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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炳炎已把他的爱女重新包好,此时早已六神无主,抱着他的爱女发怔。
丁弃武沉声道:
“天狗星,我希望你识些时务,当真两只手砍掉了,你孤身一人,后半辈子里实在太不方便!”
天狗星拿了一个架式,叫道:“小子,有本事尽管出手,大爷我接着你的!”
丁弃武冷冷一笑,抬腿一脚踢了过去。
天狗星忽地一闪,由腰间抽出了一条钢丝软鞭,刷的一声,向丁弃武踢出的右腿缠去。
丁弃武冷冷一笑,踢出的右腿停住不动,待软鞭缠住之后,方才猛地一收。
天狗星想不到丁弃武小小年纪,会有这般神功,竟然不怕钢丝软鞭的一抽一搭。
那一收之力,更是迥异寻常,天狗星立刻一个狗吃屎趴到了丁弃武面前。
天狗星没有立刻爬起来,因为他是十分见机之人,他知道自己的本领比对方差得太远,所以他不再作动手的打算,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瞧了丁弃武一眼。
丁弃武冷冷笑道:“怎么样,你的两只手买是不买?……”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你不买,我就要砍下来了!”
“别……别……”
天狗星爬在地上,摇着右手叫道:“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丁弃武笑道:“这样说来,就好办得多了……你起来吧!”
天狗星缓缓地爬了起来,瞧着丁弃武叹了一口气道:“算我栽了,不过,你至少该留下个名字来!”
丁弃武笑道:“当然,如果你认为我欠你的,以后尽可以找我讨债,不过,我们目前的生意还没做完呢,你忙什么,等生意做完,我自然会把姓名留下来!”
天狗星苦笑一声,道:“好吧,你有什么要求?”
丁弃武笑道:“难道你还没听清楚,先去把那个女孩子的病医好,再谈别的……”
微微一顿,又道:“你自己已经说过了,不但要把她的医好,而且还要使她能跑能跳,就像好人一样!”
天狗星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能够做得到……”
说着就向东厢房里走去。
丁弃武微微一笑,跟在了他的后面。
天狗星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丁弃武,咬牙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丁弃武笑道:“我们不妨说得明白一点,我怕你跑了,却不是怕你自杀!”
天狗星咬牙道:“你倒提醒了我,我宁肯自杀也不会按你的意思去做!”
丁弃武摇摇头道:“这话只怕不确,因为我清楚得很,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绝不会动自杀的念头!”
天狗星绿豆眼一翻,道:“你怎么知道我贪生怕死?”
丁弃武道:“如果我看走了眼,情愿把我这两个眼睛挖去,如何?”
天狗星道:“我自杀一死,又如何能知道你挖不挖双眼?”
丁弃武大笑道:“这还不容易,只要你先服下一种烈性的毒药,我立刻动手去挖双眼,不过……”
声调一沉,又道:“也许你会捣鬼,可以立刻服下解药,不过,我也不是那样容易被哄骗的人,瞎了双眼之后,这胯下的宝剑依然可以要你的性命!”
天狗星长吁一声道:“算了,我认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就以生命做赌!”
丁弃武点一笑道:“我也认为不必走极端,快些去取药治那位姑娘的病吧!”
天狗星又叹了口气,当下不再迟疑,立刻向房中走去,在一只药架上取下了两个罐子来,然后转向丁弃武叫道:“麻烦你去叫那家伙来吧!”
丁弃武淡淡一笑叫道:“孙老丈,请带令媛过来吧!”
只见人影一晃,孙炳炎抱着他的爱女孙慧,应声到了房内,原来他早已悄悄地跟了过来,他双眼中弥漫着泪水,感激地瞧着丁弃武,颤巍巍地走进了房中。
天狗星咬着牙横了孙炳炎一眼,哼道:“老抱着她有什么用,放下呀!”
话声自然十分不耐烦。
孙炳炎不敢争辩,也不敢多说什么,求助地瞧着丁弃武。
丁弃武温慰地一笑道:“那边是床铺,快把令媛放下去吧!”
原来在靠窗的一面,正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虽然凌乱肮脏,但却是唯一可供躺卧的地方。
孙炳炎怯怯地瞧了天狗星一眼,果然依言把他的爱女放到了床铺之上。
天狗星此时已从两个罐子中取出了两颗药丸,然后倒了一杯开水,走到孙慧面前,撬开她的牙齿,把两颗药丸丢到她的喉中,又把一杯水灌了下去。
天狗星把两个药罐放回原处,哼了一声道:“好了!”
丁弃武一声不响,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孙慧,看她有什么反应。
大约一盏热茶的时光,孙慧一直没有动静。
孙炳炎双目直视,定定地瞧着他的爱女,额上依然滴着大颗的汗珠。
天狗星则一言不发,对孙慧看也不看,从床上酒坛里倒出一碗酒来,顾自一口一口地喝着。
快约两盏茶的时候,只见孙慧忽然急剧地喘息了起来。
孙炳炎双眼放光,立刻激动地叫道:“慧儿,慧儿……”
孙慧除了喘息急剧之外,依然没有一些反应。
天狗星顾自灌着老酒,冷冷地道:“用不着那样紧张,既然吃下了我的药去,就不会再有问题!”
丁弃武道:“那是什么药?”
天狗星头也不回地道:“双绝丹……”
丁弃武怔了一怔道:“双绝丹?”
天狗星冷冷地道:“一是绝子绝孙,二是绝夫绝欲。”
丁弃武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孙炳炎也吃惊地瞧着天狗星,急于等着他的答复。
天狗星道:“我说得够清楚了,她的病可以好,但是今后不会再生育,而且对男人也不会再有兴趣,所以最好不要使她嫁人,因为她对男女之间的事不会再有兴趣,故而叫做双绝丹!”
丁弃武哼道:“但你说过她会和平常人一样?”
天狗星摇摇头道:“如果你愿意使她那样也行,一切都像平常人一样,但最大的问题是不能持久,最多再活三年,一定旧病复发,到那时就算找到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微微一顿,又道:“老实说,这干血痨本是绝症,用大力强心丸,可以便她快快乐乐地活上三年,用双绝丹可以使她像平常人一样地活到七老八十,但却不能再嫁人!”
丁弃武瞧着孙炳炎道:“他的话也许是实话,不知老丈的意思。”
孙炳炎忙道:“就这样吧,还是多活几年的好!”
说话之间,只听孙慧呻吟了起来,而且声如蚊哼地叫道:“爹……”
孙炳炎大喜过望,连忙俯下去道:“孩子,慧儿,爹在这里。”
天狗星顺手抓起一个白瓷小瓶,向丁弃武面前一丢,道:“麻烦你给那丫头喝下去。”
丁弃武抓到手中摇了一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天狗星哼了一声道:“灵石乳……”
神色凝重地又道:“不论花多少金子银子,只怕也难以买到这种东西,保她喝下之后,马上可以叫她起来走路!”
丁弃武立刻转交给孙炳炎的手中道:“给令媛喝下去吧!”
孙炳炎千恩万谢地接到手中,立刻给孙慧一滴一滴地灌了下去。
天狗星眼珠一翻,喝道:“叫她起来吧!”
丁弃武定神看时,只见骨瘦如柴的孙慧,就在这眨眼之间似乎已经饱满了不少,看上去已不再是那样恐怖,至少,已经像个人样了。
孙炳炎低声叫道:“慧儿,你觉得怎样了?”
孙慧睁开眼来,有些新奇地看看四周,又看看丁弃武与天狗星,低低地道:“爹,这是在哪里呀?”
孙炳炎激动得眼泪直流地道:“孩子,咱们是在天狗相士的寓所,是天狗相士和……和一位少年侠士救了你的生命,把你那要命的病已经治好了!”
“我好了……”
孙慧大眼眨了两眨,道:“我真的已经好了吗?”
孙炳炎道:“孩子,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孙慧道:“我……我渴,也饿……我想起来!”
孙炳炎大喜道:“孩子,你真的好了,不过,不过……”
说着又为难地怔了起来。
只听天狗星叫道:“后面厨房里有吃的东西,叫她自己去弄,顺便也来点大家吃吃,反正我今夜遇了强盗,如此宝贵的灵药都白送了你们,也不吝啬一点酒肉饭菜了!”
孙炳炎连忙深深一揖道:“相士救了小女一命,此恩此德永远不敢忘怀!”
天狗星挥挥手道:“废话少说,把她带到厨房里去。”
丁弃武冷眼旁观,觉得这天狗星实在有些古怪,仿佛对女孩子有一份特别的厌恶!
孙炳炎还在犹豫,但孙慧却已一跃而起,高高兴兴地道:“弄菜弄饭是女孩子的事,我应该下厨房,我已经完全好了!”
孙炳炎又惊又喜地道:“孩子,你……”
孙慧在地上来回地走了几步,道:“爹,你看,我这不是已经完全好了吗?”
丁弃武看得清楚,只见她果然走得十分平稳,像是已经完全复原。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病得已经快死的人,只是服用了两颗药丸与一小瓶的药液,就立刻变得与常人完全一样,即使是华陀再世,大约也万万无法做到,不由对天狗星有些奇特地又看了一眼。
天狗星有些得意地一笑道:“没有关系,她现在与健康的人没有两样,也许比常人的力气还要大些,因为我那一瓶灵石乳是滋阴补元的圣品!”
孙炳炎又一叠连声地道:“多谢相士,多谢相士……”
说着已与孙慧一同向房外走去。
天狗星叫道:“厨房就在大殿后面,只要有的东西,尽管弄了来吃!”
孙炳炎在外面连声应道:“小老儿知道,小老儿知道!”
脚步急响渐渐远去。
天狗星长吁了一声,冷冷地投注了丁弃武一眼,苦笑道:“现在你该满意了吧?你要求的事都已经达到目的了,老夫还要请你一顿酒饭,哼!”
丁弃武一笑道:“我不白要你治病,也不白吃你的酒饭……”
天狗星道:“你要送我金子?”
丁弃武摇摇头道:“坦白点说,我很穷,没有金子送你!”
天狗星哼道:“那么还有什么话好讲?”
丁弃武道:“交你一个朋友,如果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够了吧!”
天狗星点点着道:“够了,可惜我没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微微一顿,又道:“我不怕土匪强盗,因为我没有金银珠宝,用不着请你作保镖,除此而外,我不知道你对我还有什么用处,也许……”
丁弃武道:“也许什么?”
天狗星淡然一笑道:“也许是以后的事情,目前谁又能说得准,不论是朋友也好,仇人也好,反正我认得你了!”
丁弃武笑道:“不论你把我当朋友也好,当仇人也罢,我与你之间还有一件大事没办。”
天狗星咬牙道:“什么事?”
丁弃武笑笑道:“这件事才是我来找你的真正目的……”
微微一顿,又道:“有一位不老叟丁—你可认得?”
天狗星怔了一怔道:“是那条老狗,他还没死吗?……”
他又细瞧着丁弃武道:“莫非你是他的朋友?”
丁弃武点点头道:“你猜对了,我正是他的朋友,不过我们认识了没有多久!”
天狗星咬牙道:“那老狗不是病得快死了吗?”
丁弃武道:“不错,他已经活不到十天了!”
天狗星笑道:“很好,早死了早好!那种人早就该死了!”
丁弃武皱眉道:“你莫非跟他有仇?”
天狗星摇摇头道:“谈不到有仇,不过,我却十分讨厌他,对他讨厌到了极点!”
丁弃武苦笑道:“不论你怎么讨厌他,现在你却要帮忙治好他的病……”
天狗星双手一摊道:“没有用,他的病是烂心病,整个心都要烂光了,我没有那神药!”
丁弃武道:“听说你现在已经有了!”
天狗星面色一变道:“谁说的?”
丁弃武笑道:“卧虎山宝瓶宫的赤离子!”
天狗星咬牙道:“是那牛鼻子,他准不得好死!”
丁弃武道:“不错,他是没有得好死,他已经死于印天掌下!”
“印天掌!……”
天狗星勃然变色道:“莫非是……长白八熊干的?”
丁弃武盯着他道:“你似乎知道得很多,难道你跟长白八熊也有些渊源?”
天狗星急急地道:“你先告诉我,是不是长白八熊已经进入了中原?”
丁弃武淡然一笑道:“好像是吧!”
“糟了……”
天狗星大叫道:“我也活不长了!”
丁弃武困惑地道:“你也跟长白八熊有仇?”
天狗星道:“岂非有仇,他们进入中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找我!”
丁弃武奇道:“这为什么呢?”
“咳……”天狗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相当年我到过关外采药,遇到了长白八熊,他们有不少地道人参,托我替他们炼制几味药品,结果……”
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丁弃武催促地道:“结果怎样,为什么不说不去了?莫非是你把药炼坏了?”
天狗星摇摇头道:“凭我炼制的本领,如何能炼坏!”
丁弃武道:“那么?……”
天狗星长叹一声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见那些人参都是上好之物,一时动了贪念,所以……”
丁弃武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把他们的人参吞没了,结果你偷偷跑了回来!”
天狗星苦笑道:“不错,就是这么回事……”
微微一顿,又道:“虽然是我偷了他们的人参,但那些人参我却没有用一点,都配了药,大部分都替人医了病!”
丁弃武道:“那么你也赚了不少钱了!”
天狗星叹道:“咳,每一次我都是要一百两金子,结果却最多收上一二两银子,勉强够我的吃喝!”
丁弃武一笑道:“这样看起来,你除了有些古怪之外,倒也不能算一个坏人!”
天狗星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坏人!”
丁弃武道:“那么,你那治心病的药是有没有呢?”
天狗星道:“不老叟那老家伙是我最瞧不起的人,因为他处处伪装圣人,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丁弃武笑道:“这情形我也知道一些,不过,你到底肯不肯给他治病呢?”
天狗星道:“容我请问一句,尊驾高姓大名?为什么一定要给他治病?”
丁弃武道:“在下丁弃武,给他治病是为了他对消灭长白八熊多少有些用处!”
天狗星怔了一怔道:“这话也对,他对长白八熊的事知道得不少!”
丁弃武道:“这就对了,在下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才设法挽救他的性命!”
天狗星沉忖了一下,终于咬咬牙道:“好吧,我给他药,不过,丁少侠能保证他会为消灭长白八熊尽力吗?……”
微微一顿,又道:“另外,长白八熊能消灭得了吗?”
丁弃武苦笑道:“除了那印天掌之外,在下对长白八熊根本一无所知,是否能顺利地除掉他们,根本是毫无把握的事,不过这仅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天狗星道:“好吧,等吃过酒饭之后,我取药给你,不过,不要让那老东西来见我……”
说话之间,只见孙慧与孙炳炎已经取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天狗星舔舔口唇道:“厨房里还有一坛酒,我去拿来!”
说着迈步出房而去,但他走出之后不久,却突然转来了一阵惨呼之声,正是出自天狗星之口。
丁弃武闪身出房,但见银河耿耿,星月在天。天狗星那矮小的身子已经萎缩地躺在了院中地上。
丁弃武连忙跃到他的身边,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一面在问,一面俯身查看,但见天狗星面色惨变,却是夷然无损,看不出是那里受到了伤害。
只听天狗星呻吟着叫着:“完了,我完了……”
丁弃武皱眉道:“你究竟怎么了?”
天狗星长叹一声,坐了起来,道:“我中了印天掌!”
“啊……”
丁弃武急道:“伤你的人去了哪里?”
天狗星摇摇头道:“他早走了,你追不上他的,我完了,想不到我也会死到了印天掌下!”
丁弃武道:“他们来了几个人,想必一准是长白八熊中的人了?”
天狗星连连点头道:“除了长白八熊,世上大约还没有人会用印天掌,他们终于找到了我,唉!当年……”
丁弃武道:“想必你后悔当年拐骗他们的人参了?”
天狗星叹:“不错,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提心吊胆,早就有些后悔了!”
丁弃武道:“你医道通玄,无病不医,难道怕他的印天掌,不能服药消解吗?”
天狗星黯然摇头道:“印天掌是一种邪门功力,不是任何药能解得了的,我是死定了!”
说着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孙炳炎与孙慧也早已到了院中,当下连忙双双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搀住了他。
孙炳炎急急地道:“恩公!恩公!您……”
天狗星苦笑道:“没有什么话好话,我快死了!”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一同到了东厢之内,桌子上的饭菜犹在冒着热气,但却没有人再吃得下。
孙炳炎父女扶着天狗星在床上躺下,丁弃武关切地道:“你再动动脑筋,难道印天掌当真没有解救的办法吗?”
天狗星摇头道:“你清楚得很,我是很怕死的人,能够有救的话,难道我愿意等死?”
这话说得很对,但丁弃武仍然困惑地道:“赤离子也是死于印天掌下,但他是因为运息行功而促使邪门功力发作,如果……”
天狗星接口道:“不错,如果中了印天掌,而不去运息行功,可以活到三年才死……”
丁弃武欣然道:“那是说你至少还可以再活三年了?”
天狗星苦笑道:“只怕我连三个时辰都活不上了!”
丁弃武皱眉道:“这为什么?”
天狗星叹气道:“向我下手的人知道我懂得印天掌的厉害,如何能容我再活三年,他在用印天掌的同时,又用了一记震天掌,‘震天掌’可催‘印天掌’邪功运行,所以我不久就会死了!”
丁弃武道:“这样说来,你……”
天狗星咬牙道:“这早就知道长白八熊不会放得过我,他们为了那批人参的事,已经恨透了我,自然不会容我活在世上,现在……”
长吁了一声又道:“好在我死得干净,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事,孤老一个,死了也就算了!”
丁弃武难过道:“你不想报仇?”
天狗星苦笑道:“只怪我自己有贪心,也怪不了长白八熊,谈不上报仇,何况……”
凄厉地长笑一声,又道:“长白八熊进入中原,也是自取死路,用不着我报仇,他们也不会活得太久……”
话峰一收,住口不语。
丁弃武困惑地道:“这又是什么缘故呢,那长白八熊不是武功高强,连武林十杰都死在他们手中了吗?”
天狗星瞧了他一眼道:“不错……可是……”他已经有了些精神萎顿,气力不继,故而说了一个可是之后,又停了下来。
丁弃武着急地道:“可是什么,你说下去呀!”
天狗星终于又悠悠地道:“中原道上,虽然一时受挫,但有无数的高人隐居名山大泽,长白八熊如果不太过分,也许还能容许他们全身而退,否则总会有降服得了他们的人出头,到那时,长白八熊就会陈尸中原了……”
丁弃武暗忖这话倒也颇有道理,自古以来,多少邪魔歪道入侵中原,有不少人都在中原横行一时甚至弄得腥风血雨,但最后,仍然没有一个有好的收场,还是栽到中原道上!
丁弃武思忖着道:“话虽如此,但一场血劫必然难免,不知将有多少人因而丧生,实在是一年十分悲惨的事!”
天狗星苦笑道:“那也顾不得了!……”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倒有一个人可以为消灭长白八熊的事效力,但是却不知道他……”
说着喘息一阵,又停了下来。
丁弃武忙道:“莫非是不老叟?”
天狗星摇摇头道:“不,我说的这人是武林十杰中的老大‘圣手樵隐’秋天文,但却不知他在何处?”
丁弃武道:“秋天文与其他九杰尚且不敌长白八熊,就算他仍然活在世上,又有什么用处?”
“不然……”
天狗星摇头道:“秋天文虽然栽到了长白八熊手上,但是他对长白八熊的那一套却知道得十分清楚,这些年来,一定在潜心苦学,想着替其他九杰报仇,也许他有新的武学或对付八熊的办法……”
丁弃武道:“你可知道谁知秋天文的下落?”
天狗星摇摇头道:“难说,二十年来一直就没有听到过他的下落!”
丁弃武道:“但我知道一个人知道秋天文的下落。”
天狗星眨眨两眼道:“你是说不老叟?”
丁弃武点点头道:“赤离子临死之前,曾经说过武林中需要不老叟,因为他知道得多,虽然不老叟自己并没确说过他知道秋天文的下落,但据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天狗星思忖着道:“那老贼有时候口是心非,他的话很难使人相信。”
丁弃武道:“如果把他的心疾医好,也许他肯为武林中尽点力量!”
天狗星两眼一翻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替那老不死的治病。”
丁弃武点头道:“我跟他也是萍水相逢,所以想把他治好,只是希望他能替武林中尽量力量。”
天狗星叹口气道:“好吧……我把药给他……”
伸手一指道:“那边的桌下有一个石钵,里面……”
一阵喘息,下面的话已没有再说下去。
丁弃武循着他所指之处看去,果见桌下有一个笨重的石钵,当下连忙把那石钵打开,只见其中满盛清水,水中飘浮着一个小小的蜡丸。
丁弃武伸手捞起蜡丸,走回床前道:“就是这东西?”
天狗星点点头道:“这东西费了我十年的心血,才算勉强炼成,也不过仅仅炼成了这么一颗……”
微微一顿又道:“不论是多么严重的心疾,就算一颗心已经烂掉,服下这药去,也会好起来。”
丁弃武道:“那么这药……”
天狗星咬咬牙道:“便宜了不老叟那老贼吧……”
长叹一声,自嘲般地道:“想不到我炼药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有治不了我自己的病的时候……”
丁弃武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思忖了一下,方道:“也许世上总有能化解了印天掌那分邪功的方法和人,如果你知道谁有这份能耐,我可以帮你去找!”
天狗星凄然道:“我已经说过了,为了我自己的性命,我还能不尽力想法,可是……”
停下了一阵,徐徐地又道:“我实在想不起有谁能破解印天掌的邪功,其实,就算有也没有用处,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万万等不及了!……”
丁弃武仔细注视着他。
只见他果然已经萎顿了不少,脸上也已经苍白得没了血色。
孙炳炎父女手足无措地守在一旁,一时不到该如何是好,但由神情上却可以看得出来,只要他们能够尽力,一定会全力而为。
丁弃武已经把那颗蜡丸小心地收了起来,当下只好守在天狗星床前静静等待。
天狗星忽然瞧瞧丁弃武道:“你知道那颗药我为什么要放在水里?”
丁弃武困惑地道:“为什么呢?”
天狗星道:“因为那药丸离不得水,离水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效力消失,再服下也就没有用处了!”
丁弃武愕然道:“啊!这么说来,我……”
下面的话,他实在不便也不忍说出来,所以只好停了下来。
天狗星凄凉地一笑道:“你走吧!不必等着替我送终,我大约还能活上两个多时辰……”
伸手一指孙炳炎父女道:“有他们两位也就够了!”
孙慧忽然伏在床前流泪叫道:“恩公!您不能死,您不能死……”
叫着叫着,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天狗星颤抖着伸出手去,摸着她的头道:“我又何尝想死,其实我是最怕死的,可是,人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也就只好静静等死了……”
微微一顿又道:“我临死之前能治好你的病,也算是前生注定的缘份……”
孙慧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永远忘不了你,我……我怎么报答您呢?”
天狗星笑道:“有一个办法,可不知道你肯不肯?”
孙慧忙道:“只要是你叫我做的,做什么我都肯,粉身碎身,我也要报答你对我的大恩大德!”
天狗星道:“认我做师父吧!”
孙慧怔了一怔,但却立刻在床前跪了下去,一迭连声地道:“师父!师父……”
叫着,叫着,竟又哭了起来。
天狗星抚着她的头发道:“起来!”
孙慧依言站起身子,但仍伏在床前。
天狗星唇角间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徒儿,听着,到我死还有两个多时辰,这段时间里,我还能够说话,我要传给你几件秘方,也算我一生的心血没有白费……”
孙慧点头道:“任凭师父吩咐!”
丁弃武讷讷地道:“我……”
天狗星苦笑道:“我说过了,那药再不服用,就得泡在水里,否则就会失效无用……”
微微一顿又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你还是快些回去救那老贼去吧!”
丁弃武道:“既然如此,在下去给不老叟把药服下,然后和他一同来看你!”
天狗星摇头道:“千万别叫他来,我看到他就会有气,另外,我临死之前,要把我一生中的精粹之学传给我的徒儿,你们当真来了,会增加我的不便!”
丁弃武苦笑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天狗星挥手道:“快走!快走!别再浪费我的时光!”
丁弃武不便再说什么,向孙炳炎父女打个招呼,立刻向外走去。
丁弃武回到聚贤栈时,聚贤栈内一片黑暗,所人之人早已入睡。
他飘身进入客栈,进入西跨院一道门外,就听到了不老叟沉睡的打鼾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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