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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双屠又现 孤身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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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小阎罗蒲之奇与南瑞麟并肩漫步,走回卧龙山庄穿过一处疏林时,骤遇偷袭,所幸两人应变奇快,
小阎罗蒲之奇滚在一颗大树下,南瑞麟也贴地窜开。
不料偷袭的人,竟不容他俩略有喘息机会, 一大蓬断枝乱叶,挟着无数飞针蓝雨,急如闪电,向两人存身处射来。
小阎罗蒲之奇还未来得及翻身跃起,肩背两处登时为飞针中了十数支,大叫了一声,奋力望上推出一掌。
想那蒲之奇平日自负武功出众,又为中原绿林道上称霸之蒲家寨少寨主,江湖人物无不对他退让三分,几曾吃过这种暗亏,这一掌是恨极偷袭暗算之人,用出十二成真力,只见狂飙骤升把那袭来飞针乱叶,卷上半空。
这种掌力,本是武林驰名罕睹之“阎王印”, 一经接实,骨软肉腐,阴毒无比,此时在蒲之奇手中施出,更不同寻常,犹如羊角旋风,激射而出,登时树木遇上这种巨大无朋劲力,立即折断冲臀而起,声势极为惊人。
这些都是瞬眼间的事,蒲之奇一掌发出,只听得林梢两声怪笑,四散而隐,蒲之奇便知掌力打空,胸肩等处酸麻顿剧,但觉力疲神软,举步维艰,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
“自己以阴毒暗器著称,不料竟为阴毒暗器丧身。”他深深知道所中飞针,与他自己所用的“子母鸳鸯”弹内牛毛毒芒毒性并不稍逊,或者更要利害,最特别之处,就是为毒针所中,不能与对付别种暗器一样,自己运气封住要穴阻遏毒血攻心。
虽然明知如此,蒲之奇仍不死心,勉强运气一试,只觉一阵冷麻迳袭胸头,不由神魂皆颤。忙即停止运气,眼角微掠,见南瑞麟与自己一样,斜卧在地, 一手抚住左胁,两眼望着他发怔,不由发声问道:
“少侠,你觉得怎样?千万别运气封穴。”
南瑞麟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觉得怎样,只是左胁为暗器打中,结成硬块,想来毒性流窜得很慢。”
蒲之奇心中大奇,不明其故,自己麻痛更剧,气力更弱,苦笑一声道:
“看起来,还是少侠命长,只怕蒲某片刻之后,已是魂游墓墟了,不过还未知道仇人是谁,蒲某有点死不瞑目……”
话犹未完,林中突发出极其冷峭一声阴笑,随着微风飒然,面前竟落定两人。
蒲之奇神色惨变,心想:
“怎么他竟没死?纵然不死,也不会好得这快,”心知落在他俩手中,准是死定了。原来飞来两人,竟是塞外双屠。
只见辣手人屠常恩,目含怨毒,瞧在小阎王蒲之奇脸上,两颊泛出阴笑。
这种无言的奚落,比有声的嘲笑更为刻毒、痛苦,蒲之奇心中有此感觉,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无异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慢慢在胸口割动。
蒲之奇忍不住奋声骂道:“姓常的,你有种,就请马上下手杀死我,像你们这种不成气的东西,只配向人后使诡,还有脸立在蒲某面前,只要蒲某不死,总可让你们尝尝蒲门蚀骨烧心的‘五阴毒手’的滋味”。
辣手人屠常恩眼皮眨了眨,神色不变,轻笑了声道:
“小杂种,你别以为激恼了老夫,就可依你心念痛快地死去,你素知塞外双屠对待仇仇的手段,较你所言“五阴毒手”并无轩轾,说此一顿,哈哈大笑道:“不过得感谢你提醒了老夫”,说着, 一骈双指,慢慢地伸前戮去……
死亡之神一步一步迫近了蒲之奇,那两只黑枯的手指,在眼帘中逐渐扩大,瞳孔中露出恐惧的光芒,
弄巧反拙,他原以为塞外双屠必不敢下毒手,不禁心旌猛摇,遂觉往事成灰,不由闭上双目。
一声清亮的大喝,紧闭的双目为之睁开,只见南瑞麟身形飞矢射来,右手挟风雷之威,猛向辣手人屠常恩的两指拨去,左掌五指箕张,迅如急风地抓向常恩左臂“经渠”穴。
原来南瑞麟斜躺在地上,自觉为飞针所伤,左手一摸伤处,坚硬如铁隆然凸起,听蒲之奇嘱自己切不可运气封穴,信以为真,竟不逼使真气逆窜,将针毒迫出体外,后见蒲之奇说他濒临死亡边缘,自己尚未觉出异状,这是何故,不觉起疑,遂略一逼运真气,只觉气流丹田十二重楼,畅行无阻,仍不知其故,这时塞外双屠已自现身。
南瑞麟见辣手人屠正要向蒲之奇下毒手,心中一急,摸在左胁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一屈,铿然微声传出,差点惊喜得叫了出来,左胁隆起之物,正是自己在嵩山荒寺中,救那燕谷三老后,在孔伟生尸旁所得之两寸见方黄铜令牌。
这一来,雄心顿起,大喝一声,“卧龙掠波”贴地窜起,右手展出“乾坤九式”中一招“干三易刚”
拨去,左掌“分筋错骨”手抓向辣手人屠左臂“经渠”穴。
来势如电,塞外双屠因对他们两人均已垂危,略不经意,卒不预防,辣手人屠常恩骤觉一股奇猛阳刚之力撞来,不禁又惊又恐,本能地戮向蒲之奇的手指,倏然变掌,翻腕飞出,左臂亦一式“琵琶反挥”望南瑞麟五指撞去。
两人攻守都是急如狂飞骤雨,辣手人屠常恩纵横塞外数十年自恃无敌,大意轻估了南瑞麟,竟采硬攻截打法,两掌已是接实,当堂各被震歪一步,均觉血涌气逆。
辣手人屠常恩左臂望上飞撞,被南瑞麟疾电伸来的五指扣上“经渠”穴,蓦觉腕臂一麻,幸得南瑞麟疑惧塞外双屠两臂均蕴有“百宫”奇毒,五指一扣即收,倏又翻腕战指向辣手人屠左腋“中府穴”戮去,
手势如电,迅快无俦。
这一来辣手人屠常恩骇得魂飞天外,心头狂震,腰一仰,“卧看巧云”翻了出去,人一立定,脸上犹带惊悸之色,只是猜不透南瑞麟中了“百宫毒芒”,何以犹有这纯厚功力。
黑心厨子萨琨,在旁也是变色惊异,辣手人屠常恩迭遇阴招,他为何在旁视若无睹,原因他俩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决不以二打一,除非身负重伤不得出此。
南瑞麟见辣手人屠脱出手外,又自风快的追到,抖腕挥出“乾元在易”一招,挟着破空疾风望常恩“承浆”穴劈到。
突然,萨琨大喝一声道:
“住手”,跟着身形电射飞到。
南瑞麟倏地撤掌,飘身护住小阎罗蒲之奇身前,他恐辣手人屠常恩趁隙向蒲之奇下毒手。
黑心厨子萨琨双限凝视着南瑞麟,神态甚是骇人。
这时,小阎罗蒲之奇发出嘶哑的声音,讥笑到:
“今日蒲某着了你们的道儿,算是阴沟里翻船,自认倒霉,可是你们以为蒲某死了,便能将“降龙真诀”上册轻易到手么,别痴心梦想,这一切秘密尽在蒲某脑中,以你们双屠之力,似嫌薄弱,再等个十年八年,也别想到手。”
塞外双屠心中一动,萨琨冷冷道:
“老夫怎能相信你的话,秘密尽在你的脑中,怎么你不去取,还来到卧龙山庄作甚,再说我们塞外双屠想伸手的事,无有办不到的。”
蒲之奇哈哈笑道:
“双屠!你们真大言不惭,普天之下,能为比你们高的人,不可胜数,就拿目前到达卧龙山庄的宾客,就无一不盖过你们双屠。”
萨琨大喝道:“是谁?”
蒲之奇微微冷笑道:“我不说出,你们也不死心,江南二神怎么样?”
塞外双屠同时哼了一声,神色不变。
“还有彩衣教,尽率教下精锐,声言誓必到手……”
双屠互望了一眼,哈哈狂笑,常恩道:“蒲之奇,你知道双屠是彩衣教中什么人?”
蒲之奇听得一怔,恍然大悟双屠为何有恃无恐,原来投效在彩衣教门下,于是笑道:
“蒲某真为你们可惜……这个不要说了,你们真以为‘降龙真诀’上册落在樊稚手中么?
纵能到手,
再说下册在家伯处,你们得来上册又有什么用处?”
黑心厨子萨琨神色傲然道:
“老夫知道樊稚只有一块黑玉九宫路径图,这是取得‘降龙真诀’上册的关键,未取得上册之前,其余的暂不讨论。”
蒲之奇奋力笑道:
“你们知道就好了,我知道你们心意,逼使樊稚将那块黑玉交出来,但你们怎能分辨真假?”话至此声音愈来愈弱。
南瑞麟心中大急,他此时不为蒲之奇生死耽心,却为着“降龙真诀”秘密尽在蒲之奇胸中,此刻的他,已确定了“降龙真诀”价值。
大凡人类都有一个被动的习性,初见此物,考究美丽,最多说一个好字,漠然不动心,继而众口交赞,
称道此物是极罕见的珍物,对本身有莫大好处,始而蠢蠢心动,最后众人生心攘夺,则自己也淌下浑水了。
南瑞麟虽不是贪婪之辈,但一念到满门血仇,则非要将“降龙真诀”取到手不可,因为其师简松隐突然离山,不知何故,自己习艺未戍,要想复仇,非习那绝奥天下之武学始臻有成,当然这是第一个动机,
其次,那“降龙真诀”最少也不能落在这班邪魔手内。
这时,南瑞麟心乱如麻,他知蒲之奇必是激使双屠联合行动,只听得黑心厨子萨琨冷笑道:
“蒲之奇,你说了这许多废话,究竟什么用意?”
小阎罗尽力挣出两句话道:
“你们若不与我联手,则你们都属妄想。”说完,两眼缓缓闭合,面露痛苦之容。
塞外双屠互望了一眼,辣手人屠常恩伸手就要向蒲之奇身上点去。
南瑞麟立在中间吓了一跳,以为常恩要向蒲之奇下手,右手飞出如电,向常恩“腕脉穴”
扣去。
辣手人屠常恩警觉灵敏,见来势劲厉,右手向外一分,就势闪开五尺,大喝道:
“你这人怎不知好歹,蒲之奇命已垂危,你能救么?”
南瑞麟错会了意,心中未免讪讪地,又不好认错, 一言不发斜掠了开去。
辣手人屠望着南瑞麟狞笑了声,趋在蒲之奇面前,俯身飞快点了数指,撬开牙齿放入一粒黑色药丸,
继取出一物,异香扑鼻,赤红如火,放在蒲之奇鼻端。
南瑞麟一见此物,差点惊叫出声,正是黄应魁失去那颗千年琥珀珠,不由生心想夺回此珠,但知塞外双屠功力逾于寻常,唯恐一击不中,再想到手,就难于登天。
他蹑着足走去,黑心厨子萨琨立在常恩身侧,见南瑞麟走来,大喝一声道:
“你过来做甚么?”
南瑞麟淡淡一笑道:
“良友安危,不容坐视,难道你们怕人家看么?”
萨琨鼻中浓哼了一声,道:
“你若生心弄鬼,无异自找死路。”
南瑞麟浑如不闻,漫不经意负手走在辣手人屠左侧三尺处,萨琨双眼虎视眈眈。
此刻,小阎罗蒲之奇悠悠醒转过来,面色渐变红润,辣手人屠常恩正待把千年琥珀珠收置怀内,蓦觉劲风袭来,无比之疾,南瑞麟右手已触到腕脉,手臂一阵酸麻,掌心一松,那颗赤红如火的千年琥珀珠掉在地下。
皆因那片疏林在一处山坡上,地势倾斜,只见琥珀珠骨碌碌望下直滚,眨眼之间,已滚出两三丈远。
黑心厨子萨琨见状大喝, 一个虎扑,身如箭矢般,双手向琥珀珠抓去。
南瑞麟双臂一振,平着山坡射出,两手分望萨琨左右两腿飞拿。
萨琨忽觉身后劲风飒然,两腿被南瑞麟拉得往后缓了一缓,眼看那嫣红的千年琥珀珠只差两分,就可捡回手中,蓦然间, 一朵红云急剧的飘来,又飞快的逝去,辣手人屠常恩在红云离去的一刹那扑到,但竟是差了一步,红云眨眼又飞逝了,连琥珀珠也不见了。
萨琨为南瑞麟扣住双腿,奋力一挣,“困龙拧身”脱出南瑞麟手外,轻飘飘地望外一闪,翻身立定,
怒目瞪着南瑞麟,常恩还不是一样。
南瑞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目光,像是四道冷电般,剜人心胸,不自禁地功传全身,准备突袭。小阎罗蒲之奇对这事视若无睹,竟闭目运行真气。
南瑞麟在那朵红云疾去之后,眼角已掠见那是一个女子,只因去势迅急,眨眼便绕过林木,遮去视线,
无法看清是谁,追也没用。
塞外双屠也是这般想法,琥珀珠被抢去时,只觉那人来去身法之快,不但生平少见,也是他们二人望尘莫及,追去也是白饶气力,可是他两人有个想法,几乎是一致的,要想收回宝珠,就在面前少年身上找回。
片刻的沉寂,终为常恩打破了,面寒似水沉声瞪着南瑞麟道:
“你怎么会生心攘夺老夫宝珠?假如不是你这样冒失,令友早就痊愈了。”
南瑞麟本以为双屠定然向自己搏击,此刻却大出常情地随和,虽然神色极为严厉,但语气中却可听出,于是他也和缓下来,淡淡一笑道:
“这有什么奇怪,千年琥珀珠是南某同伴途中被窃之物,被窃时南某也在一起,现在要物归原主,难道做得不对吗?”
常恩冷冷道:“你道是何人窃去的?”
南瑞麟冷笑道:
“我只知是彩衣教门下所为,你们不也是彩衣教中人么?”声调冷峻之极。
常恩微哼了一声,道:
“不错,老夫是彩衣教中人,但未窃过你同伴宝珠,此是借来之物,那么你该怎么办?”
南瑞麟毫不思索道:
“借来还他就是。”
辣手人屠哈哈大笑,手出如风,已扣着南瑞麟“肩井”穴,道: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你说怎么个还法?”
南瑞麟在不防备之下,竟被常恩扣了个正着,手法极重,五指如钢钩般,勒骨奇痛,但常恩手到时,
“肩井穴”自动移下五分,护身“太极神功”真气随之而起。
辣手人屠常恩只觉南瑞麟体内有一种刚柔并济的潜力撞来,五指隐隐作痛,心头大为震骇,暗道:
“此人甚是年轻,不过十六七岁,怎么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再假以数年,我等亦非其敌。”不由起了除他之念。
其实南瑞麟此时的功力,与塞外双屠一比,只差火候经验,但以经验不足,本身功力只能施出五成,
要知学识与经验俱长,这一来,无形中打了一个极大的折扣。
南瑞麟虽然被辣手人屠常恩拿住盾胛,面上毫不动容,冷冷道:
“暗算袭人,不怕丧了你们塞外双屠卓著的英名?在下又没借你宝珠,凭什么要我还你?”
常恩哈哈狂笑道:
“你们自命正派人物,却也是一样不顾道义,你想想看,倘不是老夫取出宝珠与令友治疗毒伤,那会引起你生心,否则,又怎会失去,再说舍友伤势经你一误,本身功力至少减少五年,难道你不生愧疚之心么?”
南瑞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闻言偷瞥了蒲之奇一眼,见他仍是盘膝闭目静坐,胸头起伏不定,正在自身运功疗毒,面上虽略增血色,但仍苍白无神,心料毒伤极重,不由一阵愧疚难安的念头,自心头涌起,
一转念到蒲之奇若不是双屠暗算,怎会受伤,想此,把先前生起愧疚之念, 一扫而空,冷笑一声,右手两指飞出一弹,朝常恩拿住自己肩胛毒臂“中府穴”弹去。
辣手人屠常恩骇得变色,手一松急望后飘开一丈,南瑞麟如影随形的跟到,呼的一拳,劈了出去,劲力已自逼人。
陡然间……
耳边听得萨琨一声大喝:
“住手!”声如暴雷,犹如晴天霹雳,震动九霄。
南瑞麟怔得一怔,停手不攻,别过面去一瞧,只见萨琨戟指戳在蒲之奇“天突穴”上。
南瑞麟既惊且怒道:
“你要以他的生命,威逼在下俯首就范,哼哼,你今生休想!”
萨琨戟指移前了一分,冷笑道:
“老夫生平杀人从不眨眼,你只敢不应允寻还琥珀珠,老夫就下手杀了他,看你怎生对蒲胜回话。”
南瑞麟眉头一皱,寻思:
“小阎罗蒲之奇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只是自己以后寸步难行,这怎么处。”心下犹疑不决。
继见蒲之奇睁开眼来,那种目光似是乞求自己,不禁心头一软,忖道:
“蒲之奇虽非正人,目前对我感情不错,再不对,也不能因此害他一命。”但仍是惶惑难决。
忽见辣手人屠也闪在蒲之奇身后,右掌微扬,作势要向蒲之奇“玉枕”穴拍去。
当下南瑞麟冷笑一声,足下一动,闪电似地走艮宫,取巽位,欺在辣手人屠身旁,右手搭在他的右腕。
这一变生不测,而且手法诡异,辣手人屠竟不及防,右腕蓦觉一麻,骇怒已极,左掌横飞,向南瑞麟来手切去。
黑心厨子萨琨见南瑞麟坚不就范,翻腕便向蒲之奇胸前“神封”穴戳了一指,可怜蒲之奇正在调息复元之时,只感胸口一凉,真气逆窜四散,痛得满地翻滚噑叫。此时,萨琨嘿嘿冷笑道:
“你要想蛮力硬拚,就怕办不到,乖乖听老夫的话,你们还有生路。”说着两臂倏的平伸,掌心朝外,
骨骼连珠波波爆响,只见他的手掌逐渐变色……
这时,南瑞麟虽是经验稍差,但机警心智无一不是上乘,侪身武林高手之列,也当之无愧,右手一翻劈出凌厉劲风,硬向辣手人屠切来手掌撞去,足下微一撤,蓬的一声,辣手人屠登时震得倒出两步, 一阵心跳,忽见眼前人影一花,南瑞麟便失去踪影。
“禹龟洛行四十五步”何等诡速,这是大禹治水费了七年心血,详视神州山川形势,创研出来河洛九数图形,可说精奥无伦,天下绝奇之学,南瑞麟这一展出洛行步,瞬眼之间,便欺到了黑心厨子萨琨身前。
黑心厨子萨琨这时绝毒武林之“百宫掌”力,还未运聚得纯一,见南瑞麟已掠至跟前,心下大惊,暗道:
“这小子那里习得这神奇身法?”这念头闪电掠过脑中,两臂疾望南瑞麟胸前撞去。面如喷火嘤血,喉间发出喘声。
这“百宫掌”力难发难收, 一经发动,便要等待毒力凝纯打出后,才可撤掌,若未经发出硬望回撤,难免毒气窜入胸膛,则无异于作法自毙,故此双屠“百宫掌”力轻易不见一用,萨琨见南瑞麟被常恩所绊,心想:
“此时不如发出百宫掌力,将这小子击毙,免得夜长梦多,琥珀珠以我们双屠之力,不难找回。”是以运出毒掌。
不料南瑞麟身法如此神诡,五六丈距离,眨眼即至,心头一阵凛骇,说时迟那时快,他那里双臂推出的一刹那,便见南瑞麟指朝他左右“中府穴”点来……
前说萨琨百宫掌还未运纯,被迫推出,这是情非得已之事,存心两败俱伤,瞥见南瑞麟伸指向自己罩门飞来,而且奇快绝伦,不由骇出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推掌伤敌,全身后仰,便要倒窜了出去,就在此时,突觉两膝中了一记千斤重锤,登时被踢射出三丈,双足奇痛若折,身一落地,强忍着疼痛,跃起垂着手臂望林外窜逃逸去。
这一来萨琨腿伤并不严重,反是那一双手臂,被那“百宫”掌毒逆窜,双目金花乱迸,幸得他功力深厚,等逸出林外,觅一静处,运气强行压制,这事暂且不表。
且说南瑞麟两手两腿连珠飞出,萨琨为他踢中逸去,因心系着蒲之奇安危,尚有一个辣手人屠未退,
因此不予追击,回面一瞧,但见常恩也失去形影,心不测其故,暗暗讶异,只听得嗖,嗖几声林外扑进几条身形,原来是蒲之奇同来党羽。
为首一人只微向南瑞麟致谢一声,便与同伴架起蒲之奇飞快地走去。
南瑞麟暗骂这几人毫无礼貌,虽知萨琨点在蒲之奇胸前穴道手法奇异,但也懒得管了,谁料他拚死救护蒲之奇险危,反招来蒲之奇怨毒,因为蒲之奇认为南瑞麟不是生心攘夺琥珀珠,他的伤势早就痊愈了,
所以南瑞麟日后遭遇到种种危难,泰半均为蒲之奇安排,未始不是种因今日之事,这是南瑞麟万万不及预料的。
此刻南瑞麟长吁了一口气,在林中仰面寻思,灼阳满天,在叶隙中射入,地上映出繁密圆圈,蝉鸣噪耳,习习清风扫掠林梢,涛音如箫如笙,他缅怀往事,惘然若失。
正在沉思之际,忽见两点银光微闪,迎面飘来,看来势轻飘飘地软不着力,似两团柳絮,其实劲疾寻常,可又不带出半点风声。
他心中一凛,知这必是高手发出,双肩急晃,向右侧让开。
那知这两点银光,竟具有灵性般,自动折向追袭而到。来势更急,南瑞麟神骇魂摇之际,双肩已被那两颗银光打中,只觉肩头微痛,步履一个踉跄,又复立稳。
他不及思索自己有自动移穴功力,只顾寻忖那两点银光为何不能伤人,招手一摸肩头,不觉大为骇异,只见手中拈着的却是两朵槐花,像这样飞絮凌空认穴手法,他不但没有听过,而且更没有见过。
林外忽传来一声轻噫,南瑞麟猛喝一声:
“什么人?”跟着箭矢般穿出林外,身法俊美之极。
一出林外,只见一个黑衣妇人立在古槐之下,衣裙飘风,面目被一方玄纱蒙住,但隐约看出她那双目正凝视着自己。
只听她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果然人品不错,无怪那两个丫头一见倾心,能让开我这飞絮打穴手法,武功也属上选,但小白脸却是靠不住的人,两个丫头竟十分痴迷,令我大为耽忧!”语意极为冷峻,音调却曼妙无比。
南瑞麟无法窥见黑衣妇人真面目,但自她那一双欺霜压雪的柔荑手腕推断,她必是一个艳丽少妇,可是细一思索她那语气,竟大为惊异,遂忙躬身长揖道:
“老前辈可是樊庄主二位千金的姑母么?”
黑衣妇人冷冷哼了一声,道:
“你真有点鬼聪明,能被你猜出我是谁。”稍一顿,两道柳眉一挑,又道:
“喂!你是不是对我这两个侄女慕恋痴情?”
这种真率的问法,令南瑞瞵大感惶惑,不禁俊脸绯红过耳,良久,才正色答道:
“人非太上,孰能忘情,晚辈岂能例外,不过男女相悦,是双方面的事,晚辈诚属妄想,想老前辈两
位侄女,均是瑶池仙品,又岂是晚辈一介凡愚所能企慕的!”他这种说法,是针对她与司空渝一段孽缘,
不无生出一种警惕之念,他知她自经误会了司空渝后,对英俊的青年人有着遍激的观念,总觉他们都是一样不可信赖的,人在心灵上受了重大创痕,往往因为刻骨铭心的往事酸痛,产生出遍激念头,久而久之,
这观念就在它心田中生了根,牢不可破。
黑衣妇人忽然垂首轻叹了一口气,道:
“可能是我观点错误,两个丫头为你与我大吵一顿,一气之下,竟出走了!”
南瑞麟失声惊道:
“她们跔到那里去了!”
黑衣妇人面纱内的一对星目凝视了他一眼,微露笑意道:
“看起来,你对我这两个丫头倒是一往情深……可是日久见人心,想我那当年冤孽还不是一样,终久……”说着,微叹了一口气,转变话风,可是:
“玉莲丫头坚说你不是那种人,与我争辩得面红耳赤,我知每人不可一概而论,但我既抱有成见,只
好坚持,这次出走, 一半是为了我不允你们相见而起,另一半是为了其父伤势,若不得那‘降龙真诀’则无法治愈,是以她们远赴敦煌,寻那秘笈上册去了。”说至此,语声突寒,道:
“我因护持卧龙山庄不便远离,故此只有找你只要你能护得她们取回秘笈,平安返转,我定能答允你们婚事,你能做得到么?”
南瑞麟还未作答,又见她声色俱厉地说道:
“你不可见异思迁,令玉莲玉珍伤心,我知道了,必不饶你!”
南瑞麟不自禁的机伶伶打了个寒战,他想起她对待司空渝这般酷毒,心地阵阵寒意陡生,忙答道:
“晚辈这就起程赶赴敦煌。”说完,急急别过,即待走去。
忽听得黑衣妇人叱道:
“且住,你这么慌忙做甚么?我不告诉你路径怎么找得到。”
南瑞麟不由回过面楞在那儿,只见她取出一张纸,道:
“这是黑玉九宫路径图复印蓝图,只在两月后十五月圆之夜,到达图上有小圆黑点之处,准可遇见玉莲玉珍两人,但途中倘若会见更好,不过两个丫头改了男装,而且易了容,甚难碰巧,不过也说不定,你只取道绕过熊耳山,经雒南,走长安,越咸阳,由扶风宝鸡,迳赴兰州,再走武威张掖安西,直达敦煌,只朝此路径寻去,定可查出蛛丝马迹,此行间关万里,江湖风险甚大,路中宜多加小心,此图千万别失去,恐怕三日后,武林人物均须纷纷寻去,若一透露你这图是真的,将会招致杀身之祸, 一过玉门,均是荒漠沙丘,虽比不上戈壁瀚海这么危险,但也风沙蔽天,人兽掩没,所以此行万宜当心。”说着,取出一锭赤金,又道:
卧龙山庄你的包裹,自会命秋儿代为收存,你也不必再返山庄,这锭赤金足够你往来川资,你去吧!”
南瑞麟接过,长揖答道:
“晚辈遵命。”说着转身走去。
自他离去后,卧龙山庄自有一番事故,后文自有提及。
赤日似火,南瑞麟一人在山道上快步如飞,汗流浃背,直走到日坠西山,晚霞满天之际,才到了西峡口镇集。
南瑞麟虽说练有上乘内家武功,真元充沛,但在烈日盛暑之下,奔了一天,多少有点疲乏,也有点饿了,走在一家屋檐低得人头可以相撞的客栈中投宿,就在门内一张方桌坐下,唤店伙送来酒食缓缓品食着。
他仔细打量了邻座一眼,见四周座上都是些武林人物,彪形大汉,粗眉怒目的投望着门外对过一家,
不由暗暗讶异,遂将目光移至屋外。
只见对过也是一家客栈,栈外放置了数辆镖车,车槛上插了两面鲜艳夺目的紫红色的镖旗,随风摇曳着,只是看不清是什么字迹。
须臾,四座大汉走了个一干二净,这时,店伙踅了过来,低声笑道:
“大爷千万别多事,谁叫他们走镖走在西峡口哩,想这一带都是郑当家势力,这不是自己送上虎口吗?”大概店小二看见南瑞麟是个会家子,而且衣着华丽,是以这般大献殷勤。
南瑞麟笑道:“郑当家想必就是伏牛山主陆地阴魔郑天雄吧?”
那店小二急得面目变色,忙道:
“大爷别这么称呼郑当家这个外号,他老人家最忌讳这个,让人听见,就是一场大祸。”
说完急急走去。
南瑞麟不由一笑。
红日早落,但天色仍未暗,习习清风徐来,暑气转消,南瑞麟食完,漫步走出店外,毫不避讳地跨过街道,立在镖车面前,看看是何镖局,右手拨了一拨镖旗。
南瑞麟究竟是个见闻浅陋,经验阙如的人,须知这一来,无异于招致人家误会他是贼党踩线人。
那家客栈内板凳上坐了一列镖行中人,虎视眈眈,突见一个面圆五官方正中年人,身着一袭蓝衫,快步跨了出来,大喝道:
“阁下这是做什么?”
南瑞麟也是傲性之人,也不知犯了江湖大忌,闻言冷笑道:
“在下不过瞧瞧而已,与你并无损失,尊驾何必这样小家气?”
中年人剑眉一竖,作色就要说话,忽听栈内传出苍老语声道:
“赵镖头,你回来,人家好奇瞧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姓赵的镖师,面色倏变平静,无言地回身步入店内。
只见栈内一个神情傲岸的大汉冷冷说道:
“这小子也真不开眼,咱们这连环镖旗是好动的么?郑天雄是什么东西!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
真是吃了熊心豹胆!”说着,发出一长声极其讽刺的大笑。
南瑞麟听出他们竟认自己是伏牛山匪党,当下微微冷笑,投了这人一眼,便转身走出镇外。
西峡口虽是山区一条小街,但此地竟是豫南风景最胜之区,地当浙丹江与端河会聚之处,两河均可汇至襄阳汉水,南北岸伏牛群峰峭立如堑,江水万马奔腾,怒潮澎湃,行船其中,非水形极稔之人,不能操舟,轻则倾覆灭顶,重则舟毁直泻千里,江岸多是二三十石的轻便小舟,尤以树木葱郁,两旁峭壁上泻下
数十道飞瀑,珠玉飞溅,吼声如雷,震得四山响应,堪称奇景。
南瑞麟驻立江岸良久,西峡览幽,不禁尘意尽蠲,渐渐暮霭四起,渔火明灭,才别过身来走回客栈。
一宿方醒,窗外阳光已是射入,呀地一声惊叫,翻身下床,匆匆盥洗进食,便自起程,一踏出门外,
遥见那几辆镖车已是走得没了踪影,当时也不放在心上,走在江边,登上小舟,渡过对岸。
万山叠翠,树木苍苍,南瑞麟在晨风习习中,踏在江岸一条崎岖骡马小道,迈步若飞。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隐闻前路传出金铁交鸣及大声叱喝响声,南瑞麟便知连环镖局出了事了,双眉一振,飞步上了一处山坡,只见十丈开外有六人捉对厮杀着,双方掠阵的人不在少数,镖车已圈好了,镖伙团团围定。
昨日傍晚所见的赵镖师使的一对三棱钢,招式老练,锏影如山,带出一片呼呼劲风,那神情傲岸的汉子一柄剑展出“八卦游魂剑法”这是恒山派镇山剑法,只见他剑走轻灵,掠起漫天剑影,出奇的灵诡,无怪乎他那么狂傲。
还有一个发须苍白老者,掌中一柄钢刀,端的不凡, 一投手即涌起一片刀影,霍霍生风,刀法是驰誉武林之“七星”刀法,错非数十年之浸淫,难得施展这么纯熟。
伏牛山匪徒也非弱者,只拚得难分难解。
南瑞麟看得心中暗暗纳罕,镖局三人武功虽然不俗,与他所见之一班高手相比,显然差着一大截,怎敢在此伏牛山区走镖,这不是自速其死吗?
忽见使刀老者刀法一缓,对方匪徒大喝一声, 一杆齐眉棍直捣而入,那知老者斜身一错步,右手肘望里一弯一推,那柄雪亮的钢刀,顺着齐眉棍身飞快的滑去,这招法神诡之极。
只听得使棍大汉一声惨噑,登时这条手臂齐肩截下斜飞出丈外,手掌还自捏紧着,洒下一长条血雨,那大汉左掌护住剑口,鲜红血液骨骨在五指内冒出,面色灰白,身形却摇摇欲坠。
这一来,南瑞麟见老者稳中使诡获胜,这是任何人办不到的,不由对老者钦佩已极。
这边老者获胜,那边神情傲岸的汉子剑身也是同样使诡, 一闪身,剑尖向对方左肩砍到,对方一枝钢鞭横架,那知他即要如此,陡然变招,疾向若空,由左望右推削而去,那削势无比的快,眨眼,对方一双手腕顿被削断,噗隆到地,痛得满场乱滚。
南瑞麟几曾见得这个场面,不禁心惊神骇。
伏牛山匪徒登时被震住,与赵镖师交手匪徒一跃而开,蓦然间,一声清亮长啸破空而起,四山回荡不绝,显然来人内功高绝,镖局老者听得微微色变。
啸音未落,山丘之上一条灰影急泻,瞬眼之间,场中多出个高瘦灰袍的老道,这老道瘦得惊人,只有一张黄皮遮盖着,直似一具骷髅,豺眼棱视,炯炯逼人。
老道甫一落地,看了在地上断腕乱滚的匪党一眼,眉头一皱,面向着镖局那方大喝道:
“你们之中谁削断他的双腕?”语音沉厉,嗡然作响。
南瑞麟忖道:
“恁瘦的人却有这大的嗓子,真是怪事!”
这时,连环镖局中神情傲岸的汉子跨前一步,冷笑了声道:
“是我章洪削的,怎么样?”
那老道阴森森的一笑,道:
“你倒蛮有骨气,就看在这点,少时我无常羽士索九龄,也只有向你索回一双手腕便了。”
章洪一听他是无常羽士索九龄,面孔疾变灰白。
那断臂的汉子闭住血液外流,蹒跚地走在索九龄身侧,道:
“小的被金刀叟候西砍断一臂,请索堂主作主。”
索九龄豺眼一瞪,暴喝道:
“无用的东西,少掉一只胳膊有什么了不起?少不得要他两只来,还不快滚!”
断臂大汉面泛出一些喜容, 一歪一斜反身走去。
无常羽士索九龄在肩头拔出一柄云帚,帚丝是钢丝编成,闪闪发光,云帚一靠左肩,阴阴笑道:
“章洪,你自断双腕吧!免得贫道动手。”
章洪一听,哈哈大笑道:
“索九龄,你可唬不了章某,行不行手下便知,说不得章某今日要为民除害咧!,”说着,揭剑飞出,手腕一震,“凤凰三点头”,震起三点金星,疾取索九龄上中下三处要害。
索九龄冷笑一声,云帚挥出,打出一片强猛劲风,章洪此招是实中套虚,心知对方过于利害,在云帚未挥出时,即塌身拧腰,剑势一沉疾变“周处斩蛟”,只见一溜银虹望索九龄腰胁卷来,其疾若电。
那知索九龄果然不愧为江湖能手, 一把云帚精奥绝伦,陡地帚丝中分为二,手腕一摆,下半部帚丝向飞来剑光疾卷,只见他一抖,章洪手中剑登时脱手飞起半天。
就在这一刹那,索九龄如风地伸出左掌,只一晃,章洪一只右腕被他扣住。
一声惨绝的噑叫出自章洪口中,右脸已被索九龄拧折,章洪不忘身在危境,反身窜出丈外,索九龄如影随形跟到,冷笑道:
“章朋友,你还欠贫道这一只左腕,这样走就可了事吗?”
金刀叟候西亦如风的跟到,口中冷笑道:
“索老师,说话要讲理,究竟是谁欠谁的?”
索九龄正待飞手扣拿章洪左腕,闻言怔得一怔,回过脸来冷笑道:
“谁欠谁的还不是一样,姓候的,你也与贫道把一条胳膊留下。”说时一拂云帚,连续三招同出,只见满天银丝拂影,挟着刚猛劲风,当头撤下。
候西刀才出,便被劲风逼了回来,只觉劲力绵绵无尽,自己抬腕乏力,不由大骇,才知无常羽士索九龄果是利害, 一连急退四五步后,才攻出一刀。
索九龄那容他有还手机会,嘿嘿冷笑声中,已跟着欺近,云帚左甩右拂,神速之至,帚丝根根笔直散开,可见内力惊人,那发出的劲风,远波在五六尺外,沙飞石走,呼呼生啸。
金刀叟候西闯荡江湖数十年,成名也非幸致,右刀左掌绵密施出,只见刀光胜雪,掌影如山,都是硬拚之势。
无常羽士索九龄本以阳刚之力见胜,真元更不虞疲乏,候西这一与他着着硬拚,这无异是吃了大亏。
候西每一接实之下,只觉被他潜力震得心头乱跳,气血逆涌。
南瑞麟看得直皱眉头,忖道:
“怎么这个候镖头这样打法,恐怕不出十招外,就得当场落败。”
金刀叟何尝又不见及此,只是被无常羽士索九龄云帚发出潜力可罩至一丈方圆,又是绵密不绝,自己略无缓手之机,若被他抢制机先,自己使出小巧工夫,反会居于劣势,只好硬出内力拚搏,这就是经验,是南瑞麟所不能会及的。
那姓赵的镖师见镖头久战不胜,心头大急,突地双手齐拐,十数支长仅寸余燕尾镖电射飞出。
只见十数点银星停在索九龄身前丈余,缓得一缓,又望回激射而出。
这一来,更激起无常羽士索九龄杀机,哈哈一长声狂笑,身形倏然而动,业已冲霄腾起,电光间火向掉转头来,当头撒下一帚,万点银花中,候西只觉有一股从未体会过强厉劲风,迎头压下。
侯西一声轻叹,正要闭目待死之际,忽见一条白色身影电射而来,陡觉压力一松,就隙跃开两丈,立定一瞧,暗暗称奇不置。
原来南瑞麟见候西危殆,刻不容缓,双掌打出“太极神功”,身子亦跟着电射飞来,迎着索九龄凌厉的帚风奋力一击。
索九龄经他“太极神功”一撞,真气陡散,心头狂震,云帚震得扬起,不由骇得疾飘出五六尺外。
仔细一瞧,不由登时气往上涌, 一张枯瘦的黄脸泛出一丝红晕,他认为被这年青人一掌震开,是平生奇耻大辱。
他那知南瑞麟这一式是武林奇人简松隐精奇绝伦之学,何况又是功力凝聚,凌空奋击,何异于雷霆万均之势。
南瑞麟目睹几人生死搏斗,虽然这几人武学只臻中乘,但借他山之石,可以错玉,忖索之下,邙山所学,竟然悟澈玄奥一半以上,当然是归功于他本身聪颖过人,另外是鹰愁谷吸了“千年空青石乳”之功。
当下无常羽士索九龄勃然变色,厉喝道:
“你也是连环镖局中的人么?”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非要镖局中人不行么?”
索九龄怒道:
“年岁轻轻,就敢生事架梁子,你可知贫道外号?一伸手几曾饶过谁来?”
南瑞麟此刻笑容愈见开朗,道:
“谁不知道你是无常羽士索九龄,不过在下一伸手,又几曾饶过谁来?照样也可催送你命断无常。”针锋相对,语气凌人。
索九龄目睹南瑞麟英俊秀拔,神仪内蕴,一见而知必是上乘武林高手,方才一掌之烕,不由暗生退却之意,此刻见他言语凌损,怒气可反而一扬,暴喝道:
“你是谁?”这声问话,大概是屈辱过甚之缘故,情不自禁喝出,纵然知道他是谁,可有何用呢?
南瑞麟淡淡一笑道:
“别那样竖眉狞眼,唬得了谁?你们山主郑天雄在洛阳神掌无敌裘飞处,与我共宴也是诚敬得很,你算得了什么?”
索九龄听得怔了怔,忖道:
“这话似乎不假,可惜山主他们赴洛阳后, 一直未回,不然一问立判真假。”继转念道:
“反正就此下了台阶,岂不是好,也可保全自己盛名。”遂转笑颜道:
“既然阁下是山主良友,天大的梁子也可作罢,何况一场小小误会,如阁下不弃,何妨请至敝山一叙?”
南瑞麟微笑道:
“不必了,在下还要赶赴长安有事待办,贵山主如在卧龙山庄返来,请索老师说声姓南的问候他就是。”
无常羽士益发相信是真,遂抱拳道:
“一定带到,既然如此,就此别过,他日有暇,务请阁下莅山盘桓。”说着转一挥手,当先驰去。
伏牛山匪众随着无常羽士索九龄身后紧迫而去,转瞬身影全杳。
金刀叟候西看见南瑞麟三言两语,就将索九龄打发走了,更对南瑞麟一身武学大感折服,过来致谢南瑞麟谦虚异常。
章洪一支断腕已是续上包扎好了,同赵镖师均觉深深地对不起南瑞麟,面现赧然之色,南瑞麟始终不提起昨日之事,章赵二人心才觉好过些。
日正中天,晴空万里,镖车一行迢迢在山道走着,嘹亮的喊镖声回绕谷野……
途中,金刀叟候西说起他的镖局设在长安,走镖回来,镖车内只有一千两银子,为贪近途,不想贼子竟不开眼,找上了自己麻烦。
可说他为感南瑞麟援手之德,想起长安有一老友,家存一柄古剑,因友人年老体衰,尘封已久,自称这柄宝剑要送有缘人,意欲介绍南瑞麟一试。
南瑞麟微微心动。
炎夏时分,山风依旧挟着薰热,众人都是汗流浃背,盈耳蝉鸣中,只见众人身后黄尘漫扬,往豫陕交界卢氏镇城而去。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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