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回 山中风云




  上回说到一手遮天瘦和尚见小神女的掌劲来得厉害,吓得后跃飞出了树林。他刚站稳,婉儿已纵了过来,一把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说:“贼和尚,你千万别动呀!不然,你颗贼脑袋就会自动离体飞出去了!”

  婉儿话还没有说完,一手遮天手指轻弹一下剑尖,就将婉儿手中的利剑震开,人似白鹤,凌空冲起,想向紫盖峰飞去,谁知小神女又凌空出现,拦截了他的去路。当他凌空一个倒翻飞下来时。婉儿的剑再也不架在他的脖子上,而是剑尖贴在他背脊骨上,剑锋上的一股寒意,吓得他再也不敢乱动了,因为他一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婉儿同时出手点了他的穴位,更令他不能动弹。婉儿这才收了剑说:“贼和尚,你跑呀!干吗不跑了?”

  小神女更似一团轻云般落在地面上,不但无声无息,更是尘土不扬。这一种少有的绝妙轻功,不但一手遮天看得傻了眼,自叹自己虽有超绝轻功,怎么也及不上。怪不得她似幻影飞魂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轻易拦截了自己。就连青衣杀手也愕了,以这女子的轻功要追自己,自己恐怕也逃不了!还是别去招惹她们为妙。

  小神女对一手遮天说:“贼和尚,现在你想私了,还是官了?”

  “什么私了官了的?”

  婉儿说:“你这贼和尚,不会这也不知道吧?私了!你就是老老实实将利息钱交出来,我们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官了,我们只好带你去见官啦!”

  “好好!我们私了吧!”

  “那你愿意交利息钱给我们了?”

  “愿意,愿意,请问你们的利息是多少?”

  婉儿问小神女:“姐姐,我们要多少利息才好?”

  小神女说:“丫环,你钱包里有多少银两?”

  “连金叶子带银元宝,大概有三百多两银子吧!”

  “妹妹!你是不是算少了?”

  “姐姐,我没有算少呵!”

  “我们那一颗价值万金的夜明珠,你怎么不计算在内?”

  “哎!姐姐,我险些忘了我钱包里还有一颗夜明珠的,那可值一万三千两银子。”

  一手遮天又傻了眼:“钱包里有这么一颗名贵的珍珠么?”

  婉儿说:“你不相信?要不要我掏出来给你看看?”

  小神女说:“妹妹,你拿出来给他看看,不然,他以为我们是在讹诈他哩!”

  “好的!”婉儿果然从钱包里掏出了一颗光芒耀眼的明珠。这颗夜明珠,可以说是慕容家的传家之宝。穆婷婷这次叫小神女出来暗访神秘的杜鹃,为了方便她们在夜里行动,特别叫她们带上。婉儿说:“贼和尚,这下你看清楚了吧?”

  一手遮天和青衣杀手都是识宝之人,青衣杀手一看,也瞪大了眼:“不错,这的确是一颗价值万金的稀世之物。”

  一手遮天顿时惊讶得哑口无言。小神女说:“贼和尚,你不问自借,一下就借去了我们一万六千多两银子。你说说,你应该交给我多少利息?”

  “那,那,那要贫僧交多少?”

  “这样吧!我们算你三分的利息,一百两,就是三十两利息。”

  一手遮天更傻了眼:“有你们这么高利的吗?”

  小神女笑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放高息的,你嫌高,完全可以不借,我们没有强迫你借呵!”

  “你——!”

  婉儿说:“你,你,你什么呀?”

  小神女说:“妹妹,别跟他说,你算算这贼和尚该交给我们多少利息?”

  “好!姐姐,我算算,一百是三十,一千是三百,一万是三千,六三一十八。姐姐,他应交给我们四千八百多两银子。”

  “妹妹,还有,他不问自借,利息加一倍,是多少?”

  “姐姐,那就是九千六百多两银子!”

  一手遮天瞪大双眼:“贫僧这么一偷,就要贫僧九千六百多两银子?”

  婉儿说:“是呀!一点也不错。”

  “你们不如去抢好了!”

  “哎!这是有借有还,我们怎么是抢了?我们只不过是利息高一点而已。”

  “何只是高一点?这简直是阎王债,要命钱!”

  小神女笑了起来:“贼和尚,你说对了!我们放的正是阎王债,要命钱。”

  “你们不如杀了贫僧好了!”

  婉儿说:“贼和尚,你不是说真的吧?我们要你的命干吗?”

  “贫僧没有那么多的银两给你们!”

  “什么?你没有?我刚才还听到你对这位青衣先生说,三个月后,你交给他四万两银子,我们的利息,还不到一万两,你怎会没有钱交的?我看你装穷诉苦也不会。”

  “那贫僧三个月后,交给你九千六百两银子好了!”

  小神女说:“我劝你现在交的好!三个月后,我们的利息就不是这么算了!”

  “那怎么算?”

  “是利滚利,利加利,三个月后的利息,恐怕是三十多万的银两了!”

  “什么?三十万?”

  “是呀!要不,我们怎么是阎王债哩?所以你最好是现在拿出来,不然,你永世不能翻身!”

  “贫僧没钱你们又怎样?”

  “那我们只有将你送去官府了!”

  “你们送贫僧去官府好了!”

  “喂!你想清楚一点,一到官府,你就是死路一条。”

  “贫僧宁愿一死,也胜过欠你们还不清的阎王债。”

  小神女笑着:“贼和尚,你想不死也可以,还有第二条路。”

  “什么第二条路?”

  “做我们的奴隶!”

  “做你们的奴隶?”

  “这不好过去死吗?”

  “好!那贫僧就做你的奴隶好了!”

  铁扇公子这时说:“两位小姐,他做了你们的奴隶,那在下的三万多两银子怎么办?”

  婉儿说:“我们代他还呀!”

  “哦?你们代他还?”

  “是呀!你以为我们还不起么?”

  “在下不敢这么说。那你们几时还?”

  婉儿问小神女:“姐姐,我们几时还给他?”

  小神女说:“马上!”

  铁扇公子感到有些意外了:“你们马上就还给在下?”

  “不错!我们马上就给你。不过,我们之间,也有一笔债要说清楚。”

  “在下与你们有什么债了?”

  “先生,你欠下了我们一笔税款!”

  铁扇公子感到十分愕然:“在下何时欠下了你们的税款?”

  “人头税!”

  “什么?人头税?”

  婉儿笑着:“先生,你不是一个杀手吗?”

  “不错!在下是一个杀手。”

  “那就对了!你每杀一个人,所得到的杀人钱,都得向我们纳税。先生,这十年来,你杀了多少人?你砍下一个人头,就得交给我们一万两人头税,还有你所收到的杀人钱,也要交纳五成。”

  铁扇公子一声冷笑:“在下从没听说过,一个杀手杀人,也要交纳税款的!”

  “你现在不是听到了吗?你要是不交税,那我们吃什么?”

  “这是哪一门的规矩?”

  “江湖门的规矩呀!”

  “江湖门?”

  小神女说:“一般百姓种田,开商店,做买卖,都要纳税。不过,那是官府收的。而江湖上的杀手杀人,贼盗们抢劫,就由我们来收税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婉儿说:“我们是江湖门的人呀!刚才我不是告诉了你吗?”

  “在下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门派,而且是谁付给了你们这一种权力?”

  小神女说:“对不起,我们是新成立的一个门派,目的,就是官府不能收的税,就由我们江湖门来收,权力嘛!当然是我们的掌门人付给我们了!先生,你说说,近十年来,你应该缴纳多少税金?不下数十万两吧?”

  婉儿说:“姐姐,恐怕有一百几十万两的。”

  小神女说:“这就要靠他自己坦白交代了!”

  婉儿又对杀手说:“先生,你说,扣除了这贼和尚的三万多银子外,你应交给我们多少银两?”

  这个有选择地杀人的冷漠的青衣杀手铁扇公子,除了他有一般杀手的特征,认钱而不认人外,他为人却十分机警,也异常的冷静沉着,没有十分把握的事,他绝对不贸然出手。就像他要杀一个人,事先要了解对方的特性、嗜好和日常生活起居,并经过周密的布置,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出手,而且一出手必击中。所以他出手杀人,绝不空手而还,往往被杀之人,仍不知自己怎样死,更不知是谁杀了自己。就是死者四周的亲人或下人,也不知道,只有雇主才知道。

  他杀人根本就不露面,而是隐藏在暗处。他那特别的铁扇表面上与一般的纸扇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其实扇骨全用精钢打制而成,更是尖锐无比的暗器,一按扇炳的按扭,扇骨似钢针般激射而出,几乎是百发百中,一中便取人性命。有一次,他受雇于一位地方上的豪杰,要杀一位新上任的贪官。他隐藏在贪官的一条必经之路上,看准了轿子,一按铁扇机关,钢针飞出,不但射入了轿内,更直接进入贪官的脑袋中。这个贪官猝然而死,连叫也叫不出。抬轿的轿夫不知道,贪官的跟随也不知道,直到抬进了县衙内,放下轿子,才发现这贪官早已死了。所有的人都傻了眼,不知道老爷是怎样死的,何时而死的。

  所以铁扇公子与其他杀手不同,既不现形,更不露面,事后悄然而去,没人知晓。因而他在江湖上有“一扇万金”铁扇秀士之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冷血杀手。只有江湖中的一些高手,在接近他时,隐隐感到他身上有一股令人寒心的杀气。

  他这一次来衡山,主要是受了衡阳一位豪强大户之请,前来衡山县干掉一只虎。这位豪强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与一只虎只是为争夺地盘而已,他不干掉一只虎,一只虎迟早也会将他干掉。但他老奸巨猾,自己不出面。因为一来一只虎与官府有勾结;二来一只虎是衡山派的弟子,要是自己出面杀了一只虎,不但得罪了官府,也招惹了衡山派的人,那相互仇杀不知何日了结,自己和自己的手下人,必定死伤不少。所以他不动声色,请了铁扇公子干掉一只虎。谁知铁扇公子还没有出衡阳,杀人定金三万两银票,就给高明的小偷一手遮天偷去了。因而他一路追踪来到衡山,打算取回银两 ,再去干掉一只虎。可是他一到衡山,就听闻一只虎已给神秘莫测的杜鹃干掉了,不需要自己出手,便一心来寻找一手遮天,谁知又碰上了小神女和婉儿……

  这个青衣杀手,初时根本没将小神女和婉儿放在眼里。当小神女在五岳殿一出手,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见一手遮天与小神女交锋。小神女出手之快,轻功之俊,令他瞠目结舌。其武功之高,更令他难以想象,他极想知道自己所碰上的这两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因而他一直在旁冷眼静观,既不出手相助一手遮天,也不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和婉儿制服一手遮天后,竟然下手向自己索取什么人头税了!真是闻所未闻,江湖上哪有向杀手、盗贼收税的江湖门?

  按这个杀手以往的性格,就是不出手杀了小神女和婉儿,也要给她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但他看出了小神女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功,恐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他更不敢轻易出手了!

  现在他听婉儿问自己应交纳多少银两时,不由一声冷笑:“在下可没时间与你们胡闹,告辞!”便闪身而去。

  婉儿叫起来:“哎!哎!你怎么走了?”便起身要追。小神女说:“丫头,你别追,小心他会向你骤下杀手!你在这里看住这个贼和尚好了,我去追。”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宛如惊鸿,骤然飞起,直飞天边,霎时之间,不但追上了铁扇公子,更出现在他的面前,笑着说:“你这个逃税的杀手,不交税金,能逃得了吗?”

  铁扇公子一脸杀气顿生,手按扇柄机钮,一支钢针激射而出,直射小神女的要穴,说:“小姐,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他这一暗器骤然射出,任何一流的高手恐怕也闪避不了。但这杀手还算手下留情,他不直射小神女要害的地方,也不想取小神女的性命,只想击中小神女的穴位,令小神女一时不能行动,自己再从容而去。或者警告小神女一二句,叫她今后别再来招惹自己。

  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轻伸玉手,纤纤的玉指竟然将他激射而出的钢针夹住了,还揶揄说:“你这算什么暗器呀!镖不似镖,针又不像针,我给回你吧!”

  小神女轻轻一扬,这支钢针飞来的劲力,竟然比他用机关发射出去的钢针的劲力还凌厉,吓得他不敢去接,慌忙闪避,才不为自己的钢针所击中。他惊愕不已地望着小神女,暗想自己所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一位人物?

  小神女又嘲讽地说:“你再发射呀!你这把扇不会只有一支钢针吧?”

  铁扇公子不敢答话,扭头就走,直往驾鹤峰而去。这时,他已全力抖展出自己出色的轻功,似流星急电,可是转眼间又给小神女追上了。小神女的身形,似幻似真,挡在他的前面,玉掌轻轻拍出,这一股掌风,又如激浪扑来,吓得他凌空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并且翻出时,抖出了他一招凌厉的杀招,一按扇柄机关,几支钢针同时激射而出,只要其中一支击中小神女,小神女不死也成重伤。在一般情况下,这个杀手绝对不用这一绝招,只有碰上了极为可怕、而自己又不能取胜的对手,才不得不用这一绝招。他心中暗说,你这可怕的女魔头,莫怪我出手歹毒,这是你逼得我这样干的。

  这个杀手人在空中激射暗器,当他落下来时,准备要看小神女身中几支钢针的惨状。可是脚跟还没站稳,小神女已亭亭玉立在他的面前,他射出的几支钢针,不知飞去哪里了,没一支能击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不会所有的钢针,全插入小神女的体内去了?怎不见小神女鲜血飞溅出来?还含笑面对自己?他愕然地问:“你怎么样了?我发射的几支钢针,没一支击中你?”

  小神女好捉弄人的性格依然如昔。她笑着说:“我不知道呀!”

  “什么?在下的钢针击中你也不知道?”

  “好像它们全击中我了!”

  “那你怎么不倒下来?”

  “是呀!我也感到奇怪,我怎么不倒下来?而且还没感到有一点痛!”

  “不感到痛?那不可能,那在下的钢针击中你哪里了?”

  “在这里呀!”

  小神女一抖衣袖,铁扇公子所射出的钢针,全抖了下来。原来他射出来的钢针,全给小神女的衣袖卷住了,没一支能击中小神女。这不可思议的水袖功令铁扇公子更是看傻了眼,半晌作声不得。

  小神女又揶揄说:“你这柄扇子还有多少支钢针?我看也不多了,顶多还有二三支,来!你拿给我看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铁扇公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更没有人会将自己手中的兵器,交给对方看。除非这个人是白痴。可是铁扇公子还未回过神,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自己手中的铁扇已不翼而飞,落在小神女的手上了!

  作为一个高明、机警而又沉着的杀手,自己手中成名的兵器,绝不会这么轻易给人夺了去。不知是铁扇公子完全给小神女的武功震慑住了,还是小神女出手太神速,令他全然不防备,从而猝然叫小神女夺去了!这更惊震得这个杀手呆若木鸡,僵在原地不能动了。不管怎么说,一个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自己成名的兵器叫人夺了去,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小神女见他呆若木鸡,神色黯然,刚才那副傲然而又冷漠的神采全不见了,说:“你怎么啦!你不会是这般的小器吧?我只是想看你手中的铁扇有多少钢针而已,又不是要你的,你干吗这般不高兴和没精打采的?”

  铁扇公子苦笑了一下,并不出声。

  小神女又说:“好啦!好啦!现在我将铁扇还给你,你别再不高兴啦!”

  铁扇公子接回了自己的兵器,又是一阵茫然和愕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碰上了什么样的人物,但他知道,自己碰上了一位少有的绝顶高手,自己根本不可能取胜,只能听凭对手宰割。但他仍下意识地问:“你不怕在下得回了扇子,再次出手伤害你吗?”

  “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在下这位冷血杀手,为了杀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在下怎不是这样的人了?““不错!像你这样的职业杀手,为了杀人,的确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但有一样你使不出来!”

  “在下什么使不出来?”

  “没钱,你绝对不会杀人。因为没人雇请你来杀我。再说,你刚才真的要杀我,你发射的钢针,就不是这么发射了!你不是射我的要命部分,如眉心、脑袋、心胸等等,而是射我的手脚或一些穴位,只是想伤我而不想取我性命,我说得对吗?”

  铁扇公子又怔住了,他迷惘地打量小神女,他看不清小神女的面目,因为小神女仍然戴一顶纱布垂着的露髻斗笠。问:“小姐是何处高人,能否赐教一二?”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江湖门的一位放债和收税的使者吗?并不是什么高人。”

  “既然这样,在下也不敢再问,但在下今后应交的税金,交到何处何人?”

  “看来,你还是在转弯抹角打听我家住何处,从而打听我是什么人了!我劝你今后千万别打听我是什么人才好,你的税金,我现在还不想收。”

  “不想收?”

  “我就是想收,你现在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吗?”

  “在下目前的确拿不出来。”

  “所以我暂时不收。要是真如你说,你有三种人不杀,我弄清楚后,我一文钱也不收。”

  “真的?”

  “你别看我是位女子,我比你们男子汉更重视诺言。要是你说的不是实情,今后你别怪我废了你一身的武功,还要追回所有的税项。”

  “在下没有必要说谎话。”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哦?小姐就这么放在下走?”

  “你想怎么走的?”

  “好好!在下多谢小姐的恩情!”

  “你别谢我,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是一位杀手!”

  铁扇公子又愕然了:“小姐也是一位杀手?”

  “你不相信?”

  “在下看小姐,怎么也不像是一位杀手!”

  “我哪一点不像了?”

  “小姐没有杀手应有的冷漠无情,在下还看出,小姐是位侠肝义胆的奇女子,身上只有一股正气,而没有逼人的杀气和傲慢,就算是一个杀手,也不是一个好杀手。”

  “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是一个好杀手。可我的确是位江湖杀手。但我与你们这样的杀手不同,你们是没钱不杀人,我可是不收钱的杀手,更不会受任何人雇用,我是专杀那些血债累累、十恶不赦的恶人的。”

  “小姐说笑了!小姐根本不是一位杀手,是一位惩奸除恶、代天行道的女侠。看来昨夜衡山一只虎之死,是小姐所为吧?”

  “你以为我是杜鹃?”

  “难道小姐不是?”

  “我告诉你,我不但不是,而且还要追寻他哩!”

  “哦?小姐追寻他干什么?”

  “问他要人头税呀!我想教训教训他一下,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小姐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

  “在下虽然没见过杜鹃,但也听闻,他杀的都是一些罪有应得的人,不失为一位侠义道上的人物。小姐连在下这样的杀手也放过了,干吗去追寻他的?”

  “因为我喜欢呀!”

  “什么?小姐喜欢?”

  “是呀!因为我喜欢专给这样的人添麻烦。再说,他杀了丐帮的一位长老和武当派的一位道长,他们可不是什么罪有应得的人吧?”

  铁扇公子怔了怔:“小姐就是为这事追寻他?”

  “不错!要不,我追寻他干吗?”

  “恐怕杜鹃杀丐帮的一位长老和武当派一位道长是另有隐情,或许不是杜鹃所为,是有人冒充他杀的。”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追到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就要向他追讨人头税了!对了!你今后若是碰上杜鹃,最好将我的话转告他,叫他有所准备。”

  “在下恐怕难以碰上神秘的杜鹃,就是碰上了,恐怕也认不出来,有负小姐所托。”

  “以你这样机警而又冷静的杀手,碰上了怎会认不出来的?”

  “好好,在下要是真的碰上了,一定将小姐的话如实转告。”

  “那多谢你啦!你可以走了!”

  “在下告辞!”铁扇公子向小神女一揖,便闪身而去。

  小神女转回水帘洞时,只见婉儿焦急不安地在溪流边来回走动着,老远看见小神女,雀跃般迎上来,埋怨说:“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呵!我的眼睛都快望穿了!”

  小神女打量下她问:“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只是这个贼和尚不老实,暗暗运气想冲开穴位跑哩!”

  小神女不由望了无精打采的一手遮天一眼,笑问:“你怎么对付他了?”

  “我踢了他两脚,又一连点了三四处穴位,叫他连话也说不出来。我要看他怎么运气冲开穴位跑的。姐姐,那个杀手呢?让他跑掉了吗?”

  “让他跑掉了!”

  “什么?姐姐,他轻功那么好吗?”

  “这杀手的轻功实在不错。”

  “连姐姐也赶不上?”

  “不是追不上,他在群峰之中左转右拐,躲在丛林密草之中,一个不留神,就让他跑掉了!”

  小神女见一手遮天在一边,不想将实情说出来,以保留铁扇公子的面子。婉儿却说:“姐姐,要是我们二人双双去追赶,他恐怕跑不掉了!”

  “妹妹,要是你捉到了这个杀手,你会怎样对付他?”

  “我不知道!”

  小神女听了心中感到好笑:你这个丫头,捉到了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你还去捉人家干吗?便问:“妹妹,你捉到了他,会不会将他杀掉了?”

  婉儿吓了一跳:“我杀掉他干吗?”

  “他可是一个可怕的杀手呵!你干吗不杀掉他的?”

  “不不!姐姐,他这个杀手,与一般的冷血杀手不同,不是一味的乱去杀人,说起来,他算是一个好的杀手。”

  小神女笑着:“杀手还有好的吗?”

  “姐姐,我不知怎么说,我总感到他与那些一味要钱杀人的杀手不同。我们杀了他,那太过分了!”

  “是吗?那让他跑掉了也就算了。妹妹,现在你打算怎样对付这个贼和尚?”

  “姐姐,你看呢?”

  “我问你,你怎么反而问我了?”

  “姐姐,我不知道呀!”接着,婉儿又轻轻地说,“姐姐,我看这个贼和尚也不错,他偷的银两,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用来救济贫苦的老人和妇孺,算是一个义偷。”

  “是吗?那你干吗还踢人家两脚的?”

  “姐姐,因为他不老实呀!我害怕给他跑掉了,不知怎么向姐姐交代。”

  “好了!既然他是一个义偷,放了他算了!”

  “就这么放了他吗?”

  “那你想怎么才放他?再踢他两脚?”

  “姐姐,那我们的利息钱呢?”

  “丫头,你不会将我们闹着玩的当成真的了?”

  婉儿笑起来:“姐姐,那我去放了他了!”

  婉儿走到一手遮天跟前,拍拍几下,便解开了他身上被封的穴位,说:“贼和尚,我姐姐说,你可以走啦!”

  一手遮天反而愕然起来:“你们就这么放走了贫僧?”

  “不这么放,你要我们怎么放?”

  “那,那九千多两的银子……”

  小神女说:“大师!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

  一手遮天怔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你们是跟贫僧闹着玩的?”

  “你以为江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放阎王债的会帮门派吗?”

  一手遮天透了一口大气:“两位女施主这一玩笑开得太大了!几乎将贫僧吓个半死。”

  婉儿嚷起来:“谁叫你偷去了我钱包?不然,我们会吓你吗?”

  “是是!小女施主说得对,是贫僧的不是,贫僧今后再也不敢去乱偷一些施主们的钱包了!”

  婉儿说:“你这个贼和尚也真是,人家到你寺庙里上香拜神,你怎么还去偷人家的钱?你这个和尚是怎么当的?”

  一手遮天苦笑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和尚,只不过暂且在这里安身而已。女施主,贫僧也不是乱向施主们偷钱的。”

  “那你怎么向我们下手了?你以为我们好欺负吗?”

  “罪过!罪过!贫僧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向两位女施主下手,早知你们有如此惊人的武功,就是将贫僧这双手砍下来,也不敢向你们下手。”

  “我们武功不好,你就下手了?”

  “这,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你说呀!”

  “是贫僧看错了人,以为两位女施主是富豪人家的千金,丢了一些银两不介意。至于一般的游客和上香者,贫僧绝不会向他下手。贫僧偷窃是为了救一些贫苦无助的孤老妇孺,总不会因偷窃而害了一些人。”

  小神女说:“大师要是真的想行善,完全不用去偷。”

  “不偷,贫僧哪有这么多的银两去救济一些苦难的平民百姓?”

  “现在你是一个出家人,完全可以化缘募捐行善事,岂不比去偷更好?”

  一手遮天叹了一声:“女施主有所不知,现在世上大多数的王公贵族,富贵人家,他们花在声色犬马的花销上,可以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将白花花的银两似流水般的花去;可是叫他们行善,救济一些孤苦老人,简直是一毛不拔。贫僧何尝不去化缘过,可是他们不但不施舍,还将贫僧打了出来。所以贫僧非常恼怒那些富豪人家,也痛恨那些绔纨子弟花起钱来不知心痛,成百上千的银两就花在嫖赌吃喝上去。”

  小神女问:“所以你就偷他们的银两了?”

  “正是这样,贫僧看见了那些锦衣绣服、衣着上乘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总忍不住去偷他们的荷包。”

  婉儿问:“你不是将我们看成是他们一类的人了?”

  “请两位女施主宽恕,贫僧真是有眼无珠,不但看错了两位女施主,也看错了那个可怕的杀手,一时将他当成了绔纨子弟。不过贫僧也喜欢向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们和一些杀手们下手,因为他们的银两得来太容易了!”

  “你不怕他们杀了你吗?”

  “贫僧自问武功不济,但轻功还是少人能及,贫僧要逃走,还没有能追得上的。但贫僧今日却栽在两位女施主的手下。”

  小神女说:“大师!你还是别去偷的好,想其他的办法行善吧。至于那些富豪人家、王公贵族、豪商大贾,你真的化缘不了,又受到他们无理的打骂,你不妨去偷他们的银两,以作惩戒。至于其他人,你千万别去偷。今天你幸好碰上了我们,不然,今日就是大师圆寂的日子了!

  一手遮天合十说:“多谢女施主指点,贫僧今后紧记在心。”

  “好了!大师,你可走了!”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婉儿说:“你别念什么虾来豆腐了!你根本就不是和尚。”

  一手遮天苦笑一下:“贫僧不这样装模作样,更不像和尚了!”说完,便再次告辞而去。

  小神女看见他飘然而去,暗暗点头,这飞贼的轻功的确不错,甚至在杀手铁扇公子之上,怪不得少人能追上他了。

  小神女对一手遮天、铁扇公子的同情,除了她天性不滥伤人外,恐怕是感到一手遮天与小三子的情景相似。小三子也是一个小偷,后来还不是走上正途了?而自己的父亲,更是一个可怕的杀手,在黑豹的劝诫下,也洗手不干,隐退山林,过本分的日子。正因为有这种关系,所以小神女对江湖上的一些小偷、杀手,不像正派人士对他们深恶痛绝,甚至杀了他们才称快。她往往带有一种同情心去规劝他们。当然,小神女没有惩罚他们,主要是一手遮天和铁扇公子不是毫无人性残忍的杀手和小偷,不然,就算小神女不杀他们,也会废去了他们一身的武功,令他们今后不能再危害人间。

  一手遮天走了后,婉儿问:“姐姐,现在我们去哪里?”

  小神女望望天色,感到巳时已过,午时来临,问:“丫头,你不感到肚饿吗?”

  “是有点饿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用餐,这一带的景色也很美的,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看。”

  “那我们不去别的地方游览了?”

  “你还想去别的地方游览?”

  “我们不去,那不白来衡山一趟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就是连五岳殿,我们也没有进里面去看过。”

  “你看见一个贼和尚和斯文杀手,不也很好吗?”

  “哎!他们算衡山的景点吗?”

  “他们可以说是衡山特别的活景点,别人看不到,而我们看到了,不比别人强?”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好了!丫头,我们吃饱了,上祝融峰去走走吧。不然,你这个丫头的嘀咕会没完没了!”

  “姐姐,我是怕管总、旺叔他们问起,我不知怎么说才好,我总不能说我们只看见了一个贼和尚和斯文杀手吧?”

  小神女笑起来:“他们才不会问你哩!”

  吃饱后,她们两人也不走什么山道,施展轻功,穿林越岭,直上祝融峰。

  祝融峰,是衡山七十二峰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唐朝文学家韩愈曾用“万丈拔地起”这一句话来形容。山顶上有一座祝融殿,又称老圣殿,是明朝万历年间所建,当时称为开元祠,香火极盛,不少善男信女,前来上香拜神,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站在开元祠后的岩石上,可以俯瞰整座北山的风光,群峰皆在脚下,令人心旷神怡。

  小神女和婉儿游览了开元祠后,便转到峰下不远的上封寺去参观了。上封寺的历史比开元祠的历史长久得多了,是在南北朝时代建成,原名光天观,在隋朝大业年间,改名为上封寺,比开元祠早了一千多年,所以上封寺处处保存着南北朝时代的特色,不像开元祠那么金碧辉煌,但来上香的人也不少。

  小神女和婉儿随着游人,来到寺后的观日台欣赏美景,望望天色,红日早已偏西,游人渐少。婉儿说:“姐姐,我们应回去了吧?”

  “你不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吗?”

  “那来得及赶回去吗?管总他们不等急了?”

  “丫头,别大声嚷嚷,有人在暗暗盯着我们了!”

  婉儿一怔:“谁盯着我们了?”

  “丫头,你别四下张望,我们装作不知,看他们怎样。”

  “姐姐,你看出他们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清楚,其中有一两个是丐帮的人。”

  “什么?丐帮?丐帮的人盯着我们干吗?”

  “说不定他们以为我们是杜鹃了!”

  “姐姐,怎会这样的?”

  “这一点也不奇怪,昨夜杜鹃在衡山县杀了一只虎,丐帮的人,怎会不闻风而来?”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先别理他们,我们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小神女指着西边不远一处山峰放声说,“妹妹,那山峰是望月台,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

  小神女和婉儿刚想走时,一下闪出了一个老道士带两名壮汉,拦住了她们去路。小神女又往后看看,一位中年叫化,也带了四位持打狗棍的丐帮子弟,封锁了退路。

  婉儿故作惊愕的说:“你们这是干吗?”

  老道士老气横秋地说:“你还问干吗?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我们清楚什么了!”

  “你们杀了本派门下的一名弟子,你以为贫道不知道么?”

  婉儿真正愣住了:“我们几时杀了你们的一个弟子了?”

  “衡山的汪家宝,难道不是你们杀害?”

  “汪家宝?我连名字也不曾听过,怎会去杀害他了?”

  老道身边一个壮汉冷冷地说:“衡山一只虎,你总算听过吧?”

  “哎!你是说一只虎呀!”

  “他难道不是你们杀害了?”

  “你别胡说八道了,杀害一只虎的,是神秘的杜鹃,关我们什么事了?”

  老道说:“难道你们不是杜鹃?”

  “我们怎么是杜鹃了?”

  “就算你们不是杜鹃,也与杜鹃有连系。”

  “牛鼻子老道!你怎么这样捕风捉影的?胡乱冤枉人?”

  一个壮汉厉声喝着:“大胆!你这小丫头,竟敢对我们掌门师父这般无礼?”

  “你对我们就有礼吗?”

  另一个壮汉在一边说:“师父,看来不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她是不知道厉害。”

  “好呀!那你们来呀!”

  小神女连忙说:“妹妹,别乱来。”

  “姐姐,我怎么是乱来了?他们要教训我呀!”

  小神女已知道来人是衡山派的掌门人黎尘子,江湖上人称黎道长。心想:这个黎尘子怎么这般的糊涂和护短?别说一只虎不是我们杀的,就是我们杀的又怎么样?一只虎在衡山一地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强行收费,早就应该死了!你自己不清理门户,反而来为一只虎报仇,像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了?小神女看在衡山派也算是中原武林一大名门正派,不想与他们结怨,及时喝住了婉儿,向黎尘子施礼说:“黎掌门,小女子有礼了!”

  黎尘子没有与小神女真正见过面,更没有交谈过。他只是在十年前远远见过小神女,当时小神女还是一个小女孩,比现在婉儿还小,黎尘子当然认不出来人是小神女了。何况小神女戴了一顶垂下纱布的斗笠,更不见面目。他老气横秋地说:“不敢!免了!”更不回礼,似乎江湖上的一个无名之辈,不值得他这个掌门回礼相敬。

  婉儿可忍不住了:“姐姐,这个老道太过目中无人了!”

  小神女一笑说:“人家是一名门正派的掌门,怎会瞧得起我们这些无名之辈?叫我们免礼已算不错了!”她又对黎尘子说,“黎掌门,令徒不是我们杀的!”

  黎尘子身旁的壮汉说:“不是你们,又是谁杀了?昨天有人就看见你手下的这个小丫头,伤了我们的汪师兄。”

  “就算我妹妹伤了一只虎,也不能说明他的死,就是我们干的。”

  “为什么不能证明?昨天上午,你们伤了我师兄,他昨夜里就给人杀害了,事情有这般巧合吗?不是你们又是谁了?”

  婉儿说:“那个恶霸,明明是杜鹃所杀,听说还在现场留下一朵杜鹃花,怎么是我们了?你这不是含血喷人吗?”

  “哼!说不定杜鹃就是你们!”

  小神女冷冷说:“你要这么说,我们也不想解释。其实,一只虎为恶一方,早就应该杀掉了!就算杜鹃不杀,我们也会将他干掉,以免他再为害人间!”

  “你终于说出了!说明你们就是杜鹃,杜鹃就是你们。”

  婉儿气急的说:“你——!”

  小神女说:“妹妹,他说是就是呗,我们何必跟他们多说?多说了也无用!”

  这壮汉似乎得理不饶人:“谅你们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婉儿生气了:“人是我们杀的,你又怎样?”

  黎尘子脸色一沉:“杀人偿命,那你们纳命吧!”

  婉儿说:“凭你这牛鼻子老道,就想我们纳命吗?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你是要本掌门动手了?”

  “来呀!你们不是要教训我吗?”

  一个壮汉说:“教训这么一个小丫头,何须师父你老人家动手?让弟子去教训她已经够了!”

  黎尘子也感到与一个小丫头交锋,有失自己掌门人的身份,便说:“唔!家祥,你去教训她也好。”

  婉儿说:“你们谁来都一样,我不在乎。”

  这个叫家祥的壮汉拔刀一跃而出:“小丫头,你受死吧!”举刀就向婉儿劈来。刀势生风,宛如猛虎出林。

  衡山一派,本来是以剑法见长,不知从哪一代起,改用刀了,以别武当、华山、峨嵋等派用剑。大概是黎尘子的师父,曾得一位异人传授了一门精湛的刀法,感到刀法更优于剑法。何况衡山 一派的剑法,怎么也不及武当、峨嵋、华山等派的剑法上乘。但这刀法可上乘了,可以与其他门派争高下。从此衡山一派以刀法而独步武林,变成了一个使刀的门派。

  看来衡山一派急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壮大自己的声威,所收的弟子,只看有没有学武的料子,有就收,而不注意弟子的品性与德行,这样一来,渐渐使自己的侠义本色褪色,不少弟子以武凌人,或者独霸一方。

  小神女见衡山派掌门人这么横行武断,不问是非曲直,一副凌人的霸气,也暗暗生气了,感到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才行,所以她不但不阻止婉儿,反而纵容婉儿与他交锋。

  再说婉儿见家祥的刀凶狠凌厉地劈来,似乎武功比一只虎还高。但婉儿的武功,也非以往了,她得了小神女体内的一股真气,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武功已增长了一倍有多,再加上她在清晨练了一个时辰的狸猫千变身法,现在也运用自如了,身形轻捷如燕,行动起来,机警似狐,纵跃起来,矫敏胜过灵猴,就是一流上乘的高手,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害她。所以婉儿在他一刀劈来时,轻轻巧巧闪开了。这时她要运用那救命的连环三掌,恐怕一招就将对手拍飞了出去,用不了交手。

  小神女虽然纵容她交锋,却也担心她不知自己的功力增添了一倍有多,要是拍出那三掌,出手不知轻重,一下就可能将衡山这位弟子拍死,那就更结下生死大怨了。所以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婉儿说:“丫头,你出手不可太重了,更不可弄出人命来,你只杀杀他的骄横之气就可以了!”

  所以婉儿只是闪开,并不还招。家祥一连砍出七八招,可是刀刀击空,没一招能劈中婉儿,婉儿也感到他武功也不过如此,只是比一只虎略胜一点而已。

  家祥感到自己一连出手七八招,竟然劈不中一个小丫头,感到在师父面前大大丢了面子,便抖出自己的所学来,凶狠招式连连出手,将一口刀舞得似风车一般的转动,令对手无法闪避纵开。但婉儿出手反击了,利剑出鞘,在千变身法的配合之下,出剑三招,便逼得对手连连后退,再也不像初时那么猖狂了!婉儿第四招出击,一剑就刺伤了对手的手腕,痛得对手连刀也掉了下来,慌忙向后纵开到三丈远的地方。他一双目光露出了惶恐、惊愕之色,他不愿相信自己竟然败在一个小丫头的剑下。

  婉儿刺伤了他后,并不进一步追杀,停下来问:“你怎么不教训我了?教训呀?”这一口吻,仍然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女孩的口吻,半点也不像是一个知世故的江湖人物。

  另一壮汉见师弟家祥受伤,跃了出来,将手中的刀一抖:“好!我来领教!领教!”

  这时黎尘子的面色更难看了,他看出了婉儿的身手绝非是一般的平庸,自己的弟子不是她的对手。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有如此的武功,其妹如此,其姐的武功可想而知。他连忙喝退跃出来的弟子:“家驹!你闪到一边去,待为师来会会这小丫头。”

  原来衡山派所收的这一辈弟子,不论姓什么,统统以“家”字派取名,衡山一只虎叫汪家宝,刚才受伤壮汉叫阮家祥,这一名跃出来的叫罗家驹了!黎尘子门下一共收了八名弟子,全是家字派的。但他们的刀法可不俗,是上乘的刀法。

  罗家驹见师父喝住自己,一时呆住,不知退也不退。黎尘子又喝一声:“你还不退下?”

  “是!师父。”罗家驹只好退下了,他还不明白师父是在保护自己。

  黎尘子踱了出来,对婉儿说:“小丫头,你出招吧!”

  “好呀!那我先出手啦!”

  小神女却飘然而上,对婉儿说:“妹妹,你也退下吧!”

  “姐姐,我……”

  “妹妹,你恐怕不是黎掌门的对手。”

  婉儿一听,无话可说了。只好退下。小神女又轻轻叮嘱:“丫头,你可要注意身后丐帮人的行动。”

  “姐姐,我知道啦!”

  小神女对黎尘子说:“黎掌门,以你在江湖上的地位,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交手,不但有失身份,就是胜也不武,还是小女子来接你的招吧!”

  小神女这行动,完全是为了黎尘子。小神女虽然好捉弄人,毕竟不同以往,不知轻重。她现在不但是一个亭亭玉立、光采照人的成熟少女,而且江湖经验也丰富。她担心婉儿出手不知轻重,万一抖出那救命的三掌法,击败或击伤了黎尘子,那不但令黎尘子在自己弟子面前难堪,也令他在丐帮人面前大失威风,威名就完全扫地了,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小神女想到这里,便出来与他交手,起码击败了他,也不会太过难堪。

  黎尘子根本不领会小神女这份情,他真的以为婉儿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其姐姐出面了,说:“你出来更好!”

  小神女说:“请黎掌门先出手!”

  “什么?你竟敢叫本掌门先出手?”

  “那小女子先出手也行。”

  “那你快出手!”

  “黎掌门,请小心了!”小神女一掌轻轻拍出,几乎不见掌力掌劲。小神女这一掌拍出,完全不用功力,只是随随便便像平常人拍出一掌而已,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是先出手,等于没出,还是让黎掌门先出手。

  黎尘子先是全神贯注应战,暗暗凝神运气,如临劲敌。因为他看见婉儿的武功非凡,想必小神女的武功更胜其妹一筹。可是见小神女这一掌轻飘飘地拍出,全没半点掌劲掌风,不禁讶然:这是什么掌法?好像是一个浑身无力的文弱千金小姐轻轻拍出一掌而已,恐怕连蚊蚋也拍不死,还能拍伤人吗?一个有气力的小男孩,拍出的掌力恐怕比她更有力,能拍痛人。

  黎尘子困惑了,难道对手是一个全无内力可言的女子,只会一些灵活的奇怪身法?还是她装模作样,使自己大意上当?但不管怎样,对手不亮兵器,已是看轻自己了!他不屑地说:“你还是亮兵器吧!”

  小神女说:“对不起,小女子一向与人交锋,从来不大动用兵器。”

  “你就用一双手接本掌门这口刀?”

  “那已经够了!”

  黎尘子又暗想:难道对手是一个使毒和使暗器的阴险歹毒女子?全凭身法快和行动快来暗算?好好!我要看看这魔女怎么来暗算我!便说:“你不用兵器与本掌门交锋,死了莫怨本掌门出招无情。”

  婉儿在一边忍不住了:“你这牛鼻子老道,打就打呗!干吗口罗口罗嗦嗦没个完的?”

  小神女也说:“我怨你干吗呵!”

  作为一个掌门人来说,应该有一定的江湖经验和观察人的目光才是,一般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早应该看出小神女不是什么杜鹃了。杜鹃杀人用剑,而小神女却不用兵器,这是明显的不同,说婉儿是杜鹃还差不多。不知是他为弟子报仇太过心切了,还是对自己弟子阮家祥的判断深信不疑,一味要小神女和婉儿偿还性命,便说:“好好!那你们受死吧!”说时一刀击出。他这一刀劈出的功力,自然比阮家祥的功力深厚得多了!刀出风生,一股强劲的刀风首先迎面扑来,而且刀式变化莫测,一刀击出,几乎封锁了小神女任何闪避的方向。单这一刀击出,除了对手能用兵器招架外,一双空掌简直不可能接招,就算用兵器招架,没有深厚的内力也招架不了,不是兵器给劈断,就是给震飞。这个黎尘子,给婉儿的一句话完全激怒了,他想用一招半式先杀了小神女,再来杀婉儿,同时更想在丐帮人面前立威。可是他这一刀劈空了!对手的踪影全无,不知去了哪里,他一时间傻了眼。他认为这一刀击出,对手怎么也闪避不了。因为他这一口刀封住了对手的退路,只要向任何方面闪避,都会碰上了自己的刀刃,不死也重伤。

  小神女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已闪到了他的身后,说:“黎掌门!小女子在你身后呢!”

  黎掌门不愧是使刀的高手,反应极为敏捷,他身形未动,反手一刀向身后劈来,恍如急电掠过,也可以说,小神女声起而他即刀落。他满以为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刀法,准会将小神女劈得血肉并飞。

  可是他这一刀同样劈空。他转身一看,小神女仍然是身影全无,急忙四下张望。小神女在附近一棵树上笑着说:“黎掌门,别四下打量了,我在这里哩!”

  黎尘子这下心头凛然了,他感到这个全没内力的女子,身形之快之奇,形同魔鬼一般,身法之敏捷,几乎是闻风而动,比她妹妹强多了,怪不得她敢用一双空掌来与自己交锋。他恼怒地说:“有本事你就别躲闪,下来与本掌门正面交锋!”

  婉儿说:“我姐姐不闪避,难道像木头般站着不动让你劈吗?”

  小神女轻跃而下,说:“好好,小女子不闪避,就与你正面交锋好了!”

  黎掌门说:“你也不用兵器?”

  “小女子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与人交锋,极少动用兵器的。”

  “你真的不闪避?”

  “既然是正面交锋,我还闪避干吗?”

  “好!那看招!”黎尘子话落刀起。小神女身形只是略为一扭,便令黎尘子一刀劈空,而小神女的身形好像从来没移动过似的,黎尘子一连劈出十多招,小神女的身形只在他眼前闪来闪去,黎尘子居然没一刀能劈中小神女,这一狸猫千变身法,简直是匪夷所思,仿佛小神女不是一个实体的人,是一个影子,一团轻云。既然是一个幻影,一团轻雾,哪怕是再快的刀法,再凶狠的招式,也只能是刀刀劈空,徒费力气而已。

  不但婉儿看得惊喜非常,原来姐姐这一门身法,练到上乘的高境,真的可以在千刀万剑丛中穿插来往了!丐帮的人也看愣了,而黎尘子更是心中骇然。当他停下手来,小神女仍站他面前,好像从来没移动过一样。

  小神女神态自若,含笑问:“黎掌门,你怎么不劈了?”

  黎尘子惊愕着问:“你到底是人还是妖?”要是人,他自信自己没有劈不中的,只有鬼魂和妖魔,自己才劈不中,那是非人力所及。

  婉儿却嚷起来:“你这个牛鼻子老道,你才是妖哩!”

  黎尘子骤然一刀向婉儿劈来,他打算将这个多嘴多舌,对自己无礼的小丫头一刀劈死了!婉儿已来不及闪避,她怎么也想不到作为一派的掌门人,竟然这样的无耻,向自己骤然出手。可是他的刀快,小神女的身形更快。小神女凌空双手一合,将黎尘子的刀合在自己的双掌中了,一下像生了根似的,令黎尘子劈不下,也拔不出来,哪怕黎尘子涨红了老脸,出尽了全力,也拔不出来。以黎尘子这样深厚的内力,就算拔不出刀,也可以连刀带人,将小神女拔飞。可是小神女这时不再轻飘飘,如一座千斤重的铁像般立在地上,纹风不动,黎尘子休想能拉动她半分。刀像生根在小神女的双掌中,人也像生根在地上了!

  小神女本来想给他一些面子,不令他十分难堪,但恼怒他这般的无耻和凶狠,竟然想冷不防杀了婉儿。她暗运内力,不但将黎尘子的刀震断,更将黎尘子震飞了出去,摔得四脚朝天,半晌爬不起来,这一下,令他颜面无存,也可以说是自讨没趣。

  婉儿更恼怒他这么歹狠,纵了过去,不但一脚踏在他的身上,一支利剑的剑尖,更对准了他的胸口,骂道:“贼老道!你敢再动一动,本姑娘就立刻要了你的老命!”

  他的两个弟子阮家祥,罗家驹一见大惊,双双奔了过来要救师父。他们这一愚蠢的行动,不啻令他们的师父早归西天。小神女一见,一边叫婉儿别乱来;一边出手,凌空点了这两条壮汉的穴位,他们两人还没有赶到,便双双翻倒在地上不能动了!

  婉儿听见小神女叫自己别乱来,一支剑,仍贴在黎尘子的心口上,一边说:“姐姐,我不杀了这个贼老道,实在难以解恨。”

  “算了!妹妹,放了他吧!他多少也算武林中一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是品德、言行令人齿寒。”

  与此同时,在她们身后那一伙丐帮的人,也一齐奔了过来,并且一下将小神女和婉儿包围起来。小神女问:“你们想干什么?”

  这一伙丐帮弟子,见小神女和婉儿的武功这般的神奇莫测,个个凝神运气,而且也摆下了打狗阵法。一个大概是分堂主的叫化说:“你们先放了黎掌门才说。”

  “我们要是不放又怎样?”

  “那莫怪我们丐帮齐动手了!”

  “这样,你们能救得了黎掌门吗?只能逼我们先杀了他。”

  “那你们也别想离开!”

  “你以为你们摆下这一个打狗阵法,就能围得住我们姐妹二人吗?”

  “二位不妨试试。”

  突然,又凌空跃来一位老叫化,群叫化一见,顿时大喜:“司徒长老,你老人家终于及时赶来了!”他们感到司徒长老赶来,足可以应付这两个武功奇高的女子了。

  这位司徒长老,是丐帮中一位上乘高手,江湖上人称千里追音侠丐司徒空,是丐帮中轻功极好的一位长老,负责衡州一府丐帮的工作,他接到了衡山分堂主石羽的飞鸽传书,说神秘的杜鹃已在衡山出现,所以从衡阳赶来。

  司徒长老打量了小神女和婉儿,拱拱手说:“两位姑娘请了!”

  小神女说:“司徒长老别客气,看来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杜鹃吧?”

  “我老叫化正有此问。”

  “你看我们像杜鹃吗?”

  “难道你们不是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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