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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宝刀如电剑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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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关於兰州对河白塔山最峻险处,依峭壁面临黄河,为通青海新疆之咽喉,上为白搭山突出的峭壁奇峰,下为断崖千尺的石壁,再下则为翻腾奔泻的黄河,最为激湍惊险,临崖俯视,令人骇汗目眩。
杜紫苓杜雁飞姐弟四人登上达摩三剑诸葛湛居处,只见松竹环抱处,隐隐现出三间茅屋寂静无声。
杜雁飞站在门外,朗声道:“诸葛伯父,小侄雁飞给你老人家拜寿来啦!”
久久并无应声。屠龙方朔关穆不禁一怔,道:“莫非诸葛老儿已离山外出了么?”伸手一推,木门悠悠地望内开去,迈入屋内,迎面案上石砚下镇着一纸,墨书——
“老朽因事外出,三两日内必回,屋内什物,请勿移动。”
留书日期,就是昨日,杜紫苓娇笑道:“我等在此守候就是。”
关穆奔往厨下找寻食物,稍时哈哈大笑走出道:“想不到诸葛老儿酒肉贮藏甚丰,三位帮老朽端菜,填满五脏庙要紧。”
这一餐四人用得津津有味,忽感一阵头晕目眩,关穆面色大变,喝道:“不好,酒中有毒,速将毒性*躯体外。”说着额上汗珠黄豆般大冒出。
杜氏姐弟与赛玄坛赵公胜三人忙*运真气,面色似是不胜痛苦。
忽闻门外传来玉面霸王游文龙阴森冷笑道:“杜姑娘,别来无恙!”人影一闪而入,游文龙目光冷鸷,*视在关穆面上,冷笑道:“小贼何在?”
关穆强忍住痛苦,冷笑道:“老朽与他萍水相逢,陌不相识,老朽怎知他往何处去了。”
游文龙杀机猛萌,手掌缓缓举起,森冷笑道:“你不吐实,休怨在下心黑手辣!”
暗劲方吐,只听一声清脆断喝道:“住手!”
游文龙不禁骇然变色,转面望去,只见一黑衣蒙面背剑女人立在门外,目光阴森。
那女人冷冷出声道:“游文龙!速率众撤回六盘!”
玉面霸王游文龙目光锐厉,瞧出蒙面女人年岁甚轻,不禁胆气立壮,大喝道:“姑娘是何来历?”
蒙面少女道:“你还不配问我来历。”说着玉手疾拔出长剑,一道青虹暴射。
游文龙在蒙面少女挽剑之际,右掌一挥,劈出一股罡力,身形疾逾奔电冲出屋外,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蒙面少女冷笑道:“你不怕死么?”
一招“白蛇吐信”攻出,剑势辣毒,一点豆大寒星袭向游文龙胸前“七坎死穴”。
游文龙身形疾晃,长剑应手攻出,寒光电奔,叮的一声,两剑交击,冷笑道:“姑娘未必能胜在下!”
蒙面少女道:“你不信何妨一试?”
说时崖下如风电闪掠上十数六盘匪徒,一个黑衣老者喝道:“少当家,让老朽擒下这贱婢。”钢刀疾攻而出。
蒙面少女眸中突射出两道慑人寒芒,长剑青虹疾闪,只听黑衣老者惨嗥一声,身影疾退开去,只见老者两耳已失,鲜血淌在雪地中,显明夺目。
游文龙不禁心神猛震,示意手下将黑衣蒙面少女围住,执剑跨出一步,冷笑道:“姑娘,你未免欺人太甚?”
蒙面少女冷笑道:“游文龙,你真泯不畏死么?”剑光疾闪,一招“天外来鸿”攻出。
游文龙哈哈长笑,剑光疾挥,匪徒立时发动群攻……
这时,屠龙方朔关穆等四人尚在将毒性*向体外,面色苍白,汗珠如泉般涌出。
屋後忽有一条身影破窗而入,正是狄康赶来,见四人情状,知是体内中了奇毒,忙取出四颗解毒药丸喂服而下。
药性奇效,立时痊愈,杜紫苓怒容满面道:“我非杀却游文龙难消此恨!”
关穆伸手一拦,低声道:“杜姑娘不可意气用事,小贼固属可恨,那蒙面少女亦似有为而来。”
狄康道:“四位请暂离金城关为妙。”示意随他翻窗外出。
四人鱼贯翻出,只见千尺石壁下汹涌波涛中,靠壁泊着两只羊皮筏子。
杜紫苓惊异狄康怎么登上这千尺石璧,狄康也无法解释,忙道:“四位请缘着麻索攀下石壁,在下流远处等侯在下就是。”
关穆发现一条麻索已系实在松根上,忙催促杜氏姐弟先下。
狄康目送四人先後登上羊皮筏中,眼角只见一双人影疾若惊鸿般闪向屋内,迅疾将麻索断去,藏身在松後。
杜紫苓一见麻索急坠水中,忙道:“我等速离。”
两只羊皮筏子转得一转,顺流冲下,瞬眼已远在二三十丈外。
茅屋内来的一双怪人,死人脸孔,绿豆双睛,*射凶光,貌像*肖,无疑是孪生兄弟。
只听一人诧道:“他们插翅飞去了么?”
两人穿窗外出,站立崖上凝视千尺石壁之下波涛激湍中,狄康忽疾闪而出,七星宝刀猛挥,紫虹电奔。
一双孪生怪人警觉有异,寒芒已卷体而过,尸分四截,堕下千尺削壁,嗥声为激湍波涛卷没。
那孪生怪人武功甚高,论理狄康万不是敌手,无奈在猝不及防中,七星宝刀锋利无匹,才惨罹丧生之劫。
狄康一刀奏功,不禁震惊七星宝刀威力,暗道:“自己身无武功,恐无法保全这柄七星宝刀。”遂还刀归鞘,由屋角蹑近前崖,只见黑衣蒙面少女剑招辣毒无比,连伤五六人,其中一人两臂主经均被剑芒挑断,恐落得终生残废。
游文龙武功甚高,剑招疾变,狂风骤雨般袭向蒙面少女,但这少女剑法委实奇幻精奥,力敌五人联臂抢玫,不见丝毫险象。
约盏茶时分过去,游文龙突向手下示一眼色。
只听一个彪形大汉厉喝道:“贱婢,还不纳命来!”双手打出一片金钱镖,身形虎扑,向蒙面少女冲去。
似此泯不畏死,挟雷霆万钧之势,使蒙面少女大感震凛,长剑施展一式“百鸟朝凤”奇招,寒星暴射,叱道:“你是自找死路!”
彪形大汉身形卷入剑飕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血肉横飞,金钱镖叮叮当当被磕散了开去。
游文龙冷不防打出一掌九支天蜈针,针身细小灰白,无声无息,目力难辨。
蒙面少女却微感有异,剑势猛回,只觉左肩头一麻,已着了一支天蜈针,不禁身躯一颤。
游文龙瞧出蒙面少女已罹受毒针,冷笑道:“贱婢,速俯首弃剑,还可饶汝一命。”
蒙面少女冷冷出声道:“区区天蜈针,尚难取我性命。”身形缓缓向游文龙身前*去。
游文龙不禁骇然变色,厉喝道:“在下三个时辰後来收姑娘尸体。”转身腾起,飞鸟般疾望崖下泻落。
其余三个匪徒亦遁往崖下疾杳。
蒙面少女却未追赶,迅运真气封闭住左肩穴道,向茅屋内走去。
屋内空无一人,蒙面少女只觉杜紫苓四人已安然离去,大感诧异,不禁目露不信之色。
她非为相救杜紫苓姐弟,似另有图谋,在三间茅屋内逐处搜觅,但并未寻出何物。
只听蒙面少女发出一声幽怨叹息,突感躯身一阵颤震,似强自支撑住,忽闻门外传来清朗语声道:“姑娘可是中了天蜈针么?针淬奇毒,若不及早施治,恐无法保全臂膀。”
蒙面少女内心震骇已极,转面望去,只见一头戴风帽,肩搭钢刀少年,但觉这少年目光真挚,气度儒雅,不禁吐声道:“尊驾是谁?”
狄康答道:“姑娘放心,在下并非游文龙同路。”
“那你为何来这金城关上?”
“在下与屠龙方朔关穆乃忘年之交,方才得蒙姑娘及时喝阻,关穆等四人方免遭游文龙毒手,现四人均由在下救出,在下身怀解毒灵药,如蒙姑娘见信,当能治愈。”
狄康气质儒雅,丰神秀逸,出言真挚,不由得蒙面少女不信,何况肩上灼痛难忍,曼叹了一声道:“尊驾请动手施治。”
此女来历似谜,出手狠毒无情,刚强不倔,却似对狄康另眼相看。
狄康从囊中取出小刀,走了过来,划破少女肩衣,凝脂玉肤赫然显露,中针处紫肿坟起,火烫焚灼,刀锋一闪轻轻划开一线。
少女禁不住嘤咛一声。
狄康移开月牙小刀,只见一支细如毫发的天蜈针黏在刀锋上,两指捏下,插入树干,深没入木。
少女藏在纱巾内一双剪水明眸静静地凝视着狄康举动,只见狄康将刀放回囊中,取出墨黑色药块,放在口内咀嚼,敷在伤肩上,但觉一片清凉,灼痛立失,不禁失色诧问道:“这是什么药如此灵效?”
狄康正色道:“一个时辰,伤毒尽除,姑娘可取下药块埋在土内,珍重再见。”
蒙面少女芳心异常感动,道:“尊驾姓名来历吝於赐告么?”
狄康略一沉吟道:“在下狄康。”抱拳略拱,疾转身躯,往後崖走去。
突闻蒙面少女道:“且慢!”
狄康不禁一怔,转面微笑道:“姑娘有何赐教!”
蒙面少女道:“崖後峭壁如刃,下临黄河,狄少侠如何能行?”
狄康闻言暗道:“不错,绳索已断,羊皮筏子为杜氏姐弟乘去。”不禁赧然笑道:“在下忘怀羊皮筏已为四人驾走,除了前山,插翅难飞,但在下不愿卷入江湖是非,游文龙恐仍在白塔山株伏,稍等必来探望姑娘生死。”
少女冷笑道:“他志不在我,而是在杜紫苓。”
狄康淡淡一笑道:“男女相悦,发乎情止乎礼,强求又有何用?”
蒙面少女诧道:“狄少侠你真不知情么?”
狄康愕然答道:“在下知道什么?”
蒙面少女暗叹一声道:“狄少侠还是不知道的好,既然少侠不愿卷入江湖是非,稍时游文龙小贼到来,可藏身屋内,小贼委实奸恶,我也顾不得师门严戒要施展辣手了。”
蓦闻白塔山下传来一声长啸,蒙面少女道:“六盘山匪徒卷土重来,少侠可藏身屋内。”
狄康道:“游文龙既志不在姑娘,杜紫苓现已远离,姑娘何不忍让一时,杀戮一开徒增罪愆。”
蒙面少女道:“我犹未偿此行之愿,何忍遽离。”
狄康道:“如此在下多口了。”返身疾迈入茅屋内。
蒙面少女只见银白山谷远处飞掠而来四条黑影,身法奇快,转瞬已掠上崖来,现出四个身披奇门兵刃黑衣老者,向蒙面少女躬身施礼。
一个老者道:“姑娘得手了么?”
蒙面少女答道:“无法寻觅,尚未得手,达摩三剑诸葛湛外出未归,如非随身携带,定藏在另处,你等因何到来。”
老者道:“主人恐姑娘孤身遇险,令我等赶来相助。”
蒙面少女鼻中冷哼一声,道:“你等此来未遇何人拦阻么?”
老者略一沉吟道:“白塔山下相遇六盘山少主游文龙,言说他在山下等侯姑娘,不见不散。”
蒙面少女目中怒光*吐,如挟霜刃,冷笑道:“你等领路,我去会他!”
四老者转身一跃,领着蒙面少女掠下崖去。
茅屋中闪出狄康,远远尾蹑着蒙面少女一行。
白塔山岗峦起伏,崖角忽疾闪出两名江湖人物拦阻狄康身前,狄康也不打话,前奔的身形并末稍止,右臂疾挽肩头宝刃。
两名匪徒作梦也未曾料到狄康不遵江湖规矩,但见紫虹疾闪,卷体而过,砍瓜切菜般尸分两截倒地。
那知这一转瞬间,竟失去蒙面少女一行人影。
狄康略一忖念,只觉蒙面少女有四黑衣老者同行,必无失闪,遂奔下白塔上循着黄河北岸疾奔而去。
相距兰垣黄河下游约莫二十里外,只见屠龙方朔关穆等四人蹲在岸旁生火取暖,一见狄康奔来,关穆呵呵大笑道:“如狄老弟不及时赶至金城关,关某等定遭不测,但关某不解老弟坚欲辞别又勿匆赶来,莫非悬念杜姑娘之故。”
杜姑娘闻言不由霞生两颊,白了关穆一眼,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狄康玉面一红,道:“老英雄说笑了。”继将自己去兰州未遇其父,无意得刀等等经过详细叙出。
关穆四人不由面色大变。
只见关穆长叹一声道:“老弟,你我一见如故,关某也知无不言,令尊虽为金陵威远镖局郭副总镖头强挽之而去,但其中必另有隐情,鼎元药材行主人之言难免不尽不实……”
狄康大惊失色道:“家父可是有性命之忧?”
关穆微笑道:“令尊安如泰山,但欲脱身却难於登天,老弟似不可再回鼎元药材行,宜暗中侦出真象。”
他出言涵意难明,模棱两可,使狄康困惑难解。
关穆话声略顿,目光转注在杜雁飞面上道:“达摩三剑诸葛湛似被东方黎明掳去,倘非事体重大,诸葛湛决不致离山外出,其次游文龙小贼志不在令姐,而是在令姐身上另有所图……”
杜紫苓闻言不由羞极,顿足骂道:“你这老偷儿不说人话,再胡说八道,姑娘誓不饶你。”
关穆怪笑一声道:“老朽所说都是真话,姑娘与诸葛湛有何渊源,只是师门前辈么?”
杜紫苓道:“他老人家是我义父。”
关穆点点首道:“这就是了,游彪老贼定是以杜姑娘欲挟持诸葛湛,就拿蒙面少女搜觅诸葛湛所居,可想而知,莫非诸葛湛真将金精铁母得手了不成?”
杜紫苓道:“他老人家决非如此心性之人。”
关穆沉思片刻,道:“其中真象,无异千头万绪,纠缠难解,令姐弟不如另取途径兼程赶回云台山,与令尊禀明,暗探东方黎明堡中有无诸葛混踪迹,半年来,关某行走江湖,只觉武林中蕴酿着一股暗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请转告令尊,云台决不能偏安,宜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杜雁飞道:“两位咧?”
关穆道:“狄老弟须查出其父去向後才能确定行踪,不过终必前往威远缥局,顺道拜望令尊与贤姐弟。”
杜雁飞怔得一怔道:“那么在下姐弟先告别了,狄兄务望顺道枉驾云台,以免在下姐弟望眼欲穿。”
当下杜雁飞归心似箭,殷勤道别,杜紫苓暗中目光幽怨望了狄康一瞥,姐弟两人循着黄河北岸疾如流星掠去。
关穆咧唇一笑道:“老弟,你瞧出了杜姑娘那临去秋波么?”
狄康不禁满面通红,赧然笑道:“老英雄太爱说笑了。”
关穆正色道:“关某所说却是真情实话,老弟方才叙说与蒙面少女疗伤,杜姑娘神色异常不安,关某就知杜姑娘对老弟已暗中锺情。”
狄康默不作声。
屠龙方朔关穆笑笑,道:“老弟!我们走吧!”
返回阜兰城已是万家灯火,暮冥四合。
两人走入一家饭庄,用饱酒食後,便望南大街奔去。
粉飞大雪午後已止,寒意犹较降雪时为甚,狂风怒吼,刮起冰粒雪尘沙沙一片。
威远镖局兰州分号重门紧闭,黑漆漆地一无灯火,狄康拉下风帽,只剩下两只眼孔,紧随着屠龙方朔关穆身後。
关穆伸手敲得镖局大门震天价地巨响,只听内面暴雷似地大喝道:“王八羔子,你家里死了人么?”两扇大门隆隆开启,掠出三个壮汉,横眉怒目,凶神恶煞。
屠龙方朔关穆冷冷一笑道:“老朽家中真死了人,意欲问贵局可否借一具棺木。”
一个壮汉呼的一掌向关穆劈去。
关穆身形不动右臂疾伸,五指扣在壮汉腕脉上暗劲一拧。
壮汉张口惨嗥一声,身躯飞撞在墙壁上叭哒倒地,右臂肿痛欲裂。
暗中忽闪出一个年约半百老者,双目炯炯,沉声道:“阁下为何出手伤人?”
关穆冷笑道:“贵局手下出口伤人,老朽势难容忍。”
老者面色一变,宏声叱责手下无礼,继又向关穆和颜笑道:“阁下驾临敝局必有所为,但请见告。”
关穆微微一笑道:“老朽想谈一笔生意。”
那老者望了关穆身後狄康一眼,眼珠疾转,道:“请至内面一谈。”肃客延入,一面笑道:“兄弟洪涛,奉命主持兰州分号,仗总镖头威望,最近数年来敝局着实赚了不少银子,值此新正,弟兄们分了红润家团聚,兄弟亦乐得清净无事,每日东逛西荡,吃喝玩乐,无所事事……”
说着,已走入大厅,吩咐掌灯,分宾主落坐後,洪涛又道:“关老师居然照顾小店来了,真是蓬毕生辉。”
屠龙方朔关穆不禁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关某,关某到老不改偷儿性情,除夕深夜到手一件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宝武林中人均梦寐以求,深恐惹来杀身大祸,故想起贵局威望,欲将此宝护送去济南,照贵局规例加倍,不知洪镖头意下如何?”
洪涛不禁一呆,道:“但不知是何奇珍异宝?”
关穆立时面色一肃,冷冷笑道:“只恐贵局担当不起如此重大风险,此宝就在老朽身旁。”
洪涛闻言面色不禁大变,道:“洪某自能衡情酌量,关老师岂可轻视敝局,如洪某所料不错,关老师是有意寻衅而来。”
突闻厅外阴恻恻冷笑道:“关老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在此处相遇。”
只见厅外疾逾鬼魅掠进七条身影,关穆不禁眉头暗皱,认出三年前败在自己掌下的江湖淫邪粉面狼吕三桂。
吕三桂虽贪花好色武功却卓绝上乘,三年前不慎中了关穆诡计,众目睽睽之下,自承落败,但怨毒於胸,声言誓必雪仇。
关穆冷冷说道:“吕朋友是欲清偿前仇么?”
粉面狼吕三桂冷笑道:“咱们桥归侨,路归路,好朋友不断人衣食饭碗,关老师有宝献宝,让我等开开眼界。”
突然狄康一声大喝,只见大厅灯光无风自暗,紫虹暴涨,腾起数声凄厉惨嗥。
瞬息间灯光复亮,厅内景物大变,洪涛宛如泥塑木雕般目瞪口张,面无人色。
吕三桂等人皆身首异处,血流满地,腥臭刺鼻。
犹康浑如无事般,仍然风帽遮脸,端坐椅上,木然无动於衷。
屠龙方朔关穆亦不禁骇然色变,倏地神色一肃,五指疾如电闪抓庄洪涛,喝道:“洪老师,老朽得罪了。”挟在胁下,从怀中取出化骨散,以指尖挑起药末,洒於尸躯上,喝道:
“老弟,我们走!”左掌一扬,灯烛尽灭,两人身形消失入暗黑沉沉中。
※ ※
※
洪涛虽尊为金陵威远镖局兰州分号主人,但对这段如谜公案则根本毫无所知。
狄康在源远楼擒住之六盘匪徒亦是奉命行事的无名小卒,只知游文龙爱极杜紫苓,求婚被拒,不惜出此下策。
屠龙方朔关穆道:“老弟不必忧急,令尊必安然无恙,江湖之内,虽云诡波谲,险诈百出,但令尊非武林人物……”说着沉吟,须臾,面色一变,忙道:“老弟,你先去诸葛湛所居茅屋内相候,关某去鼎元药材行一探,必可查出蛛丝马迹。”身形疾晃迅杳。
狄康心绪如麻向金城关上奔去。
子夜时分,朔风怒吼,大雪纷飞。
狄康盘坐在草榻上调息行功,丹田上泛起一缕阳和之气,循周天运行,渐至人我两忘。
蓦地——
雪夜中飘传过来一声长啸,狄康闻声心神猛剔,一跃而起,穿窗掠出,拔上一株古松凝目望去。
只见崖上飞掠登上五条身影,隐约可办出正是那蒙面少女及四黑衣老者。
但闻一森沉苍老语声道:“杨姑娘,小贼游文龙虽惊走,但主人所求之物尚未找出一丝端倪,如今黎老贼又闻风找来,老朽之见,不如毁去诸葛湛茅屋……”
蒙面少女道:“此千万不可,我等重回金城关之故,即因尚未寻获此物,倘毁物焚居,黎老贼难免误解我等已寻获,为主母惹上一场杀身大难,弄巧成拙,百死莫赎。”
“姑娘虽真知灼见,却未必能引开老贼。”
“时机稽纵即逝,但愿老贼到来之前能找出……”
话犹未了,忽闻一阴恻恻冷笑道:“太迟了!”暗中忽疾如鬼魅闪出一秃额面目森冷的老者。
蒙面少女及四黑衣老者心神巨震,面色大变。
狄康暗道:“此女志在寻物,莫非诸葛湛真藏有金精铁母么?”
蒙面少女忽吐出银铃语声道:“黎老前辈驾到,恕晚辈不知,多有失礼,望乞见谅。”
老者阴阴一笑道:“你不要在老夫身後骂老贼就好。”
蒙面少女答道:“晚辈不敢!”
秃额老者又是阴恻恻一笑,似万丈冰窟送出一股寒风,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秃额老者从囊中取出一物,掷在雪地中,波的一声,冒起一蓬绿色烈焰,映得须眉皆绿,神色骇人。
四黑衣老者似神色异常畏惧。
狄康暗道:“这位杨姑娘武功剑法毒辣诡异,竟对老者如此惊畏,定非易与。”不禁顿生戒惧之心。
秃额老者道:“你那恩师自罹疾後,迄未过问江湖中事,如今遣姑娘前来,必有所图。”
蒙面少女道:“前辈这是明知故问!”
“不许顶撞!”秀额老者厉声道:“老夫要你实话实说!”
蒙面少女道:“还不是为了金精铁母!”
黎姓老者哈哈大笑道:“杨姑娘,无须欺骗老夫,你那师父久已病废,他要金精铁母何用,何况金精铁母是否为诸葛湛获有还是不解之谜,定是寻觅另物。”笑声阴冷骇人。
蒙面少女道:“恩师若另有所图,这个就恕晚辈不知情了。”
黎姓老者面色森冷狰狞,狂笑道:“杨姑娘,你认为老夫不知么?如不照实说出,别怨老夫辣手无情。”
蒙面少女不亢不卑,冷冷答道:“黎老前辈,事无不可对人言,晚辈确不知其中究竟,可得预闻么?”
黎姓老者面色铁青,厉声道:“你不畏死么?”
“晚辈若惧死,也不会奉命而来了。”
黎姓老者神色似渐霁,冷笑道:“五十年前少林因掌门袭位之争,少林一位前辈名宿负气一怒离去,并携走一卷秘笈,笈中所载却非少林本门绝学,而是由一佛门高僧手录,高僧本身武学造诣集正邪之长,神化旷绝,缘其时少林掌门与高僧交厚,无意谈起少林本门日渐衰微,不胜慨叹,立蒙高僧慨赠手卷嘱少林掌门觅一根骨秉赋上乘之人相授,身具武功之人无法研习,因其僻径异走,不能背道而驰……”
蒙面少女响起银铃娇笑道:“此乃闻所未闻之事?”
黎姓老者冷冷望了少女一眼道:“因此少林前代掌门立意觅一根骨奇高之材,托以振兴少林威望,但奇才异质之士,茫茫人海中能有几个,宛若砂中辨金,似是而非,故一再因循,致被那叛门名宿携走。”
蒙面少女娇笑道:“老前辈不是说过此武学秘笈,身负武功之人无法研习,如老前辈之言是实,则晚辈恩师到手何用。”
黎姓老者冷笑道:“你那恩师,走火入魔,武功尽失,那本秘笈正合他用。”
蒙面少女道:“那与黎老前辈又有何用?”
“这与你无干。”黎姓老者沉声道:“你师父可是寻这本秘笈么?”
蒙面少女道:“晚辈否认,老前辈能见信么?”
那雪地中绿色烟火愈燃愈旺,映着黎姓老者面色森厉骇人,五指倏如电光石火向蒙面少女抓去。
指风堪堪抓进,蒙面少女身形奇快一闪而开,黎姓老者身法更快,弧圈一式“捕风捉影”,恰似蒙面少女腕脉自动送入老者手指中。
蒙面少女嘤咛一声,娇躯震颤,似不胜痛苦。
四个黑衣老者面色大变,身形猛出,欲抢救蒙面少女。
黎姓老者厉声喝道:“你等不要杨姑娘性命了么?”
四黑衣老者身形疾退。
蓦地——
茅屋内飘出爽朗笑声道:“庸人自扰,秘笈虽为少林名宿携去,缘何落在诸葛湛手中。”
黎姓老者不禁一怔,厉声喝道:“尊驾是谁?请速现身相见。”
只见茅屋内冉冉走出一条身影,首罩风帽,身着一袭蓝布皮袄,层披斑剥苍烂带鞘钢刀,朗笑道:“在下也是寻觅那本秘笈,无奈诸葛湛业已离此,秘笈是否落在诸葛湛手中尚不得而知,无主之物,各凭机缘,阁下恃强凌人,无事生非,人所不齿。”
蒙面少女心中大感忧急,暗道:“你怎可自找死路,此人武功惊人,心辣手黑……”
心念之间,黎姓老者已松开蒙面少女腕脉,双掌势如电奔向狄康推去。
狄康双掌猛接,轰的一声大响,两人身形各自震得退後三步,足下积雪深没入胫。
黎姓老者高喝一声道:“好高的功力,举世江湖中能接下老夫一掌的难有数人!”
狄康风帽遮面,察觉不出有无受伤,却冷冷答道:“好狂妄的口气,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黎姓老者闻言目中神光暴射,*泛杀机。
狄康手掌一摇,道:“在下虽武功稍逊一筹,但也伤不了在下,何必为此无谓争执,徒然伤了和气轻树强敌,倘在下所料不错,阁下志在杀人灭口!”
“什么!”黎姓老者厉声道:“杀人灭口,老夫杀什么人?”
狄康朗笑道:“你认为此一少林名宿携走武林秘笈落於达摩三剑乃一极秘密之事,不想为此位姑娘恩师获知,乃萌杀机,非但欲将这位姑娘及随从杀却,连其恩师亦一并在内……”
说在此际,黎姓老者已自面色大变,右掌徐徐扬起,狄康沉声道:“且慢,阁下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六盘山游老贼竟此阁下更快,已遗其孽子游文龙率众搜觅诸葛湛所居之处。”
黎姓老者神色一呆,道:“游文龙小贼取走了么?”
狄康笑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就瞧小贼以天蜈针暗算此位姑娘,亦志在杀人灭口,得手与否很难遽下断语,依在下之见,诸葛湛人已离此他往,绝无将秘笈留在屋中可能。”
黎姓老者沉声道:“游文龙真的来过此处么?”
狄康冷笑道:“这位姑娘肩伤犹在,幸有在下身怀灵药及时解救,不然早就尸横金城关上了,相信与否阁下自去六盘山询问就是!”
黎姓老者目光冷冷的望了狄康一眼,道:“那么尊驾也一无所得了。”
狄康道:“这与阁下无干!”
黎姓老者竟丝毫不以为忤,反和颜悦色道:“蒙尊驾见告,无任心感,八指天蜈游老贼谅知诸葛湛去踪,尊驾可否赐告姓名来历,展露本来面目,日後江湖道上若与尊驾相见,以免失敬。”
蒙面少女深知黎姓老者之习性,愈是和颜悦色,愈是怨毒在胸,不禁暗暗为狄康耽忧。
狄康答道:“你我萍水相逢,陌不相识,日後相见,为恩为仇,犹未可知,何必以真面目示人。”
黎姓老者狠狠望了狄康一眼,冷笑出声,举掌望雪地上疾拂,绿焰磷火立熄,身形宛如一只夜枭般,穿空腾起,瞬眼杳失於纷飞大雪沉沉夜色中。
蒙面少女及四黑衣老者均向狄康欠身万福致谢,少女曼叹一声道:“少侠方才与老贼对拚一掌末受伤么?”
狄康道:“只觉气血浮动,两臂酸麻,但倏即平复如初,在下只觉姑娘似受了老贼暗算。”
蒙面少女颔首答道:“老贼名阴手魔什黎炎,各列十大凶邪之一,殊不知少侠功力深厚如此,竟未伤在黎老贼掌下,想必少侠大有来历,方才老贼松手之间,暗点了我一指,因身穿宝衣,指力无法入侵。”
狄康仍不知鲁英峰所赠秘笈乃旷世奇学,其父医术通神,自幼即调治灵药按四时节令喂服,所以根基深厚,又因秉赋特佳心无旁骛,故进境神速,但他至今仍茫然不察其本身武功火候在短短三月中较之常人逾於数载。
蒙面少女忽望了四老者一眼,道:“黎老贼虽去不远,仍藏在近处窥察我等行动,四位速潜伏四周,我尚欲请教於狄少侠,一有可疑之处,立即传警。”
四黑衣老者垂手应了一声是,转身隐去。
蒙面少女缓缓向屋内走去,狄康仍立在屋外若似有所思,屋中火光一亮,已燃亮一支油烛。
狄康耳闻少女银铃语声唤道:“狄少侠!”身形不由自主地望门内走入,但见目中一亮,原来少女已褪除蒙面纱巾,只觉此女风华绝世,冷艳霜傲,令人一见爱中生畏。
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名叫杨玉芙,少侠擅医,不知可疗治恩师痼疾否,意欲请少侠拨冗一往,不知能否俯允?”
狄康不禁大感为难,沉吟未答,良久道:“方才黎炎老贼谓令师乃走火入魔,在下虽略谙医理,却无法疗治令师,何况在下尚须等候一人。”
杨玉芙星眸中不由泛出失望之色,道:“少侠守候的是谁?谅是威望卓著武林高人。”
一条身影电闪而入,大笑道:“是我老偷儿!”烛焰一晃,现出屠龙方朔关穆。
一个黑衣老者追扑掠入,见状倏地身形疾晃而出。
杨玉芙道:“原来是关老英雄!”
“不错,正是老朽!”关穆咧唇一笑道:“方才情景,老朽已瞧在眼中,黎炎此刻必在白塔山下等侯姑娘,他如不亟亟赶往六盘山,则诸葛湛下落黎炎必然知情。”
“他守候我作甚?”
“志在杀人灭口,永除后患。”关穆说着长叹一声道:“黎炎身後尚有主使人,说出来也无人见信,不说也罢,此非善地,我等快走!”怀中取出一块黑巾扎住蒙起面目,道:
“老弟,我等以毒攻毒,使黎炎无法辩白,走投无路,易於找出他身後主使人,咱们下山再说。”举掌一挥,烛光顿熄,身形疾隐。
须臾,一条黑影,捷逾飞鸟般穿入屋中,两道炯炯若电眼神四望了一瞥,喃喃自语道:
“贱婢与小贼竟然离去,为何不见去痕。”火光一亮,现出阴手摩什黎炎森冷的面目。
他勿勿搜觅了茅屋一遍,火摺嚓地一阖,火光熄灭,人影顿失。
晨光微现,仍自彤云密筛,大雪纷飞,朔风怒吼,兰州城威远镖局分号血案震荡四城,金城关崖黄河漩涡中卷浮冷面双煞四截尸体。
冷面双煞在江湖中极响亮,能杀双煞之人当不是无名之辈,传出阴手摩什黎炎在白塔山频频现迹,凶手必是黎炎无疑。
天近午刻,会川至甘谷途中,茫茫飞雪下出现十数骑快马,骑上人均是劲衣捷服,背上丝穗飘扬,控辔疾驰,转瞬奔入三岔镇上。
三岔镇口上会真楼买卖鼎盛,肉香四溢,十数骑纷纷落鞍下马,店夥趋出迎迓。
为首是一面如枯炭灰白,略有微麻,深目枭睛,年约四旬左右汉子道:“内面可有一首罩风帽,背搭钢刀少年同着一个蒙面少女同食么?”
店夥似作沉思状,稍顷答道:“小的只见首罩风帽少年偕着四黑衣老者进食,就在不久之前离去,并未见过蒙面少女。”
那汉子不禁一怔,袖出半锭白银递与店夥,大喝道:“咱们快追!”纷纷跃上骑去,挥鞭疾驰。
一至镇外雪野中燃放起一道旗花,半空中现出红焰流芒,绚烂夺目。
镇外十里之遥,雪地中狄康率着四个黑衣老者不疾不徐赶向甘谷,似不知身後有人追踪。
一个黑衣老者忽道:“狄少侠,有人追上来啦!”
狄康道:“我等遵从关老师指点,绝不可引人起疑。”
顷闻蹄声渐进,只见十数骑如飞抄绕将狄康等人围住,狄康止步停身冷笑道:“你等必是六盘手下,追踪前来为了何故?”
那面如枯炭微麻汉子突飞掠下骑,哈哈大笑道:“朋友招子真亮,五位请随兄弟同往一晤敝总瓢把子,有要事商谈。”
狄康摇首一笑道:“在下与贵当家毫无渊源,何况前途尚有要事待办,请上覆贵当家碍难从命。”
那汉子桀桀狂笑道:“朋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嘴中响起一声胡哨,刀光一闪已自夺鞘挥出,劈向狄康。
其余十数骑上人纷纷攻向四黑衣老者。
狄康竟未撒出七星宝刀,右掌迎着来刀外引,身形疾侧滑步欺身。
那大汉刀势凌厉迅猛,蓦感一股黏劲引着钢刀望空劈下,不禁大骇,只见狄康五指一翻,钢刀竟被夺出手外。
骇极惊呼甫出口外,刀光一闪,已自身首异处。
四黑衣老者武功甚高,与十数匪徒激烈拚搏,见狄康一招得手,精神大振,掌法迅厉呼啸如山。
狄康夺自匪徒手中钢刀,似虎添翼般扑向匪徒。
雪野远处突送来一声刺耳长啸,十数匪徒身形疾翻开去停手不攻。
狄康似充耳不闻,身形望十数匪徒之前*去,钢刀倏地一挥出手,宛如长虹乍吐,*起悸人刀啸。
十数匪徒惨嗥出声,颅断藕切倒卧在血泊中。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如此心辣手黑,岂可让你活命。”
狄康转面一望,只见是一绿色长衫人,三绺长须,面色森冷如冰,发觉四黑衣老者目露骇惧之色,忙大喝道:“四位先走!”
四黑衣老者立即会意,穿空如电掠去。
绿衫人断喝道:“留下!”一掌拂出。
狄康身形奇快,迎着掌势左掌推去。
绿衫人发觉狄康一掌之势推山撼岳,力逾千钧,不禁心神微凛,移形换斗,疾滑腾起,双掌错攻而出,锐利劲风罩袭狄康胁背要害重穴,精奥迅快。
狄康究竟临敌经验全无,身形疾仰翻了过来,右腕中钢刀猛劈出手,但胸前空门大开。
只听绿衫人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视钢刀来势无睹,双掌一招“顺水推舟”疾向狄康胸前按下。
叮的一声,钢刀砍实绿衫人肩头,如中金铁,狄康只觉虎口发热,目睹绿衫人双掌势如电奔按下,已自闪避不及,蓬的大响,身形震得倒飞出去。
狄康身形还未落地,只感内腑逆血翻腾,喉头发甜,深知这口淤血绝不能吐出口外,迅运气*住,两足点地之际,绿衫人已挟着一片劲风如影随形追至。
他自知命悬一发,两足疾点穿空掠去,只听身後绿衫人传来阴森笑声道:“你还想留得命在么?”
飞天燕魏少荣轻功身法武林中首屈一指,狄康尽得魏少荣的心法,施展“八步赶蝉”身法如风闪电奔去。
怎奈绿衫人乃江湖中巨邪,身法奇快,如附骨之蛆般追蹑,冷笑道:“小辈纳命来吧!”
右掌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向狄康後胸“命门”要穴攻去。
狄康只觉一股阴柔潜劲袭至,他临危不乱,右臂迅疾无伦挽向肩头,身形疾转,一道眩目紫虹“五雷轰顶”砍下。
两人出式均是奇快无比,绿衫人一掌已击实在狄康胸脯,但绿衫人警觉狄康手中系一柄宝刀,飞撒右臂。
“擦”的一声,绿衫人依然未逃出一刀之罹,两指顿被削落,鲜血进溅,不禁冷哼出声。
狄康虽中了一掌,犹强聚真力未倒,倏地一刀攻出,紫虹电卷袭向绿衫人。
绿衫人不禁心神猛凛,百忙中不知狄康武功深浅,厉啸一声,身形腾空冲霄拔起,去势如电,只见绿影曳空远遁,瞬眼杳失於云天茫茫中。
狄康还刀落鞘,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形跌坐於地。
蓦地——
漫天飞雪中现出一个银须霜眉,瘦子枯癯老僧,叹息一声,右掌按向狄康胸後“命门”
穴上盘坐于地,一股阳和真气攻入,导引逆血循归主经。
良久,老僧目中发出异样神光,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此子根基深厚如此,老衲风前残烛,来日无多,索兴成全了他吧!”
狄康行血已导归主经,人已回醒,灵智清明,正欲上前启齿道谢,只听老僧传来语声道:
“施主不要说话,速心神收敛,六合抱一。”
他不禁一呆,忙如法施为。
老僧低声道:“施主能否有此造化,端凭施主悟性,请静听老衲传授武功心法。”
狄康只闻老僧蚁语传声字字清晰,送入耳中:“龙行太乙,气分兑宫……”不由暗惊忖道:“怎么与鲁英峰所赠那本秘笈第七章口诀无异。”
他福至心灵,守元抱一,默悟口诀,只觉老僧送入本命真元,宛如奔涛怒泉,不可遏止,内腑奇热如焚,强行忍住。
一个时辰过去,狄康热汗淋漓,忽感体内一阵巨震,生死玄关已然打通,遍体舒泰清凉。
老僧微笑道:“施主根基深厚,悟性奇高,老衲深庆武林得人,望好自为之。”
狄康倏地立起转身一望,只见身後立着一个霜眉银须枯癯老僧,目中神光黯淡,微笑道:
“无须向老衲道谢,老衲定三日後证果,望施主上体天心,毋多造杀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话落人已远在十余丈外,疾如飞鸟,身形消失於茫茫银雪外。
狄康发了一阵怔,知世外高人多不喜俗礼相拘,只觉此去已人天永隔,杳无相见之期,不禁泛起一缕无名惆怅,暗暗叹息一声,分辩了方向纵身一跃而去。
银雪无垠,降瑞已止,苍茫入眼,狄康一阵疾奔,目睹前途现出三座小屋,升起缕缕炊烟,不由自己地向屋宇奔去,忽闻朗朗语声传来道:“来的是否狄少侠?”
屋内忽趋出一个四方脸膛,浓眉大眼,约莫三旬上下,身着皮袄短装汉子,抱拳向狄康施礼。
狄康双手略抱,道:“尊驾为何相识狄某?”
那汉子和颜笑道:“兄弟孙鹏,奉杨姑娘之命在此相候接引。”
狄康道:“孙兄可见过……”
孙鹏忙以眼色制止,低声道:“慎防暗算。”倏地朗朗大笑道:“雪地风寒,屋内炉火正旺,请入来叙话吧!”
狄康猛然警剔,随着孙鹏跨入屋内,只见五个魁梧大汉据着一张白木桌大饮大嚼,地面生着一坑烈火,温暖如春。
五个大汉纷纷欠身离座,抱拳笑揖。
孙鹏笑道:“此五位均是本山兄弟,少侠请勿拘礼,一路飞奔,谅已腹中饥饿,食用之後,我等即登程就道赶返蟠冢。”
狄康一一寒喧後就座。
桌上盛着一盆红煨羊肉,热香四溢,孙鹏在狄康碗中斟满酒,再在自己碗中添满,笑道:
“不成敬意,少侠请!”
狄康人虽年轻,却善豪饮,举碗一饮而尽。
孙鹏道:“杨姑娘本当在此相候少侠,怎奈本山告急,因阴手摩什黎炎不知为何竟迁怒山主,有侵袭本山之意,是以杨姑娘急於赶返蟠冢,命兄弟等人恭候少侠驾临。”
狄康听出孙鹏话风,竟未提及屠龙方朔关穆之名,其中必有蹊跷,也未再问,胡乱食鲍,霍地离座道:“既然如此,我等赶路要紧,孙兄,带路吧!”
七人一行,昏夜冒风疾奔,狄康身法奇快,片刻时分,孙鹏等六人便已落后五六丈外。
狄康停步须臾,让孙鹏六人赶了上来,道:“孙兄,闻得贵山告急,在下不禁忧心如焚,你我两人只好先行一步。”五指疾伸抓住孙鹏手臂,施展上乘轻功疾掠而去。
五大汉见状一怔,拚力追上,却瞠乎其後,转瞬已远离二十余丈。
狄康道:“孙兄,屠龙方朔关大侠现在何处?”
孙鹏答道:“关大侠已随杨姑娘同往蟠冢,明是座上嘉宾,其实被暗中监视,却非杨姑娘之意。”
狄康呆得一呆,道:“看来贵山不在外患,而是内忧。”
孙鹏答道:“少侠睿智,眼前内忧系二山主而起,兄弟无法明言相告,少侠行近蟠冢时慎防暗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那五人乃二山主心腹死党,少侠最好等候其同行,免五人疑少侠识破诡计,激起二山主凶心,对山主主母及杨姑娘均蒙不利,此处已近祁山,系二门主辖地,你我更不可多说话。”
狄康闻言身形放缓了下来,五个大汉片刻之後气喘呼呼追上,一人道:“少侠好高的轻功身法。”
孙鹏道:“狄少侠未免心急了些,本山四周阴手摩什黎炎同道妖邪已频频现踪,故我等形迹必须慎秘。”
狄康只微微一笑,目光中未露丝毫敌意,又自继续施展轻功提纵术奔去。
渐近蟠冢西麓,忽闻一声阴冷彻骨语声传来道:“站住,你等可是蟠冢弟兄么?”
暗中疾闪出一条高大身影,双目炯炯电射,颔下长须飘拂,远处尚隐隐可见数条魅样人影。
孙鹏六人竟闷声不答。
狄康已察觉孙鹏六人心意,有意让他显露武功,那二山主必在暗中窥察,灵机一动,忙抱拳道:“阁下必是山主至友,容小的带路……”
高大老人道:“那倒不必了,你只通报山主,就说关外吉林朝阳堡左天城明晨前往羽山。”
狄康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左堡主,小的不知多有失敬,小的定然把话带到就是。”
双拳微拱,纵身前窜。
左天城喝道:“且慢,老夫尚须带点礼物给杨老儿。”探手一晃,向狄康攫去。
他认为狄康无名小卒,还不手到擒来,岂料狄康身法奇快,竟在他抓势中擦掠越过,不禁一怔,只听狄康朗朗语声传来道:“左堡主上门欺人,未免不智,蟠冢虽小,却无异龙潭虎穴,只恐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了。”
左天城不禁激怒得须发怒张,面如巽血,狄康已远在数十丈外,无法追及,只得暗骂道:
“明日若不将你这小辈凌迟万段,难清老夫心头之恨。”
※ ※ ※
狄康斜奔入林中,只见孙鹏一闪而出,道:“少侠请随兄弟登山吧!”
两人一先一後腾跃如飞,登至半山一片林木浓密土坡上,土坡已积雪盈尺,凝结成冰,突然林中火光一亮,转出七八支火炬,簇拥着两人慢步走出。
只见为首一人约莫五旬开外,两颊无肉,瘦削尖颔,蓄着一部鼠须,根根见肉,鹰鼻勾准,疏眉凤目,开阖之间,目光闪烁慑人。
随後一个中年儒生,面色白皙,面目阴森,只听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老朽漆中篪,狄少侠豪智无匹,方才戏弄左天城如置股掌,令人钦佩。”
狄康一揖至地,道:“晚辈拜见漆山主。”
漆仲篪不由一愕,道:“杨玉芙竟未向狄少侠言明老朽是何许人么?”
狄康摇首一笑道:“晚辈与杨姑娘初次谋面,因杨姑娘罹天蜈针毒伤,在下虽赠药救治,并未交谈,故对贵山茫然不知,倘有渎犯之处,请宽谅是幸。”
漆仲篪莞尔笑道:“这就难怪了,老夫乃山主胞弟。”
狄康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二山主,晚辈失敬。”说着目光巡视了一瞥,惊诧出声道:“为何不见杨姑娘及关老英雄。”
漆仲篪微笑道:“他们在山恭候大驾,请!”欠身肃客登山。
狄康紧随漆仲篪登上蟠冢,秘谷深处隐隐可见连绵屋宇街衢纵横不下千户。
漆仲篪与狄康走入一间宽敞大厅,分宾主落坐,那中年儒生亦在一旁坐下。
狄康道:“晚辈亟须与关老英雄一见,此事关系武林安危至钜。”
漆仲篪目露惊容,击掌一声,只见厅外奔入一个带刀大汉,漆仲篪道:“快请关老英雄及杨姑娘来此。”
大汉转身疾趋而出。
狄康道:“达摩三剑诸葛湛无故远离所居,晚辈心疑已遭仇家暗算身入樊笼,果然不出所料,诸葛湛失踪确与阴手摩什黎炎大有关连,那本秘笈亦被黎炎取去,但黎炎身後还有主使人。”
那中年儒生面色微变道:“少侠可知主使人是谁么?”
狄康摇首笑道:“不知,但知主使人掳囚诸葛湛图谋秘笈本甚隐秘,却不料依然风声走漏,故萌杀人灭口之念,六盘与贵山恐难免惨遭屠戮。”
漆仲篪大笑道:“未必有此容易。”说着只见关穆与杨玉芙双双走入大厅,杨玉芙依然蒙住面目,屠龙方朔关穆神色略呈黯淡,见了狄康面上泛出不自然笑容。杨姑娘裣衽万福。
关穆道:“狄老弟也赶来了,不料误打误撞,竟为蟠冢带来一场弥天浩劫,关某心中歉疚难安。”
狄康问道:“这话怎说?”
屠龙方朔关穆淡淡一笑道:“老弟见了山主及夫人就知实情。”
漆仲篪欠身离座道:“老朽领狄少侠去见山主。”
狄康随着漆仲篪步入厅後,那中年儒生紧随狄康而行,关穆及杨玉芙及五名劲装带刀汉子挟持殿後,只觉转入一条暗街,每隔四五丈悬着一盏昏黄油灯,灯光黯淡,人行其中,如履鬼蜮,平添了阴森恐怖气氛。
狄康只见漆仲篪身形转弯顿失踪影,情知有异,倏地转身掌如电光石火向那中年儒生劈去。
中年儒生袖中已取出一柄毒匕刺向狄康脊骨,但不及料狄康途中已受孙鹏指点,狄康掌势雷奔,匕落腕折,蓬的击实前胸,嗥声未出,断胁根根插入内脏立即丧命。
狄康身形寄快,掌势未撤,竟向五劲装汉子劈去。
屠龙方朔关穆迅疾无比拉着杨玉芙退後。
五个劲装汉子心神震骇,只觉一片绵软罡劲压下,眼中一黑,嗥声未出,便自心脉震断气绝倒地。
狄康忽见关穆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身形摇摇欲倾,不禁大惊,忙一跃而前扶住关穆道:
“你怎么样了?”只见关穆已昏迷不醒。
杨玉芙凄然一笑道:“我等均被阴毒手法所制,先不要管我们,急急追赶漆仲篪老贼,迟则无及,只恐山主夫人有性命之忧。”
狄康摇摇首道:“在下无姑娘指点不明路径也是枉然,何况漆仲篪逃之已远,欲速则不达,先救治了两位再说。”
杨玉芙褪下蒙面纱巾,昏黄灯光下,玉容更显黯淡,凄然笑道:“少侠真能治么?我这头顶钉着一支毒针,妄动必死!”
狄康伸手拨开杨玉芙头上云发仔细检视,发现距“百汇”大穴三分之处钉下一支毒针,已深没於顶,只可辨明一丝丝蓝光针尖,不禁暗惊道:“这手法委实狠辣阴毒。”
只听杨玉芙道:“少侠如不能治,请勿勉强,关老英雄亦是一般,我已将性命置之度外,倘蒙见怜,望速相救山主夫人,贱妾当指明路径。”
狄康一皱眉头道:“姑娘不必忧急,待在下思忖救治之法。”身子一转望关穆头顶乱发一拨,果如杨玉芙之言,不禁垂首沉吟。
杨玉芙神色忧急,她不为自身性命危,而为山主夫人耽忧,这等胸襟须眉不如。
片刻,狄康在怀中取出两块墨黑草药,喂服两人,右掌紧抵“命门”穴上催送药力加速化开。
狄康迅疾无比飞指点了两人数处穴道,掌心紧抵屠龙方朔关穆“百汇穴”上。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只见狄康头顶冒出蒸蒸白气,右掌缓缓抬起,一根两寸长,细若毫发蓝光闪闪毒针应掌吸出,黏附在掌心内。
关穆目中神光一亮,道:“关某无意结识老弟,幸能再世为人,真为始料不及。”
狄康示意杨玉芙坐下,右掌按在百汇穴上。
蓦地传来一声怪兽低吼。
关穆抬目望去,不禁面色一变,只见相距五丈开外现出一只独角怪兽,火睛兜鼻,口中猥牙森森如戟,遍体覆满鳞甲,神似巨犀。
怪兽怒目如火,注视着屠龙方朔关穆,前爪微提,作势欲扑。
屠龙方朔关穆为武林高人,见多识广,却未耳闻过世上有此怪兽,目睹怪兽作势欲扑,不禁毛发耸立,一颗心欲跃出腔外,额上渐沁出汗珠。
怪兽已蓄势待发,喉中反吐出一声低吼,身才离地,扑势未出,狄康肩上七星宝刀突出匣长鸣,声如龙吟。
铮铮吟声震人耳鼓,怪兽如遇克星,身形下垂,似甚畏惧缓缓退後,目光注视在出匣宝刀上。
七星宝刀紫虹*射,耀目眩眼,三丈远近光明如昼。
狄康此刻已收掌起出一枚毒针,低喝道:“杨姑娘,我们走!”撒出七星宝刀,疾如电射望怪兽扑去。
怪兽尚未来得及後跃窜逃,只见紫虹暴卷,怪兽已尸横两截。
杨玉芙忙道:“兽目有用!”
狄康闻言急剜出怪兽双目,收置囊中,杨玉芙领前奔走,忽跃起奔向暗藏壁内铁轮向左疾旋。
只闻起了一声低沉轧轧之声,禁制消息悉皆封住。
前奔数十丈,三人出得门外,寒风呼吼,暗黑如漆。
杨玉芙辩明了方位一眼,率着两人鹤行鹭伏,小心翼翼奔去宅院,只见靠山一幢大宅,高墙飞檐,挥手向关穆狄康略一示意,疾若惊鸿般掠入墙内。
东厢室内灯光照耀,窗纸上映出一男一女在谈话,语声为怒吼寒风掩没。
杨玉芙低声道:“漆仲篪与山主夫人不知在争执什么?”
三人疾穿空拔起,掠上屋面矮身平伏,但见一双黑衣人守在门外,似为屋内两人争论语声吸引,关穆三人潜入宅院竟蒙然无觉。
杨玉芙扬腕打出暗器射向一双黑衣人。
只闻一双黑衣人鼻中发出一声低哼,目瞪口呆僵立不动,均遭杨玉芙粟米打穴绝乘手法制住。
三人疾如鹰隼泻落檐下,但闻传出漆仲篪语声道:“大嫂为何冥顽不灵,那本秘笈关系小弟不小,大哥非但无用,恐将为他带来杀身大祸,目前左大城等群邪明晨即要大举侵袭,大嫂何不赠予小弟,你我暂离蟠冢。”
“芙儿并未取得秘笈,你胡言乱语作甚,如不出去,休怨我反脸无情。”
漆仲篪阴恻恻冷笑一声道:“小弟容忍了十数年,如今已是弓满待发,骑虎难下……”
语声未了,忽见一道寒气*人紫虹挟着一条身影飞扑袭至,百忙中竟未瞧出来人是谁?自恃罡气护身,刀剑不入,右臂一横,“拦江截半”迎着紫虹封去,喝道:“撒手!”
“吸”的一声,紫虹竟切断右臂,势若奔电劈向前胸。
漆仲篪惊呼出声,尸横两截,鲜血飞溅。
杨玉芙关穆飞身掠入。
狄康还刀归鞘,杨玉芙向一艳美中年妇人施礼道:“主母!”
中年美妇人凤目湛冷眼神凝视着狄康,道:“芙儿,这位是谁?”
杨玉芙道:“这位就是狄康少侠,如今二山主虽死,何以善後!”
中年美妇叹息一声道:“举山之众,大半业已归附漆仲篪,死讯暂不宜泄漏出去,但祸却方萌,不可遏止,我方寸已乱,无计可施,关老师在武林中足智多谋,请有以教我。”
关穆略一沉吟道:“缓不济急,目前只有一法可循。”在怀中取出一瓶化尸散在漆仲篪尸体上倾洒了一些,接道:“漆大嫂,速领我等去见山主。”
※ ※ ※
五鼓已残,天色仍未破晓,黑暗似漆,狂风呼吼,震啸林木,宛如万马奔腾。
蟠冢山腹内一间宽敞密室内胡床上坐着一须发苍白双目炯炯老人,一袭宽大蓝袍遮没双膝,肩上搭着一柄钢刀,款式竟与狄康七星宝刀一模一样。
壁角燃着一盏油灯,昏黄光亮下显得老人神态异常阴森,对首一张红木小桌旁倚坐中年美妇,皓腕支颐,默默若有所思。
室外突传来击掌声,中年美妇柳眉微挑,一晃而出,沉喝道:“什么事?”
黑衣老者趋前躬身道:“禀夫人,刑堂香主金世豪三舵主有事求见。”
中年美妇凤目吐威,如挟霜刃,冷冷说道:“唤他们前来。”
黑衣老者疾掠离去,须臾一片衣袂破风声中只见四个面目森冷劲装老人如飞奔来,为首老人蛇目蒜鼻,背部微隆,肩搭一柄外门兵刃恶鬼手。
中年美妇道:“金香主为了何事?”
金世豪便将二山主计诱狄康,怪兽毙命,本山高手死伤多人,现在二山主不知何往之事说出。
中年美妇道:“必然追踪狄康去了,眼前强敌*境,有劳诸位齐力同心驱退来犯。”
金世豪道:“这个理所当然,但二山主未曾来过么?”
中年美妇摇首道:“并未来此!”
金世豪不禁一怔道:“这就奇了,本山多人无故失踪,倘谓二山主率同追踪,严密伏桩下因何不曾察觉……”语声未了,沉黑夜空中忽冲起一道旗花,闪耀天边。
接着传来数声刺耳长啸,飘回山谷,引起雪崩坍震,令人颤栗。
金世豪面色一变。
忽闻一阵朗朗大笑道:“漆大嫂风韵不减当年,左某不胜欣羡。”人影纷纷疾落,现出朝阳堡主左天城多人。
中年美妇冷冷一笑道:“左堡主,你我并无前怨,大举来犯为了何故?”
左天城道:“风闻漆老大获有一本武林秘笈,一来拜山探望漆老大多年老友,再则意欲借阅,是否系旷古凌今武林绝学。”
中年美妇冷冷一笑道:“风闻二字何可凭信,据我所知,秘笈为阴手摩什黎炎得去,他借刀杀人,淆惑视听,使堡主等不疑心到他罢了。”
左天城闻言一呆,摇首笑道:“大嫂真会说话,黎炎亦已到来,这册秘笈身具武功之人无异废物,必须废除一身武功,扎好根基,循序渐进,正合漆老大之用。”
中年美妇发出银铃长笑道:“左堡主是中谣诼之毒,拙夫伯熊昔年走火入魔,但近年来武功渐复,韬光养晦,不问外事,蟠冢举山之众悉托付与二弟仲篪,秘笈与他亦无所用。”
左天城面色大变道:“这个左某不信。”
夜空中忽传来数声凄厉怪嗥,中年美妇怒道:“金香主,来犯者格杀勿论,快去。”
金世豪道:“是!”率者由三舵主疾奔离去。
中年美妇冷冷笑道:“左堡主坚不置信,伯熊现在密室内调息行功,堡主不妨与伯熊晤面一叙,以释胸中疑虑。”
左天城迟疑不答。
中年美妇似察出左天城心意,不禁嫣然笑道:“堡主可是心疑我程凤娟有暗害之意,如有此念当遭天诛地灭,诸位均是一世豪雄,何能示怯?”
朝阳堡主左天城哈哈大笑,转面向一矮胖道人道:“真人速去止住斗殴,免得漆山主谓我等无事生非,上门欺人。”
矮胖道人疾掠离去。
左天城道:“大嫂请带路。”
程凤娟微微一笑,转身领着群邪进入山腹甬径。
朝阳堡主左天城等小心翼翼,蓄势戒备,防程凤娟施展暗算。
那知竟无异动,左天城暗道:“莫非程凤娟之言是真,难怪阴手摩什黎炎托故随後就到,哼!他意图获取渔翁之利,至不济也可置身事外。”
不觉已走近室外,室内忽响起漆伯熊呵呵大笑道:“左兄!你我别来无恙!但你误信黎炎耸惑,不念昔日情谊,能不令人慨叹?”
左天城不禁一怔,率领群邪随着程凤娟进入密室,只见灯光如豆,凄昏阴森,胡床上坐着正是蟠冢山主漆伯熊,容貌如昔,那如江湖传言的走火入魔,功力全废,虽留得活命,宛如半死人般。
漆伯熊与群邪一一寒喧,群邪多是江湖成名煞星,与漆伯熊均是夙识,目中露出惊诧神光。
程凤娟笑道:“如今左堡主相信了么?”
左天城沉声道:“漆兄为何不立起?”
漆伯熊呵呵笑道:“江湖传言,未必尽虚,但也不能全信,漆某双膝以下真气尚未能运行自如,假以时日,功力当然全复,左兄太乙神功武林独步,可愿与漆某对掌一招,即可证实漆某武功并未全废。”
此言一出,正合左天城心意,朝阳堡主点点头道:“漆兄究不失明智,假非如此,怎使江湖谣诼不攻而破,漆兄恕左某得罪了。”说着双掌缓缓推了出去。
漆伯熊微微一笑,双袖拂扬,一股无形潜劲迎出。
左天城身躯微撼面色大变道:“我等误中黎炎借刀杀人之计了。”
漆伯熊道:“不错,漆某胞弟仲篪,久萌纂占之心,与黎炎勾结,藉此一着,将漆某与左堡主等一网打尽。”
程凤娟道:“诸位请速撤走,免遭无幸,有一秘径可离山,我与诸位带路。”
漆伯熊长叹一声道:“太迟了,此径已为仲篪探出,必已布下伏桩。”
程凤娟道:“不可束手待毙,如左堡主葬生蟠冢,含冤将更莫白,左堡主快走。”
左天城微笑道:“无妨,左某仍由正途离山。”目中泛出一抹杀机。
漆伯熊道:“诸位但请小心,恕漆某不能相送了。”
程凤娟相送群邪出得山腹後便转身返回,左天城群邪才步出十数丈,忽见矮胖道人浑身血污奔来道:“率来群雄,伤亡惨重,中了金世豪笑面毒计,盛宴款待,群雄不虞有诈……”
左天城不待矮胖道人说完,已自面色大变,厉喝道:“走!”
夜空如墨,呼啸朔风中,远处传来杀声震天,寒光闪电游龙。
一顿饭光景过去,又恢复了深夜平静。
只见两条疾逾飞鸟般人影扑向山腹而至,只听杨玉芙娇声唤道:“主母!”
洞径中闪出程凤娟,目睹杨玉芙关穆两人,嫣然含笑,道:“有劳芙儿及关老英雄!”
杨玉芙道:“漆仲篪心腹死党伤亡殆尽,大患已除,唯朝阳堡主左天城六人安然遁去。”
程凤娟道:“狄少侠及关老英雄原要左天城逃出,关老英雄请进。”
屠龙方朔关穆率先进入密室,望了胡床上漆伯熊一眼,笑道:“老弟居然骗过了朝阳堡主等群邪,可笑左天城等群邪均是老谋深算,自诩神目如电,还是八旬老娘倒绷孩儿之手。”
狄康道:“还不是关老英雄睿智妙计,在下虽照计施为,此刻犹心跳神悸。”
屠龙方朔关穆笑笑道:“瞒天过海,移花接木,诡计虽得成功,但大难方殷,朝阳堡主左天城此番离山,必然将山主功力渐复风声传播,这数日内定有人前来窥探,阴手摩什黎炎难免不死心……”
一个黑衣背剑老者奔入,望胡床上漆伯熊望了一眼,躬身禀道:“山主,阴手魔什黎炎拜山求见。”
屠龙方朔关穆道:“果然不出关某所料,黎炎现在山下么?”
黑衣老者弯腰应了一声:“是!”
关穆道:“你可延请黎炎登山去议事大厅,就说山主双腿仍不良於行,无法亲趋迎接,在大厅内相侯,登山行程尽量缓慢,使我可从容准备。”
黑衣老者领命转身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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