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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惊人变化眨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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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多半纷起追赶,桂玲玲发现冯云帆亦登骑追了出去,心中一急也匆匆追出堡外。
江湖传言本快,谓劫图人形踪变化在豫冀交界之处,是以匆匆赶至商邱。
醉八仙酒楼买卖鼎盛,几乎座无虚席,桂婆子母女两人为小二引向楼上,桂玲玲竟瞥见冯云帆独自一人凭栏而坐,不禁心花怒放,三步变作两步,趋至桌上娇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冯公子,我们又在此处相见啦!”
冯云帆回过面来,哦了一声,立起相迎道:“老前辈与姑娘也来到商邱?”
“冯少侠如不厌恶老婆子面丑,共坐一席如何?”
冯云帆不禁正面一红,忙道:“老前辈说笑了,在下怎敢,请坐!”
吩咐店小二添酒加菜。
桂婆子落坐后,微笑道:“冯小侠也是追踪劫图人来到商邱么?”
冯云帆摇首答道:“在下不过一时好奇,只觉此事可疑,屠震海之言可能是真话!”
桂玲玲道:“小侠真不知图中蕴秘?”
冯云帆诧道:“难道姑娘知情?”
桂玲玲道:“剑典玄篇藏处就在图内?”
冯云帆先是愕然,继而笑道:“武林盛传剑典玄篇乃梅九龄着述,依在下推测必然是空穴来风之说,清风山庄在数月之前祝融为灾,梅九龄生死莫卜,那有梅九龄人在江湖而能着书立说封藏秘处之理?”
桂婆子张口欲言又止。朗笑一声道:“说此徒乱人意,提它则甚?在下敬二位一杯酒”。
冯云帆瞧出桂婆子神色有异。
说着挽起酒壶在桂婆子母女二人酒杯中斟了满满的两杯,接遭:“在下先干为敬!”
举杯一饮而尽。她们母女亦是海量,各自干杯。
忽见店小二匆忙奔上楼来,手持一纸卷递与冯云帆躬身禀道:“公子友人命小的送来!”
冯云帆展开纸卷,双眉微皱,道:“怎么他也来了?”
迅即立起,笑道:“友人相召,在下去去就来!”
桂婆子道:“玲儿,你我也该回房休息了!”
桂玲玲意似不愿,娇嗔道:“等冯少侠回来再走不行么?”
桂婆于面色一沉,道:“嘱咐小二转告不也一样”,立即唤来店夥付帐。
店小二哈腰笑道:“方才冯公子离去之际,向柜上已然惠过,命小的禀告二位,因遇急事一时半刻无法返转,请二位见谅!”
桂玲玲闻言不禁面泛快快之色,随着其母步下酒楼。
突然楼上踉跄步下一个醉汉,酒气薰天。似脚浮不稳,身望下栽,争步冲下楼来。
桂婆子母女下楼仅及其半,不防有人冲下,三人撞成一堆,醉汉咬呀惊呼,滚下楼去。
桂玲玲柳眉剔,目泛杀机,蓦闻一声大喝道:“胆大狂徒,扒窃鼠行已是不赦,犹敢存心轻薄,岂容轻饶!”
只见一少年掠下楼来,身未落地,那醉汉倏地双足一踹,身如离弦弩般疾射店外。
少年朗喝道:“逃得了么?”如影随形扑向店外而去。
桂婆子母女闻得少年喝声,迅即探手一摸腰际,不由面色一变,双双追出。
她们母女轻功已臻上乘,转眼追及,但见醉汉少年一前一后追逐入得僻暗小巷,醉汉忽穿上屋面,疾掠如飞,掠出城外,望一片乱岗窜去。
那少年穷追不舍,两人相距丈许远近,少年四面后顾了一眼,察觉桂婆子母女已然赶至,一声大喝出口,身形疾跃,右臂猛探五指箕张如钩,一把扣住醉汉肩骨上。
醉汉情急反噬,身子一歪,左掌蓄聚真力附向少年左胸,力逾千斤。
少年冷笑道:“找死!”
右肘横推出去,撞向来掌,左手骈立如斧,一式“力劈五岳”猛劈下去,咔喳一声,醉汉发出一声惨嗥,肩骨生生被劈成粉碎。
桂婆子道:“掌下留人!”
少年正欲再起一指结果醉汉生命,闻声立时撤回右臂,笑道:“这等鼠辈,留在世上无益有害,前辈为何反与他说情。”
桂婆子道:“老婆子还有话问他!”
桂玲玲暗中打量那少年,只觉颇英俊不俗,约莫二十四五年岁,面如傅粉,白中透红,猿臂蜂腰,身着锦衣劲装,英气奕奕,惜眼神无定,不时瞟向自己。
谚云嫦娥爱少年,女儿爱俏,她究竟年轻识浅,怎能分辨淫邪善恶,不禁心存好感。
桂婆子抓起醉汉,冷笑道:“鼠辈!你受何人指使窃取老婆于身怀之物?速速吐实,尚可饶汝一命,不然令你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醉汉目露怨毒神光望了少年一瞥,答道:“扒窃营生,何用指使,小人虽属下五门,但从不打狂语,蚁命尚望宽容!”
桂婆子闻言不禁桀桀怪笑道:“满楼食客均身怀财物不偷,独窃取老婆子母女,滔天谎言骗得了谁!”
醉汉面现惶恐之色道:“小子委实有眼无珠,竟然误认前辈母女乃女流之辈,孱弱可欺,故而伸手冒犯,请前辈饶命!”
桂婆子面色一寒,伸手探向醉汉协下取回自己革囊,倾出一些散碎银两。
少年不禁微露失望之色,但桂婆子母女未曾察觉。
只见桂婆子冷冷一笑道:“些许银两也值得你甘冒凶险伸手么?从速吐实,当可饶你一死!”
醉汉忽面色一变,嘴角溢出紫黑血液,身形栽仆在地,后胸插着一支闪亮铁形钢钻。
少年不禁惊呼道:“穿心铁!”
倏地面现痛苦之色,身形摇摇欲倾。
十数丈外远处突掠过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过去。
桂婆子一抓住少年,道:“少侠怎么了?”
少年呼吸急促,浑身烫热如火,颤声道:“在下中了阴毒掌力,请前辈速点在下‘径渠’、‘少阳’、‘风府’,三处穴道,迟则无救!”
言毕面色疾转苍白,由火烫热变为寒冰,齿体战颤。
桂婆子急不待点了三处穴道,并命桂玲玲搜完醉汉怀中遗物,是否可察出来历。
桂玲玲搜遍醉汉全身上下,并无半丝遗物。
桂婆子顿了顿足,一把挟起少年,喝道:“走!”
桂婆子将那少年带回八仙客栈后,另安置一室,发现少年寒热交并,呓语模糊不明,又不知为何种歹毒手法所伤,禾禁束手无策。
只见店小二入来禀道:“店外有位自称复姓诸葛的客官,要拜见您老人家,说他门人为您老人家所救。”
桂婆子闻言知是所救少年之师,忙道:“有请!”
话犹未了,但见一中年佩剑文士含笑立在门外,双手抱拳道:“在下诸葛明有幸拜见桂女侠!”
说时目注坐在壁角椅上的桂玲玲一眼,接道:“这位当是令嫒?”
桂婆子道:“诸葛大侠何以知老婆子母女二人?”
“女侠母女已是名震武林的人物,在下焉能不知!”
诸葛明目光落在榻上少年,叹息一声道:“孽徒柳占魁技艺,微末,性嗜打抱不平,似嫌不自量力,凶邪二人目睹在下现身,才仓怕遁去,在下虽然追下,二凶身法甚急,追之已远,才中途急急折回,方知孽徒为女侠所救,铭感不胜!”
说着已是抱拳深深一揖。
桂婆子见诸葛明谈吐不俗,丰神洒脱,已是心仪,忙笑道:“诸葛大侠别忙着叙话,先救令徒要紧!’’
诸葛明道:“那么在下有僭了!”
走近榻前,微微叹息一声,在身旁取出三颗异香扑鼻丹药,卸下柳占魁下颚喂下拢合,再点了九处穴道。
桂婆子道:“令徒为何种歹毒掌力所伤,老婆子察视令徒浑身上下,并未发现有何痕踪!”
诸葛明摇首道:“并非掌力,而是白骨阴风指,可伤人于无形!”
桂婆子骇然色变,道:“白骨神么!”
“不是!”诸葛明摇首答道:“乃白骨神魔得意弟子三尸郎君裘天生,得白骨神魔倾囊相授,门下弟子无人能及,另一凶邪谅是六指鬼偷宋杰,在下从死者后胸发现一支“穿心铁”,此乃宋杰独门暗器,无人能用,除了他又有谁?”
说着话音略略一顿,又道:“此事之发生在下不明原委,望女侠赐告?”
桂婆子将醉八仙酒楼发生经过详情叙出。
诸葛明略一沉吟,长叹一声道:“六指鬼偷宋杰无疑是为了女侠身旁的‘白眉摧心芒’及‘蜂尾针’两种暗器而来,那醉汉当是其徒,为孽徒无意发现穷追不舍,逃之无及,宋杰无奈杀之灭口!”
桂婆子母女不禁骇然失色,心神暗凛,又无法说明两种暗器于桑林集被盗,冷笑道:
“凭他们也配在我老婆子面前妄动手脚!”
“那是当然!”诸葛明笑笑道:“桂女侠乃天外双友衣钵弟子,武功旷绝,何况尚有‘白眉摧心芒’‘蜂尾针’之助,一经发出,无人幸免!”
桂婆子道:“天外双友系老婆子父执前辈。”
诸葛明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他不说天外双妖而艺称双友,另有深心,可惜桂婆子母女并未察出。
只听诸葛明接道:“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杰既志在必得,一计不成,一计又生,女侠母女谅前途荆棘重重,宋杰多年未出江湖,此番再出定有异谋,不可不防。”
桂婆子冷冷一笑道:“老身不惧!”
诸葛微微一笑,望了柳占魁一眼,道:“孽徒约莫一个时辰方可毒清痊愈,二位若然有事只管请便,有在下一人守候就是,义救孽徒,德重心感,徐图后报,俟孽徒醒转,立即偕同孽徒赶往潮音古寺探明藏图之秘,今日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
桂婆子闻言不禁一怔,道:“什么藏图之秘?潮音寺又在何处?可否赐告?”
诸葛明深深地望了桂婆子一眼,诧道:“难道女侠也是为了藏图之事么?是否已知藏图之秘?江湖盛传藏图事关剑典玄篇,那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之辞。”
桂婆子大感惊愕,暗道:“怎么诸葛明之言竟与冯云帆所说一般无二!”忙道:“诸葛大侠必有所闻,烦请明告?”
诸葛明沉吟须臾方自答道:“藏图乃是故布疑阵之计,引人误入歧途,居间操纵造成武林劫杀纷乱,显然武林中有一隐名己久巨孽凶邪,静极思动,竟欲武林称尊,是以才有目前武林乱象,此并非在下信口开河,妄断臆测之词,在下不久之前行经大别,无意窥听两人谈话,午夜更深,密林幽壑,无法窥明二人形象,方知潮音寺……”
说着又探深叹息一声道:“为此在下赶至潮音寺,不料华星隆亦闻风而至,一言不合竟然刀剑相拼,果然华星隆名不虚传,在下虽未落败,但难制胜之望,是以不能久留,连日来意欲约请友人相助,但曲高和寡,均推三阻四,畏而不前,无法勉强,决偕同孽徒再往一探究竟。”
谈了半天,诸葛明尚未明言根源,巳自不耐,道:“潮音寺难道有什么隐秘不成?”
诸葛明咳了一声道:“潮音古刹并无什么隐秘,只知有武林中人于寺内集议密商,风闻这些武林中人系受隐名凶邪驱使,欲在某处寻出一柄稀世利刃青镡剑!”
“青镡剑!”桂婆于皱眉摇首笑道:“老身从未耳闻剑有青镡之名!”
诸葛明道:“据闻青镡剑与干将莫邪相埒,切石若腐,吹毫立断,剑乃数百年前武林奇人所铸,剑随身殉,埋藏深山已久,不知何处?”
“那集商密议在潮音古刹内武林人物是否已知埋剑确处?”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此山又是何山?”诸葛明摇首苦笑道:“在下不知,但在下知道倘须取得此剑必然艰阻险危异常,这位隐名凶邪约请相助的均是奇才卓异之士,无疑的宋杰亦为隐名凶邪驱使,倘他得手青镡剑及‘白眉摧心芒’‘蜂尾针’,则无异如虎添翼,席卷武林用指顾间事。”
桂婆子虽不知诸葛明所言是真是假,但他言之鉴鉴,面色真挚,不由信了七分,略略沉吟,道:“老身母女二人也闲着无事,意欲相随诸葛大侠去潮音寺一探究竟,不知……”
诸葛明大笑道:“那是再好不过,有二位之助在下何惧之有!”
榻上的柳占魁原被诸葛明点了睡穴沉睡过去,此刻已睁目醒来,一跃下榻,躬身道:
“多谢师父相救!”
诸葛明面色一沉,道:“孽徒!你也太不自量力,若非桂老前辈母女二人相救,恐尸骨已寒了,还不拜谢桂老前辈母女!”
桂婆子道:“不敢,令徒为了老身之事罹受重伤,理应老身致谢才是!”
柳占魁仍遵师命向桂婆子母女深深一揖至地,目注桂玲玲展齿一笑。
桂玲玲宛如小鹿撞胸,怦怦直跳,不禁绯红过耳,低鬟妩媚一笑。
诸葛明立起告辞道:“在下师徒二人尚有私事急待料理,明晨在下当来客栈敬邀二位同行。”
桂玲玲待诸葛明师徒二人离去后,幽幽一笑,悄声道:“娘!真的要与他们同去么?”
桂婆子丑脸上不禁泛出一丝笑意,道:“难道你不愿走么?”
桂玲玲玉靥一红,嗔道:“并非女儿不愿,而是耽心娘,诸葛明分明居心借‘白眉摧心芒’‘蜂尾针’自重,到时我们拿不出两种暗器恐自陷危境。”
桂婆子心神晴凛,颔首道:“玲儿委实心细如发,不过你我二人虚虚实实,切不可自露破绽,到了潮音寺探明究竟后,立即分道扬镳,各行其是!”
桂玲玲道:“娘!柳占魁这人如何?”
桂婆子闻言呆得一呆,道:“痴儿,娘阅人多矣,冯少侠真挚诚厚,终身可托,柳占魁此人样样都好,惜眸子无定,面带桃花,但愿为娘所料有误,不过冯少侠未必就无心上人了!”
桂玲玲心头不由泛出柳占魁展齿迷人的笑容,真用妾身已醉,夫复何言。
口 口 口
夕阳卸山,天风送涛,余晖斜照着潮音古刹红墙绿瓦,瓦檐飞耸,庄严肃穆。
这潮音寺沉寂的出奇,不闻半点钟鼓经击之声。
蓦地——
三条人影如风般疾掠入山门,正是天池逸叟郝连方,叶庄马文俊员外及灵山大师三人。
灵山大师叹息一声道:“事态变生突然,扑朔迷离,居然探不出一丝端倪,真叫老朽无计可施。”
三人面寒如冰,心情沉重若压。
郝连方沉声道:“老朽料定玉清观主必仍活在人世,虽玉清观主所知无多,只要有—丝线索可寻,对方必不致杀害玉清观主,施展金线钩鱼之策,将本门之入一一引出。”
灵山大师道:“郝施主所言不差,老衲亦虑及于此,如今紧要的是,莫过于救出玉清观主是为上策,但人海茫茫,何处觅踪?”
马文俊突出声道:“在下倒想出一策,不知可行与否?”
郝连方道:“贤弟快说?”
马文俊道:“问卜于严老儿,定可查出玉清观主下落。”
灵山大师目露惊诧之色道:“马施主怎么想到了他?”
说着微微摇首,叹息一声道:“只怕未必能如我等所愿。”
郝连方道:“大师之言一点不错!”
马文俊诧道:“在下茫然不解两位之言!”
灵山大师道:“郝施主较老衲清楚内情,还请郝施主向马施主言明吧!”
郝连方道:“严老儿医卜星相无所不能,亦无所不精,人称夺命神医,但深具僻性,为人怪诞,精于医道,却须投缘,否则绝不出手医治,若恶性重大者更谓死有余辜,救之何用,眼睁睁即让病者死去,漠然无动于衷,星卜一道更绝不轻易一卜,他说天怒难测,泄漏天机必为鬼神所忌,昔年他为仇家暗害,为门主所救,但神智已然受损,迹近痴呆,门主坚请严老儿卜算罹受何人睛
害,助他找回解药,严老儿推究三椒,终无法卜出究竟。”
马文俊道:“十余年来门主为仇觅来多种灵药,难道就无法使其神智恢复么?依在下看来,我等不妨一试,宾主之情深厚,未必他能勉为一试。”
郝连方冷冷一笑道:“就算严老儿应允勉为一试,但我等却不知他隐栖潜踪之处,难道还要传讯禀知门主,自获罪戾。”
马文俊笑了笑,道:“这个在下知道,门主交与在下供养,礼遇备至,但只准在下一人入见。”
灵山大师及郝连方二人听出马文俊话中涵意,言外之意已明白指出严老儿养息栖之处就在叶庄。
郝连方颔首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请贤弟一试。”
正说之间只见杜非飞掠而至,道:“振威镖局一行并未在鲁山停留,亦未前往金鸡岭,迳向沧州兼程赶去。”
郝连方大感惊愕,道:“此事必有蹊跷,桂非!你赶上振威镖局暗随其后,老朽与灵山大师先去金鸡岭一行,随后赶至!”
桂非闻命转身疾奔离去。
郝连方道:“马贤弟,愚兄两人不出三天必然赶回叶庄。”
三人分道离开潮音古刹,马文俊独自一人赶回叶庄,行经荒村野道,只见道旁草亭内酒香扑鼻,不禁勾发酒瘾,停下身来,步入亭中。
这条路马文俊来来往往不知经过多少次,也曾稍留不知多少次作为茶亭座上客。
茶亭主人段老实,就住在茶亭旁不远一幢矮屋内,松竹遮掩所居,不易为人窥见,这条路虽非官塘大道,由于频近伏牛山,山中盛产木材茶叶兽禽山药,更距溪流源头不远,木客茶商入山采办齐全,伐木札排均是雇工之事,一俟来年春水泛涨,木排冲驶而亦不劳木客烦心,清结银钱后即结伴离山,抄近路茶亭是必经之处。
段老实不但人老实,而且酿酒有其独到之处,色如琥珀,芳香醇冽,醉不伤身,越陈越醪,而且卤制肉肴更是可口味美,过往路客,只要囊有余钱,无不稍作停留,趋入买醉,风生两腋,尽兴而归。
这么些年来,段老实靠此营生,着实赚了不少银子,置产成家,殷实小康。
此际暮蔼苍茫,马文俊踏入亭中,亭内摆设四五张白木方桌,收拾得洁净异常,当中桌上放置一缸已然启封的美酒,散发出阵阵沁人芳香,不禁高声唤道:“段老实!”
只见竹林小径中奔出一个面带忠厚,五旬上下蓝布短装老头,一眼瞥明马文俊,不禁啊了一声道:“马员外,快请坐!”
一面摆设杯筷,一面笑道:“方才一帮过路客商饱食了酒肉,还要携带半缸陈酿上路!”
另取一碗,在缸中倾注满满一碗酒,接道:“员外请用!”
马文俊尝了一口后,连声赞道:“好!好!这酒至少也有二十年了吧!”
段老实道:“员外不愧为酒仙,一经品尝,便知年代!”
说时已燃亮了一盏气死风灯,并切了一盘卤牛肉,另端送数碟酱酢豌豆,糟鸡、熏鸭,油炸花玉仁等。
马文俊道:“够了,够了,倘马某不为家业所累,愿常作座上客,不醉无归,劳碌半生,当须如此,不知何日才能如愿以偿。”
语带感慨,谅系由衷之言,在段老实面前不用虚假,段老实木讷诚厚,也不懂这么多大道理。
一面吃食,一面闲聊,谈的都是些家道生计芝麻小事。
亭外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过往旅客,段老实忙着送酒切菜,马文俊已有七分醉意,盘中菜肴半缸陈酒亦扫之一空,推杯立起,取出一锭白银,辞别了段老实后,走出茶亭,展开轻功身法快步如飞而去。
奔出五七里许,夜风狂劲,马文俊奔行之际,忽感头目一阵晕眩,步履踉跄,却在刹那间又恢复如常,不禁一怔道:“难道我喝醉了!”
起步之间,又是一个踉跄,身后忽窜来一人,一把将马文俊扶住,道:“员外,你怎么醉了?”
马文俊四面一瞧,见是杜非,忙道:“杜非,你来得正好,段老实卅年陈酿荷叶春委实不错,多年未醉,这一回真的醉了!”
他怎么也想不起杜非已奉命追赶振威镖局徐凤英等一行之事,任由杜非半掺半扶奔向叶庄。
午夜时分,两入已抵达叶庄,马文俊与杜非双双进入密室。
马文俊坐在太师椅上,内心一片茫然,宛如一张白纸,了无痕踪。
杜非微微一笑道:“员外难道忘怀恳求严老儿代为一卜之事么?”
马文俊猛然憬悟,一掌轻拍脑门,笑道:“酒诚误事,杜非,你随马某前往!”
立起转身走向一方书厨,抽出下列架内几册书卷,内藏暗钮。
只见马文俊朝暗钮掀按了三次后,书卷重又摆回架内。
片刻,书架自行缓缓移转,地面已露一处入口。
杜非随着马文俊步下阶梯,仅有十五级,显然地底秘密相距地面不深,只见一条甬道两旁秘室多处,十字分径,少说也有数十间,每隔十步悬着一盏油灯,光亮可辨。
地室中仅有四名老者守护,两班分巡,只见一双黑衣带刀老者来回巡视,目睹马杜二人走入,均停步躬身行礼。
马文俊右掌徽徽一摆,迳走向一间石室之前停下,石室门已紧闭。
只听一个苍老话声道:“两位请进!”
马文俊闻声不禁一愕,倏又展颜大笑道:“严老真乃神人!”
推门进入。
但见一白发银须老叟坐于紫擅胡床上,发眉覆额掩颊,银须及腹,目光炯炯,穿着一袭宽大灰青长衫,双手占摘,骨瘦如紫。
室内陈设一桌四椅,文房四宝等物,壁悬布囊宝剑各一,顶悬盏气死风灯,光亮如画。
老叟目睹杜非进入,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道:“两位请坐,不用客套施礼,老朽有甚多言语须相嘱马员外。”
马文俊杜非相继落坐。
老叟叹息一声道:“老朽午逾九旬,寿登期头,岂可言夭,只是会少离多,明日正午,就是举命之期,有烦马员外为老朽安排后事!”
马文俊不禁大惊失色,道:“严老怎可说此晦气话语,严老精神健旺,体力渐复,鼎力望助之处仍多,岂能轻言一死?”
老叟微笑道:“阎君注定三更死,岂可留人到五更,人终不可逆天行事,诸葛孔明一代奇人,七星求寿尚且力有未遂,老朽何许人物怎存奢望,员外望玉老朽俱已知之,定当潜心推下冀不负贵上多年照顾之德。”
说着在怀中取出一纸,又道:“函中开列之物,须不逾时刻,安排妥当,方位缠度不能丝毫差误,否则尊宅必邪恶侵入,为害
剧烈,切莫张扬,这位留此助老朽潜心推下,但愿不负尊望?”
马文俊接过,欲言又止。
老叟笑道:“老朽已知员外所求,问人去迹?贵上图某是否有成?但老朽推卜费时,不许有丝窜惊扰,明日午刻之前员外才可进入,员外你请办事去吧!”
马文俊颇感踌躇,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老者目光炯然逼射,沉声道:“老朽临终所求,难道员外竟不能见允么?”
马文俊惶恐变色躬身道:“在下不敢,容在下告辞!”
欠身一揖,望了杜非一眼,退出室外掩好门户。
只听室内老叟道:“有烦取下壁悬布囊,内有龟甲摆在桌上,待老叟洗手焚香。”
马文俊略一沉忖,快步离去。
杜非如言取下壁悬布囊,取出推卜各物及一册书卷一摆于桌上,道:“老前辈还有何吩咐?”
老叟道:“把门拴好!”
待杜非闭门落拴后,只见老叟巳缓缓起身下榻,目注杜非低声道:“少年人是否姓舒?”
杜非正是舒翔飞易容乔装,不禁骇然猛凛,心神巨震,道:“老前辈何以知之?”
暗中蓄聚真力,欲一击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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