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脱出虎穴
第二天,日升三竿之后,柳若梅才换了一身白色衣裙,缓步行入大厅中。
只见夏秋莲、杨非子、柳凤阁围坐一桌,似正在商量什么大事。
柳若梅未说话,悄然行到了母亲身后。
三个人,六道目光,齐齐掠了柳若梅一眼,但却没人和她招呼。
只见夏秋莲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杨神医了。”
杨非子道:“在下理当效劳。”
站起身子,抱拳一礼,快步而去。
这时,整座大厅中,只有柳凤阁和夏秋莲母女两人。
柳凤阁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弟妹,小兄有几句话……”
夏秋莲笑一笑,接道:“我明白,你想取下脸上的面具。”
柳凤阁道:“同时,小兄还想把柳家的财产管理之权,交给弟妹。”
夏秋莲道:“大伯,这件事太急促了一些,咱们该从长计议。”
柳凤阁道:“三弟妹,管理这一笔庞大的财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中间有一套很隐密的办法,小兄愿以此法相传,以表明小兄的心迹。”
夏秋莲笑一笑,道:“大伯,我明白你受了委曲,但目下的情势如此,只好委曲你一阵了。”
柳凤阁似是已自知无望,一欠身,改变了话题道:“三弟妹如是再无吩咐,小兄也告退了。”
夏秋莲站起身子拱拱手,道:“大伯好走!恕弟媳不送了。”
她处处礼数周到,只听得柳凤阁啼笑皆非。
目睹柳凤阁去远之后,夏秋莲突然拍拍身侧的木椅,道:“若梅,你坐下来。”
柳若梅依言坐了下去,道:“娘有什么指教?”
夏秋莲道:“凌度月逃走了……”
柳若梅啊一声,道:“怎么逃走的?”
夏秋莲道:“他既未中毒,也未被锁绑,他要走,随时都可以走了。”
柳若梅道:“娘,你为什么不对他下些禁制呢?”
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两人对答的做作,真叫人难测真伪。
夏秋莲突然叹一口气,道:“若梅,是不是你要他走的?”
柳若梅道:“为什么?我一直希望他留在这里。”
夏秋莲点点头,道:“若梅,娘相信你的话,只可惜他这一走只怕是性命难保了。”
柳若梅若无其事地笑一笑,道:“娘在他身上下了毒?”
夏秋莲道:“你知道,娘对用毒一道,一直不精,如何会对人下毒,不过,杨非子却是此中高手,连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间对凌度月下了毒,不过,毒性很缓,要三天之后,才会发作,只要咱们三天内,把解药交给他就行了。”
柳若梅年纪不大,但却是冷静得很,笑一笑,道:“女儿明白了。”
夏秋莲道:“你明白什么?”
柳若梅道:“娘的意思,可是要我去送解药。”
夏秋莲道:“为娘的的确确有这个主意,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若梅道:“娘!你叫我办的事,我几时推诿过了?”
夏秋莲道:“那很好,我把解药交给你,你找个空给他送去,不过这件事不能叫杨非子和你大伯父知道。”
伸手取出一粒丹丸。
柳若梅一欠身,接过解药,道:“女儿明白。”
夏秋莲道:“若梅,你够聪明,我认为你一定有法子把这粒丹丸交给凌度月了。”
柳若梅道:“反正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最坏的结果,被人杀了就是。”
夏秋莲叹了口气,道:“若梅,你如是不愿意去,那就别去了。”
柳若梅笑一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也许还不会杀我。”
夏秋莲道:“小心一些,娘只有你这个女儿。”
柳若梅道:“女儿记下了。”
站起身子,出厅而去。
目睹柳若梅离去之后,夏秋莲也转回自己的闺房。
推开了卧室木门,缓缓向木榻行去。
她苦心策划,一夜中掌握了全局,心中甚是欢愉,竟然未仔细查看门户。
一脚踏进门内,突然右臂一麻,竟被人点中了穴道。
心中震骇之下,突然一纵身向前窜去。
但那施袭动作更快,未得夏秋莲转过身子,人已如影随形而至,又一指,点中了夏秋莲的左臂。
夏秋莲双臂穴道受制,人已全无反击之力,心中明白,对方随便可出手取她之命,不敢再动。
那施袭人点了夏秋莲双臂穴道之后,只是静静地站着,既不说话,也未再出手。
双方僵持约一刻工夫,夏秋莲才缓缓说道:“你是杨兄吗?”
身后,仍然是不言不语。
夏秋莲道:“你不是杨兄,定然是大伯了。”
身后人仍未答话。
夏秋莲叹口气,道:“你怎么不说话呢?小妹双臂穴道被制,实已无反攻之能,你要什么?可以提出来了。”
身后人似哑巴一样,仍然是不言不语。夏秋莲等候了良久,接道:“我可以回头看看你吗?”
身后人开口了,冷冷说道:“可以。”
夏秋莲缓缓转过身子,目光到处,微微一怔,道:“是你!凌少侠?”
凌度月笑一笑,道:“不错,是否觉着很意外?”
夏秋莲道:“实出意外,若梅告诉我你已经走了。”
凌度月道:“不错,在下是走了,但我又回来了。”
夏秋莲嫣然一笑,道:“其实你不该走的,你去了之后,杨非子才告诉我,他在你身上下了毒。”
凌度月道:“唉!当真是杨非子下的手吗?”
夏秋莲道:“他亲口告诉我的,哪里还会错?”
凌度月淡淡笑一笑,道:“下的什么毒?”
夏秋莲道:“一种发作很慢的毒,我已派若梅给你送解药去了。”
凌度月道:“三夫人,在下并没有中毒?”
夏秋莲道:“唉!凌少侠,杨非子为什么会对我说谎呢?若梅既已替你送药去,你如不信……”
凌度月冷冷接道:“三夫人,够了,凌某人可以受一次、两次骗,总不会再受第三次骗吧!”
夏秋莲一副讶异神色,道:“我骗你什么了?”
凌度月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三夫人,我不再和你作口舌之辩,激怒我,我可能杀了你。”
夏秋莲看他剑眉耸动,俊目放光,确有出手的可能,不禁一呆。
凌度月道:“三夫人,我想了解真正内情,你的用心?”
夏秋莲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凌度月道:“在下少不更事,一旦失手,就可以伤了你三夫人的性命,那时,你纵然掌握了柳家的财富,也无法买回你失去的性命。”
夏秋莲叹息一声,道:“凌少侠,去把厅门拴起来,咱们好好地谈谈。”
凌度月道:“三夫人大智若愚,装出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在下如非亲身尝试过三夫人的手段,决不会想到你三夫人恶毒心计。”
夏秋莲突然微微一笑,道:“凌少侠,别说的太难听,你心中想什么,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够作到,决不会让你失望。”
凌度月道:“你能给我什么?”
夏秋莲道:“柳家举世无匹的财富,和我的独生女若梅。”
凌度月道:“真是财色兼收,人生的好事,要我一人得全了。”
夏秋莲道:“凌少侠,我花了很多的心血,利用了那黑袍人的力量,才获得今日这个结果,但凌少侠如若愿意要,贱妾可以双手奉送,片刻之间,你就是天下最富有的大财主……”
凌度月冷笑一声,接道:“够了,三夫人,咱们该谈正经事了……”
夏秋莲一皱眉头,道:“我说的是真事,我可以把得到的全部奉献。”
凌度月道:“很可惜,我没有那份贪心……”
语声突转严厉,道:“那黑袍人究竟是谁?”
夏秋莲道:“贱妾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突听杨非子的声音,遥遥传了进来,道:“杨非子求见三夫人。”
夏秋莲低声道:“杨非子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凌度月略一沉吟,低声道:“你坐上木榻,摆出你最动人的姿势,在下隐于门后……”
夏秋莲点点头。
凌度月闪身射入门后,两道目光盯注在夏秋莲的身上瞧着。
但闻夏秋莲柔声说道:“杨兄请进来吧!”
杨非子道:“三夫人,厅门下了拴,难道要在下破门而入吗?”
夏秋莲略一沉吟,道:“你破门进来也成。”
杨非子哦了一声,未再多问。
凌度月站在门后,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之久,仍不见有人进来,立时心生警觉,暗道:
破门而入,大背常情的,似杨非子的老练,岂会上当。
心中念转,顿觉无名火起,冷冷地看了夏秋莲一眼,正想发声,闻杨非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三夫人一人,在下可以进入卧室吗?”
夏秋莲道:“你进来吧!”
凌度月一皱眉头,忖道:原来他早已进来了?
但闻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一身蓝衫的杨非子,竟然举步行了进来。
他似是未想到门后有人,双目一直盯注在夏秋莲的脸上,举步而行。
凌度月右手疾快点出,直取杨非子的肩后腑穴。
指力落实,杨非子啊哟一声,向前栽去。
凌度月右手如电,一把抓住了杨非子的衣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点上了凌度月的“命门要穴”。
凌度月呆了一呆,道:“什么人?”
但闻杨非子的声音传了耳际,道:“在下杨非子。”
凌度月冷哼了一声,挥手一推,那手中扣住要穴的假杨非子,一把给摔了出去。
杨非子哈哈一笑,道:“阁下是凌少侠?”
凌度月道:“是我。”
杨非子道:“在下手中这把短刀,不但锋利无比,而且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凌度月道:“凌某人既落在你手中,但凭处置。”
杨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你说应该如何?”
夏秋莲道:“我觉着咱们先放了他,不知你神医的意下如何?”
杨非子道:“悉听夫人吩咐,不过在下斗胆,有几句话还要奉告夫人。”
夏秋莲道:“小妹洗耳恭听。”
杨非子道:“捉虎容易放虎难,何况这小子武功高明得很。”
夏秋莲道:“杨神医的意思……”
杨非子低声道:“夫人如若不准备把他收为己用,干脆咱们就想法子废了他的武功。”
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刺入了凌度月的心中。
夏秋莲叹口气,道:“他这样一身武功,废去了实在可惜,何况,咱们还要他抗拒强敌。”
杨非子道:“夫人说的也是,可要在下喂他—粒药吃?”
夏秋莲道:“你要给他什么药物?”
杨非子道:“一种可以使人忘去忧虑,忘去自我的药物……”
口气一变,冷冷接道:“凌度月,张开嘴。”
凌度月心中一直等待反抗的机会,但杨非子很小心,手中的匕首,一直紧顶在凌度月的“命门穴”上。但闻夏秋莲格格一笑,道:“杨非子,你给我住手。”
杨非子脸色一变,道:“夫人,为什么?”
夏秋莲道:“就凭凌度月这一点江湖经验,岂能制住我吗?”
杨非子微微一怔,道:“夫人的意思是……”
夏秋莲接道:“我不过是装作的罢了。”
杨非子道:“你装作的,为什么?”
夏秋莲道:“我要骗出来凌度月的真正身份,想不到却被你自作聪明的破坏了。”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就算夫人说的是句句真话吧,但杨某人已造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说不得只好先制凌度月了。”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杨非子,你见过我的武功了?”
杨非子道:“见识过了。”
夏秋莲道:“你在杀死凌度月的时侯,我如突然出手,是否可以取你之命?”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可以。”
夏秋莲道:“除非你自己也不想活了……”
语声一顿,接道:“退下去吧!我担保凌度月不会找你报复。”
杨非子叹道:“三夫人,在下是为了救援你三夫人,才出手制住他,想不到……”
夏秋莲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你的用心,不过,你却坏了我的事。”
杨非子突然哈哈一笑,道:“夫人,杨某人深精医理,就我的看法而言,夫人是被人真正的点中了穴道。”
夏秋莲厉声喝道:“杨非子,你敢抗我之命吗?”
杨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没有法子,在下不能留下凌度月这个强敌。”
凌度月感觉到尖刃已然破衣而入,接近肌肤,仍然找不到反抗的机会。
此刻,稍有失错,立时会死在杨非子的毒刀之下。
夏秋莲怒声喝道:“杨非子,你可是觉着无法对付你吗?”
杨非子道:“有!不过,那不是现在……”
突然,颈后一凉,一道寒锋,顶在了颈后要害。
杨非子呆了一呆,道:“什么人?”
但觉劲后一疼,似是锋刃已经破了肌肤。
夏秋莲冷冷说道:“你相信了吗?”
杨非子苦笑一下,道:“三夫人果然是很精细的人。”
夏秋莲道:“收了你的毒刀。”
杨非子无可奈何地收回了顶在凌度月背后的毒刀。
凌度月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向前行了一两步,陡然回过身子。
只见一身白衣的柳若梅,手执长剑,剑尖正顶在杨非子的后背之上。
柳若梅对凌度月一伸舌头,却忍下未言。
夏秋莲道:“杨非子,你手中那把毒刀不错啊!把它丢在地上吧!”
杨非子道:“那黑衣人武功高强得很,在下才准备了这把毒刀,万一再和他对垒之时,就用这柄毒刀对付他。”
夏秋莲道:“你想的真是周到,丢下来,让我见识一下。”
杨非子还想狡辩,凌度月却突然一拍手,一道银光射出,当的一声,击在毒刀之上。
杨非子心头骇然,道:“无形剑。”右手一松,丢下毒刀。
他心中明白,凌度月如想取他之命,只不过举手之劳。
但好的是,凌度月击落他手中毒刀之后,就未再有攻击行动。
这时,杨非子自知已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双手一垂,道:“三夫人,在下是一片忠诚。”
夏秋莲道:“我知道,但你坏了我的事,不许回头看,慢慢地转过身子,退出去吧!”
杨非子无可奈何,缓缓转过身子而去。
柳若梅手中的长剑,一直顶在他后颈之上,把他送出府院,蓬然一声,关上了木门了。
杨非子一直没有机会看清楚,暗算自己的是可许人物。
目睹杨非子离去之后,夏秋莲忽然微微一笑,道:“凌度月,你现在有些什么感觉。”
凌度月道:“在下觉着,诸位都是大奸大恶的人物。”
夏秋莲道:“至少,我救了你的命。”
凌度月道:“这也就是了,我没有杀死杨非子的原因,我知道,现在,他还有不死的价值吗。”
夏秋莲道:“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么?”
凌度月叹口气,伸手解开了夏秋莲被点的穴道。
夏秋莲伸展了一下双臂,长长吁一口气,道:“好险啊,好险,咱们今天是两世为人。”
夏秋莲缓步,伸手捡起了杨非子丢了在地上的短刀。
那是一把三尺二寸左右的短刀,锋利异常,全身都闪着蓝色的光芒,点点头道:“果然是一把淬毒的利锋,不知他的毒性如何?”
目光突然转到那个假冒杨非子的大汉身上。
只见他瞪眼张口,讲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凌度月在摔他出去时,已点了他身上的穴道。
夏秋莲掂了掂手中的毒刀,伸手拍活了那人穴首,笑道:“你是什么人?”
蓝衫人道:“我是储中的二帐房,我是那位杨大先生逼来的?”
夏秋莲道:“你刚才看到的事,千万别说出去。”
蓝衫人道:“夫人放心,小人有八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
夏秋莲道:“那很好,你去吧!”
蓝衫人道:“多谢夫人。”
转身向外奔去。夏秋莲右手一探,毒刀突然刺出,刺中了那蓝衫人的左肩。
但闻那蓝衫人啊了半声,人已倒在地上。
就是这一瞬工夫,那蓝衫人的脸上,已布满了一层黑气。
夏秋莲道:“果然是一把奇毒利刀,杨非子和那黑衣人对敌搏杀之时,就不肯轻易地拿出来,显然,这把毒刀在他的心目中,份量很重了。”
凌度月目睹那短刀之毒,想到适才处境之险,不禁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夏秋莲收好短刀,笑道:“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凌度月吁一口气,道:“夫人,在下告辞了。”
夏秋莲道:“为什么?你心中定然有无数的疑问,为什么不想问了。”
凌度月道:“不管如何?你救了我的命,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消,在下就此别过。”转身向外行去。
但见白影一闪,柳若梅突然出现,拦住了凌度月的去路,笑道:“现在就要走吗?”
凌度月笑一笑,道:“若梅姑娘,道不同,难相谋,我看应该去了。”
柳若梅叹息道:“凌兄,不肯和我娘好好地谈谈吗?”
凌度月道:“谈谈?”
柳若梅道:“不错,谈谈,你们应该很仔细地谈谈才是。”
凌度月道:“若梅姑娘,在下想不出应该和令堂谈些什么?”
柳若梅沉吟了一阵,道:“娘!那你和凌少侠谈谈嘛!”
夏秋莲道:“孩子,让他去吧!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他对娘的误会很深,只怕一时间也无法谈出什么。”
柳若梅低声道:“娘,你这样不行啊!”
夏秋莲道:“不行,哪里不行了,咱们母女虽然经历了无数的艰辛,但咱们不是好好行过来了?”
柳若梅忽然垂下头去,道:“娘!那要不要女儿告诉他?”
夏秋莲道:“若梅,不可以胡说八道……”
语声一顿,接道:“凌少兄,你请吧!见着欧阳老堡主时,代我们母女问一声好。”
凌度月似是听懂了她们母女意思,但又似不太懂,但他内心之中,一直认为两母女,都是极善做作,也会做作的人,当下急急一抱拳,转身而去。
柳若梅似是忍不住放声大喝,但却被夏秋莲伸手阻止。
凌度月全神戒备,一直离开了这座宽敞的知府府第。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感慨,已非他这样年龄之人所能理解。
一路上出人意外的顺利,一直走回了大祥记绸缎庄。
欧阳明老堡主早已得到了消息,匆匆迎了出来。
过关刀雷庆、欧阳成方,及杜天龙夫妇等,紧随在欧阳明的身后,迎了出来。
雷庆和凌度月合作历险,使两人的感情上接近了不少。
急行一步,迎上来,抓住了凌度月一只手,道:“凌兄弟,你好吧!”
凌度月道:“大概没有事。”
杜天龙怔了一怔,道:“兄弟,这话怎么说?”
凌度月道:“那地方太诡异,我无法确知自己是否身受毒害。”
杜天龙哦了一声,道:“快请入厅中,试试查查看是否中毒?”
凌度月先对欧阳明抱拳一礼,在群豪护拥下行入厅中。
欧阳明一面吩咐准备酒菜,一面要凌度月运气相试,是否中毒?
凌度月运气默查,未发见中毒之征。
欧阳明长长吁一口气,道:“凌少侠,咱们本来要全力接应你……”
凌度月摇摇头,接道:“晚辈已通知雷老首辈,要他转告诸位,其实,他们之间,现在展开着一场残杀,咱们如是一插头,只怕弄巧成拙。”
雷庆道:“老弟,柳凤阁和杨非子,哪一位掌握了优势?”
凌度月道:“情势变化诡异,柳凤阁、杨非子,全都落败。”
雷庆道:“老弟的意思是……”
凌度月接道:“目下最占优势的是柳三夫人夏秋莲。”
雷庆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堡主,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凌度月道:“怎么?欧阳老堡主,早已推断如此了?”
雷庆点点头道:“不错,姜是老的辣,欧阳老堡主,由老朽口中,知晓了那份情势之后,就加了一句评断说,这些纷争之事,可能都来自那柳三夫人,夏秋莲的身上,想不到,竟然被老堡主言中了。”
欧阳明叹息一声,道:“雷兄,咱们先听听凌少侠的高见。”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那里的情势很诡异,我只能把经过之情说出来。”
欧阳凤道:“凌少侠说详细一些的,咱们就多一份了解。”
凌度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真是一言难尽啊!”
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虽然有数日工夫,但其间的变化,却是波谲云诡,叫人目迷五色。
凌度月化了大半个时辰的工夫,才算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欧阳明听得频频点头,道:“想不到中间的变化,竟然如此复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凌少侠,你身历其境,你看咱们应该如何?”
凌度月道:“在下觉着,柳家的财富太多了,多得叫人眼红,才引起了这么一番争夺,同室操戈,兄弟相残,连他们的夫人,也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
欧阳明略一沉吟,道:“凌少侠,你是说他们新创不久,正在纷乱的局面之下,是吗?”
凌度月道:“目下情势,确然如此。”
欧阳明微微一笑,道:“凌少侠,如若老夫倾尽绿竹堡的实力,来一次全力夜袭,咱们能掌握几成胜算?”
凌度月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晚辈无法估算,夏秋莲掌握的实力,晚辈虽知道一个大概,但却未能全部了解,致于老前辈这方面,晚辈就无法知晓了。”
欧阳明道:“老夫可以对付杨非子或者柳凤阁,你凌少侠也可以对付一个,老夫再找两位副手,合力对付一人,余下的,以绿竹堡的属下,都可以对付了。”
凌度月心中一动,道:“老堡主,晚辈心中有一点不解之处,不知可否请教?”
欧阳明道:“凌少侠但管请说,老夫能够回答的立刻可以解说明白。”
凌度月道:“老前辈动员手下全部精锐,夜袭夏秋莲等,不知用心何在?”
欧阳明呵呵一笑,道:“凌少侠,问得好,绿竹堡薄有田产,衣食无忧,决不会贪图柳家的财富,但柳凤阁和夏秋莲凭仗那一份富可敌国的财产,胡作非为,武林之中,只怕很难得有安宁日子,如若能一举把他们全数生擒,至少,江湖上可以保一个暂时平静无波的局面。”
凌度月轻轻叹息一声,道:“就算咱们能一击如愿,但又如何处置柳家那大笔财富呢?”
欧阳明道:“这个,更不用烦心,柳凤阁、夏秋莲,所以能兴风作浪,全靠那一大分资财,咱们只要散去他们大部份资财,他们就无法为所欲为了。”
凌度月道:“老前辈的意思,可是说把那批资财分于穷苦人。”
欧阳明道:“老夫正是此意。”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接道:“不过,老堡主,这究竟是别人之物,取之伤廉,如若还要在下做主,此时此刻似乎是不宜乘人之危。”
雷庆突然接口说道:“兄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万一,等那夏秋莲掌握了全局之后,再兴风作浪,那将如何是好?”
凌度月道:“这个么?晚辈不敢保证,不过,就晚辈的看法,夏秋莲虽然已暂时掌握了大局,但她很难一直掌握下去……”
欧阳明微微一笑道:“既是凌少侠如此解说,老夫也犯不着和他们拼命了。”
凌度月喝了一口茶,道:“老堡主,在开始就提过一位武功奇高的黑衣人?老堡主可还记得?”
欧阳明道:“记得。”
凌度月道:“老前辈能够想出来,他是什么人吗?”
欧阳明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老朽无法预测,但凌少侠把他形容的,也未免有些过份了。”
凌度月急道:“那黑衣人的武功高明极了,他一人独斗我们数人,还有余力。”
交谈之间,用完了一餐酒饭,欧阳明才沉声说道:“凌少侠,咱们也用不着客套什么?
这些时日中,你身处险境,一直难有放松的时间,还是早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亲自送凌度月到了一处静室之中。
凌度月这些天来,确然一直都在警惕的戒备之下,可算得从无一场好睡,此刻,精神松散,再加上三分酒意,立时睡熟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突然响起了木门呀然之声。
一种本能的反应,凌度月突然想挺身而起,那知这一坐,竟然未能坐起。
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是酒意全醒。
睁眼看去,只见烛火高烧,照的满室通明。
身着长衫的欧阳明,脸带笑容,正缓步行近木榻。
凌度月抬动一下右手,只觉手臂上,如压着千斤重铅,手臂竟然无法抬动。
但他的神志仍很清明。
欧阳明行近了木榻,轻轻吁一口气,道:“凌少侠,好了一些吗?”
凌度月呆了一呆,道:“老堡主,在下怎么了?”
欧阳明道:“凌少侠受了暗算了!”
凌度月奇道:“什么人暗算了我?”
欧阳明道:“这个,老朽也不清楚了。”
凌度月心中一动,忽然叹一口气,道:“老堡主不肯说,在下也明白了。”
欧阳明拂髯一笑,道:“你明白什么?”
凌度月道:“暗算区区的,恐怕是你欧阳老堡主吧!”
欧阳明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道:“凌少侠,你果然是一位很聪明的人,只可惜年纪太轻了一些。”
凌度月暗中提聚真气,只觉全身都瘫了一般,连真气也无法提聚。
欧阳明摇摇头,接道:“可惜呀!可惜。”
凌度月道:“可惜什么?”
欧阳明道:“可惜凌少侠这身武功了。”
凌度月道:“我……”
欧阳明接道:“你服下了一种失去武功的药物,使十几年苦学而成的一身武功,在片刻之间,完全失去。”
凌度月道:“哦!”
欧阳明道:“从此之后,你就变成了一个平常的人了。”
凌度月只听得人心头一寒,出了一身冷汗。
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凌度月缓缓说道:“老堡主,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件不明之事,死难瞑目。”
欧阳明道:“好!你说吧!老夫或可代为作答。”
凌度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欧阳明道:“天下武林同道,有谁不识绿竹堡的欧阳明。”
凌度月道:“你和那柳凤阁究竟有什么关连。”
欧阳明道:“老夫和柳凤阁,全然无关。”
凌度月道:“和杨非子也无关连了?”
欧阳明笑一笑,道:“不错。”
凌度月道:“我明白了,你就是那夏秋莲口中的神秘黑衣老人?这真是叫人难以相信的事啊!”
欧阳明伸出双手,道:“老弟,我记得你说过,那人的手上受了伤?”
凌度月道:“他受了伤,不错。”
但欧阳明的双手,却是完好无恙。
一下子,又把凌度月心中的构想,完全推翻下去。
如坠入五里云雾之中,凌度月完全茫然了。
欧阳明道:“老弟,一个人如是手伤很重,决无法在极短的时间中,把伤势医好吧?”
凌度月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堡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下完全糊涂了。”
欧阳明道:“事实上,事情很简单,我不是那位神秘的黑衣老人。”
凌度月道:“但为什么暗算了我?”
欧阳明淡淡一笑,道:“老弟,你能够肯定吗?”
凌度月摇摇头,道:“不能。”
欧阳明笑一笑,道:“你确是一位难得的练武材料,也是位具有很高的才智的杰出少年,你仔细想想吧!老夫去了。”
变化是那么意外,事实是那么冷酷,凌度月完全陷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神秘之中。
凌度月尽量地保持心情的平静,以便能想得清楚一些。
但他失望了,想不出自己是如何地受了暗算。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木门呀然而开。
一个长髯飘垂的老者,快步行近了木榻前面。
是雷庆。
雷庆轻轻叹一口气,道:“兄弟,你怎么样?”
凌度月道:“我很好,但却不能行动,甚至无法举动一下手臂。”
雷庆道:“欧阳堡主来过吗?”
凌度月道:“来过了。”
雷庆道:“他没有说什么?”
凌度月道:“没有,他只是证明给我看,他不是那位黑衣人。”
雷庆道:“兄弟,必须想法子,先把你身中药毒解除。”
凌度月道:“我看,我似是在一种很奇怪的怪毒之下……”
雷庆接道:“不错,所以,你必需要合作一些。”
凌度月冷冷说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雷庆道:“先答应他的任何条件,然后,再找机会。”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希望咱们能还有机会……”
语声一顿,接道:“你,雷老前辈,为什么还在这里?”
雷庆叹息一声,道:“我们也受了控制。”
凌度月道:“什么控制?”
雷庆道:“对我来说吧!我被人在身上刺了一针,每隔三日,都要服用一粒解药。”
凌度月道:“你看过针刺的地方吗?”
雷庆道:“看过,那只是一个很小的针孔。”
凌度月低声道:“老前辈,这四周可有监视咱们的人?”
雷庆道:“没有见到其他的人……”
突然,木门又开,杜天龙快步行了过来。
他步履很快,三五步,已到了凌度月的木榻前面。
目睹杜天龙,不禁使人想起了这些事端,都是由他而起,立刻火冒三丈。
杜天龙叹口气,抢先说道:“凌少侠,你好一些吗?”
凌度月道:“我很好,被人在茶中下了毒,像服了软骨散一般,躺在这里动也未动一下。”
杜天龙道:“凌少侠委屈了。”
凌度月道:“够了,杜天龙,我不想再听这些甜言蜜语了!”
杜天龙道:“是!这一次在下来就是想请教一下凌少侠的用心!”
凌度月道:“先说明你的来意,再告诉我你的身份,然后,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杜天龙似是有些失措,苦笑一下,道:“我奉家岳之命而来。”
凌度月道:“想当然耳,他是不是最后的首脑人物,别要后面还有幕后人物?”
杜天龙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凌度月道:“说你知道的事。”
杜天龙道:“家岳要在下请教两件事?”
凌度月道:“你看看,我如出掌如刀,可以斩断你的双臂。”
杜龙天道:“在下决不敢闪避。”
凌度月忍不住一腔怒火,直冲出去,道:“呸!伪君子,不要脸,还不如江湖中下九流的人物,他们至少也讲究恩怨二字。”
杜天龙道:“凌少侠,请息怒火,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我不能不来……”
凌度月道:“你也是受迫而来?”
杜天龙道:“是的!”
凌度月道:“逼你的人,就是你的老岳父了。”
杜天龙点点头,没有开口。
凌度月点点头,道:“以名取人,历尽苍桑,他的名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响亮,想不到退隐了数十年后,才原形流露……”
杜天龙低声道:“凌少侠,别太激动,处此情景,瞬息万变,你必需保持着一份冷静,才能自保。”
凌度月叹口气,道:“说吧!你的来意如何?”
杜天龙道:“家岳要我问问凌少侠是想死,还是想活?”
凌度月道:“死当如何?”
杜天龙道:“一粒毒丸,吞下去之后,会慢慢的昏睡过去,这一睡,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凌度月道:“死的方法不错,活呢?又怎么一个活法?”
杜天龙道:“活下去在下也可以沾沾凌少侠的光了。”
凌度月道:“我是阶下之囚,用不着再替我戴什么高帽子了。”
杜天龙道:“我说的是由衷之言。”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此时此情,杜大镖头也用不着说恭维的话了,我只是想听听内情和你们的目的。”
杜天龙道:“如若凌少侠愿意活下去,那就是愿和家岳合作了。”
凌度月冷哼一声,道:“以后呢?”
杜天龙道:“家岳用人,唯才是重,只要凌少侠肯和家岳合作,我就是他的副手了。”
一面放低了声音,接道:“凌少侠,答应吧!这中间重重内情,在下也无法说的明白,还要凭仗凌少侠主持公道。”
提高了声音,接道:“你听到了没有,一个是死,死则一了百了,活则享不尽荣华富贵,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凌度月道:“在下就答应了,那么老堡主肯相信吗?”
杜天龙道:“自然是不肯相信了。”
凌度月道:“不相信,在下就答应了也是无用。”
杜天龙眨了两下眼睛,道:“家岳有一粒丸药,只要你凌少侠服用下去,家岳就可以完全相信你了。”
凌度月道:“哦!原来令岳是一位用毒的能手。”
杜天龙道:“不敢相瞒凌少侠,家岳的用毒之能,只怕不在杨非子之下。”
凌度月道:“那真是可敬得很……”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这乘龙快婿,自然也是位用毒高手了。”
杜天龙低声道:“骂得好……”
语声一顿,高声说道:“用毒之道,属于大智大慧,在下这点才智,自然不能和家岳相比了。”
凌度月道:“原来如此,你小子也知道谦虚二字。”
杜天龙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
凌度月道:“欧阳明名誉天下,江湖之上谁人不知他是一位大仁大义的英雄,退居绿竹堡,归隐养老,似是已不问江湖上是非,谁知道他骨子里,竟是暗中操纵江湖变局的人物……”
杜天龙又眨了两下眼睛,向凌度月示意,口中却接道:“凌少侠,土里藏不住夜明珠,以你凌少侠这份能耐,不论谁完成了江湖霸业,都会重重的用呢?……”
凌度月冷冷说道:“够了,够了,别说下去了……”
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能作得主意?”
杜天龙道:“在下奉命来此,就是专谈你凌少侠的事,别的事在下不能作主,但凌少侠的事在下也许能作得一点主意。”
凌度月道:“那药丸服下之后,反应如何?一个人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杜天龙道:“那是一种奇烈的毒药,如若不在一定的时间,服药中和,立刻毒发而亡。”
凌度月道:“我看到了杨非子施毒之能,但他最后,却自己被困在南荒蛊毒之下,受人摆布。”
杜天龙道:“凌少侠,家岳还在等我的回信,凌少侠能不能给在下一个很肯定的答覆。”
凌度月摇摇头,道:“你既然什么都作不了主,也不用和你谈了。”
杜天龙先是一怔,续而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凌少侠是希望和家岳谈谈了。”
凌度月道:“不!我要先和你那位老婆谈谈。”
“这个,这个,为什么?”
凌度月道:“怎么?你不同意吗?”
杜天龙还未来及答话,一个威重的声音,已传了过来,道:“杜总镖头乃是大有风度的人,怎会不同意呢?”
这声音很陌生,凌度月竟然听不出是何人的声音。
但杜天龙却是如奉圣旨一般,连连应道:“同意,同意,在下这就去请她和凌少侠谈谈。”
转身向外行去。
凌度月冷冷说道:“站住。”
杜天龙停下脚步,回过身子,道:“凌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凌度月道:“告诉他们,我只要你老婆一个人来,不许任何人暗中追随她同来。”
杜天龙微微一呆,道:“好!在下据实奉告家岳,由他老人家裁决就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家岳爱才如渴,尤其是对你凌少侠器重的很,想他老人家,万无不应之理。”
凌度月晴暗叹口气,忖道:看来这杜天龙确也在一种恶毒手段控制之下,身难由己,连自己妻子的名节,也无能保护了。
杜天龙未再多言,转身行了出去。
过一杯热茶工夫之久,一股幽幽香气,扑入了鼻中。
凌度月故意闭上了双目,只见欧阳凤含笑站在榻前。
她似是经过了一番刻意的修饰,只涂得脂粉嫣红,柳眉弯弯。
凌度月心中忖道:“杜天龙也许是被迫行事,这欧阳凤既是那欧阳明的女儿,只怕是早已知晓内情,说不定早已是这桩大阴谋中的核心人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杜夫人,经过这一番刻意的打扮,似乎是娇艳多了。”
欧阳凤微微一笑,道:“如论风情娇媚,天下美女谁也难及夏秋莲,凌少侠是过来人,自然比贱妾都要清楚了。”
平常时间,她端庄凝重,一看之下,就是出身大家的闺秀,武林中名门儿女,但此刻却是语气中满含着轻佻之意。
凌度月吸一口气,暗道:只有好色贪财之徒才会怕死,我如是想活下去,就是先消除他们心中之疑。
心中打定了主意,绥缓说道:“夏秋莲确够妖媚,不过在下觉着她欠缺了一些什么?”
欧阳凤道:“欠缺一份大家闺秀的风范、仪态?”
凌度月道:“嗯!姑娘这一提醒,倒叫在下恍然大悟了。”
欧阳凤微微一笑,道:“凌少侠找贱妾来,只为谈夏秋莲的妖媚吗?”
凌度月道:“那是题外文章。”
欧阳凤道:“题内文章又是如何一个作法?”
凌度月道:“杜夫人……”
欧阳凤微微一怔,道:“为什么不叫欧阳姑娘,或是凤姑娘。”
凌度月哈哈一笑,道:“你本来就是杜夫人了,是吗?”
欧阳凤点点头,道:“是!”
凌度月道:“夏秋莲也嫁过人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孩。”
欧阳凤道:“柳若梅,承继了她母亲的大部妖媚,日后也许青出于蓝。”
凌度月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用再谈他们母女了。”
欧阳凤道:“凌少侠想要谈些什么呢?”
凌度月道:“谈谈你杜夫人吧!”
欧阳凤脸上突然一红,道:“游罢昆仑不见山,你既然见识过夏秋莲母女二人了,天下还有什么女人会放在你的眼中。”
凌度月暗道:这杜夫人平日里凛然,想不到现在竟然也如此轻佻,当下重重咳了一声,道:“白菜、罗卜各其其味,也未必就输给山珍海鲜了。”
欧阳凤叹口气,默默无语。
凌度月暗里嗑嗑牙,道:“杜夫人可知道在下此刻的处境吗?”
欧阳凤点点头,也未说话。
凌度月道:“令尊和在下谈过了。”
欧阳凤道:“我知道,已告诉我了。”
凌度月道:“你丈夫杜天龙也来过了。”
欧阳凤道:“是他叫我来的!”
凌度月道:“也是他叫你刻意地打扮一番吗?”
欧阳凤低垂的粉颈突然抬起,双目中满含泪光,似乎是想发作,但她却突然又忍了下去,垂首说道:“是我自己要这么打扮一番。”
凌度月道:“杜夫人可知区区要请你来的用心吗?”
欧阳凤道:“我不能说不知道,但也不能说很明白。”
凌度月道:“令尊要我作他的副手,但不知他有几位副手。”
欧阳凤道:“家父很看得起你凌少侠,就贱妾所知,你若答允和家父合作,你将是他手下第一副手,那是一个之下,千百人之上位置。”
凌度月道:“如若在下不答应,势必难过死亡关了?”
欧阳凤道:“所以你要报复他,想羞辱,沾污他的女儿?”
凌度月道:“你本来可以不必来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已经嫁给了杜天龙,对吗?”
欧阳凤苦笑一下,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用不着凌少侠提醒……”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凌少侠的时间并不太多,你应该作一个决定了。”
凌度月道:“这么看来,杜夫人也是参与机要的人了。”
欧阳凤拒绝回答。
凌度月接道:“在下还有多少时间?”
欧阳凤道:“一个时辰左右。”
凌度月道:“如是在下一个时辰内,无法决定呢?”
欧阳凤道:“那你就永远不必决定了。”
凌度月道:“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把在下处死了?”
欧阳凤道:“那是最后的限期,决不会拖延。”
凌度月道:“如果在下提出一些非份之求呢?”
欧阳凤道:“我爹很器重你,也很需要你,只要你提的不太刁难,他都会答应呢。”
这时,凌度月自己认定欧阳凤是参与机要的人物,由洛阳开始,她就可能知道了这个阴谋,不禁心头火起,冷冷说道:“如是在下要你欧阳姑娘,杜夫人呢?”
欧阳凤道:“我不是已经来了吗?而且,刻意地打扮了一番。”
凌度月道:“令尊叫你来的?”
欧阳凤点点头。
凌度月道:“你丈夫也知道了。”
欧阳凤道:“他奉了岳父之命,叫他的妻子到这里来的。”
凌度月道:“杜天龙也算是英雄人物,想不到他竟然这样窝囊。”
欧阳凤苦笑一下,道:“我们都是俗人,所以我们的际遇和思想,也是那样的平凡和庸俗,你和我们不同……”
凌度月接道:“有什么不同?”
欧阳凤道:“你是超人,所以你的际遇和处境,都非一般人能够比拟,你是属于那种实强贵宾,敌为大敌的人,不论是谁想利用你,都愿意付出最高的代价。”
凌度月突然觉着欧阳凤说得很有道理,不自禁地点点头。
欧阳凤吁一口气,接道:“正因为你太强了,所以太容易折。”
凌度月道:“你的意思也是劝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