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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风雨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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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鄱口为星子县入匡庐孔道、在含鄱岭东南、豁然开口、面对鄱阳湖、势若可吞、故名含鄱口。
每当晴朗、湖光帆影、一碧万顷、令人胸襟浩阔、更有云海奇景、只见白茫茫一片、郁勃如燕、载沉载浮、有如棉絮、宛若海涛、卷荡翔滚、觊而不见其人。
郁勃云海内忽有两人对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只听一嘎呜沙哑语声道:“危兄,这地方真是找对了,位於尖岭峭壁奇松之上,下临万深渊,别说是人,就是飞鸟也难至。”
“杜贤弟、时间也越来越近了,距十五月圆只有四天,愚兄只觉有点不大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我等当初以‘复仇者‘函邀程乃恭赴约、一则是主者妙计、藉此挑起武林是非、实则我等也另有心意,愚兄明查暗访,江湖上并无使用黑底上绣白狼的秘密帮派,这一看分明是混淆眼目的诡计!”
“那是必然无疑、为何看得如此严重?”
“这还不算严重,更严重的是天魁星颜中铮不明下落、连程乃恭均不知情!”
“真的么?”
“怎么不真,程乃恭迭受狙袭,不知是受何人指使,易焕堂何等精明也乱了脚步,动则得咎,如今程乃恭也失踪了!”
“什么?程乃恭也失踪了!哼,这话有鬼相信,程乃恭不是偕同徐三泰等人在一处,分明是徐三泰有意安排,与我等斗智!”
“老朽原也有这般想法,其实非是,徐三泰一行投宿在德安永福客栈东厢,就是没有程乃恭在内,易焕堂也在德安县,老朽问他,他答於程乃恭为邀约友人助拳,十四晚准赶到含鄱口,神态冷漠,似极畏惧徐三泰。”
“因为易焕堂不知我等就是署名复仇之人,那也难怪。”
“杜贤弟知道么?姜翰林老鬼又露面江湖了!”
“主者之意志在将一干老鬼引出,如不能收为己用,而逐个翦除,以免後患。”
“我等为今应该如何?老朽恐反中了他们圈套,凡事豫则立,不可不防。”
两人密商五月十五含鄱口後山之约,有几种可能的遭遇,殊不料在他们头顶枝叶中藏得有人窥听无遗。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风势狂劲,云开见日,散作片片飞絮,只见环峰拥翠,波光无涯,一株虬柯奇松龙翥凤翔斜植於削壁半崖中,却是阒无人影。
星子县镇南门内悦来茶馆,百年老店,虽然陈旧却门庭若市,他家的点心油酥咸菓最为出色,远近皆知。
尤其店外梁上悬挂著一付木镌对联最为著名,相传系前明翰林院大学士书赠,非但词藻典雅,而且笔力千钧,龙蛇飞舞,不少文人墨客拓下临摹以为范本,联云:
“烹在舌,七碗尝来风生两腋,
煮龙团, 一壶买到喜满双眸。”
字宗颜柳,劫又别创一格。
茶馆内喧嚣鼎沸几乎上了九成座,跑堂伙计穿梭於茶座之间提著茶壶冲添茶水,端送点心,吆暍看座算账,忙得不亦乐乎。
一付洁净的座头,却是空着并无一名食客敢坐,桌面上镇着一方大红纸帖,“星子县正堂订座”,七个豆腐干大小黑字显明入眼,并泡好三壶上佳“龙井”,盌盖茶碗四个都是极品窑瓷。
敢情有四位主宾光顾,只见一位风度翩翩,俊秀如玉手持摺扇少年书生走了入来。
跑堂伙计眼尖,赶紧迎上前来,哈腰笑道:“公子爷尊姓简么?请,请,怎么一个人,还有三位咧?”
来的正是简松逸,露齿微笑道:“其他三位也就快来了。”
跑堂伙计领着那张镇有大红纸帖空桌坐下。
简松逸望了红帖一眼,笑道:“劳驾将红纸撤去,这有多么俗气。”
伙计忙将红纸揉成一团,酙茶喝令送上点心,道:“小的也知俗不可耐,光顾小店的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这么做可免去无谓唇舌。”
简松逸点点头道:“看你不出到像是读了几年书。”
伙计堆笑道:“不瞒公子,小的读了三年私塾。”
一霎那间,桌面送上四色点心。
伙计笑道:“公子还需要什么,只管呼叫小的就是。”
简松逸手掌一摆,道:“你忙你的吧!”
邻座上坐有一位皓首银须,面色红润宛如朱砂老叟,左眉天生一块紫斑,用惊疑眼神偷觎了简松逸一瞥。
虽只闪电的一瞥,却为简松逸察觉,暗道:“我就不信你不曾自投罗网!”
片刻,又走入三个衣着鲜明中年人,与简松逸寒喧,迟来致歉,执礼甚恭,相继落坐後畅谈些却是不相干的话,什么风土文物,吃食嗜好。
简松逸朗笑道:“想不到竞在此处吃到如此佳美点心,不但与众不同,而且风味特殊,就拿这金桂麻花来说吧,脆酥爽口,清香生津,松蕈汤色更称一绝,入嘴芳香,汤鲜不腻,滑不留舌,令人回味无穷!”
邻座皓首银须老叟喝道:“这三人究竟是何等样人!一点都不能瞧出是武林人物,姓简的小辈仅听传言会武,但又无人见过他展露武功,今天随身长剑均未曾携带,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显然,简松逸均未曾用过饭,茶馆亦兼卖酒,叫了五斤酒,切了几味卤菜,谈笑风生,大快朵颐。
忽闻简松逸低声道:“周兄,可探出一丝眉目么?”
茶馆嘈杂,简松逸又语声甚低,不虑被人听见,却难逃邻座皓首老者。
“公子,学生巧遇,一位奇人异之,飘忽无定,犹若天际神龙,大凡江湖隐秘无不知情,但有怪癖,除具款为酬外尚须武功才智舍其合意才可奉告,否则再多的金银也要拂袖而去,无可奉出口。”
“此人是何来历?谅在武林中乃卓著盛名耆宿前辈!”
“学生不知,公子三更时分前往东关外龙王庙面晤此人,学生巳准备得有五千两庄票。”
“在下一定要去,只要探得颜中铮下落,五千两到也值得!”
之後便绝口不提,仅说些文人韵事。
口 口 口
三更时分
凉月繁星,湖风猛劲。
东关外离湖滨不远龙王庙孤另另地灯火全无。
庙太小,四周仅是菜畦瓜棚,似格外显得荒凉寂寥。
一条身影疾如飞鸟般落在庙後隐去。
这人正是那茶馆内皓首银须老者。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忽闻庙内响起简松逸隐语声道:“老丈,在下来迟尚请见谅。”
“不迟,一点不迟正好三更,嗯,好人品,精芒内蕴,深藏不露,武功必然不差。”
“在下粗知拳脚,老丈夸奖不胜汗颜。”
“老朽从不走眼,你是否有事要问老朽么?”
“正是!”
“好,老朽生与怪癖,你只须避得过老朽十招式胜过一招半式,无不竭尽所知相告。”
“在下愿请一试!”
“好,拳脚无眼,你要小心点!”
那老叟无法窥视庙内印证武功情形,只微闻身形滑动衣袂振风之声。
忽闻苍老笑声道:“年轻人,果然老朽未曾走眼,难得难得,好,银票带来了没有!”
“请老丈过目笑纳。”
“好,你问吧!”
只听得简松逸道:“长江镖局总镖头颜中铮真正下落老丈知道么?是否真的失踪?那劫镖人又是何来历?十五月圆之夜那署名复仇邀约程乃恭含鄱口後山真正目的何在?”
“嗳,你问得太多了,不过却又是一件事而已,谁叫老朽和你一见投缘,不过老朽必须先问一句,你问这些究竟是善意抑或对长江镖局不利,事虽是一件,却有二种说法。”
简松逸答道:“在下永远站在正义这一边!”
“答的好,”苍老语声回道:“咱们长话短说,倒敍因果更来得简洁明白,话从含鄱口之约说起。那是一个凶残组合,老朽目前仅知数人来历姓名,先从姓危的说吧,危难的危……”
墙外窥听的皓首银须老叟闻言大惊失色,不禁凝耳倾价码暗道:“这老鬼究竟是何来历?
此人不除,後患无穷!”
突感鸡胸命门穴上宛如针扎,酸麻攻心,眼前一黑,噑声未出,立即昏死过去……
口 口 口
山径小道上人影纷现,飘然慢步指点烟岚山林之腾正是那铁瞻孟尝徐三泰,紫面韦护东方旭,小达摩江上雪通臂猿倪凤子,一字慧剑丁源,擒龙手陆慧乾及展飞虹陆慧娥二女八人。
迎面山道突飞掠而来一条人影,来人似外罩一件雪白披风,内穿一袭葛黄劲笺矫捷如鸟。
来得临近,可辨出来外约莫三旬开外年岁,手臂面肤色为古铜,黧深发光,目光如炬颔下微髭,威猛猂鸷。
此人突身形转位,两道目光盯住展飞虹陆慧娥不放。
通臂猿倪凤子怒喝道:“朋友,这是何意!”
这人似在答话,又似自言自语道:“咱家一向不喜渔色,也许是一见钟情吧,这两个女娃儿正合董某之意……”
语声未了,倪凤子一声大暍出口,飞扑了出去,右臂疾伸抓向萧姓怪人,堪堪抓近,右臂突长了一尺,五指抓实在萧姓怪人肩头。
倪凤子猛感五指如扣金石,情知不妙,说时迟那时快,萧姓怪人桀桀狂笑道:“找死!”
“叭”的一声,只见倪凤子身子震得飞了出去,摔落在地,口吐鲜血。
群雄不禁大惊失色,看真萧姓怪人出拳迅猛,倪凤子胸脯被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手。
萧姓怪人无视於群雄当前,迳向二女身前逼来。
小达摩江上云首先发难,东方旭陆慧乾丁源继之而上,各施展本门绝学截阻。
徐三泰则踏在倪凤子身子探视伤势喂服丹药。
辣手罗刹展飞虹早激怒得玉靥泛青,撤出肩後长剑欲待掠出,却被陆慧娥拉住,低声道:
“展姐姐不可造次,我看此人武功怪异,全身似金铁不入,姐姐那柄长剑虽是缅钢打铸,恐难伤得了他,我俩出手相攻,岂非自投虎口。”
展飞虹道:“此人冲着我俩而来,总不能……”
说时,只见东方旭四人各各被挨了一掌重的,踉跄跌退,却见萧姓怪人迳向二女身前逼来。
展飞虹倏的身形腾起,剑出人转,一式“怒海刺鲸”,寒芒疾如流星飞殒刺向萧姓怪人右眼。
萧姓怪人一声长笑出口,人起臂伸,展飞虹那柄长剑不知怎地竞荡了开去。
只见怪人右臂就要捞住展飞虹,陆慧娥不禁惊叫出口。
此正千钧一发之际,蓦见展飞虹身躯似为一股无形潜力撞飞而出。
萧姓怪人不禁一怔,眼前人影一晃,两条身影同时落下,相对而去。
徐三泰认出来人正是简松逸,不禁心头狂喜,忽闻简松逸传声道:“徐伯父速带他们撤走,快!”
萧姓怪人发现迎面立着一个背剑俊美书生,不由目中凶光暴炽,狂笑道:“你是何人?
胆敢与咱家作梗!”
只见简松逸嘴唇张动,却又听不见语声。
萧姓怪人厉声道:“原来是个哑巴!”
“谁是哑巴!”
“你会说话,咱家偏要让你不说话。”说时双拳平推而出。
简松逸冷笑一声,两拳迎去硬接下一招。
“轰”的一声方响,萧姓怪人震得连退了三步,方始停住。
简松逸亦震得身躯後仰了仰,复又直立,只是足下已沉陷三寸。
萧姓怪人知遇劲敌,目露骇异之色,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简松逸。
这时,东方旭四人受伤虽不轻,却无碍行动,倪凤子服下伤药稍愈,徐三泰劝说他们随其速撤,展飞虹意甚不愿与徐三泰等人起了争执。
陆慧娥在旁委婉规劝,展飞虹犯了倔性,只是固执不允。
只听萧姓怪人厉声道:“你与他们相识?”
“不识?”
“那么为何胆敢管咱家的好事!”
“天下事天下人管,”简松逸冷冷答道:“在下瞧不顺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尊驾倘不急,不妨另择地方,你我好好拼一高下。”
“好!”
“请!”
简松逸与萧姓怪人离了山径,转向参天杉林中。
展飞虹一见即要追出,只见山径前路突现出日月双环易焕堂身影飞掠而至,道:“展女侠,最好不要随去!”
展飞虹不禁一怔,说道:“易大人,这话何解!”
易焕堂冷冷答道:“展女侠不去,简少侠还有三分胜算,否则,反到误了简少侠性命!”
展飞虹听易焕堂说得如此严重,知非故作危言,却又不知何故,不禁怔住。
易焕堂笑笑道:“最好不要追问下去,谨记不可说起遇见易某及那人之事,以免不测之祸。”言毕腾身掠去,追向简松逸萧姓怪人去路……。
杉绿蔽空,涛韵若啸
萧姓怪人业已陈尸在地,四肢骨节均为锋刃削断,血流了满地,拾指亦被根根削落,似是生前饱受折磨,双目怒瞪,余息犹存。
简松逸目注尸体,暗叹一声道:“在下性不嗜杀,只是志士死在你手下的不可胜计,杀一人而救苍生无类,也可问心无愧!”
林中人影疾闪掠入,正是日月双环易焕堂,目睹萧姓怪人死状之惨,不禁瞠目呆住。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在下若不杀萧天良,他必杀我!”
易焕堂惊道:“原来公子早知他真正来历?”
“清宫十三太保别人不知,在下却早有所悉,此人,不分敌友,但凭自己喜怒,嗜杀成性,几乎误了大事,易大人,你压根儿不曾看到此处情形,更不曾见到萧天良。”简松逸寒着一张脸道:“在下话意,易大人想必心中明白,日後若遇上他们十二太保时,在下教你一套说词。”说着附耳密语良久。
易焕堂本就耽心过上十二太保无法自圆其说,更恐徐三泰本人不慎泄露口风,玄遭杀身之祸,此刻不禁大喜过望,连连称谢道:“简公子,十五真的不去含鄱口後山了么?”
简松逸道:“十五夜根本没有署名复仇之人,亦无拼搏情事,如不出在下所料,那必一着疑兵之计,大内掀起武林相互仇杀妙策恐为对方识破,将计就计,使我等弄巧成拙,自食恶果。”
易焕堂道:“为今之计应如何着手!”
“在下之意,不可操之过急,在下志在探悉叛逆总坛,穴在何处?如有必要,不惜诛杀自己之人以便取信对方。”
易焕堂暗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往後自己当小心点,尽量照他所说的话去做,有此大援在後,伺惧於萨督使!”
简松逸挥了挥手,道:“你走吧,防人起疑!只可暗中防护徐三泰等,在下尚需在他们找出一项隐秘!”
易焕堂抱拳一拱道:“属下遵命。”一鹤冲天拔起,杳入於参天蔽空松杉枝叶丛中……
口 口 口
简松逸独自徘徊在参天密林中,松涛杉韵,翠碧入眼,尘虑疑涤,然他竟心绪沉重,无法排遗。
一条惊鸿疾闪的娇俏身影疾掠而至。
简松逸背向着来人,虽早有所觉,却未转过身来。
“简少侠。”一个轻柔娇美的声音从身後响起。
“哦,陆姑娘!”简松逸转过身来,叹息道:“姑娘不听在下之言,恐会惹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陆慧娥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不过展姐姐芳心郁郁,沉默寡欢,少侠请温言劝解,也知展姐姐不致於如此刚愎任性。”
简松逸正色道:“在下与展女侠并无丝毫私情,即使有,当此国破家亡,沦於夷狄之际,责艰任重,在下决不允许为了私情误了大事!”
陆慧娥望了简松逸一眼,也不再提,道:“那萧姓怪人咧,胜负如何?”
“他走了!”简松逸道:“今後绝不许提及此人陆姑娘请回去吧,也许在含鄱口再予相见,告辞,”身形疾掠如飞而去。
陆慧娥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他绝非无情的人,能把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丝毫不露,极是难能可贵,展姐姐,你要体谅他有不得已苦衷,需要他做的事委实太多了。”
片刻,徐三泰展飞虹一行疾掠赶至。
擒龙手陆慧乾道:“九妹,你见到了简少侠吗?”
“见到了!”陆慧娥道:“少侠有要事待办,无暇细敍详情,嘱咐我等绝不能提及遇见了他,以免引起无谓麻烦,含鄱口自会相见,少侠远特地请小妹代向展姐姐致意问好,说以後艰难险阻尤甚於往昔,请谨慎小心。”
展飞虹忽绽展笑靥,道:“少侠真的是这样说的么?”
“一点不假!”陆慧娥道:“展姐姐请想想看,每当我们遇上险危之际,那次不是少侠及时现身解救!”他不说你反而说我们,只有莫大用意,深恐展飞虹坠入情网,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擒龙手陆慧乾暗道:“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展飞虹道:“那与简少侠约斗之萧姓怪人如今何在,不知他们胜负如何?”
“少侠只说并无胜负,萧姓怪人一气之下订下五年之约,在未决胜负前决不露面江湖。”
徐三泰神色似怅惘若有所失,长叹一声道:“简老弟实乃人中之龙欤;老朽只觉体内无主,生平之未有,回永福客栈吧!十四前料想尚要还在许多事故,我苦别无良策,只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转同永福客栈途中,擒龙手陆慧乾向陆慧娥道:“九妹,倪凤子老师脏腑移位,几乎丧命,为兄等胸膈仍隐隐在痛,显然受伤不轻,简少侠嫉恶如仇,不似九妹所说的如此轻松并无胜负!”
“大哥,以你的判断应该怎么说呢?”
“为兄之见,那人必死在简少侠拳下。”
陆慧娥明知其兄料测不错,舆自已不谋而合,但摇了摇首道:“小妹并未目击,林中亦无萧姓凶邪尸体,简少侠的话可以采信。”
擒龙手知其妹必有难言之隐,逐转言道:“徐老爷子这么决定委实不错,八人同行有五人身负轻重伤,但为兄心内有甚多悬疑难以猜透的事,使为兄坐卧不安。”
陆慧娥娇笑道:“时至自然明白,大哥何苦自寻烦恼。”
口 口 口
永福客栈东厢依然空着,徐三泰笑道:“老朽有重返故居之感!”
店夥自迎着徐三泰八人,如终笑脸殷勤,末说过一句话,入得厢房川堂後,即道:“老爷子知否东厢已为保正包下,说老爷子一行尚需返回。”
“保正!”
店夥哈腰笑道:“徐老爷子也不必追问了,反正保正也是受人之托,小的尚须送上酒饭茶水,有什么事小的自会禀明!”言毕退了出去。
展飞虹轻诧道:“这小二不是原来服侍东厢之人!”
陆慧娥道:“小妹早发现了,但并无恶意,徐老爷子说得不错,我等已是危机四伏,须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通臂猿倪凤子,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小达摩江上云身负轻重伤,暂回房内调息养息去了。
忽闻厢外传来朗朋大笑道:“徐老爷子在么?”
徐三泰向擒龙手示了一眼色。
陆慧乾立即会意,与陆慧娥展飞虹避入房内。
徐三泰趋出相迎,道:“白老怎么也来了?”
偕同一身材修伟,满面红光,身着蓝袍老者走入。
陆慧乾在窗缝外观,认出是金陵九宫堡主摩云鹏白绍武,只见白绍武尚未寒喧,即道:
“徐兄,小弟乃独自一人前来,道听途说虽多,小弟却认为徐兄把事作错了!”
“怎么作错了!”
“小弟先问徐兄,其余诸位老师怎么样了?小弟发现倪凤子老师神色萎靡,似身受重伤,莫非不久之前和凶邪动过手?”白绍武道:“小弟一向直言无忌,请勿见罪!”
徐三泰知无可隐瞒,颔首道:“白老神目如电,说来惭愧,竟连对方貌像来历也毫无所知!”
白绍武咯一沉吟,道:“长江镖局失镖,为何徐兄挑起这付重担追回失镖,所以说徐兄做错了,徐兄可以说为了江湖道义,又与颜中铮生死不逾至交,乃属义不容辞,没有什么不对,殊不知中了对方借刀杀人之计!”
徐三泰心神暗震,诧道:“莫非白老听见了什么?倘蒙见告则不胜感激。”
“江湖传言,风风雨雨,莫衷谁是。”白绍武摇首叹息道:“小弟端凭臆测,并未听见什么确实有凭有据之事,到达永辐客栈後才知小弟料测不差!”
忽闻内厢响起展飞虹娇笑道:“白堡主料事如神,威镇日下,果然名不虚传。”说时姗姗步出行礼。
白绍武立起呵呵大笑道:“此刻展女侠已是名震武林人物,老朽年已老迈,这点虚名不值一提。”
展飞虹盈盈一笑道:“我方才听得白堡主之提及借刀杀人及对方之词,可否明白见告?”
白绍武叹了一声道:“展女侠聪明颖悟,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试想倪老师出生崆峒,陆慧乾老师乃昆仑名宿,小达摩江上云系少林俗家弟子,展女侠你艺出华山,堪称囊括了武林各大门派,或伤或死,岂非掀起一场血腥杀劫。”
“高明,高明!”徐三泰一翘拇指,道:“徐某岂能虑不及此,无奈形势逼人,不得不尔,若白老易身相处又将如何。”逐将全盘经过详情敍出,当然有所隐瞒。
这时店夥已将酒食送入摆上。
白绍武听得最後,倪凤子陆慧乾东方旭江上云丁源五人遇上蒙面人身受轻重伤,徐三泰展飞虹陆慧娥联臂对敌岌岌可危之际,幸被啸声引走,面现骇异之色,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一切都是预谋,徐兄纵有置身事外之意而决不可能。”
通臂猿倪凤子等人鱼贯步出,纷纷寒喧为礼,催请入席,推九宫堡主白绍武上座。
白绍武坐下之前,忽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一把按住倪凤子腕眼要穴。
擧座为之一莺,倪凤子面色大变这:“白堡主这是何意?”
只见白绍武面色凝肃,两道眉毛皱在一处,诧这:“摧心拳!莫非蒙面人出身北兴安岭……”
“噤声!”展飞虹忙道:“白堡主最好当作不知就是,甚至令郎也不可捉及,否则祸不旋踵。”
白绍武自知失言,惹火烧身,不禁脸色微变,松开五指,道:“幸亏服下徐兄秘制灵药,虽保全了性命,但以後不能妄用真力。”
倪凤子闻言,心情异常沉重,却淡淡一笑道:“承堡主指点,在下不胜感激,但在下生死置之度外。”
白绍武哈哈大笑道:“豪气千云,视死如归,白某敬倪老师一杯。”
饮宴之间,绝口不提长江镖局之事。
展飞虹暗道:“哼,日後我不去北兴安岭闹他一个天翻地覆,难消此恨!”
食用既饱,忽闻门外传来喧闹之声,只听得暍駡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管他什么徐三泰不徐三泰,徐三泰,你出来!”
铁胆孟尝徐三泰闻声苦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某到要瞧一瞧对方又施展什么辣毒手段!”说着离座跨步迈出。
群雄亦鱼贯相随。
只见大皖中黑压压地挤着一片人群,地面躺着一具尸体,胸胁之间插着一支金镖。
徐三泰认出金镖正是铁瓜神镖赵金英之物,胸中恍然明白,暗暗冷笑。
尸体旁立着一个神情悲愤中年漠子,劲装捷服,肩带钢刀,冷笑道:“徐老爷子,你必然认识这支金镖!”
陆慧娥悄语道:“展姐姐,这是移祸栽赃毒计,稍时看此人显露出狐狸尾巴。”
徐三泰迈前三步,定睛望了望金镖,故作惊容道:“这不走赵金英的金镖么?尊驾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那人冷笑道:“徐老爷子认得就好,在下汤豪,世居漂阳。”
“原来是漂阳双英,失敬了!”徐三泰抱拳略拱,道:“不幸身亡的谅系令兄汤雄么?”
“不错!”汤豪神情悲愤道:“汤某此来并非向徐老爷子无事生非,只是想徐老爷子作一见证确认金镖是赵金英之物,二则请交出赵金英,寃有头债有主,汤某决不牵连到徐老爷子身上。”
徐三泰哈哈大笑道:“汤老师话已说得够明白了,但事出必有因,赵金英并未与二位结有深仇大怨,为何非施展暗器致令兄死地不可,但请汤老师说出时地原因,老朽必向汤老师作一个明白交待。”
这时陆慧娥忽向展飞虹密语几句後翻然闪回东厢。
只听汤豪冷笑一声道:“昨天傍晚暮暝四合之际,在下兄弟两人策骑去都昌县东郊因赶路心急意欲昨晚赶至星子城,驱骑未免快了点,不料在弯道处 然竟遇上赵老师那厮,也是纵骑若飞,事起仓猝,变生突然,几乎相撞,赵金英座骑惊蹶摔落田中,愚兄弟连连致歉,怎奈赵金英竟失去理性,百般辱駡,出手猛击,愚兄弟忍无可忍以二对一,赵金英启施展暗镖,金镖将家兄打死,并言若找他理论寻仇,在永幅客栈必可找到。”
徐三泰听後面现歉然神色,道:“老朽实未曾料到赵金英老师竟会出手杀人於死,是昨天傍晚的事么?”
“在下句句实在。”汤豪道:“莫非徐老爷子不信?”
“怎么不信,金镖确是赵金英之物,”徐三泰微笑道:“不过,赵金英尚未回来。”
汤豪冷笑道:“赵金英临去之际,曾谓今日午刻之前必然赶回永福客栈,徐老爷子莫非存心将赵金英藏起,意图来个死不承认?”
忽听展飞虹之後响起陆慧娥语声道:“汤老师不必再说了,你不是要向赵金英老师当面讨回公道是么?”
说时陆慧娥却已莲步姗姗走出。
汤豪道:“在下正是此意!”
陆慧娥颔首道:“姑娘我知道赵金英现在何处,就在客栈附近,不过,姑娘也要一个见证,但凭双方多执己见,难明是非曲直。”
徐三泰愕然暗道:“陆姑娘疯了么?赵金英已死在璇玑洞中,何处再找出第二个赵金英。”
东方旭江上云展飞虹等人都不由惊愕不已。
只有擒龙手陆慧乾深知其妹智计百出,暗道:“这丫头又不知出些什么鬼主意?”
汤豪亦暗暗冷笑道:“赵金英已远去桂南,他师门急事相召,十天半月难以返回。”逐朗声道:“自然可以,但须此人立场公正,不偏不倚,使在下心服口服。”他认定决无可能找到赵金英。
忽在汤豪身後围观江湖群雄中亮起语声道:“易某愿作见证人,不知汤老师意下如何?”
只见缓缓走出日月双环易焕堂。
永福客栈投宿旅客无人不知易焕堂乃大内铁侍卫统领,另开厢房住下,汤豪一见易焕堂现身,不禁一怔,倏又笑颜抱拳道:“原来是易大人,在下求之不得!”
易焕堂点点首道:“陆姑娘,你要易某如何作个人证?”
陆慧娥嫣然一笑道:“反正我已应允将赵金英老师交与汤老师和易大人手中,谁是谁非,易大人可不能偏袒曲断罗。”
“那是当然。”易焕堂哈哈一笑道:“易某处事公正,不偏不倚,陆姑娘请放心就是。
陆慧娥道:“我在前带路,易大人请!”立即望客栈外走去。
徐三泰等人不知陆慧娥葫芦里卖什么药,愕然望了擒龙手陆慧乾一眼,疾随陆慧娥之後。
擒龙手陆慧乾低声笑道:“稍时自有汤豪的好瞧,徐老爷子大可放心!”
日月双环易焕堂与汤豪联袂而行,其後跟随着十数江湖人物,与其说是心存瞧热闹去的,反不如说是此事主谋的狐群狗党,汤豪仅是马前小卒而已。
铁胆孟尝徐三泰虽经陆慧乾劝慰,但却忧心勿释,惴惴不安。
展飞虹一路随行,暗道:“陆妹妹果然慧心灵巧,智计百出,更镇定如恒,自己有愧多矣,,那死者果然是汤雄么?未必!”不禁回首望了一眼,只见一双劲装黑衣人扛着汤雄尸体随在易焕堂汤豪之後,不由忖思陆慧娥施展何妙计,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约莫出得永福客栈六七里之遥,相距湖滨不远是一片起伏土丘,入眼苗草碧绿,野花繁发,疏抑笼姻,几座新坟,碑碣矗立,却有一坟未竖立石碑,似是新葬不久。
忽见陆慧娥身形倏止,站在土丘上,凝望湖滨一个小渔村。疏疏落落几户人家,竹篱茅舍,不时传出一声两声狗吠。
易焕堂微微一笑道:“陆姑娘,赵金英老师现在那渔村内是么?”
陆慧娥转身望着汤豪,道:“再问一次汤老师,令兄真是昨天傍晚遭赵金英金镖打中要害致死的么?”
汤豪不觉心神一凛,面色异样难看,沉声道:“汤某心想赵金英老师乃武林成名人物,决不会抵死不承认杀害家兄之事吧?”
“就凭汤老师这句话已足够了!”陆慧娥面色一沉,冷笑道:“赵老师现在那座未竖碑碣新坟内,三天前遇袭身亡,暂葬在此,易大人与赵老师非一面之交,尸体未腐,当可辨识不假!”
此言一出,徐三泰等人不禁露出欣喜之色。
汤豪闻言心神猛凛,面色一变道:“陆姑娘,汤某不是三岁玩童,随便指一坟丘,想那天气燠热,尸体已然腐烂……”
“住口!”陆慧娥厉叱道:“有易大人在此作证,你还怕什么?赵老师两天前落葬,请来渔村邱老丈及三个精壮汉子帮忙挖坑堆土,易大人不妨遣一名手下去那渔村把邱老丈寻来,便可知非虚假。”
汤豪不由面色大变,发现远远有七八条身影疾掠而来,认出是易焕堂属下得力高手。
易焕堂道:“徐老爷子,先前在客栈内为何不说出赵金英老师遇袭身亡之事!”
徐三泰道:“易大人有所不知,赵老师周袭不幸身亡,对方蒙住面目不知是何来历,在未找出仇家前故暂厝於此,可笑汤老师存心讹诈生事,老朽若揭破,岂非任他惊逃?”
易焕堂微微一笑,转向汤豪和颜悦色道:“汤老师,现在又该如何?”
人不可做亏心事,汤豪心惊胆寒故作镇定,冷笑道:“此乃诡计,在未开棺证实前,汤某没有话说。”
易焕堂点点头,道:“开棺验尸乃属必然之理,不过易某话要说到前面,赵金英老师与易某
“那是当然之理。”汤豪道:“在下怎敢说易大人偏袒。”
“这就好!”易焕堂唤道:“田鸣,速去渔村将陆姑娘所说的邱老丈等找来问话,就说为了两天前殓葬赵金英老师之事!”
“属下遵命。”一条身影穿空拔起,掠向渔村而去。
陆慧娥悄声与展飞虹道:“汤豪之後十数人多半面现惶恐不安神色,分明心虚,其中有三人面色冷冷,目注慑人神光,其武功必高不可测,展姐姐须看住他们,防窜走时逞凶伤人。”
展飞虹始终不明白赵金英怎么会厝葬在此,看来陆慧蛾知道内情不少,欲启唇追问。
陆慧娥知她要说什么忙悄声道:“不用多问,事了再详说如何?”
东方旭瞧出随着易焕堂而来的,除田鸣已去渔村外,尚有七人,玄衣劲装,腰佩钢刀,杀气逼人,不言而知是大内快刀杀手,暗道:“汤豪如真是讹诈生事,稍时必遭快刀乱斩,自食恶果。”
日月双环易焕堂询问汤豪昨日傍晚与赵金英相遇发生拼搏前後经过详情。
汤豪原准备一套说词,有问必答,并无丝毫矛盾出入之处。
半里外渔村忽现出四五条人影,肩杠耙锄奔跑而来,田鸣随在身後不疾不徐快步行走。
走得近了,果见二八旬渔翁,头戴竹箅 一身褴褛短装,扛着一柄铁锄。
另外三个是年约二旬七八精壮汉子,头戴竹笠,各扛着一把钯锄,衣裤沾满泥土,似是在田间干活被呼唤回来,渔翁一眼发现陆慧娥徐三泰,忙堆下满面笑容道:“徐老爷,陆姑娘,这是为什么又要开棺,唉,真正是的,死了的人都不让他好好的安宁。”
徐三泰手指易焕堂,长叹一声道:“邱老丈,这是巡抚衙门的易大人,他有话问老丈,不必有所隐瞒,老朽也是事非得已。”
邱姓渔翁忙放下铁锄,屈膝跪下,道:“小民拜见易大人。”
易焕堂迅忙扶起,笑道:“此地并非官署,免行大礼,我有话要问你。”
邱姓渔翁爬起,道:“小的据实回答!”
易焕堂手指墓地,道:“死者可是两天前下葬的么?”
“正是,前天傍晚徐老爷及陆姑娘来渔村找上小民,说是要买一块墓地,票银不拘,尚需找上两三个精壮汉子掘挖埋葬,徐老爷立刻取出一百两纹银交与小民,小民立即应允,找来子侄三人。”说着手指四外,又道:“这块土地均是小民所有,小民随着徐老爷到得村外,发现那几位大爷也在,护着一辆大车,车内躺着一具尸体,便於徐老爷他们来到此处掘坟下葬。”
易焕堂颔首道:“好了,烦请老丈四位将坟挖开验尸。”
“小民遵命!”
只见四锄飞落,黄土倾飞,不到片刻露出一具黑漆木棺,棺盖朱漆书写蒲州赵金英灵柩。
棺盖并未钉封,揭开盖板,赫然是现赵金英尸体,溢出一股浓烈药物香味,面目栩栩如生,并无腐臭溃烂迹象。
“有友如此,可以瞑目矣!”易焕堂长叹一声道:“徐老爷子在赵老师身上敷涂防腐珍药。”
汤豪面色一变,与身後三人飞掠而起,四散窜走。
只听田鸣大暍一声:“杀!”
八条身影腾身出刀,寒光织成了天罗地网,转时响起凄厉惨嗥,血雨溅飞。
展飞虹早自身形如电掠出田鸣八人黑衣杀手之外,目光注视三人举动。
田鸣八人一迅快出刀,展飞虹立即一鹤冲天,半空中一个盘旋。
果然为陆慧娥所料中,那三人无疑身负高绝武功,竟冲破了杀手所织刀网,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展飞虹已剑如霹雳雷霆,长虹狂卷挥出。
三人有二人中剑堕下,其中一人竟然将展飞虹剑势荡开,续自穿空如电逸去。
那二人虽中堕下,武力依然未失,各自挥掌玫向易焕堂徐三泰两人。
只听易焕堂发出一声震天长笑,八名杀手又自挥刀而去。
端的迅快已极,寒虹飞闪,易焕堂日月双环及徐三泰沉猛掌力交相夹声,只听两声闷噑相继腾起,仆栽於地。
展飞虹见那人穿空遁去,欲待追出,为陆慧娥唤住。
场中血淋淋的场面,把邱姓渔翁等四人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
残足断腿,遍地皆是,尸体狼藉,脏腑溢流,血流成渠,惨不忍睹。
汤豪被斩去双臂,制住穴道,目露惊悸之色。
最後仆栽於地两人,自知无幸,业已嚼舌自尽而死。
易焕堂哈哈大笑,目注汤豪沉声道:“汤豪,你这是作法自毙,自食恶果,如不将实情从速吐露,易某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汤豪自料必死无疑,与其身受万般刑辱,到不如爽快一死,苦笑一声道:“易大人,汤某也是为人挟制奉命而为,那人是何来历,姓甚名谁,汤某毫不知情。”
易焕堂冷笑道:“易某怎会相信此言是真!”
陆慧娥道:“他是真话,其兄汤雄为凶邪挟制,不然汤豪怎会受人驱使为虎作伥。”
“那么死者是谁?”
“汤某不知!”
蓦见汤豪言毕,忽面色大变,口喷黑血气绝倒地毙命。
日月双环易焕堂不禁呆住。
陆慧娥道:“凶邪事前防诡计败露,汤豪已在酒食内服下致命药物,甚至汤豪本身不知,易大人,相助之情,容图後报。”
易焕堂哈哈大笑道:“陆姑娘太会说话了,易某不过适逢其会而已,说什么容图後报,倘汤豪之言是真,照样擒下送交官府论罪,”话毕抱拳略拱道:“诸位尚有事未了,易某先行一步,倘得知逃走凶邪行踪,务必通知易某一声。”立即率同田鸣八人如飞离去。
铁胆孟尝徐三泰从怀中取出一张二百两银票及壹锭黄金,递与邱姓渔翁,笑道:“烦劳老丈将这些尸体掩埋,赵金英棺木亦请封葬还原,渔村已成是非之地,无法定居,速速迁离,一年半载後才可回来,笺笺之数,小本营生,足够三年两载需用。”
邱姓渔翁四人千恩万谢不已。
“此地就有烦老丈四位清理了。”言後偕同群雄奔回永福客栈而去。
回到客栈东厢内,紫面韦护东方旭摇首诧道:“此事太过奇诡,陆姑娘为何知赵贤弟尸体殓葬之处?还有邱姓渔翁?一切均好像预知其发生,陆姑娘,你能解释么?”
擒龙手陆慧乾道:“对,差点把我做大哥的快蹩死了,九妹快说吧!”
陆慧娥道出详情……
原本汤豪正在敍说其兄遭赵金英金镖致命前後经过详情时,突闻百了禅师传声呼唤速回东厢,只准她独自一人立即向展飞虹托词内急暂回东厢。
果见百了大师在内,嘱咐她如何应付之策,只照所言去做,其他的事已做妥善的安排,决无舛错。
东方旭等群雄方恍然大悟。
小达摩江上云道:“看来易焕堂也是如此了,不然决不会挺身甘作人证。”
东方旭冷笑道:“我等身在何处,易焕堂宛如寃魂不散,缠身附体,不死不休。”
陆慧娥抵嘴娇笑道:“这不是太好了么?有易焕堂暗中保护,安全可确保不虞!”说着似想起一事,接道:“对了,百了大师相赠灵丹拾粒,倪老师及大哥等可获痊愈,”伸手入怀取出朱红瓷瓶,倾出十粒丹药,其中两粒金色澄黄,余均赤红如火,清香扑鼻,梧桐子般大小,把在掌心,滴溜溜滚转不止,接道:“金丹请倪老师服下,真气运行周天後立即恢复如常。”
擒龙手陆慧乾哈哈大笑道:“余下八粒,自是大哥四人分服了?”
“不错,正是如此!”
倪凤子五人在陆慧娥手中接过分别咽下,回房调息行功。
陆慧乾临去之前,笑道:“为兄如料测不差,百了大师必是受了简少侠之托,还托九妹暗中防护展女侠安全是么?”言毕又是哈哈大笑进入内厢而去。
展飞虹道:“慧娥妹妹,真是这样么?”
陆慧娥笑道:“到被大哥料中了,时间急迫,百了大师他说我听,不容小妹问话,百了大师已一闪而杳。”
徐三泰微笑道:“老朽出外四处走,也许去易焕堂居处一行,即刻返回,有劳二位女侠守护!”
二女目送徐三泰离去处,相对坐下喁喁低语……
口 口 口
一株虬松之下坐着一个蓝衫人,目光阴冷,蓝衫上似被锋利剑刃割破多处裂缝,喃喃自语道:“明明探悉赵金英远去桂南,怎么赵金英在两日前遇袭身亡?不对,徐三泰等人神色似极为震惊,可想而知只有陆慧娥一人知情,但坟内确是赵金英尸体,渔村邱老丈四人也不像作假。”
此人感觉内中必有蹊跷,矛盾百出,却有找不出什么衔接的因素,不禁跌入沉思中。
远处山道上现出一背剑青衫俊美儒生,飘然走来,似慢实速,转瞬已到了蓝衫人身前停下。
蓝衫人业已惊觉,抬面望去,只见少年儒生在注视着自己,不禁双眼一翻,冷笑道:
“阁下瞧什么?”
少年儒人微笑道:“在下瞧尊驾竟然能逃出多人合攻之下,武功谅必精湛高绝。”
蓝衫人神色一变,霍地立起,沉声道:“阁下如何这般清楚!”
“尊驾蓝衫上不是摆明了么?”
蓝衫人厉声道:“阁下年岁轻轻,如何这般喜爱多管闲事,要知祸从口出,自招杀身奇祸!”
少年儒生朗朗一笑道:“在下并非喜爱多管闲事,而是想提醒尊驾一句!”
“提醒什么?”
“尊驾能逃出多人合攻之下,无非仗着玄罡护体并多了一件金丝马甲而已,不过剑刺部位如能刺向脐下三寸,尊驾非丧命不可!”
蓝衫人不禁大惊失色,大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脐下三寸部位,是他致命要害。
少年儒生微微一笑道:“尊驾年逾六旬,竟然有这么大的火气,有悖练武之道,在下如不知道还能告诉尊驾么?”
蓝衫人猛然心神一颤,感觉自身有奇祸发生,如不除去眼前儒生,後患无穷。
少年儒生冷冷笑道:“尊驾莫非萌生杀机,不除在下後患无穷,其实尊驾早就该死了,怎可妄念杀害在下。”
“老夫怎么早就该死?”蓝衫人厉声暍道:“你若不话说个清楚,莫怨老夫辣手无情了。”他心内震凛对方如何看透自己心意。
少年儒生道:“在下如推测不错,联臂合攻尊驾的人都是武功已臻上乘高手,兵刃出手迅快如电,威猛无俦,照理尊驾早该乱刀分尸,难道在下说错了么?”少年儒生伸手一指蓝衫人脐下部位,接道:“尊驾不信何妨一试,在下一剑即可刺透尊驽脐下要害重穴。”
蓝衫人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说得一点不差,不过就恐你一剑便可取老夫性命,老夫怎么见信!”
蓦然,寒芒一点飞抵在蓝衫人脐下三寸。
蓝衫人竟然不曾发现对方如何出剑的,可见出剑之快,不禁色如死灰,瞧见少年儒生那柄兵刃却是毕生难遇的春秋神物“太阿”宝剑,更是心神大震,黯然一笑道:“老朽与阁下夙味平生,无寃无仇,为何欲制老朽於死?”
少年微笑道:“尊驾错了,在下如要取尊驾性命,那还等得现在?”说着剑尖一颤。
蓝衫人脸色惨变,张目叫道:“你怎么刺破了老朽气穴,这比杀了老夫还要难受,你这是究竟为了什么?倘不说个清楚明白,老朽当死不瞑目。”
少年儒生缓缓松剑回鞘,道:“尊驾如要明白究竟,在下带着尊驾面见一人便可明白,再说在下若不刺破气穴,尊驾还要继续害人,武林苍生何辜?尊驾必须见谅!”说着猿臂一伸,蓝衫人因刺破了气穴,武功全废,无反抗之能,为少年儒生挟在胁下投入密林中。
蓝衫人只觉生不如死,闭上双目,但眼缝内不时淌下两滴泪珠。
少年儒生正是简松逸,腾挪如飞,挟着蓝衫人进入一座隐秘洞穴内。
洞内仅有两间不算大的石室,壁挣一支燃着松油火把,映得石室昏黄暗晦。
壁角躺卧着一位皓首银须老叟,一见简松逸挟着蓝衫人进来,不禁翻身坐起,张大着双眼似不胜惊愕。
简松逸放下蓝衫人,道:“尊驾不想见见老友叙谈衷曲么?”
皓首银发老叟乾咳了一声道:“侯老弟!”
蓝衫人不禁一怔,睁开双眼,目睹老叟,面色大变,诧道:“危老,你怎么也被擒了?”
简松逸笑道:“两位最好吐出心中隐秘,在下深知两位身後主使人必受清廷大内鹰犬驱使,但各负任务,彼此之间又毫无所知,并不相关!”
蓝衫人道:“阁下既然知道彼此之间毫无所知,我等仅奉命行事,甚之主使人均不知是谁,只闻其声不识其人,有何隐秘可言!”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在下并非侠义道人,并非凶邪,故行事出手狠毒轻重另有一套方法,端视对方心性为人而定,两位既不愿吐实,也只好让两位自愿吐实才予作罢!”说着在两人身上各点了十数处阴穴。
危姓老叟及侯姓蓝衫人顿时面色惨变,感觉全身虫行蚁走五内如滚油烫煎,颤抖哀嗥,涕泪纵横,噑叫之声宛如羊鸣,不忍卒闻。
简松逸道:“在下一炷时候再来听二位回话。”言罢飘然走出洞外而去……
口 口 口
匡庐
奇峯叠翠,万壑争秀,瀑泉之胜称绝,尤以寺院丛林之甚甲於全国,隋唐之际,多至三百八拾余处,惜泰半毁於洪杨之乱。
虎溪禅寺位於三叠泉之後,深隐在万木萧森丛中,山中游客均赏览三叠奇胜,绝未一至虎溪,暮鼓晨钟,又为轰隆瀑声所淹,非山中樵隐,不知有虎溪禅寺在。
这日清晨,朝阳甫上,简松逸背剑飘飘然登临“索子涧”侧,观赏三叠瀑胜景,昨晚一场豪雨,山水涌滙,只见万洪飞渡,奔驰而下,白练横天,齐如雷鸣,注泻於东北岩上,悬空直泻於磐石上,袅枭如匹练,经磐石反激,化为蒙蒙碎珠,落在二叠磐石口滙为洪流,再下注入潭,形如奔马,声如雷鸣,从上至下,深长约壹千二百尺,经过三叠,故前人纪三叠之胜有云:“三叠之胜,上级如飘白练,中如碎玉摧水,下如玉龙走潭,散珠喷雪,真天下绝景。”
简松逸竚观良久,赞叹不已,仰面望了望天色,喃喃自语道:“是时候了。”自怀中取出一只皮袋,蹲下用面前一泓静水充作铜镜,一霎那间已易作中年文士,三绍短须,依旧事神潇洒,儒雅翩翩。迳向虎溪禅寺而去。
万杉高矗入云,翠映入眼,须眉皆碧。
虎溪禅寺倘日後不毁於洪杨之乱,规模宏伟不下於海会,万杉、归宗、秀峯、东林诸寺,殿宇巍峨,画壁流青,朝鱼暮鼓,禅房幽静。
简松逸尚未抵达山门,只听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只见一株巨松後走出一个中年灰袍僧人,头挂一串念珠,双手合十躬身道:“施主可是访友么?”
简松逸哈哈朗笑道:“禅师真乃神人,怎知在下到此就是访友?”
僧人面露歉然之色道:“敞寺在各处路口悬有牌示,僧众多人染有恶疾,防香客感染,因此封闭寺门一月,施主如非访友,想必已看到了牌示。”
“不错,在下已看见了,”简松逸微笑道:“的确在下是来贵寺访晤旧友的。”
“但不知施主访晤敞寺那位……”
“镜山方丈!”
僧人不由一愕,倏转笑容,含掌躬身道:“原来嘉客莅临,小僧失敬了。”立时肃容带路。
简松逸大模大样的走入禅堂。
小沙弥献上香茗退下。
中年僧人道:“施主稍待片刻,容小僧禀知方丈。”
“且慢!”简松逸道:“在下既来之就安之,禅师何必心急,在下还尚未请教禅师上下如何称呼?”
“不敢,小僧明性!”
简松逸颔首道:“取得好,明性见佛,好,好,禅师尚未询问在下来历姓名,如何道禀方丈?”
明性忙合掌道:“施主说的极是,敞寺就是未封闭一月,也难得一见香客,因此小僧到是忘怀了请教姓名来历,不过小僧可以将施主形貌年岁禀明,施主既然为方丈旧友,方丈那有不知之理。”
简松逸颔首道:“禅师说得委实有理,在下未免大惊小怪了,”说着拿起身旁几上香茗一饮而尽,连声赞道:“好香,好香,”茶盌复置几上时,拇指自盌顶一按,只见整个茶盌宛如嵌入一团湿麫内,了无声息,和茶几一般平。
明性禅师先见简松逸饮下一盌香茗,嘴角不禁泛出一丝狠谲笑容,倏即变为目瞪口呆,两条腿动弹不得。
简松逸目凝明性禅师,淡淡一笑道:“禅师为何不去禀明方丈?”
明性禅师如梦初醒,自知失态,忙合掌道:“施主武功精湛,已臻化境,小僧毕生罕睹,不禁神为之夺,告辞,”躬身而退。
无疑地,明性禅师怎会禀知镜山方丈,转至禅堂左侧从窻隙偷觑简松逸举止,暗暗骇异道:“茶内置有迷魂散,常人只饮一口,立时倒地昏迷不醒,就算他有精湛武功,也该倒下了,怎么……,”忖念之间,只见简松逸口中吐出一团黑烟,倏见黑烟外缘现出赤红火焰,嗤嗤燃烧,转眼黑烟烧得一乾二净,火焰随即消失无踪。
明性禅师看得瞪目结舌,久久才转身快步走向大殿而去。
简松逸则在禅堂内负手踱步,观赏壁悬山水画轴,名人墨宝。
身後忽生起一个宏亮语声道:“施主雅兴逸致不浅。”
简松逸似听而无闻,反负着双手拾指不着痕迹地弹出,口中低吟道: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檐突骑渡江初。
芜兵夜捉银胡绿,漠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却将万字羊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吟罢缓缓转过身子,只见一个身披袈裟六旬左右老僧,其後肃立着四个中年僧人,微笑道:“镜山方丈为何不亲自出见,要你们五人来此则甚?”
老僧道:“方丈命贫僧接引,施主请。”
简松遥朗笑道:“镜山,好大的架子,速去唤他来见我。”语气凌厉,气度慑人。
老僧不禁一怔,目中寒芒疾闪,沉声道:“施主真不随贫僧去见方丈么?须知来得去不得,拿下!”
简松逸笑容未减,反而大盛。
老僧猛然察觉身後四僧因何迟迟未出手将简松逸拿下,情知有异,掉面回顾,只见四僧如泥塑木雕一般,不知何时为人点住穴道。
忽闻简松逸冷笑道:“我不耐烦在此久候,速去通禀镜山方丈出见。”
老僧答道:“镜山方丈久未出寺云游,何况方丈也不识施主,故此疑施主来历可疑!”
“那么明性禅师为何在茶中施放迷魂散?”
“只因施主谓访晤旧友之故!”
“狡词强辩!”简松逸冷冷一笑道:“镜山不复记忆有我这么一个旧友,我却记得他,你速去禀告方丈,还带一句话,他必定前来。”
老僧道:“什么话,贫僧一定把话带到。”
简松逸道:“只有七个字,最难风云故人来。”
老僧不禁一怔,道:“施主武功文才虽无一不高,但这句话错了,贫僧记得要说最难风雨故人来。”
“没错!”简松逸斩钉截铁的道:“就照我所说的,他一定会记得,快去。”
老僧略一犹豫,应道:“贫僧这就去了。”
简松逸道:“但愿你能言而有信,勿像明性一般有去无同!”
老僧低应了一声:“是,”转身望了泥塑木雕般四僧一眼,心头不禁发怵,快步走出禅堂。
禅堂外花木丛中人影幢幢,一条灰影飞掠落在老僧身前,正是那一去不回的明性禅师。
明性禅师道:“师叔,这人被师叔拿下了么?”
老僧两道眉毛一皱,低声道:“他是独自一人前来么?”
“他是独自一人?”
“这就奇怪了,”老僧面色微变,道:“切勿轻举妄动,亦不可探视惊扰,俟老衲请示方丈後再说,”快步离去,走向方丈静室外竚足,宏声道:“师兄,小弟求见!”
“进来!”
老僧掀帘进入静室。
上盘膝坐着一霜眉银须,虎目狮鼻,貌像威猛森冷老僧,道:“广扬,此人拿下了没有?” 广阳答道:“未曾!”继敍出经过详情。
镜山方丈愕然问道:“他唤你第一句什么话?”
“最难风雨故人来!”
镜山方丈倏地离杨而起,鼻中冷哼道:“明性误事,快去,见了此人必须逆来顺受,出言恭谨,即使如此,老纳亦恐将不免受责!”
广扬不禁猛泛寒意。
镜山广扬两僧一前一后快步奔去,在未跨入禅堂前,命伏守四外人手速撤,留明性一人随他人见。
禅堂内简松逸仍自负手观赏四壁书画,吟哦不已,四僧依旧一如大雄宝殿四大天王一般,努目张嘴,泥塑未雕,一动不动。
镜山方丈暗暗震骇,合拳躬身道:“老衲来迟,请施主恕罪!”
简松逸转身朗笑一声道:“方丈何罪之有,到是虎溪禅寺即将毁于一旦,阁寺生灵无一幸免,未免可惜!”
镜山方丈不禁一愕,诧道:“施主之言老衲不解何意?”
“你我之间也不必打哑谜,何必方丈暗中苦苦摸索猜测在下来历。”简松逸目注了镜山方丈一眼,道:“方才亦约莫猜知在下是何许人?”
镜山方丈道:“老衲恭请谕示。”
“这就不敢方丈。”简松逸道:“你此刻也未必作得了主,速将大内奉命而来立其事者请来,危在眉睫,不能等到十五之夜。”
镜山方丈面色大变,忙道:“老衲遵命,明性,快去请宋大人。”
蓦闻禅堂外传来语声道:“宋某已来此等候宣召。”语声沙沉。
只见一背戴一双短戟,浓眉大眼老者,绕腮猬髭,约莫五旬上下,身高八尺,穿着一袭淡蓝色府绸长衫,举步之间矫捷无比。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尊驾定是铁戟温侯宋远谋了,你可是一人前来……亦或禅堂外尚怖伏得甚多人手?”
宋远谋面色一惊:道:“阁下姓赐告来历?”
“不!”简松逸寒声道:“在下未亮出身份前,一应无关的人手不准预闻,不然杀无赦,宋远谋,最好听话点!”
宋远谋一闻简松逸直呼其名,目中不禁泛出慑人寒芒,却又畏惧简松逸慑人气度,疑来头必然不小,不敢造次,倏又收敛。
忽见简松逸向窗外虚空一弹,只听传人惨噑一声,轰隆倒地。
宋远谋面色一变,转身向禅堂外跃去。
简松逸道:“方丈,明性等六位僧人虽奉你命不容可疑人物闯堂内,但也不得在未明白究竟前即贸然用毒和施展杀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这时宋远谋已自掠入,忙道:“阁下不可见罪他们,乃奉宋某之命而为。”
简松逸冷笑一声,五指一挥,道:“去罢,倘若再犯,决不轻饶。”
只见泥塑木雕四僧已然清醒过来,面现困倦委顿之色,广扬明性二僧猛感两臂酸麻乏力,不禁心惊胆战,广扬禅师道:“谢施主不杀之恩,贫僧等告退!”
俟广扬等六僧离去之後,宋远谋道:“现在阁下可亮出身份了!”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方丈,是否请暂避开!”
镜山方丈闻言不禁望了宋远谋一眼,见宋远谋点了点头,忙合掌躬身道:“老衲告退!”
简松逸伸手入怀,取出两物,递与宋远谋,道:“你拿去瞧吧!”
宋远谋托在掌心,仔细一瞧,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将二物恭敬放在桌上,跪伏在地拜了九拜,又面向简松逸跪下,道:“属下该死!”
简松逸将二物收回怀内,伸手搀起宋远谋,道:“你我不相统属,何必行此大礼。”
宋远谋惶恐答道:“见牌如见君,见君不拜便是一项大不敬之罪!”
简松逸微笑道:“由你,由你,本来我也不愿多事,萨督使虽负全责,但其下各有主其事者,彼此亦不相涉,制度虽好,但也有缺点,好,这些暂且不提,十五月圆含鄱口後山之约是你主其事么?”
“正是!”宋远谋道:“但属下却不露面。”
简松逸长叹一声道:“你露不露面都是一样难逃死亡之祸。”
宋远谋大惊道:“大人是否查明了什么?不知可否明谕属下如何趋吉避凶?”
简松逸摇手微笑道:“别急,你且坐下共商如何?”
宋远谋告罪坐下。
简松逸道:“如今明君即位,究竟年幼,朝中政务均由几个托孤大臣把持,暗中相互倾轧不已,外患亦有前明志士及江湖英豪奉明正朔誓言光复神州,复兴延平郑氏互通声气,并非疥癣之疾,不可不防,不过……”说时望了宋远谋一眼,接道:“大内均遗得有人在他们巢穴内卧底,对方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却可察知其举止大概。”
宋远谋道:“大人说得极是!”
简松逸朗笑道:“但对方也遣得有人在咱们中卧底,可说是无孔不入,最令人困扰的就是那些黑道凶邪,既不帮咱们这边,也不相助对方,挑拨启事,图获渔翁之利。”
宋远谋忖思:“他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什么?”口中却应道:“大人说的极是!”
简松逸似瞧出宋远谋的心思,笑道:“你不要认为我说些都是不相干的话,其实兹事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知道么?据我所知,今儿十三,明日十四,对方在明晚统大举侵袭虎溪禅寺先纵火烧毁,後再逐个歼杀!”
宋远谋大惊失色道:“对方是谁?请大人明告,是否是徐三泰程乃恭等人?”
简松逸道:“并非我故作神秘,要是徐三泰程乃恭那就好办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咱们长话短说,你知道么?危肃及侯世流如今身在何处?”
宋远谋惊道:“属下派他们两人办事去了!”
“不幸他们被人劫走了!”简松逸冷冷一笑道:“我追踪而去,当时因不明究竟,故而让他们兔脱,归途中但却无意偷听得有数人在密林中低声谈话,不敢逼近,却听得他们十四晚大举进袭。”
宋远谋面色频频变异,略一犹豫道:“恕属下胆大放肆,有几处疑点尚请大人明示。”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你胸中仍有疑虑,我均已知道,是否想问我不明白究竟,怎么知悉危肃及侯世流二人被擒劫走是么?”虽是谈笑从容,却语音寒沉。
宋远谋悚然一震,几乎吓得一身冷汗,立起躬身施礼道:“大入料事如神,属下无状该死!”
只见简松逸喟然叹息道:“我不是说过几句话么?谅你必未仔细倾听,一则对方有奸细卧底,再说我不愿多事,无意听得其中些微隐秘,更那些凶邪怪异心怀叵测,煽火挑衅,移祸东吴,从中渔利,如不出我所料,劫去危肃及侯世流那帮人必是他们。”
宋远谋暗暗心惊,躬身道:“请示大人,属下此刻应如何处理?”
“主其事者是你不是我,无法越俎代庖,有话说得好,目睹犹恐是假,耳闻岂可当真,我本急偶闻,须防误中他人诡计,不过……”简逸语声突变低微,道:“只严密注意镜山方丈及叫什么杜……哦,是了,可是杜秋藻,其余的事你自己决定好了,最重要的不可向任何人吐露我的来历,即使萨磊也不可,否则杀无赦!”
宋远谋忙跪伏在地,道:“属下不敢!”心中忖念:“此人必是王公贝子贝勒之流,不怒而威,否则怎有皇上“如朕亲临”令牌!”
“起来,我不愿久留,”就在宋远谋起身之际,附耳密语如何如何。
宋远谋连连答道:“属下遵命!”
简松逸飘身走出禅堂,目睹镜山方丈立在青石小径上,似久候不耐,当即微笑道:“打扰了!”身如行云流水而杳。
宋远谋在禅堂内不停地自责,喃喃自语道:“该死,此人如非王公贝子贝勒,必也是皇亲国戚,如何自称属下,应该自称奴才,那么自己如何称呼他,爵爷或是千岁,或是什么……”
只见镜山方丈走入禅堂,倏然止口。
镜山方丈道:“宋大人,那位施主必然大有来历?”
宋远谋鼻中吟哼一声道:“此事决不可张扬出去,不然必获不测之祸,方丈,去请杜秋藻老师来禅堂一敍。”
镜山方丈合掌道:“老衲遵命!”
忽闻堂外传来哈哈笑声道:“宋大人,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杜某这就晋见宋大人。”
宋远谋不禁心神一震,暗道:“莫非杜秋藻果是卧底奸细,怎么来得这么巧?”
只见身穿赤赭长衫黑发黑须,貌如学究老者进入。
宋远谋昂然端坐不动,冷冷一笑道:“杜老师,你都准备妥当了么?”
杜秋藻抱拳答道:“布署图全,万无一失。”
“真的么?”
杜秋藻不禁一怔,感觉宋远谋话中有话,而且神色不善,诧道:“莫非宋大人还不相信杜某么?”
“不是不相信,”宋远谋神色转霁,微笑道:“兹事体大,不能不慎重,万无一失之言未免太夸大离谱了吧!”
杜秋藻哈哈一笑道:“宋大人请放心,侯老鬼已去永福客栈,安排一项妙计,命溧阳双英中老二汤豪扛着其兄汤雄尸体在徐三泰所住东厢叫阵,诬捐铁爪神镖赵金英所害。”
“徐三泰等都是老江湖,何等精明,决非胡乱诬控被你等所屈,必须有确切的证据!”
“尸体上一支金镖即是赵金英之物。”
“好了!”宋远谋手掌一撮,道:“此一移祸栽脏之计得售了否?”
“自然售得,徐三泰坚谓赵金英不在,而且不知其去踪,引起旁观武林人物不忿责斥,拼搏之下,徐三泰这方有数人身负重伤,含鄱口到时不消我等费吹灰之力,他们已两败俱伤,”杜秋藻冶冷一笑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江湖从此多事矣!”
宋远谋道:“这是侯世流老师亲口告知杜老师的么?”
“不!”杜秋藻道:“此乃侯老师之徒见告。”
“侯老师如今何在?”
“侯兄明晚必回。”
宋远谋冷笑道:“据宋某所知,侯老师及危老师均身受暗器,被人擒走!”
杜秋藻不禁面色大变道:“宋大人,此话当真,杜某在半个时辰前方从星子县赶回,侯世流第三徒儿郑虎亲口告知侯老师去永福客栈之行经过详情,这必是诡计!”
忽见一条身影疾掠而入。
宋远谋认出是他所带亲信毛太,暍道:“毛太,为了何事?”
毛太欠身施礼道:“永福客栈汤豪等人全军覆灭,侯世流仅以身免现不知所踪,”接着禀明详情。
杜秋藻惊骇失色。
宋远谋沉声道:“毛太,这是你亲眼得见的么?”
“属下奉命呈函易统愤,易统领适也在永福客栈,为双方见证,属下虽未奉命随往,却蒙易统领见告详情,逃逸脱走之人身着蓝衫,形貌装束分明是侯世流无疑。”
宋远谋目注杜秋藻道:“现在杜老师有何话说?”
杜秋藻目露疑容道:“毛太为何到现在才返回虎溪禅寺?”
毛太冷笑道:“易焕堂大人命毛某随往南昌抚署以避武林群雄眼目。”杜秋藻面色一变,道:“为何郑虎向杜某谎言?”
宋远谋面色一沉,道:“杜老师,这是你的事务必查明其中蹊跷,後天十五,误了大事唯你是问!”
杜秋藻转身即要疾掠而出。
“慢着,”宋远谋道:“杜老师可听说过姜翰林某人么?”
“九尾蝎姜翰林!”杜秋藻情不由主地一阵寒意泛布全身,诧道:“姜翰林老鬼尚活在人世么?”
宋远谋道:“听得传闻,姜翰林在匡庐一带现迹,但一现即隐,形迹飘忽,危肃侯世流两人失踪未必就是姜翰林所为。”
杜秋藻暗暗心惊,详出挑选九人随行。
九人均是内外双修,武功精湛一流好手,一行十人疾奔如风,到达天池峯下,只见烟云冉冉浮荡,霎时间风卷云涌,弥漫郁勃,迎面不见对方人影。
忽闻云气中传来冷笑道:“杜秩藻,你还不束手就缚!”
杜秋藻大惊失色,知已中伏,暗命手下九人著势戒备……
口 口 口
宋远谋独自一人在禅堂内思忖,只觉不知怎地内心惴惴不安,暗这:“杜秋藻与镜山秀驴真是延平郑逆派来卧底奸细么?此人必不会谎言欺骗自己,那真要小心谨慎。”
忽闻禅堂外镜山方丈语声道:“原来是易大人,老衲失敬,宋大人现在禅堂,容老衲带路!”
宋远谋不禁一怔,快步迈出禅堂,果是日月双环易焕堂,赶紧抱拳呵呵笑道:“易兄来此是再好不过,请!”
易焕堂道:“易某有密事相商,片刻就走!”
镜山方丈道:“老衲街有禅课,二位大人请恕老纳不敬之罪!”
宋远谋道:“方丈请便!”
二人进入禅堂,易焕堂即悄声低语良久,道:“目前宋兄绝不宣留此,我等如涉身其中,恐身败名裂!”
宋远谋心惊胆,低声道:“蒙易兄教小弟如何趋吉避凶之策,小弟如何瞻敢不遵,不过……”
易焕堂道:“宋兄尚有何为难之处?”
宋远谋道:“方才也有人来访!”继敍出简松逸来寺经过详情。
易焕堂一听,知是简松逸乔装,忙道:“宋兄有此大援,更无须鱿忧了,宋兄所见虽非本来面目,但来历易某知道!”
“是何来历?”
“易某仅告知一二,此人爵赐额附,领御前侍卫副统颁大臣,虽是虚街,却操生杀大权,萨督使也要唯命是遵,不敢稽忤,宋兄不可泄露,防遭杀身之祸,易某言尽于此,告辞!”
身形一闪即杳。
宋远谋略一沉吟,立即召来毛太三人,并嘱咐镜山方丈严密戒备,有事外出,明晚即间,言罢由後山离去。
虎溪禅寺虽规模宏伟,却僧侣无多,而危肃侯世流杜秋藻领来的江湖凶邪为数不少,武功出众的却寥寥可数,此刻多本俱布伏在丛林四周。
一株高矗入云亘杉之下站着一双手执鬼头刀面目森冷中年汉子悄声低语。
蓦地,一双面目森冷漠子突然喉中发出一声惊叫,身形疾翻,头下足上绷射如箭悬吊而起,两手张舞不止。
不言而知,他们两人中了猎人捕兽装置。
两人都是一身武功,只双足套牢,两手仍能动弹,用力割断套索轻而易举,正腰干使劲翻起之际,邻近一株巨杉上突急射出四支长箭,笃笃连声,箭镞深入两人眉胁间,痛绞心脾,禁不住发出凄厉噑叫。
突然箭镞目出火焰,转瞬之间,烈焰蔓延全身,远远望去,只见两团火球晃动,噑叫之声更凄厉不绝。
片刻之间,噑声引来甚乡邪恶凶煞,不由相显失色,其中一个貌像凶恶老者,回顾了一眼,狞笑道:“暗算杀人,算不得甚么英雄行径,朋友何不现身分个高低!”
杉林中身影疾闪,掠出四人,正是那辣手罗刹展飞虹,擒龙手陆慧乾陆慧娥兄妹及小达摩江上云。
除陆慧娥外,无一不是震慑江湖,黑道尅星。
貌像凶恶老者不禁面色大变,忙暍道:“兄弟们,速撤回寺内。”
一道寒芒飞卷疾闪得一闪,两个黑道凶邪噑声未出,应剑倒在血泊中。
展飞虹叱道:“要命的乖乖束手就擒,领我等入寺,姑娘知寺内覊囚得尚有武林人物及善良妇女,只不怀贰心,便可饶等不死!”
杀鸡吓猴,果然收效,纷纷弃刃在地,只有貌像凶恶老者眼珠一转,躬身抱拳道:“老朽带路!”
弯腰之际,肩头两匣散花穿心弩铮铮猛射开去,弩势罩及展飞虹等四人。
小达摩江上云怒暍道:“老狗找死!”
达摩大力降魔掌力猛推而出。
此乃少林绝学秘传,江上云虽习成七成,威力仍不同凡响,小达摩之名因此而得。
只见势如蝗飞,密集如雨的两匣散花穿心弩,震得反向,顿时打在老者满脸全身,如同刺猬一般,仰面倒地,气绝毙命。
但闻一个匪徒道:“各位入寺须防遇上其师多臂魔神彭纶。”
小达摩江上云冷笑道:“他就是彭纶之徒么?江某找彭纶也不是一天了,走!”
虎溪禅寺内杀声震天,铁胆孟尝徐三泰、通臂猿倪凤子、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四人业已先展飞虹等攻入。
镜山方丈、广扬、明性等七僧及江湖凶邪联臂合攻徐三泰等,出招狠辣凶厉。
但徐三泰四人均是武林中卓著威望功力极高之辈,匪邪武功不济之辈片刻之间已自倒下七八个。
徐三泰掌力烕猛,虎虎生风,宛如利斧开山,博浪推击,显然镜山方丈力有不继,节节後退
一个须发灰白,身形高大,彻驼老者疾扑掠出,接着徐三泰,冷笑道:“你就是徐三泰么?这是你是找死路,”双臂疾抡,幻起掌影漫天,攻向徐三泰而去。
徐三泰心中暗惊,出掌迎启之际,忽闻傅来江上云传来语声道:“徐老,这老贼让小弟收拾吧!”
斜刺里一片雄浑掌风臂向微驼高大老者。
老者不由错开一步。
江上云疾掠而至,嘻嘻笑道:“彭纶,江某找你也不是一天了!”
多臂魔神彭纶定睛望去,见是小达摩江上云,不由呵呵大笑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你那达摩掌力虽习成十戍,也对老夫无可奈何?”
江上云冷笑道:“行不行到时就知,看招!”一式“填海移山”攻出。
这时,寺僧及邪匪死的死、伤的伤,余下七八人仍在顽抗,擒龙手陆慧乾陆慧娥兄妹押着寺外被制凶徒离去,解救覊囚之人。
一字慧剑丁源大喝一声,剑走“穿刺引线”,寒芒疾闪,突闻明性禅师左眼被刺瞎倒地,鲜血如汪涌出。
广扬和尚与紫面韦护东方旭杖杵飞舞,拼搏激然之际,目睹明性禅师左目刺睹,心中一寒,轻萌逃念,却被东方旭瞧出心意,冷笑道:“方外主人,助纣为虐,须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手中降魔杵一式“开天辟地”挥出。
广扬和尚一见漫空杵影中现出一柱九天泻落,惊呼道:“小雷音降魔杵法!”
不知怎地,只觉闪挪不开,吱的声响,杵中顶门,脑碎浆溢气绝毙命在地。
镜山方丈力拼徐三泰,目睹二僧死状之惨,忙道:“老衲自甘领罪束手就擒。”将手中禅杖一抛,弃丢在地。
徐三泰道:“老朽也罢了。”左手飞点了“关元”,“精促”,“玄海”三处大穴。
小达摩江上云近来艺事精进,除了败在萧天良手下外,遇上强劲对手亦力可自保,但在多臂魔神彭纶拳下却显得相形见拙。
要知高手过知,粟米之差生死之判,彭纶拳势奇幻,宛如千手哪咜般幻出千重臂影,攻向小达摩江上云全身要害重穴。
展飞虹在旁掠阵,瞧出小达摩江上云攻少守多,一时之间尚不分胜败,但决不能支持到百招以外,欲出手助江上云一臂之力。
陆慧娥察觉展飞虹心意,悄声道:“展姐姐,倘须制彭纶死命,非你我和丁大侠同时出剑不可。”
展飞虹自觉相助江上云一臂之力,亦无法取胜,闻言知陆慧娥心细如发,必瞧出多臂魔神彭纶破绽,颔首同意。
陆慧娥立即请来一字慧剑丁源,三人密语一阵,身形倏地敞开,分立之才方位。
丁源高声道:“江兄,九天祥云。”
小达摩耳听八面,眼看四方,早已瞧出展飞虹有意相助,闻言身形震地腾空拔起,欲凌虚下击。
多臂魔神彭纶怎容江上云施出达摩伏魔拳法威力无匹绝招,嘿嘿笑声中亦自冲霄而起,却不料展飞虹陆慧娥三人陡地发难。
展飞虹剑势如雷霆维击刺向彭纶“天府”重穴。
丁源剑起处化为“金针度厄”关元要害穴道。
陆慧娥撒出千重剑影,其中一线寒芒直指彭纶左胁“期门”致命要害,她已事先察出,若展飞虹独自一人,决不能同时刺伤彭纶三处重穴,亦必须三处穴道同时击中,缺一不可。
多臂魔神彭纶不惊魂不附体,欲待避开已是不及,江上云雄浑万钧的掌势已自压向头顶。
只听彭纶喉中发出凄厉噑声,身如断线之鸢般轰然摔落在地,三处要害重穴如泉涌出殷红鲜血。
彭纶嘴角泛出一丝狞笑,目注江上云道:“老夫虽死犹荣,江上云,凭你一人之力决不能伤及老夫一丝毫发!”
江上云哈哈大笑道:“彭老魔,你我并非印证武功,而是除恶务尽!”
彭纶点点头道:“老夫要取出一物让你瞧瞧,你才知道十五含鄱口之约其中究竟,”挣扎立起,自点穴道止住溢血,伸手怀内取出一只小铜盒,揭开取起一张摺叠好的纸张,道:
“内绘有图,按图索骥,始能找到颜中铮下落及寻回失镖!”
递向江上云后,又从盒中取出三粒丹药吞下。
江上云将信将疑,暗道:“彭老魔为何有此仁心,他知道颜中铮及失镖的下落,为何自己不取,”突感手指一麻,惊道:“不好!”
彭纶身形却潜龙升天而起穿空如电落向庙墙外而杳。
展飞虹娇叱道:“你走得了么?”
“穷寇勿追!”陆慧娥忙道:“江大侠,中了老贼暗算!”
展飞虹一瞧,只见江上云一只右臂肘腕以下业已紫肿隆淤。惊道:“江大侠怎么了?”
江上云苦苦一笑道:“展女侠放心,江某决死不了,最多断去一条手臂,日後倘遇上老魔,非将他碟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这时陆慧乾等人趋前探视,不由大惊失色。
擒龙手陆慧乾忽忆起一事,向陆慧娥道:“九妹,两年前衡山甘姥姥赠你三颗“雄精化毒丹”,不知还在身边否?”
陆慧娥亦已忆起,笑道:“江大侠有救了,妹子带在身边。”忙取出一囊,在囊内寻出一拇指大小锡瓶。
陆慧乾道:“一粒郎够,若然无效,三粒全服亦是无用。”
当下陆慧娥倒出一粒漆黑如梧桐子般大小药丸,讨来一杯净水。
江上云接过咽服腹内。
约莫一盏茶时分,渐见淤退肿治,知已无碍,江上云发出长声宏亮大笑……
口 口 口
且说多臂魔神彭纶逃出寺外,疾掠如飞而行。
他虽服下灵丹,却内伤仍重,功力半气奔行之间,伤处疼痛难忍,汗下如雨,察出无人追踪,遂靠着一株参天巨干调息行功。
忽闻传来一个阴寒澈骨笑声道:“彭纶。你胆敢吃里扒外,与明逆私通款曲,该当何罪!”
多臂魔神彭纶心神猛凛,循声望去,只见一头蒙面罩背剑青衫人立在丈许开外处,似年岁甚轻,不由阴喝道:“尊驾是谁?”
“难道你没有耳朵么?”那人冷冷一笑道:“我因有事偕同宋远谋毛太数人赶往某处与危肃侯世流杜秋藻计议,想不到只片刻离开,你就勾结明逆乱党破了虎溪禅寺。”
“胡说!”彭纶厉声道:“老夫差点死在寺内,难道江上云等是明逆乱党么?”
那人嘿嘿一笑,语声寒冽如冰道:“我明明瞧见你取出一张图页,说是按图索骥可找出颜中铮及失踪下落,交与江上云後你就翻墙掠出,这不是与乱党勾结是什么?”语声疾变沉厉道:“你既知道颜中铮及失踪下落,为何不向宋远谋危肃等吐露?如非是你,徐三泰等定能轻易长驱直入,事实俱在,岂容你狡辩?”
彭纶冷笑道:“尊驾何不去瞧瞧江上云此刻是否仍活在人世?那张图是否真能寻出颜中铮及失踪下落?妄以莫须有之罪加诸老夫身上,老夫怎能认罪。”
“怎么不真?”
“在下一向行事出手非使对方心服口服。”那青衫人语声突转温和道:“这样吧!在下供职大内,也不为己甚,只须立一辩书,按下指印,容在下查明真伪,你也可任意离去,不过倘是谎言,任凭你逃至天涯海角,在下亦可擒回治罪。”
彭纶不禁一怔道:“尊驾行事委实出人意表,老夫不敢相信。”
青衫檬面人冷冷一笑道:“综其原因,你不过与危肃杜秋藻二人彼此相轻,宋远谋器重危杜,言听计从,唯独对你冷落,遂暗中形成水火,为此在下不愿见你们同床异梦,反而碍事,你道在下为何如此宽容觉得奇怪么?”说时右手已扣在彭纶“肩井”穴上。
彭纶从未见得身手如此迅快之人,不禁骇然变色,惊叫道:“尊驽此举何意?”
青衫人道:“在下一向行事乾脆明快,决不拖泥带水,既不相信,反不如杀之,”迅疾点了彭纶穴道,伸手缓缓挽上肩头。
“且慢,”彭纶骇然呼道:“老朽应允就是!”
“答话勉强,显非心甘情愿,”青衫人伸向肩头右臂尚未放下,道:“你必需意诚悦服,终身听命,在下包你日後如遇大内或仇家杀你之人化为无事。”
彭纶暗道:“久闻大内高手表里如一,其实暗中为朝内王公权贵收买结党营社,派系林立,以为日後奥援,”当下答言:“老朽愿终身听命,誓死不谕!”
“好,你立下切结字据,就赶去陕西华阴华岳庙内守候,听我候命!”青衫人伸手一牵彭纶腕脉,掠向林深密处。
只见绿荫蔽空中结有一座茅屋,推门入内,仅有一榻一桌一几,别无他物。
桌上摆设文房四宝,及印朱一盒,多臂魔神彭纶暗道:“原来他早有预谋!”
青衫人似洞穿彭纶心思,笑道:“你是否在想我早就作了此项安排,其实我收伏之人并不止你多臂魔神彭纶一个,坐下写吧!”
彭纶暗暗心惊,如言坐下写就,并按留指模,递向青衫人。
青衫人接过,看也不看一眼,立即招叠好收藏怀内,淡淡一笑道:“彭纶,你心中必定还有疑问,怀疑我是否真具有大内身份!”
彭纶面现惊容道:“老朽不敢!”
青衫人微笑了笑,附耳密语良久,道:“你都记下了么?”
彭纶道:“老朽谨记不忘!”
“好!你走吧!”
青衫人立在屋外目送多臂魔神彭纶身形消失後,才转向走入屋内……
口 口 口
云雾郁勃,弥漫蓝蔚中,杜秋藻突闻传来一声冷笑道:“杜秋藻,你还不束手就搏!”
杜秋藻内心恐惧的是九尾蝎姜翰林,不禁悚然一凛,听出语言似是年少,高声道:“尊驾是何来历?”
“在下沧浪山庄端木风,杜秋藻,你委实奸恶狠毒,唆使丐中双恶行刺赣抚,又指使诬攀我沧浪山庄同谋,幸亏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丐中双恶终于熬刑不过吐实,我沧浪山庄与你们何仇何怨?”
杜秋藻一听并非姜翰林,立即哈哈狂笑道:“问得好,老朽确与你沧浪山庄无缘无仇,无如你等倚仗官家之势,纵容庄众欺压良善,鱼肉无知,更覇踞鲁中,动辄庆除一臂一口,杨行无忌,老朽志在为武林无辜讨还公道。”
端木风厉声道:“杜秋藻,今日少爷非要取你性命!”
杜秋藻哈哈大笑道:“凭你也配!”
玉面梭猊端木风大弩,循声一剑挥出。
呼的剑起锐啸,迅疾凌厉。
但一剑劈空,不明杜秋藻身影位在何处。
端木风猛感眉头如中重击,为一股无形真力撞实不啻千斤一发即收,拿椿不稳,蹬蹬迟了两
忽闱云中传来一聋惨噑,呼叫道:“四少,你要当心!”
端木风听出那是沧浪山庄手下临死之前凄厉语声,不禁悚然战傈。
接着,惨噑之声此落彼起。
不言而知,这惨噑声均是沧浪山庄手下罹遭暗算时发出。
只听杜秋藻哈哈狂笑道:气小的不死,老的不来,端木风,老朽留你一条性命,想必端木老鬼也要赶至含鄱口,到时也该结算总账了。”
端木风呆立原处,做声不得,他那二哥端木杰仍在抚署,明地里是日月双环易焕堂上宾,其实留作人质而已。
这时杜秋藻早已率众悄悄远离而去。
端木风自视甚高,狂傲不可一世,怎料一入赣境连遭屉辱重挫,如非山中云起,与杜秋藻面对面对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不禁怆然叹息出声。
只听身旁起了清朗语声道:“四少庄主,你安然无恙否?”
“五子,你尚留得性命么?其余均遭无幸了!”
“少庄主,小的也不知道,但察觉有三人被击堕无底深渊,无须气馁,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端木风冷笑道:“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少爷要在十五晚连本带利捞了回来。”
“说老爷子也要赶到,有老爷子可稳握胜气那杜秋藻究竟是伺来历?小的向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小五子,你伴随老爷子日久,老爷子将武林知名人物一一记载案头,你到仔细想想看……”
山风忽变狂烈,带来一阵倾盆豪雨。
雨虽大,却停得快。
风送雨云,飞絮滚卷散了开来,渐见朗日晴空,眼前景物清晰无遗。
端木风游目四顾,带来十五名手下,失踪三人,死者四人,除小五子安然无恙,其余七人均负伤昏死倒地,经过一场豪雨,冷水浇头逐个苏醒过来。
显然,杜秋藻在与端木风对话时发动一次奇袭。
端木风玉面发青,顿足连连冷笑,星目逼泛杀机。
蓦地,山谷远处突传来一声尖锐长啸,播回云空,枭袅不绝,小五子闻声立即欢呼道:“四少庄主,是本庄人手赶至。”
端木风立即振吭发出长啸相应。
只见远处一条人影如飞鸟般冒起,腾跃迅捷,转瞬已奔至端木风跟前,眼前情景令来人一怔,躬身禀道:“四少庄主,老爷子已赶至星子,命小的八人赶来匡庐分向寻觅四少庄主行踪!”
端木风剑眉一剔,宏声道:“好,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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