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虎禅道:“青帝教了你三天,就能炼出这样子的刀法,了不起。”
公羽敬道:“其实教多不都一样,只要明白刀理,顿悟刀意,剩下的便是苦练。青帝教会我刀法后,见我权欲过重,怕我武功愈高贻祸愈深,便不再教。我跟他本是师徒,后来却成了朋友。”
沈虎掸点点头道,“被朋友所杀,总好过被徒儿所杀。”
公羽敬却摇首道:“我没有杀青帝。”
沈虎禅一愣,在现刻的局势下,公羽敬实在再也没有必要做了不认账的。
公羽敬道:“当然,我跟青帝常在一起,一方面是监视他,一方面是想趁机下手,但我总怕一击失手,以青帝武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迟迟不敢下手……”
他望定沈虎禅道:“设想到给你捷足先登。”
沈虎禅微叹道:“我也投有杀死青帝。”公羽敬闻语也是一愣,他也深卸此时此境,沈虎禅亦毋须再作隐瞒。
“那么,是谁杀死青帝?”
“重要的是武林中还有谁有这样的刀法?”沈虎禅反问。
公羽敬苦笑道:“说实在的,我倒一直以为是你杀的,而我虽知你不是青帝首徒,我才是,不过青帝死前,就算没有写下了你的名字,我还是以为,能使这样的刀法格杀青帝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沈虎禅道:“原来‘找沈虎禅’四个字,是你的手笔。”
公羽敬道:“这倒不是,但血掌却是我盖下去,我特别留意青帝一举一动,所以青帝死时,也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沈虎禅道:“所以你故意留下了模仿我的血掌印,让雷大先生等来找我麻烦,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之际,你调度了青帝门中的亲信来,好从中取利。”
公羽敬笑道:“岂止从中取利而已?这叫一网打尽。”
沈虎禅道:“偏生雷大先生、深仇大师都不知道你原来就是青帝弃徒,还当了门里供奉,而且深谙‘绝灭刀法’!”
公羽敬道,“不错,哪你可知道为何我阻止深仇大师那蠢驴杀你?”
沈虎禅道,“一方面,你是想抖出雷大先生和深仇大师的秘密,好让他们自相残杀,另一方面,如果青帝确如你所说,非你下手的话,你也很想知道是不是我杀的。”
公羽敬哈哈笑道,“不错,一点也不错。”
他眯着眼睛又道:“可惜青帝不是你杀的,否则的话,我真该谢谢你才是。”
沈虎禅冷笑道:“你既然做下了这种事,自然想把我们都杀了灭口是不是?”这句话也正是惊惧惶惑中的门大纶、占飞虎、猿青去、丁五姑想问的。
公羽敬笑笑道:“凭我武功,杀光这里诸人,又有何难?不过,我也正值用人之时,说不定会考虑一下……那要看你是否真心诚意了。”
猿青云和占飞虎互觑一眼,刹那间,他们同时决定了一件事:
不管怎么样,先求得保住命再说!
——何况投入“青帝门”,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就不定从此青云直上,远比在衙门里吃刀口饭更有前程远景!
当下两人心意已走,上前躬身拜道,“我们愿投效青帝门,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我俩忠心不贰,只听公羽大侠吩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公羽敬喝道,“好!”
两人心中一喜,公羽敬又道:“你们大有前途!不守,要人我们,先立一功才行。”
猿青云道,“公羽门主令下,我等无有不从!”
公羽敬道:“你俩去先把门大纶杀了,提首来见,即任你们为青帝门‘白虎、朱雀’堂主。”
占飞虎惟恐落人之后,拔出铁尺,向断臂负伤的上司门大纶扑去,一面大声应道:“遵命!”
猿青云见占飞虎掠去,怕他抢了功,也抽出铜铐,夹击门大纶。
沈虎掸见状冷笑道:“你就算把这里的人杀光,或全变作你的部下,但三大供奉中已死其二,两个当家的也身亡,你独当门当,也不怕人起疑?”
公羽敬哈哈一笑,“有什么好疑的?我才不当门主,门主由任时去充当,我挟天子以令诸侠,不是比虚有其位的好!”
“何况,任小时其实是我亲儿,只是过继给青帝,人人都以为青帝嫡子,其实,我早已伏好了安排,只欠那一刀罢——”
“那一刀,却不知是谁倒抚替我做了。”公羽敬嘀咕道。
方恨少怒叱:“狗贼,还有我们哪,你休得意过早!”
公羽敬笑道:“你和他那两三下唬人把式,对我可不管用。”
那边门大纶的情形,已十分危险。
门大纶的主要武功一双“奔雷手”还剩下一半,因为,一个人在受伤用血流如注的情况下,武功剩下的不到四分之一。
何况猿青云及占飞虎教都是武功相当不弱的六扇门好手。
这些六扇门中捕头,逮人时都有一套歹毒难防的方法,门大纶在吃痛强持的情形下,已支持不了多久。
公羽敬将手中七尺长刀晃了上晃,登时”唬”地一声,在空气里剪出一声刀风。
这柄刀,长、大、沉重,要是旁人,只怕连提都提不起,但握在公羽敬千里,就像一根羽毛一般。
方恨少立刻护在沈虎禅身前。
唐宝牛又拦在方恨少身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公羽敬道,“瞎子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温柔抢前道:“要杀,先胜了我再说!”
公羽敬笑道:“那么标致的人儿,谁舍得杀了?”
他说着,还笑着,忽然飞起一刀,这一刀之威,无可匹御,尖呼半声,在旁的丁五姑已被他一刀两段!
温柔吓得花容失色:“好卑鄙,你!”
公羽敬一刀斩杀了五姑,尚未回身,只觉刀锋的寒气,浸入脊骨。
他没有立即回身,鼻际已闻到淡淡的檀香味。
一个人在回身的刹那,也就是防守最弱的瞬间,他知道敌手的刀,非同小可,他不敢轻试。
他双手紧握着刀,汗涔涔淌下,人未回身,但全身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准备在敌人刀锋再有寸进,他立时全力回身劈杀!
敌手没有动作。
他的人也似凝住。
只听方恨少惊中带喜地叫道,“老大你——”
沈虎禅已神奇般的站了起来。
他的刀已递了出去,离开公羽敬的背脊不过半尺。
他并没有再递半分,连刀也未曾出鞘,可是刀意如寒冰一般进了公羽敬的背肌,使他衣服下的肌肤起了一阵寒栗。
公羽敬握刀的手和稳如磐石,但却不能使心头狂跳谩下来:“看来,我是低估了你。”
沈虎掸道:“我没有中掌?”凡是挨了“修罗掌”,绝对不可能有再战之能力。
“修罗掌确是厉害非凡,不过,我是故意挨这一掌,情形自当别论。”
公羽敬道,“哦,”他是在等沈虎禅说下去。
“这件事,有人在陷害我。我跟青帝虽非师徒,但在五年前,却见过他一次,对他很是钦仪。我没有杀他,我也在奇怪他为什么要在死前留下‘找沈虎禅’四个字。我听得你诬赖我是青帝徒,更使我决心把这件事追查下去。
他笑了笑,道:“要探查此事真像,最好的方法,是让别人当我死活都一样,没有戒心,所以,我决心挨这一掌。”
公羽敬冷冷地道,“不过,修罗掌掌力摧肝裂肺,你吃了这一掌,只怕也不是好玩的吧?”
沈虎禅笑道:“一点也不好玩。不过,你给薛神捕以‘金光蓝手’点了腋下重穴,不能施展‘大力金刚神法’,一样不是好玩的。”
公羽敬沉下了脸。
沈虎禅忽道:“我现在是占了点上风。”
公羽敬冷然道:“你未必杀得了我。”
沈虎禅道:“我这一刀至少有八成把握能伤得了你,你回身这一刀,至多只有两成希望。”
他忽然收刀而立、道:“我这样纵赢了你,也胜之下武。”
“我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公羽敬开始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子的便宜事,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回身来。
及至他终于回身过来,沈虎禅并没有出于,他才道:“人总要做一些自己会后悔的事。”
公羽敬冷笑,“不过,你不会后悔很久的,你已经没有机会再后悔了。”
公羽敬举起了长刀,刀尖向着沈虎禅。
沈虎禅的刀横持,刀仍不出鞘。
公羽敬狞笑道:“我劝你还是拔刀吧,绝灭刀可不是修罗掌、能够硬挺的。”
沈虎禅道:“让我挺挺看再说。”
公羽敬大喝一声:“看刀!”一刀劈下,骤然之间,刀锋改向,斩向温柔!
温柔猝不及防,无法闪躲。
眼看一刀命中,“当”的一声,沈虎禅的连鞘刀,抢架在公羽敬刀锋下。
沈虎禅接过这一刀,步法已经乱了。
公羽敬即刻回刀,飞斩沈虎禅!
沈虎掸居然能回刀架住,身法诡异,令公羽敬大为吃惊。
但这一刀之力,仍将沈虎禅震得倒飞丈余,背脊“砰”地撞在铜棺上!
公羽敬提刀逼近。
温柔、方恨少、唐宝牛三人一齐扑前,公羽敬一刀旋斩,刀风将三人扫跌出去,再一刀当头向沈虎禅斩落!
不过逼退三人缓得一缓的瞬刹之间,沈虎禅又站了起来,硬架住这一刀。
这时,仍是势均力敌的形势。
沈虎禅虽被逼退至棺枢前,但刀未出鞘,公羽敬处处抢攻,但未奏效。
就在这时,公羽敬猛然有了一个决定。
同时间沈虎禅已抢得主动,一刀反劈过去!
这一刀之威,除了公羽敬的“绝灭刀”或能架得住外,不作他想。
但是公羽敬居然回斩了一刀。
在这种情形之下,双方抢攻,只造成一种结果:同归于尽!
可是公羽敬仍能够封架。
他是力图运一些残余的“大力金刚神法”,以右臂来挡格。
“吓”地一声,公羽敬的臂骨断折。
公羽敬的刀眼看就要斩入沈虎禅的脖子里!
沈虎掸骤然坐倒,刀落空,刀势紧接下沉,要把握机会斩杀沈虎禅!
这刹那间,沈虎禅跌倒上望,公羽敬沉刀下瞰,两对眼睛发出了刀锋尖交击般星花飞散,死生存亡,全在瞬间!
公羽敬牺牲一条胳臂,自是非要把沈虎禅斩杀不可!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疾逝里、公羽敬的眼光。忽然凝在沈虎掸背后,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是惊惶、是恐惧、是哀告、是不信,不可思议而又难以宣言的眼神……
这时,“叮”地一声,沈虎禅刀已出鞘。
刀已没人公羽敬腹中,穿过胸膛,在背肩上凸露出一截尖刃来。
突出来的尖刃青森而不沾血,这时刀鞘仍嵌在公羽敬的左臂膀上。
“嗖”地一声,沈虎禅收刀。
刀回到鞘中,谁都不曾看清楚他的刀。
连公羽敬也未曾看见。
他瞪着目,张着口,十指箕张,脸肌扭曲着惊骇与荒庭,倒不是因为震讶于自己为何竟死在沈虎禅刀下,而是神魄欲飞于沈虎禅背后出现的那人。
沈虎禅背后是棺材。
人,就自棺村中升起。
公羽敬哑嘶倒地。
沈虎禅回过身去,就看见棺村里缓缓立起的人。
这棺是用来停放东天青帝任古书的尸体的,现在自棺中站起的当然也是“东天青帝”任古书。
只听任古书叹道:“绝灭刀,到头来,绝灭了他自己。”
他微笑着测览一下人人看他的表情:“怎么?见到了鬼刀么?”
方恨少好久才能舒一口气:“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不是鬼、你只是死了的人复活而已。”
唐宝牛喃喃地道:“妈呀!”
任古书笑道:“你叫我?”
唐宝牛道:“一个人被剖腔裂腹死了多日不害你面前问你话,叫他什么都一样。”
任古书笑道:“我其实未死。”
沈虎禅一直看着他的“伤口”,终于道:“你也没有伤口。”
任古书道:“这道凄惨的刀口,实在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弄上去的,看来算是有点像。”
方恨少忍不住道:“何止像。”
唐宝牛道:“简直是直的一样。”
任古书笑道:“这样的伤口,只有一人制造得出来。”
沈虎掸试探着问:“‘神判’,祖浮沉?”
任古书道:“聪明。”
沈虎禅,“真要是聪明,就不会被人骗到现在。”
任古书笑道,“聪明人小事被人骗,大事装胡涂,才是真聪明。”
沈虎禅道:“所以,我没有斫你一刀,公羽敬也没有斫你,人是自己斫自己一刀。”
任古书抚髯笑道:“我也没有斫自己一刀,而是请祖浮沉替我画了一道刀口上去。”
沈虎禅道:“他是各种伤口的‘神判’,自然能胜任。”
任古书微笑道:“何况,近斯我也精于药物易容。”
沈虎禅道:“所以你就诈死。”
任古书道:“我不诈死,就得真死。近年来我虽浸诗书之中,但毕竟看得出来,三大供奉三个劣徒,无一不想杀我。”
他苦笑一下又道,“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实在不是滋味。”
沈虎禅瞪目道:“奇怪?”
任古书道:“奇怪什么?”
沈虎禅道:“凭你在青帝门的武功地位,实在可以亲手清理门户,何需如此?”
任古书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由我来清理门户,那首先被清理的便是自己。”
他摇头叹息:“自我专注诗书,不理门户之后,实权已为两个劣徒三个居心叵测的供奉夺去,忠于我的人,早被剪除。”
他苦笑又道:“至于我的武功,早因我近年弃武就文,久已疏练,等到发觉情形不妙想急加练之际,因年迈力弱,心意不专,导致走火人魔,一身武功,等于全废了。”
“谁说高手不须苦练?越是高手,练得越苦,我这一荒疏,下场便如此。”东天青帝任古书摇头叹息。
他这番话委实惊人,雷大先生雷肃桐得其武功之一“如意棒”,深仇大师又得其一”修罗掌”,公羽敬亦得其一“绝灭刀”,武功都有如此造诣,而他本身,居然中晚年走火人魔,失却了武功。
“其实我这失去了武功,一半也起自于心神不定,很想将过去无谓的武功所造成的杀伐血腥驱去,心神不能一体,才致功力散失的,亦可以说有一半是自愿的。”任古书这样的浩叹。晚年的他,确在唐诗宋词中的留连忘返,余无他念,才致“青帝门”部下夺得太权,而武功日渐荒疏的。
“所以你故意写下了我的名字?”沈虎禅问。
“我在五年前见过你,对你为人,有一定的了解。我装死,要装得像,就要有可以杀我的人,而且这人还得要肯为我报仇。我在他们监视之下,亦无法向外求助,迟早会死在他们手下,所以我先遂了他们的心愿、这个帮助我的人,武功要高,至少可以敌得住他们,而且要使他们找到你,我才可以脱困。”
任古书补充道,“我设下了这道刀口,他们以为你是我的弃徒,一定会假借为我报仇的名义来我你,把你杀掉,好让你不会回去分薄他们的权势,同时也可藉此澄清了他们的嫌疑,而惟一知道你不是我旧徒的公羽敬,也不能说出真相。我就藉此让他们鬼打鬼一番。”
沈虎禅冷冷地道:“所以他们都来找我的麻烦。”
任古书笑道,“不过这麻烦你都应付得来,我没有看错。“沈虎禅道:“幸好你没有看错,不然我这条命就出错了。”
任古书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跟你只一面之缘,但遇生死大难即以性命相托,也算对得起你了。”
沈虎禅静了半晌,道,“祖浮沉既知此事,你应该要他出面救你才是。”
任古书笑道:“祖浮沉在‘青帝门’是我仅剩的心腹,我死后,他是下一个被剪除的目标,他自顾尚且不暇。”
沈虎禅问:“你纵横江湖数十年,相交满天下,患难无一人相救?”任古书道,“我今日是无权无势无武功的东天青帝,谁来救我?”
他话音一顿,道,“我虽选着了你,实在也不该让你知道这秘密的。”
沈虎禅道:“怕我见有机可趁,一刀杀了你。”
任古书看着他道,“正是。”
沈虎禅问道,“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这些?”
任古书笑道,“我一生已看错了不少人,才至有今天,再看错一两个,又有何妨?”
沈虎禅笑了。
“一个人看错了别人,次数越多,越知道怎样才看对了人,”沈虎禅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任古书笑着拉过了神色木然的任小时,道:“这孩子虽不是我的骨肉,但他却是无罪无辜的,也不知公羽敬这狠心狗肺的家伙给他吃了什么,弄得他痴痴呆呆的,不过近日我精研岐黄之术,给我些时日,自信还治愈得了。”
他笑笑又道,“我带他去,云游四海,也望他能忘了这杀父之仇,至于‘青帝门’,我撒手不管,交给祖浮沉了,如果你要——”
沈虎禅立即道:“我不要。”
说罢,回身,向方恨少、唐宝牛道:“完事了。”
只见门大纶和占飞虎及猿青去仍厮拼着,沈虎禅大喝一声。“还不住手!”
三人停下手来,见地上尸骇狼藉,连公羽敬都死了,任古书却复活了,都停了手,不知如何是好。
沈虎掸冷冷地道:“亏三位还是公门中人,想当年‘四大名捕’,何等威风持正、你们……”
转过头对“东天青帝”任古书道:“让在下等送前辈离去。”雷肃桐、深仇大师、公羽敬、简易行、薛行邻、鲁山阴、徐赤水、丁五姑、郝不喜等虽已亡毙,但“青帝门”,“侠义堂”、“雪山派”、六扇门中仍有不少好手伺伏其间,沈虎禅要护送武功全失的东天青帝安全离开。
沈虎禅乍然接触到那小孩任小时其自如纸的脸色,心头也是一震,只觉得小孩茫然乌亮的眼光,令他感到沉重。
——有朝一日这孩子长大,会不会报仇呢?
——冤冤相报,又何时方了?
东天青帝似看出沈虎禅所思,叹了一声,道,“此事因老夫而起,当尽力化解。”
沈虎禅微微一笑,豁然道,“既然人在武林,仇杀误会,在所难免,也不必回避了。”
东天青帝任古书微喟道:“虽是如此,若事因老夫而种下祸胎,总觉不安。”
沈虎禅淡淡笑道,“前辈急流勇退,放下屠刀,不必为这些凡尘孽缘介怀。”
转身望向方恨少、唐宝牛:“走了。”方恨少吟道:“天下既无有不散之筵席,也不会有打不完的仗。”
唐宝牛却向温柔不舍地看了一眼,走了几步,再看一眼,又跟前了几步,再回头来望。
温柔想叫住他们,樱唇微启,脸颊却飞红了上来。
那一轮明月,早已渐西,清光依然,只不过小镇上已平息了杀伐,又回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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