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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良医良相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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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庄主睁目醒来,只觉睡在一间四壁裱糊得雪白之陈设精致房内,锦被綉杨,幽香送鼻,宫外一抹夕阳映入限帘,不禁大感困惑,忖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穴道仍未解开,却遍体虫行蚁走痛苦已然消失无踪,往事前尘一一重观眼前,不禁长叹一声。
闪外一条人影惊鸿疾闪而入,现出一妩媚蚀骨的少女,正是使他吃尽苦头,家毁人亡的那丫头,不由怒从心头起,冷笑道:“将少爷送来此处意欲何为?”
少女娇媚一笑道:“你是恨我么?”说着幽幽发出一声曼叹道:“其实就是相公未遇见我,也晃不了遭受同一命运,但铸成大错却是令尊!”
白庄主怒道:“怎可怪得家父?”
少女娇笑道:“少庄主气在头上,我纵然解释清楚也无济於事,我名司惜春,少庄主此刻已睡在我家内,性命大可无忧,大概半月後臣可功力渐复,你如觉饥饿,尽管唤我就是。”,说着转身欲离去。
那白少庄主忙道:“姑娘请坐,在下无礼得罪姑艰,还请见谅,在下白麒,姑娘貌比天人,如非东方黎明,你我可结成连理,一双两好。”
话说得如此露骨,司惜春人虽淫荡,却也靥泛红霞,娇羞不胜,白了他一献,娇呼一声这:“相公,你是怎么了。”口中虽如此说,娇躯却在床沿坐了下来,忍不住展露笑容。
她那笑靥如花,媚态蚀骨,白麒心中不由一荡道…“但愿姑娘能说明家父如何铸成大错。
司惜春轻叹一声道:“东方黎明有意放少庄主同伴离去之故,志在令尊亲身赶来当面有所商谈,岂知令尊竟率领甚多高手欲将我等致於死地,如非相公受制於东方黎明,令尊投鼠忌器,我等必死於非命。”
“这话不对。乙白麒摇摇首道:“家父防患未然,不得不尔。”
司惜春摇摇首道:“事实是令尊这方先出手……”继说出当时情景,接道:“倘非那蔴冠高髻老道重伤东方黎明八拜至交雷霆剑林德泰,也不致造成这种惨绝人寰的局势了。”
白麒点点头道:“在下相信姑娘之言……”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又道:“但,家父自承落败,何忍非致家父死命不可,此仇此恨,刻骨难忘。”
司惜春摇首叹息道:“少庄主有所不知,东方黎明见势已危,迫不得已施展他轻易不用的乾坤一元指—法,才将番僧惊走及老妪丧命剑下,须知那乾坤一元指最耗真力,东方黎明连伤二人後
,真元耗损过钜,气窜旁经,血涌内腑,令尊眼力锐利,对话时瞧出有异,欲猝施杀手一击将东方黎明毙命,为东方黎明识破,故先发制人,事後东方黎明呛出一口黑血,内伤沉重,现尚未平复。”
白麒只觉司惜春之言委实合情合理,无词可答,默默无语。
司惜春盈盈立起,娇笑道:“夕阳西沉,暮色入眼,相公谅腹中饥饿了,我去命丫鬟准备饭菜送来。”说着回眸一笑,婀娜走出房外大去。
白麒忖道:“此女将我救来此地,是否另有用心,莫非她对我处境生出愧疚之感”
蓦地——
邻室中忽生出丁冬调弦声,不禁凝耳倾听,暗道:“此女才华非常,娇媚可人,如非父仇难忘,定能结成连理。”只听邻室从琴声中传来曼妙歌声:
声转辘炉闻露井
晓引银缸牵素绠
西园人语夜来风
丛英飘坠红成径
宝貌烟未冷
莲台香腊残痕凝
等身金
谁能得意
买此好光景
粉落輭妆温玉莹
月枕横钗云坠领
有情无物不双栖
文禽只合常交颈
尽长欢岂定
争如翻作春宵永
目蒙胧
娇柔嫩起
帘幕卷花影。
歌词艳冶,歌声更觉廻肠荡气。
白麒不禁怦然心动,几疑如置身温柔乡中。
突然,房外红光一闪,只见一个大麻脸丑婢,一手持着烛台,一手提着食盒走了入来。
那丑婢将烛台放在案上,搬过一张茶几在床沿放下,取出四色精致小菜及一小锅莲子稀饭,冷冷说道:“相公请用吧!”
白麒诧道:“在下四肢不能动弹,要我怎样进食”
麻脸丑婢不禁大笑道:“婢子该死,差点忘怀了。”在袋中取中一粒朱红药丹,接道:
“小姐说此药服下,相公慢慢行功周天,四肢便可动弹了,但尚不能妄用真力。”
白麒道:“你家小姐呢?”
丑婢答道:“相公岂不闻琴韵歌声么?我家小姐每日傍晚必焚香*琴,不准婢子等惊扰於她。”说着将药丹喂服在白麒嘴中,用净水送下後,检袵一福退出。
白麒忙闭目调息,只觉一缕热气自丹田升起,遂依照内功运气口诀之法施为。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白麒只觉四肢可以动弹,不禁心头狂喜,睁开双目,慢慢坐起,盛了一碗莲粥,引著用食,菜香味腴,十分可口。
只听邻室悦耳琴韵歌声又起:
锦筵红,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十五六
解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阴曲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星斗稀,钟鼓歇
帘外晓莺残月
兰露重
柳风斜
满庭阶落花
虚阁上,倚栏望
还似去年惆怅
春欲暮
思无穷
旧欢如梦中。
琴声戛然而止,歌声仍自了了不绝。
白麒不禁长叹一声,躺了下来,脑中只觉一片混乱。
窗外月华如水,白麒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忽闻门外飘来司惜春甜脆语声道:“白相公已安睡了么?”
白麒精神一振,道:“在下未入睡,姑娘请进。”
只见司惜春笑靥如花,盈盈走了入来,软语轻声道:“相公用饱了么?”
白麒道:“粥香菜腴,在下无可言谢,只有永铭五衷了。”说着长叹一声道:“在下归心似箭,探望我那摧心断肠娘亲,乞姑娘相助成全。”
司惜春道:“那是人子之道理,我何能拦阻,但愿相公不怨恨我就是。”
白麒道:“在下何能怨恨姑娘,但东方黎明杀父之仇,誓必相报。”
司惜春幽幽叹息一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过……”说时颦眉似难出口。
白麒道:“不过什么,有话姑娘只管说,在下决不以为忤。”
司惜春道:“并非我帮着东方前辈说话,东方前辈侠誉神州,行事出手甚有分寸,决不乘人於危,如相公能设身处地想想,令尊倘与东方黎明前辈易地相处,令尊又该如何,但我决不阻拦相公复仇之意。”
白麒目中露出一抹怨毒眼神,答道:“无论如何,总因东方黎明老贼无事生非而起……”
司惜春接道:“相公真能确定东方黎明家小囚处令尊不知情么?”
白麒不禁一怔道:“在下迄未知情,家父与玄武官主効力,更不知在下家中即是玄武宫分坛。”
司惜春道:“所以,;我才奉劝相公暂熄去心头之恨,相公返家後查明东方黎明家小是否囚在府中?”
白麒呆得一呆,道:“东方黎明现在何处?”
司惜春道:“他因要事赶往燕京,迩来武林传闻玄武官藏在京畿附近,擒贼擒王,如能犁庭扫穴,一切迎殁而解,他离去之际,对手刃令尊虽迫不得已,却心存愧疚,留下解药,谓为仇为友端凭相公。”
两人相处挨近,白麒只觉媚人幽香阵阵袭鼻,不禁心笙猛摇,欲火上升,只觉百脉贲张,难以遏制,忍不住疾伸两臂将司惜春抱住。
司惜春颤声道:“相公请不要……”
烛影摇红,被翻春浪,个中情事不足外人道也。
口口口
窗外一条人影疾闪,玄鹤冲天而起,悄无声息落在屋面上,迷蒙月色映照下,正是乾坤圣手东方黎明。
只见他沉思片刻,突然身形一跃,疾如流星掠去无踪。
远处屋面上尖现出狄康,朱龙翔兄妹,孙玉琼,潘杏娃,千里独行余风云等人。
狄康冷笑道:“东方黎明惧黄衣番僧在白家庄设下陷阱等他入伏,故设下美人计使白麒俯首帖耳称臣,心计不可谓不毒,但终究棋差一着,枉费心机。”
孙玉琼,朱凤绮潘杏娃不禁娇靥緋红,低垂螓首。
余风云道:“看来东方黎明必赶向燕京而去。”
狄康点着道:“我等必须在他之前赶至,防他探查宫廷侍卫有无白某其人。”
余风云微笑道:“这个不用顾虑,老化子护你乔扮白侍卫,已然预为安排妥善。”
狄康一声“走”字出口,诸人先後腾空拔起,转瞬杳失在苍茫夜色中。
燕京。
历代帝都,虎踞龙蟠,周围六十里,成同凸字形,分外城,内城,旧皇城,紫禁城四重,城垣建筑,壮丽雄伟,名胜古迹,屈不胜指。
这晚,云高月明,金风送夹,一辆马车蹄声得得,往南下洼陶然亭缓缓驰来。
陶然亭周近林木蓊翳,池水清碧,春夏圭日,都下士人皆会合於是,亭木水部郧江藻所建,义称江亭,江藻自题云:
“愧吾不是丹青手
写出秋声夜听图”
意境高绝。
此晚陶然亭外游人如云,竚足林泉间,悠然神往。
那马车一近陶然亭慢慢停下,赶车人跃下车辕掀开车帘,笑道:“两位老爷,到啦!”
只见当先跨出一四旬中年人,身着一袭绸衫,手拿摺扇,方面大耳,三缯黑须,气度不凡。
後随一俊秀挺拔,神采飘逸的青衣少年,辗齿微笑,益显得人若玉树,气质引人。
游人注目凝视,只听有人窃语这:“陈翰林也来了,听说圣眷甚隆,大用可期。”
无疑是指那四旬上下,气度不凡中年人。
陈翰林与青衣少年并肩慢步,低笑道:“陈某每年皆须数履斯地,老弟不知陈某为何?”
说着又是一笑,道:“陈某最爱宁北香冢碑词,哀感顽艳,每为徘徊不舍离去。”
青衣少年微笑道:“翰林公章华国,碑词必动人悱恻,不然翰林公何至如此。”
两人信步走至香冢前,只见一坯青冢,冢前竖立一碑,镌有碑文,却不著年月及题名,词云
“浩浩愁,茫茫却
短歌终,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减
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青衣少年道:“果是绝妙好词,只太哀伤了点!燕京历代帝都,饱经沧桑,留下甚多可歌可咏事迹,香冢只是其中一环,经骚人墨客一再渲染,其名益彰。”说着语声略顿,又道:
“翰林公对此香冢想必有所考据?”
陈翰林摇首叹息道;。“数年来为查明香冢究系前代何女及所作碑词是何文人,谅系藉藉有名之士,无如言人人殊,莫知所本,必因前朝兵荒马乱之际,都下市民自顾不暇,况身外之事乎。”
两人徘徊片刻,继续行去,途中陈翰林屡遇友朋,寒喧笑谈,青衣少年含笑浏览景物。
忽见一锦衣长衫人快步如飞掠至陈翰林身前抱拳笑道:“陈大人雅兴不浅,又在此相遇了。
陈翰林认明此人,是五贝子府总管,忙抱拳施礼道:“曾总管,经月不见,总管似发福了,风闻即将有添丁之喜,到时陈某尚要趋府恭贺。”
锦衣中年人哈哈发出宏亮的笑声,道:“这不敢当,那时曾某定要敦请大小取名赐福。”
说着语声略顿,又道:“五贝子前些时恳请大人赏赐墨宝,不知大人……”
陈翰林忙道:“陈某已绘就山水花鸟,现送至坊间裱装,再过两三日陈某当亲自送往府邸,贝子爷近来好否?”
曾总管哦了一声,道:“咱们贝子爷与福宁郡主就在那边水阁上欢宴诗友之交,侍从发现陈大人与友人在此游兴方浓,禀知贝子爷,本欲请大人一聚,贝子爷恐打断陈大人游兴,是以不敢惊动。”说着。望了青衣少年一眼。
陈翰林趁机与双方引见,笑向曾总管道;:“这位是大内一等带刀侍卫白春帆,圣上派在孙相国跟前効力。”继又道:“白老弟,这位是五贝子府总管曾大魁,两位乡亲近亲近!”
两人抱拳互道幸会钦仰,曾大魁暗道:“大内侍卫曾某无人不识,却不知有白春帆此人,何况一等带刀侍卫一身武功非同寻常,而且非有奇才异能,不可充任,他年岁轻轻,就担当此重职,诚难令人置信。”
陈翰林似觉察曾大魁心意,微笑道:“白老弟系去年岁尾莫副统领临终之前密荐与圣上,武功一这陈某系门外漠,但白老弟深通歧黄,圣上念孙相年老体弱,是以命白老弟随身照护。”
曾大魁不禁宏声大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曾某不识,两位请便,曾某这就去向五贝子覆命。”抱拳一揖,转身快步离去。
陈翰林低声笑道:“穿针引线,学生事毕,其余的事就要看老弟了,如不出学生所料,稍时五贝子定必邀我等一聚。”说着拉着白春帆走向林木蓊翳中。
林内一处悬有多盏灯笼,隐约可见系一茶棚,秋风初起,仍有喜爱此处情趣,三二知已,泉清茗醇,闲谈奕棋,陈翰林偕白春帆择座相对坐下。
月华似水,陈、白两人闲聊了数句,即对奕一局,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白春帆忽低声这:“在下发觉可疑的眼神注视我等,不久五贝子必遣人来此。”
陈翰林徵徽一笑,车三平六。
白春帆似觉这一步棋大感棘手,欲力挽危局,沉吟思考长久。
忽闻一声宏亮笑声道:“原来两位在此对奕害得我曾某好找。”
陈翰林抬面见是曾大魁,忙立起抱拳道:“曾总管找我学生何事?”
曾大魁道:“不敢,五贝子爷有请两位。”
白春帆立起推乱棋局,含笑不语。
陈翰林向白春帆望了一眼,道:“恭敬不如从命,五只子礼贤下士,言谈风趣,如沐春风,老弟随学生前往弄晓如何?”
曾大阻道:“不知白大人可惠赏光?”神色异常虔诚。
此人倚五贝子之势,平时作威作福,傲慢无礼,为何独对白春帆恭敬,宁非怪事?原来一品带刀内廷侍卫,威权甚大,可与督抚平起平坐,除了官府,莠民奸恶可就地戮杀,莫说一个曾大魁,就是两个曾大魁亦戮杀无伦,故不敢对白春帆放肆。
只听白春帆徽笑道:“久闻五贝子豪爽好客,只因无机亲近,缘惺一面,今晚闲暇无事,在下自当追随骥尾。”
曾大魁立时肃客就道,朝西北领前走去。
尚未出抹,隐隐随风送来一片丝竹弦管之声,须臾穿林而出,只见一片碧波上水阁中灯光如昼,人影幢幢。
走近水闾,曾大魁疾行数步,高声道:“陈大人白大人到!”
丝竹弦管声立辍,只见水阁内走出一年约四旬气度威严中年人,一眼瞧见陈翰林,大聋道:
“打扰清兴,兄弟异常歉疚,不过此间半都是华修兄旧识,华修兄又是诗文大豪,故不辞冒昧,恳请枉驾。”说着抢过一步,手执着白春帆双臂,一睑真挚之色,微笑道:“白大人,咱们今晚得能亲近,快何如之,请进,请进!”不容白春帆施礼,把臂同入。
阁内高朋满座,尚有几名姿色不恶歌妓,左上首一席坐定一面檬黑纱少妇,一身翠绿衣裙,肤白如玉,黑纱甚薄,彷佛甚美,神态雍容,另有三端庄贵妇陪侍一席,白春帆暗道:
“此女谅系福宁郡主,难道她是玄武官主么?如非事已知端倪,决难令人置信。
陈华修白春帆同着五贝子走入水阁,满座宾客均为白春帆醉人气质所吸引。
五只子仅为白春帆略略引见了数位知名人物,迳泣着白春帆共坐一席,笑道:“诸位不要拘束,各自尽兴玩乐。”
须臾,丝竹弦管又起,歌妓绽唇吟唱,珠圆玉润,悦耳动听。
翰林陈华修自择熟友共座,五贝子向白春帆殷勤劝酒,笑谈宫廷逸事,绝口不问白春帆家世来历,亦不与他引见福宁郡主。
白春帆暗道:“看来五贝子亦是城府深沉,心术狡诈的枭雄,自己若不留意,必让他瞧出破绽。”丝毫不动神色,正襟危坐,微笑倾听。
约莫半个更次,宾客陆续辞去,歌妓亦辞离,只剩下廿余人。
白春帆缓缓立起,欲侍告辞。
五贝子忙笑这:“天色尚早,何必急急离去,你我相见恨晚,兄弟还有讨教之处。
白春帆复又坐下,道:“在下一介武夫,年轻识浅,若有垂询,当尽其所知相告,讨教二字,实愧不敢当。”
五只子大笑道:“白大人忒自谦了,以白大人年少老戚,虚怀若谷,并不多见。”说着,面色一正,接道:“据敝府总管曾大魁言说白大人精擅歧黄,着手回春,舍亲一子,年方六龄,染有宿疾,面黄体瘦,不思饮食,痰喘痦咳,百医罔效,却又病不致死,痛苦不堪,不知白大人可试为一治,倘能治愈,不啻感同身受。”
白春帆歉然笑道:“此乃陈大人谬甚其词,在下不过略明医理,岂能当真,医比卢扁……!”
蓦地——
一条人影由侧窗射入,挟着一股寒芒奔电,疾如流星袭向五只子而来。
来势绝快,使人念头都来不及想,白春帆手中酒杯急掷过去,左掌穿胸推出。
叮的一声,酒杯与剑尖撞了个正着,雷霆万钧剑势顿得一顿,向外横去,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被白春帆无形潜力震得反向飞出。
此际,水阁外仆人一双人影,掌剑向匪徒劈下。
只听三声凄厉惨叫腾起,人影相撞相继堕地,五贝子府一双武士胁裂洞穿,颅骨全碎,血浆迸溅,惨不忍睹。
那刺袭五贝子匪徒,一身黑衣劲装,玄巾蒙面,直挺挺躺在两尸之前,一动不动,显然已重伤殡命。
五贝子惊得面无人色,见刺客已死,大暍道:“速查明刺客是何来历?”
水阁外众武士一拥而入,一名武士以刀尖挑开匪徒蒙面黑巾,只见那匪徒面肤浮肿青紫,七窍内溢出丝丝黑血,面目已莫辞,敢情那匪徒临死之前,已将预置口中剧毒吞下。立时毒性发作。
五贝子沉声道:“速查看此人是何来历?”
武士答道:“此人已服毒,面目浮肿靛青,模糊莫辨!”
五贝子道:“搜他身上。”
众武士遍体搜觅,一无发现。
福宁郡主缓缓立起道:“将尸体掩埋,咱们回去再说吧。”语声软柔甜脆,悦耳已极。
五贝子立时向白春帆抱拳,道:“如非白大人相擦,兄弟今晚必遭毒手,此人不知是何人所遣?”
白春帆起身施礼,含笑道:“事实未明,在下不便妄自猜测,请容在下先行告辞。”
五贝子一睑惜别之色,道:“撞上此等煞风景之事,不然你我还可倾谈,兄弟这就送客,明日兄弟还要端诚拜谒道谢”
白春帆道:“不敢!”向阁内环抱一揖,陈翰林告辞,五只子送出阁外止步。
陈翰林在车中低声道:“白老弟,你看刺客是何来历?”
白春帆道:“宫廷皇子相互倾轧,卵翼私党,难晃翦除异己,五贝子定然心中明白,你我均是局外人,不可插身是非中。”
陈翰林低笑道:“未必就是东方黎明死党”
“也许!”白春帆点点头,道:“玄武官风声已然外泄,江湖中却不知是福宁郡主,东方黎明故推测为五贝子,欲一击毙命,群龙无首後,玄武宫必然自动瓦解。
陈翰林略一沉吟,太息一声道:“老弟任重道远,须谨慎从事,我相信明晨五只子定亲身前往孙相府拜望老弟”
白春帆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马车停在一幢宏伟大宅之前,赶车人高声道:“相府已到!”
白春帆道谢了声,揭帘跨出车外走入相府而去。
窗外蒙胧曙光,桐叶摇曳,白春帆已自起身,盥洗已毕,青衣苍头送上早饭白春帆一面食用,一面沉思,忽见相府武士进入,躬身禀道:“五只子府曾大魁总管带有一份厚礼欲请见白大人。”
白春帆呆得一呆,暗道:“怎么他来得这么快?”略一沉吟,笑道:“就说在下出迎!”
相府武士疾转身趋出,白春帆缓缓起身慢步走向相府门外,只见曾大魁已恭立在石阶下,并有四抬厚礼。
白春帆抱拳笑道:“曾总管过访,已属不敢当,怎备此厚礼,恐遭致物议,在下只有心领了。”立时肃客迎入。
曾大魁一揖至地,随入相府在客室中落坐,面现惶恐之色,笑道:“白大人若拒受礼物,回去覆命後定然见责,此乃咱们五贝子爷略表谢忱,救命大恩结草啣环难报,再也有事相求,望乞;全收。”
白春帆双层徽皱,含笑道:“在下已说过只略明医理,须知庸医误人,在下委实歉难应命。”
曾大魁道:“白大人忒自谦了,不然圣上何致命白大人照顾孙相国,五贝子本拟亲身前来拜谢并恳邀,怎奈身然宗室贵胄,恐招致结交官府,惮虑劾弹,故命小人前来陪同白大人枉驾一行。”
白春帆面有难色,道:“相国虽上朝议事,午刻必回,是否尚有差遣,不得而知。”
曾大魁忙道:“不待午时,白大人……”
白春帆道:“且容在下晚间拜望五贝子,请曾总管向五贝子覆命。”让即端茶送客。
曾大魁见白春帆应允去五贝子府一行,欣然於色,抱拳谢道:“小人告辞,晚间当备车迎接大人过府!”
白春帆道:“这倒不必了。”恭送出府。
他转回室中,丐侠千里独行余风云已在内坐候,目睹白春帆拊掌笑道:“不料情势转变如此顺利!”
白春帆目露忧郁之色,道:“五贝子府中如是玄武宫总坛,必然步步死域,寸寸杀机,如不慎形迹败露,後果不堪设想。”
余风云摇首正色道:“虽然危险艰困,以老弟机智才华,老化子料测必可稳胜不败,因一品带刀侍卫身份并不虚假,五贝子纵欲借重,乜不敢牢笼覊糜,何况你又於他有救命之恩。”
白春帆道:“但欲侦破玄武宫机密,探出程姑娘下落却极棘手。”
余风云微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距重九之期尚有廿余日,时日宽余,千万不可*之过急,老弟这一手真绝,不急欲与五贝子相见,使他不疑。”说着语声略顿,道:“昨晚那刺客究竟是何来历,煞费猜疑。”
白春帆略一沉吟,道:“如在下推测不错定是东方黎明约来好手,他必由於江湖传闻所动,已赶来燕京,东方黎明因不能确定五贝于是否就是玄武官主,此举志在探明虚实,使玄武官自乱方寸,不料竟碰巧在下亦在水阁内作客……”说此面色忽徽变,接道:“东方黎明早晚必来此造访!”
余风云为此言不禁一震,骇然变色道:“这倒不可不防,不能因他坏了大事。”
蓦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步履声,余风云一闪而杳。
只见青衣苍头探身而入,禀道:“府外有一老者自称与大人为钱塘旧友,坚欲求见。”
白春帆心中恍然明白来人必是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故作思忖,哦了一声道:“烦劳管家领此人进来!”
苍头躬身退出。
忽闻邻室余风云传来蚁语传声道:“说起曹*,曹*就到!”
须臾,苍头领着一面色姜黄,貌像平淡老者进入。
白春帆凝目望去,但见此人身穿蓝布大褂,布袜布鞋,满睑风尘之色,暗忖:“他易容委实神妙,瞧不出一丝破绽。”抱拳笑道:“原来是黎老板,请坐,你是何时入京的?”苍头端上一杯香茗,躬身退出。
老者徽徽一笑,道:“老朽知瞒不过白大人,冒昧求见情非得已,望乞海涵!”
白春帆低声道:“庄主可是为了昨晚陶然亭水阁中行刺五贝子之事而来的么?”
东方黎明神色徽微一变,道:“大人委实睿智无匹……”
不待东方黎明说完,白春帆已叹息一声,道:“在下因变生仓卒,以大力金刚手法毙命那人後,猛然省悟必为庄主所遣,不过庄主此举太过冒险……”
东方黎明道:“老朽知道,但无法探出玄武官真相何在,请问大人是否获知内情么?”
白春帆摇首微笑道:“在下新近才回燕京,无法得知亦不使详究,但同属汉人,绝不会坏东方庄主大事,在下极愿见庄主夫妻重聚,骨肉团圆,日後若有所知,定然奉告。”
东方黎明目中神光*射,道:“白大人一诺千金,老朽当铭感五内,日後必有图报。”
说着起身告辞。
白春帆道:“府外耳目众多,在下不便送出府外,恕在下无礼了!”
东方黎明抱拳一揖,转身飘然出室而去。
白春帆立时穿入复室,与老化子余风云商论大计。
口口口
华灯正上,一辆华丽双驹套车蹄声得得驰抵在一幢高墙宅院前停下。
门外立着一双锦衣大汉,刀鞘佩腰,目中神光烱焖,一见马车临近宅前,即高声暍道:
“白大人到!”
五贝子满面笑容迎出门外,趋在车前,白春帆掀帘跨出,两人把臂同行。
大厅落座後寒喧了数句,五贝子立即话转正题道:“昨晚曾言舍亲有子身罹怪疾,其实乃舍妹福宁郡主独子,因舍妹四年前寡居,钟爱此子逾於性命,郁郁寡欢,舍妹年未三旬,姿色不恶,朝中宗亲公卿数度遣人撮合,怎奈为了此子,俱皆摒绝,可否愿为一治。”
白春帆徽喟了声,道:“在下姑且一试”
五贝子大喜,立时与白春帆前往内宅。
燕京巨宅皆重门叠户,深处曲院,天棚鱼池,兰菊飘香,府中侍婢少女皆为白春帆玉树临风,飘逸不群人品所吸引,纷纷探亲,羡煞卫玠。
白春帆随五贝子踏入一座花厅,馥郁浓香扑鼻袭人,沁人肺腑,只见一明眸皓齿绝色旗装少妇立在厅内,嫣然微笑,立即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郡主!”
福宁郡主行了一旗礼,道:“白大人请坐!”
厢厅内一年老仆妇牵着一幼量走出,那幼童枯瘦乾弱,面色腊黄,两眼洞凹无神,短发萎褐,初秋气候,却穿着薄棉褂裤,怯生生地学大人模样向白春帆抱拳一揖,道:“拜见白叔父!”
白春帆含笑抚摸了幼量头顶一下,抱起坐在太师椅上,道:“我如能把你的病治好,你谢我什么?”
福宁郡主嫣然笑道:“只要力之所及,唯君所需。”
白春帆忙肃容道:“言重了!”遂把着幼童右腕诊视脉象。
花厅内霎那间岑静似水,鼻息可闻。
只见白春帆两道剑眉渐锁,目光转露惊愕。
福宁郡主见状不由心神一震,面色徽变
五贝子面包严肃,心头如压大石,只觉喘不过气来。
白春帆换取幼量左腕察视,良久才放下,目光落在福宁郡主面上,诧道:“此子确系身罹罕有怪疾,本应早夭,想是郡主锺爱,不时赐服益命保元灵药,但不出三年……”
言犹未了,忽见幼童连声呛咳,弯腰咳出浓浊灰痰,面色发青,眼珠上翻,喘不成声,涕泪涌流,全身徽徽颤抖。
福宁郡主忽疾如闪电伸手抱起,右掌轻轻拍背,忧形於色。
白春帆顿露惊愕之色,但一闪即隐,道:“郡主不可拍背,使世子淤痰回归心窍,宜使之伏卧,须臾即可恢复。”
福宁郡主果如言将幼董伏卧在地,道:“白大人是否言说三年後便无救治了么?”
白春帆道·““正是!”
五贝子道:“敞甥无救了么?”
白春帆正色道:“在下用药,郡主定然不敢与世子服下,治愈虽有一半希望,但死亡亦占一半,即是用药见效,尚须半月调养,每日换处药方,不能丝毫疏忽。”
五贝子不禁目光注在福宁郡主面上,取决福宁郡主。
福宁郡主忽毅然答道:“与其长年为病痛苦,不如及早脱离苦海,唯白大人之意是从。”
说罢杏眼中泪珠几欲夺眶流出。
白春帆徽徽叹息一声,向年老仆妇索取文房四宝。
年老仆妇立时取来,磨墨濡毫,一本极品暗花宣笺铺展案上。
白春帆执笔目光一巡花厅中诸人,正色道:“在下处方,不论郡主用与不用,均不可惊诧出声,亦不得宣扬出去。”
五贝子道:“兄弟遵命!”
只见白春帆处下一方:
“砒霜五两
用清泉三碗文火煎取两碗服。”
五贝子与福宁郡主一见处,均惊得面色大变
白春帆则神色泰然自若
福宁郡主暗叹一声,向五贝子点点头。
五贝子立时取过药方,快步走出花厅而去。
白春帆又处下一方:
“十年以上老山全参一支。
童子鷄三只
蒸取浓汤,伴以莲子粥羹,饿时服用。”
此刻幼童呛咳喘息已平,昏睡在地。
白春帆将药方递与福宁郡主手中,纵身掠在幼童身前,出指如风,在幼童背上站了七处大穴。
点穴一道,易学难精,指力强弱孥准更为不易,福宁郡主一瞧就知白春帆武功已臻化境,暗暗惊异。
只见白春帆道:“郡主可抱世子回房安歇,俟药煎奸徽温时,拍开丹田气血穴,命世子一口气服下,准备便桶一只,解下毒物後,即可饮用鷄汤稀粥。”
福宁郡主意欲询问是何毒物,但欲言又止,抱起幼量道声失陪,进入厢厅。
白春帆负手慢步走出花厅,只见厅外栽植异种名菊珍兰,花团锦簇,香沁心脾。
他突然发觉花影中有异样目光偷看自己,心知这宅中已布伏甚多高手,不禁暗中忖思,如何着手采出玄武官隐秘。
夏久,突见五贝子疾步走来,手执着一煎药瓦罐向白春帆道:“药已煎好!”
白春帆微笑道:“照方服下·”
五贝子徽现踌躇,复又步入厢厅,只见福宁郡主坐在杨沿,面色立现不安,抱起幼童拍开穴道,柔声道:“乖儿子,白叔父用的药极好,药到病除。”
幼量软弱无力,点了点头。
五贝子已将药汁滤於碗内,道:“药汁徽温,正好服用。”
福宁郡主只觉一瞬眼间即将生离死别,抑制眼泪不使淌出,硬起心肠,笑道:“药汁虽苦,须一口气服下,不可吐出。”接过五贝子手中药汁喂服。
幼量似是长年经月惯用苦药,毫不皱眉,咕嘟咕嘟将一大碗药汁饮尽。
五贝子与福宁郡主心中压着一块巨石,惶恐不安。
须臾,只听幼童腹中一阵雷鸣。
福宁郡主忙道:“乖儿,;现在感觉如何?”
幼童苦着一张睑,道:“腹中沉痛异常!”
福宁郡主忙褪下幼童棉裤,抱坐在便桶上。
片刻,幼童满面爆出汗珠,两手抱腹,解下甚多秽物,落桶有声。
两人均察觉幼董目中,无复昔时黯淡无神,不胜惊喜。
五贝子不觉长叹一声,道:“白大人委实神乎其技,砒霜五两可毒杀数十条人命,甥儿为何安然无事,令人百思难解。”
须臾幼量解净,年老仆妇为幼量净身“一眼瞥见便桶中之物,不禁面色大变,张口结舌道:“郡……主………你瞧……”
一顺宁郡主掩鼻趋视,只见便桶积有死蛇大小十余条,不由大惊失色。
五贝子看了一眼,恍然大悟,欣喜於色道:“愚兄已明白其中道理啦,蛇久处於甥儿腹内已通灵性,白大人命我等不可惊诧出声即是如此。“立时趋出厅外,只见白春帆徘徊於花间月影中,大笑道:“白大人医术真是扁鹊华陀再世,药到病除,请问白大人,愚甥为何身罹得如此怪疾。”
白春帆徽笑道:“古宅巨厦,难晃滋生蛇娱五毒,想是世子幼龄喂服食物时,不幸服下毒蛇精卵所致,京师不乏名医,诊断时谅已察知,却不敢下药,一则保全令名,再则也为了身家性命,何必惹祸上身。”说着徽徽一顿,又道:“在下已在案头另处一方,明日按时服药就是,後日在下再来诊视。”立即告辞。
五贝子忙道:“兄弟不敢强留,不过请稍待片刻,舍妹尚要出见拜谢大恩。”
白春帆道:“这倒不必了!……”
忽闻银铃笑声,福宁郡主已一闪而出,面现薄叹道:“白大人难道不能须臾稍留么?”
五只子忽朗声呼唤摆席治宴款待白春帆,笑道:“兄弟已命曾大魁去孙相国处说明,尚未转回,谅孙相国不致拒绝赏兄弟薄面。”
席间三人言笑甚欢,忽然一双黑影疾如飞鸟,掠人大厅,烛光徽徽一晃,现出一双黑衣背刃老者,目中精芒*射,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武功上乘高强。
五贝子面色徽变
左首一老者道:“属下已探明晚刺客系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偕来武林高手一阳剑乔星岳。”
五贝子冷笑道:“我与东方黎明何怨何仇,欲将我刺杀。”
老者答道:“江湖传闻东方黎明家小为玄武官所掳,玄武官主即是五贝子。
五贝子立时大笑,望了白春帆一眼,道:“这等无稽之言何来,东方黎明无疑别有用心,不知白大人也有耳闻么?”
白春帆颔首答道:“在下已风闻此事,这等江湖纷争,在下身在宫廷,不便过问,但东方黎明竟诿咎于五贝子却不能置之不理,玄武宫主是否另有其人,在下明日自当查究。
老者接道:“东方黎明名侠实邪,我俩已采出其潜迹之处,故来请命一举搏杀,免留江湖祸患。”
白春帆摇首微笑这:“东方黎明一身武功旷绝,两位武功虽高,只怕自找死路。”
一双黑衣老者不禁面有怒容,道:“白大人为何轻视老朽两人?”
白春帆冷笑道:“在下眼内不揉砂子,两位实是受东方黎明胁迫而来,相机刺杀五贝子,是也不是。”坐式不动,突身离椅飞出,右臂疾伸如电,劈出一股无形潜劲。
一双黑衣老者疾撤背後长剑,交叉攻出,幻起寒飈飞洒,锐啸悸耳,剑势凌厉。
白春帆以臂代剑,抢攻而出,拍、砍、点、刺,神奥莫测。
双剑虽虽凌厉进攻,但白春帆招法诡秘,*使剑招无法*近。
突然,白春帆疾地一招“玄鸟划砂”,诡奇无伦两指点在一人腕脉要穴上。
那老者闷哼了一声,一柄长剑不知怎的竟落在白春帆手中,白春帆左手一招封开另一人攻来剑势,右腕疾振,一道寒虹疾刺前胸。
那老者应剑倒地,胸口喷出一股血泉。
另外一老者不禁心神猛凛,猛萌逃念。
白春帆疾出一剑,点在那老者曲池穴上。
呛啷一声,举起长剑失手坠地。
寒光疾闪,白春帆长剑已点在老者心脉要穴上,冷笑一声道:“朋友还不说实话么?”
老者目光怨毒望了白春帆一眼,瞬即面色大变,仰面倒了下去。
五贝子长叹一声道:“这是从何说起,兄弟乃宗室国戚,天潢一脉,何来与江湖凶邪玄武宫相提并论,其中必有重大阴谋在内,若圣上闻知定极震怒,重则满门抄斩,轻则交宋人府刑杖充军边戊。”
福宁郡主望了白春帆一眼道:“白大人从何测知这两人系受东方黎明胁迫,他二人家兄待他不薄,竟然变节叛异。”
白春帆道:“此乃显而易知,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武功旷绝,机智无匹,此次来京必久考深虑,率领甚多武林高手,其潜迹之处定异常隐秘,他二人如何可轻易查出,此其一。
其次,水阁刺客黑巾蒙面,临擒之前毒发身亡,面目青紫浮睡,怀必死之心。即是防避为人认出来历,他二人显为东方黎明所制,遣来试探五贝子是否系业传闻之玄武宫主。”
福宁郡主诧道:“东方黎明用何手段制住两人。”
白春帆道:“他二人有家小么?”
五贝子不禁一怔,面色大变道:“这东方黎明端的用心狼毒,兄弟明晨入宫相求尊统领为助
京畿之内难容无事生非、江湖宵小之徒。”
白春帆道:“只好如此了,这数日府上尚须严密戒备。乙说着望了厅外一眼,接道:
“时已深夜,在下当告辞了。”
五贝子福宁郡主亦不再强留,双双送客出外,福宁郡主忽道:“白大人今年贵庚,不知有意中人否?”
白春帆不禁俊脸一红,道:“在下今年已满二十,因习练童子功,终身不娶。“说着已走出府门,抱拳一揖作别离去。
夜色已沉,胡同中阗无一人,静悄悄地似水沉静,白春帆快步如飞,越过两条横街,穿入一暗巷内。
忽闻迎面随风飘来阴侧侧笑声道:“尊驾请留步!”
暗影中忽冉冉现出一瘦小黑袍老人,目光焖烱*射。
白春帆冷冶答道:“朋友是何来历,因何阻住在下去路?”
黑袍老人道:“老朽酆晶山,奉玄武宫主之命,恳请枉驾一行,有所商谈。”
白春帆不禁一呆,道:“玄武宫果如江湖盛传,藏在京畿。”
酆晶山沉声道:“尊驾错了,玄武宫并非设在燕京!”
白春帆冷笑道:“无论是否真如江湖传言,在下忝在宫廷,不能过问江湖事,烦请回覆在下确难从命。”
酆品山道:“此事攸关至钜,东方黎明居心叵测,借刀杀人,有意挑起一场弥天浩劫,敞上是以请求尊驾排解,免满人藉莫须有之罪屠戮武林精英。”
白春帆面有难色道:“在下无能为力。”
酆品山冷笑道:“尊驾恐难身由自己。”
白春帆怒暍道:“这倒未必!”
酆品山淡淡一笑道:“尊驾难道不顾及孙相国安危了么?”
白春帆不禁面色大变,道:“玄武官倒行逆施,恐祸将不远,在下今晚倒要瞧瞧玄武官主是否三头六臂之人物。”
酆晶山点点头道:“尊驾果然见机,老朽决不难为尊鸳就是。”
白春帆冷笑道:“朋友你还不配难为在下。”
酆晶山目中忽泛出一抹森厉杀机,嘿嘿冷笑两声,却又忍住,道:“老朽奉命而来,尊驾纵出言相激,老朽也只当耳边风,请!”
纵身一跃,掠上屋面。
白春帆如影随形拔起掠出,暗暗忖道:“福宁郡主果是厉害人物,他此举志在使自己不疑。”
两人翻出京城,朝田野飞落,苍茫月色下两条人影疾如流星如奔电向西山奔去。
西山北麓,蓊翳林中隐隐可见一幢巨宅。
酆晶山领着白春帆抵达宅前,道:“尊驾请暂侯。”
白春帆抬目望去,只见重门紧闭,朱漆铜环,两尊石狮栩栩如生,酆晶强疾掠在门左,两手握着铜环旋段了一圈,敲击三声。
两扇朱门忽悠悠望内开去,毫无声息,门内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
酆晶山转面向白春帆道:“尊驾请随老朽进入。”
白春帆昂然无惧,徽徽一笑举步夸入宅内。
两扇重门倏地合上,白春帆只觉宅内阴气*人,寒风飕飕,使人不由自主地毛骨耸立。
酆品山领着走入一方长可十丈宽可两丈天井之前,一绪墙竖立之内,中间显出一道狭窄黑门
门内袅袅飘出氤氲檀香,道:“启禀宫主,白大人请到!”
只听门内传出一冷冷语声道:“有请!”
白春帆身入门中,不禁暗感惊骇,只觉寒气澈骨,阴风阵阵,凝目望去,正梁上仅悬着一盏油灯,火光惨绿,他目力本佳,已隐约看出似是一间宽敞神殿,两侧各有一个神鑫。
盒内不知塑的是什么神像,狰狞恐布,或坐,或卧,或立或扑,栩栩如生。
正中摆着一座巨鼎,燃着古檀香烟缥缈,弥漫如雾,上首悬挂一重黑色绒幕,幕前设下四付
空座,那有什么玄武宫在。
白春帆冷笑了一声,道:“玄武宫主,为何故示玄秘,在下虽应邀而来,却不能多事捱廷,有话请速说出。”
忽闻幕後传来阴沉苍茫语声道:“白大人性情竟如此傲慢刚愎,那有见佛不拜之礼,须知过刚易折,逾载易沉,这也难怪,白大人年岁轻轻,武功造诣非同凡俗,宫外一品侍卫……”
言还未了,白春帆突纵声大笑,全凭罡气内力所发,声震梁柱屋瓦,尘灰簌簌落下如雨。
幕後傅来语声道:“白大人发笑为何?”
白春帆沉声道:“在下与玄武官河水不犯井水,若无事生非,恐噬脐莫及。”
幕後玄武官主冷笑道:“白大人莫谓武功高强,即目无余子,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春帆厉声道:“玄武宫主,你邀在下来此就是为了这几句话么?”
幕後那玄武官主似为之语塞。沉寂须臾,黑色绒幕突然中分,走出载有一付金色面具老人,道:“老朽无礼,望乞见谅,请坐!”
这老人面目为一重厚厚硬壳金色面具隐蔽,白春帆瞧不出所以然来,徽徽一笑,分宾主坐下。
玄武官主道:“风闻白大人与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交厚,烦求代为传话,只须把话带到,老朽即感恩不浅。”
白春帆道:“风闻二字,何可为凭,在下奉命办事途经苏浙,只与东方黎明有过两面之缘,并无什么交情,何况在下恭鹰宫廷之职,不能与武林人物交往,涉入江湖是非,再亦不知东方黎明如今何在。”
玄武官主颔首道:“老朽相信白大人之话,但东方黎明对白大人异常钦仰,老朽奉托并非一己之私,关系武林千万生灵,东方黎明借刀杀人狠毒辣绝,行刺五贝子挑起宫廷震怒,武林只怕难死惨遭屠戮……”
白春帆道:“东方黎明何故与玄武宫主执意为敌。”
玄武官主答道:“他听信江湖谣咏,说我玄武宫掳囚他的妻孥。”
白春帆徽徽一笑道:“在下有耳闻,但孰是孰非,则无法定论,在下何能偏听一面之词。”
玄武宫主怒道:“看来白大人也信那无中生有之词了。”
白春帆冷笑道:“在下与双方风马牛不相及,是非毫不相涉,玄武宫主命我坚信所言,未晃强人所难。”
玄武官主徽徽叹息一声道:“无论相信与否,老朽奉请托白大人一往,关系整个武林安危,不知可否应允。”
白春帆目中光*射,注视了玄武宫主一眼,道:“看来玄武宫主知东方黎明潜迹之处了?”
玄武宫主道:“正是!”
白春帆讫道:“那么玄武官主你为何不亲身前往见他说明,舍本逐未,在下确难从命。”
玄武官主哈哈笑道:“东方黎明用心辣毒绝伦,他未见家小无恙,怎可能与老朽见面。”
语声一顿,又道:“事实上老朽未擒掳他的家人。”
白春帆一沉吟道:“最好之策,莫过於阁下舆东方黎明当面言明,在下须告辞了。”
,金面老人缓缓立起道:“白大人既不愿相劝,老朽也无法勉强,玄武官蕴秘既为白大人获知,则无异强仇大敌,老朽虽不愿为对,但无以平息属下之忿,只恐白大人无法平安离去。”
白春帆变色大怒,霍地立起,道:“与在下为敌,更较东方黎明辣手。”
忽闻传来阴侧侧冷笑道:“大言不惭!”
笑声传来方向系由一侧神盒内传出,白春帆恍然大悟,神龛内并非鬼神塑像,而是玄武官高手所扮。
两边神龛内人影疾动,纷纷掠出。
白春帆竟听而无闻,视若无睹,从容镇定,心知金面老人并非玄武宫主,显然系福宁郡王设此圈套,其用心虽不测,但自身必有惊无险。
忽闻金面老人大暍道:“不得向白大人无礼!”
只见一牛神恶鬼模样手持双叉大汉冷笑道…“风闻白大人武功旷绝,属下似觉未必真如所传,有意领教,如属下不胜,当恭送白大人出去。”
白春帆冷笑道:“朋友尚不配与在下动手…”
那人大怒,右手钢叉疾如电奔刺向白春帆“章门”穴,叉沉力猛,破空锐啸。
白春帆目睹叉势如电袭至,竟不闪不避,待叉尖堪距身前五寸之际,突然身子一侧,右手迅如重光飞出,拍向钢叉。
此式神奇至极,不知怎的钢叉竞被易手夺出,只见叉光一闪,点在那牛神马面左腕上流出殷红鲜血。
金面老人赞道:“好俊的武功!”
这间神殿内均是玄武官数一数二的高手,白春帆一招不到,弹指闪电间伤了一人,不由心神大震。
白春帆目注那牛神马面冷冷一笑道:“朋友前言算不算话。”
忽见一手持双剑黑面瘦小长衫人走了过来道:“当然算话,不过在下方才认为白大人,逞险弄巧得以幸胜,未兑有点不服,欲向白大人请教几招真实剑学。”语声冰冷涩硬,不类生人,刺耳已极。”
白春帆不禁一怔暗道:“此人如何这般说话,莫非有意装做不成,”不禁注视那人一眼,只觉此人目中精芒一闪而隐,分明内功已臻化境。遂冷冷一笑道:“贵宫欲施展车轮战法!
不如一并请上,在下无不接着!”
瘦小长衫人冰冷语声道:“白大人未免太狂妄,若敝宫真欲为敌,白大人无生还之望,兄弟只领教几手剑招。”说着分出一支长剑递与白春帆。
白春帆接过长剑,两指一按卡簧,轻轻掣剑出鞘,一道寒芒挥出,却是一柄极好缅钢打造。
那瘦小长衫人道:“得罪了!”说时剑已出鞘,一式“孔雀开屏乙攻出,幻出漫空剑影,震腕招式疾变,倏忽间已是攻出七招。
此人剑式一出,白春帆已知此人来历,心头狂喜,斜身出剑,一式“横断云山』寒困飘飞,剑势竟滔滔不绝攻出。
金面老人瞧出白春帆招式虽然平淡,却平实中含蕴神奇变化,长衫人凌厉剑招俱被悉数封了开去,不禁暗暗骇异。
转瞬,白春帆一声大暍,反腕疾震,叮叮数声,寒芒疾闪,剑尖已点在长衫人胞腹上。
白春帆哈哈一声朗笑,长剑回撤,脱手斜掷,寒虹电奔,笃的声响,洞穿钉入正梁上,飘身跨出神殿外。
忽闻一蚁昔传声入耳:“殿内巨鼎中内蕴毒香,白大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甚多,三日後才会发作,速觅解药服下,不可因循自误,日後你我定可相见。”
程冷梅甜脆语声入耳,白春帆几疑置身梦中,不禁暗叹了一声,走出宅门,情景大变,四外笼罩着一片郁勃浓雾,莫辨方向。
白春帆知玄武官布下奇门遁甲,必有原因,心正沉思之际,忽见一只流萤穿透浓雾,缓缓向自身飞来,竟然落在自巳胸前长衫上,顿感一怔。
那只萤火虫比常见较大一些,通体闪闪发光,忽又飘身飞起,绕着自己身躯飞舞,白春帆猛然灵机一动,暗道:“莫非虫竟是指引自己方向而来。”身形缓缓走出。
果然那只流萤超越自身之前,慢慢飞去。
白春帆走出七八里外,浓雾渐稀,流萤倏地不见,只见存身在一条小溪旁,他踪身掠过小溪,突辟溪旁长草丛中传出一个稔熟语声道:“少侠慎勿出声,兄弟江秋帆,携来程姑娘亲笔手书,接着!”
白春帆只觉破空飒然,右臂疾如闪电抓住藏在怀内,挺身一跃,去势如电,瞬眼杏失於沉沉夜色中。
五鼓未到,白春帆翻入孙相府,一名锦衣武士迎出,诧道:“白大人晚来何去,相国三度命人前往五贝子邸催请速返,五只子言大人已返转……”
白春帆摇手止住,低声道:“在下疲累不堪,欲上床睡歇一会,不可惊动相国。”言毕匆匆入内。
锦衣武土悟出白春帆话中涵意,面上不禁泛出会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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