做事的,而且又这么复杂?”

  卫紫衣禁不住愉快地笑道:“这小家伙本事有多大,如今连我也不知道了。”

  席如秀笑道:“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个小祖宗?”

  卫紫衣道:““六和居”。”

  六和居。

  制造了一场混乱械斗的秦宝宝,此时正有滋有味地靠在窗口,观赏楼下的风景。

  他此时心中并没有恶作剧过后那种惯常的兴奋,他怀疑和尚、道士的办事能力,很怕和尚、道士会在找到大哥前,被周通那一帮人活活地打死。

  怪只怪自己画蛇添足,只凭一时兴起,如果真的因此见不到大哥,那可糟糕了。

  胡思乱想着,忽地一眼看到楼下走来两个人,不是卫紫衣和席领主又是谁?

  秦宝宝开心极了,用手一搭窗子,身体平平跃出窗外,在空中张开双手,大叫道:“大哥,我在这里。”

  卫紫衣早已看见,笑吟吟地张开双臂,腾身飞起,在空中将秦宝宝抱入怀中,再轻轻落地呢。

  秦宝宝才不愿落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大哥,哪能不好好地抱一抱。

  卫紫衣怕引人注意,轻声道:“宝宝下来,这里不是子午岭,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秦宝宝无奈地从卫紫衣怀中溜下地,紧紧抓住卫紫衣的手,嗔道:“大哥真讨厌,和席领主半夜下岭,把宝宝一个留在家里。”

  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卫紫衣先不回答秦宝宝的话,而是迅速带秦宝宝回到了自己的客栈。

  客栈中,秦宝宝一时也忘了责问大哥,只是抱在卫紫衣身上,赖着不肯下来。

  卫紫衣见他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心中早已一万个不忍,此时此刻,真是半句重话也不愿讲。

  宝宝的这份深情,怎不令人感动?

  一向不知自己会流泪的卫紫衣,望着秦宝宝开心的笑容,竟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

  勉强笑着,想找些令秦宝宝开心的话,便问道:“宝宝告诉我,那些和尚、道士、武林人,是不是你的杰作?”

  “咯咯咯……”秦宝宝见大哥提到得意事,笑容如绽开的春花,神气地一昂头,道:

  “大哥,宝宝的本事不小吧!”

  席如秀笑呵呵地道:“这倒是事实,除了宝少爷,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马屁拍过之后,席如秀有些担心,这一次会有什么马脚被小祖宗找到?

  秦宝宝这一次倒很可爱,一点也没找席如秀的麻烦,笑嘻嘻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秦宝宝的话却令卫紫衣产生沉思,席如秀也好像从秦宝宝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哥的赞许,秦宝宝以为自己又惹祸了,轻声道:“大哥,宝宝有什么错你就说出来嘛,宝宝听了一定改正。”

  卫紫衣笑了一笑,道:“宝宝,你认为那个和尚和两个道士是干什么的?”

  秦宝宝想了一想,道;“他们是什么香主的人,香主不是一个帮会的头目吗?”

  卫紫衣道:“长江上有势力的帮会是“凤尾派”,而“凤尾派”只有舵主,却没有香主这种称呼。”

  席如秀道:“那和尚和道士的武功不弱,这样的武功在“凤尾帮”地位一定很重要,可是他们却是一个香主的属下,说明这三个人绝不是“凤尾帮”的。”

  卫紫衣点了点头,问秦宝宝道:“宝宝,你在船上时,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些什么?”

  秦宝宝道:“他们口中的那个香主已七十有余,可是那个香主的来历他们似乎不了解,否则,我这个冒牌师兄怎能做得成功?”

  卫紫衣分析道:“七十余岁?且来历不明?若是一个久已存在的帮会,一个首领的来历怎会不明,若是一个老帮会,怎会现在才想起要抢长江的地盘?”

  席如秀道:“大当家认为这个帮会刚刚成立?”

  卫紫衣道:“那和尚和道士武功不弱,无论在哪个帮会,地位都不会低,无论哪个帮会的重要人物,我们都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事实上这三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陌生,所以,他们所在的帮会一定是新成立的。”

  席如秀道:“一个新成立的帮会,却来抢长江地盘,动这么大的手脚,他们的实力一定极为可观。”

  秦宝宝忽地大叫道:“大哥,席领主,你们看那个香主会不会和老魔头蝶飘香有关?”

  卫紫衣一愣,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是一种预感呢?还是一种推测?”

  “两者都有。”秦宝宝认真地道:“首先,“香主”这个称呼会不会是蝶飘香这个名字中的“香”字,再加上尊称而组成的呢?”

  席如秀点头道:“宝少爷的推测极有道理,如果“香主”是蝶飘香,一切疑问都可以解释了。”

  秦宝宝道:“对呀,蝶老头今年差不多七十了吧,他二十年不出江湖,对他的底细,别人自然不知,他显然拥有庞大势力,想霸占长江水道就不算奇怪了。”

  卫紫衣笑道:“不错,不错,真的不错,这样解释,的确什么都说得通了。”

  秦宝宝道:“还有呢!”

  “还有?”席如秀假装惊讶。

  秦宝宝道:“那和尚和道士很强却没有名气,自然是蝶飘香这种人才能收罗的,再说,和尚他们对“香主”极怕,如果那个“香主”的武功不是极高,自然没有人会怕。”

  这个分析也很有道理,卫紫衣对秦宝宝的聪明大感欣慰,笑呵呵地拍了拍秦宝宝的小脸蛋,道:“宝宝又发挥了小神仙的本事,再过几年,大哥就要退休罗。”

  席如秀也凑趣道:“大当家在幕后,小当家在幕前,我们“金龙社”就可以成为首领最年轻的帮会了。”

  秦宝宝眼珠一转,目光盯在席如秀身上,缓缓地道:“席领主,我差一点忘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席如秀一阵心慌,秦宝宝的目光使他心惊。

  秦宝宝愤愤地问道:“席领主,半夜溜下岭去,这个主意可是你出的?”

  席如秀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我,我可是清白得很啊!”

  秦宝宝道:“反正你有份,哼哼,等回去后我一定到席夫人面前告你一状。”

  席如秀呆住了,想起马上就要到“鸣玉坊”一事,回去之后,又怎向太座解释清楚?

  秦宝宝和卫紫衣不禁大笑,席如秀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卫紫衣笑了一笑之后,对席如秀道:“席领主,我们该去“鸣玉坊”了。”

  秦宝宝大叫道:“大哥,你要去逛妓院呀,宝宝不让你去,大哥不许去。”

  卫紫衣笑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宝宝还不清楚吗?大哥去“鸣玉坊”,是因为方自如大侠和七名弟兄在那里失踪的,你说,大哥该不该去?”

  秦宝宝道:“那就更不该去了,连方大侠都在那里失踪,说明那里非常危险,宝宝怎么能放心让大哥去?”

  卫紫衣笑道:“宝宝的关心,大哥心领了,可是这“鸣玉坊”,我是非去不可的。”

  秦宝宝知道大哥的话向来是不容改变的,其实,他之所以这样胡闹,是因为他也想跟着去,他并不懂妓院是怎么回事,出于好奇,他很想去看一看。

  所以他道:“大哥要去也可以,只是必须答应宝宝的一个条件。”

  卫紫衣立刻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妓院那种藏污纳垢之地,岂能让秦宝宝去。

  秦宝宝正如一张白纸,卫紫衣不愿让他沾染到世间的丑恶。

  卫紫衣坚定地摇摇头,严肃道:“不是大哥不好说话,宝宝这个要求,大哥绝不能答应,你好好地在这儿睡觉,如果大哥明天早晨还不回来,你就立刻回子午岭。”

  秦宝宝老大的不愿意,但见卫紫衣严肃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可挽回,无奈地嘟着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卫紫衣笑着拍了拍秦宝宝的小脑袋,笑道:“宝宝好好看着家,如果事情顺利,大哥和席领主很快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鸣玉坊”是龙潭虎穴,能不能平安出来,他也没有把握。

  秦宝宝索性不说话,其实他心里早有盘算,大哥不许去,难道不可以偷着去吗?等大哥和席领主一出门,在后面跟踪就是了。

  小主意虽然已打好,但在大哥面前却要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免得大哥起疑。

  见秦宝宝一直不说话,卫紫衣以为他又赌气了,小孩子家的赌气不必放在心上,于是和席如秀打扮成富商模样,在黄昏的时候离开客栈,前往“鸣玉坊”。

  “鸣玉坊”的外表并不气派,只有敞开的朱门边挂着两个龙凤灯笼,几个穿红着绿的庸俗脂粉正依在门前,和过往的行人打情骂俏。在夜色的遮盖下,她们面上的疲倦和苍老已经察觉不到,只有脸上浓浓的春意在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卫紫衣和席如秀昂首阔步,走进了这家金陵第一的欢场。

  令他们惊讶的是,进屋后,只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间巨大的屋子。

  屋门敞开,明亮的灯光倾泻在院中,屋里端坐着一个徐娘半老的鸨婆。

  走入巨屋,却见里面有十几个小门,小门内时时传来浪声荡语,丝竹管弦,原来,这无限的春色尽在门中了。

  鸨母笑容满面地迎土来,问道:“两位官人,是喝茶,听曲,还是销魂?”

  席如秀深谙此道,知道喝茶便是一两个平庸脂粉相伴饮茶,中间可以言挑,却不可动手动脚,这是妓院中的最低消费。

  而转曲则档次高一些,是以三、四个姿容绝佳的,琴艺高超的女子,奏起销魂之音,兼以投怀送抱。

  销魂则是最高一层的享受了,院中的姑娘,你可以任意挑选,无论你叫她做什么事,她都不会拒绝,当然,想得到这种享受的唯一条件,就是你的银子。

  卫紫衣有的是银子,但是,他来此不是为了嫖妓,而是来探听消息,只挑一个女子,说话行事要方便许多。

  他并不愿为如何挑选的事费神,便笑呵呵道:“秀大爷,你可是此道高手,卫某听你吩咐就是。”

  席如秀苦笑,真不知大当家是挖苦还是褒扬,无奈地笑着,对鸨婆道:“银子不用担心,只选你们这里最红的姑娘来陪我们就是了。”

  鸨婆笑道:“如果此时我们这儿的红姑娘尚独守空闺,那就称不上红姑娘了。”

  席如秀笑道:“既然你们这已没有好货色,那我们只好另外寻一家了。”

  他说完这话拉起卫紫衣就走,席如秀深知,鸨婆一定会赶过来挽留他们的。

  不想鸨婆居然微笑道:“两位客官慢走,恕老身不送。”

  这一招出乎席如秀的意料之外,天下居然有把客人往外赶的妓院,只是此时既已做出走的样子,就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了。

  出了“鸣玉坊”,卫紫衣笑道:“莫非这也是妓院的规定之一吗?”

  席如秀苦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鸣玉坊”真是与众不同。”

  这时,两个人是站在“鸣玉坊”的对面一个巷口里说话。卫紫衣皱着眉头,道:“依我看,老鸨这一招只是冲着我们而来的,莫非她已察觉出我们的来意,从而婉辞拒绝我们?”

  席如秀点了点头,道:“这大有可能,现在并不是妓院生意最好的时候,何况以“鸣玉坊”这样的大妓院,里头的姑娘一定很多,不应该有拒绝我们的道理。”

  “这样也好。”卫紫衣道:“其实既然她已看出我们的来意,明查肯定毫无结果,只有暗访一途了。”

  席如秀沉思着,道:“她觉察出我们的来意,莫非她已知道我们是谁?”

  “这很有可能,经宝宝这一闹,他们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到来,纵不明白我们的底细,但对我们已有提防之心了。”卫紫衣说这番话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席如秀皱了皱眉头,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鸣玉坊”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卫紫衣点了点头,两个人来到巷子的深处,脱下华服,露出里面的紧身夜行衣。

  装束停当,两个人相视一笑,身子晃动,已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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