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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宋朝元一生中,在许多事情上都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宋朝元的武学博大精深,早已是公认的天南第一。甚至有人说,宋朝元的武功已经独步天下
宋朝元善使刀,宋朝元的刀无坚不摧,吹毛断发,乃是一柄上古宝刀,名日“沉香”,号称天下第一名刀。
至于“沉香”刀的来历,武林中无人知晓,当然更没有人知道,宋朝元是如何弄到“沉香”刀的。
宋朝元的刀法,却又与世上各种刀法大不相同,名曰“裂云”,所向披靡。八虎中习刀的四只虎,虽得他耳提面命,却也未能尽得刀法之神髓。裂云刀法,素称天下第一刀法。
然而,最为武林朋友艳羡的,并非这些,而是他的妻子辛眉,又称辛十二姐。
辛眉容颜美丽,明艳惊人,当时号称“江南第一美人”。她嫁给宋朝元时,年方十八,其时宋朝元已四十有二,中帏方空,在“武林月老”郭子华的撮合下,武林第一大英雄和武林第一大美人儿终成眷属,为武林凭添一段佳话。
十二娘嫁到虎山派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宋沁。宋朝元前妻无子,能有这么一个掌珠,自然欣喜万分,对妻子也越发敬爱了。
十二娘虽出身武林世家,却不会武功。也难怪,像她这么美丽的女人,也根本就不需用武功来征服人。
十二娘不仅美如天人,而且贤良端庄。这也是她让宋朝元敬畏的地方,许多朋友羡慕他,也正因为此。
你说,宋朝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门帘一锨,十二娘微笑着走了进来。
初一看十二娘,你绝对没有一见叹为天人的感觉。你看见的只是一个典雅大方、清纯映人的中年美妇。但你再稍加端详,就会发觉你看到的的确是一个天仙般的美人。
有些美人不耐看,是因为她们的美丽仅仅体现在表面上。而十二娘的美,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是气质之美、容貌之美、身材之美、学识之美的综合,是一种至美。
十二娘一进门,就看见了面色黯然的女儿。不由嗔怪地扫了丈夫一眼,道:“大哥,你又怎么了?沁儿有哪点不好,用得着你横眉立目地教训她?”
宋朝元微笑不语。
十二娘拥着娇媚的女儿,柔声道:“沁儿,妈的乖沁儿,别担心,有娘护着你……”
听她那声气,好像来沁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似的。
宋朝元笑道:“沁儿,我有点事要和你娘商量,你先去找鸣山玩会儿去吧!”
宋沁很乖地应了一声,垂着眼睛,匆匆出门。
十二娘讶然道:“大哥,你跟沁儿说什么了?”
宋朝元笑笑:“没什么。”
“没什么?”十二娘道:“没什么沁儿怎么会这个样子?
你肯定说了些什么,要不沁儿怎会跟掉了魂儿似的。”
宋朝元苦笑道:“不过是鸣山的事,我让他们在人前不要太亲热,最好注意点分寸。”
十二娘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了:“大哥,小妹早就说过,鸣山那孩子配不上沁儿。”
宋朝元哈哈笑道:“眉儿,你也管得太多了些。沁儿是真心喜欢鸣山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我都奇怪。”
他的笑声很爽朗,根本不像有什么心事。阳光从窗核间透入,照在他的锦饱和面庞上,泛出一股英雄气概来。
十二娘微皱着眉头道:“大哥,你又不是不明白,鸣山那孩子花哨得很,他对沁儿未必是真心的。”
宋朝元道:“你怎么能肯定鸣山对沁儿就不是真心的呢?”
十二娘有些赌气地道:“小妹是怕沁儿吃亏!大哥,咱们就沁儿一个孩子,你总不愿看着她受苦吧?”
宋朝元大笑道:“天下谁敢让我宋朝元的女儿受苦?”
十二娘道:“再说了,从辈份上讲,鸣山比沁儿晚了一辈。传到江湖上,还不让人讲闲话吗?”
宋朝元豪笑道:“天下又有谁敢讲我宋朝元的闲话?”
十二娘真的有点生气了:“大哥,小妹跟你说正经的!”
宋朝元微笑着,目光扫过妻子丰满诱人的胸脯,停在她樱花般的小嘴上,柔声说:“眉儿,你的担忧实在没必要,沁儿的武功大多是跟风涛、达夫他们学的,算是他们的徒弟,和鸣山岂非同辈?而且你对鸣山也有些成见,总看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又何苦呢?鸣山人是浮了些,可毕竟还年轻,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嘛!我平生所收的八个……八个徒弟中,以徐风涛武功最为精强,办事也最干练,而且忠心耿耿。我百年之后,掌门之位,也只有风涛可接掌。第三代弟子中,鸣山是矫矫独出,卓然不群,而且文才极佳。风涛之后,鸣山子承父业,也是合情合理。沁儿若嫁给鸣山,日后可有保障。”
十二娘道:“掌门之位是一回事,婚姻大事又是一回事。依小妹看,韦达夫的儿子韦观就不错,人老实,武功虽不及鸣山,也差不了太多。文才和鸣山在伯仲之间,人品却极佳,我为沁儿选中了韦观。”
宋朝元好笑:“看来韦观和鸣山须得比试几场,方可判明谁是东床佳婿。莫非我虎山派也要学江湖上的‘比武招亲’不成?”
十二娘眼睛一亮,喜笑道:“对呀,这个办法好。大哥,咱们可以给武林后起之秀发下英雄帖,为沁儿择一少年英雄,这必是轰传武林的佳话呢!”
宋朝元一晒:“眉儿,你还是那么天真可爱!虎山派乃是名动武林的大派,若是搞什么比武招亲,岂不是让武林同道笑掉大牙吗?再说了,武功好的人未必有好人品,你听我的没错,鸣山这孩子,我是选定了。”
十二娘冷笑道;“沁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沁儿的终身大事,小妹一定要管。反正我一见鸣山那油头粉面的样子就有气。’”
她站起身,俱进他怀里,仰着脸儿,娇声道:“大哥,你就听小妹这一回好不好?小妹平生可没求过大哥一件事呀!”
这倒是千真万确,十二娘是对丈夫百依百顺的女人,没有美貌女人的许多坏毛病。
宋朝元笑道:“眉儿,这件事,以后再谈吧!反正沁儿也还小,你可以暗中给她挑一个比鸣山更好的。不过我可告诉你,若是你挑来挑去找不到,可别怪我把沁儿给鸣山了。”
十二娘喜道:“大哥,你给多长的期限?”
宋朝元想了想,道:“一天。”
十二娘掐了他一把:“胡说。”
宋朝元微笑:“那就一个月。”
十二娘柔声央告:“大哥,再长一点。”
宋朝元开心地道:“长一点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十二眼闭着眼睛,悄声道:“我要一年。”
宋朝元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微笑道:“一年有一年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
十二娘道:“别闹!大白天的,让人知道了,看你这寿星公的脸往哪儿放!”
宋朝元柔声道:“往这儿放。”
他的脸已深深埋进了她的胸口。
一双红绣鞋儿悄悄从窗边移开,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发觉。
宋沁奔到庭中一棵辛荑树下,捂着羞红的脸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方才绕到窗外偷听父母谈话,谈的正是她的终身大事,她怎能不害羞呢?
她听到了父母的轻声调笑,听到父亲的“耍赖”和母亲的低笑,她怎么能不脸红呢?
父亲力主促成她和徐鸣山的事,使宋沁感到有靠山了。父亲是一家之主,娘呢,向来又是依顺父亲的,这件事十有八成要成,宋沁怎能不笑出声呢?
不过,母亲的反对,却让宋沁隐隐感到疑惑,母亲为什么要反对呢?
然而,母亲提议的发帖天下,“比武招亲”的主意,却让宋沁兴奋不已。她觉得将许多小伙子招集在一起,为她而打架,实在是件妙不可言的事情。
她想像着那种热闹、风光的场面,不由得意地微笑起来。
哪些青年侠客会来呢?——当然是那些英雄、潇洒、武功超卓、文彩斐然的年轻人,那些崇拜她的年轻人。
宋沁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徐鸣山一个人符合这么多条件。
另外几副面孔也不时浮现,其一是韦达夫的公子韦观,他比宋沁大一岁,生得清秀文雅,彬彬有礼,可宋沁不太喜欢他。其二是……宋沁心里一跳,这一张面孔居然是上午在山下柳林中碰到的那个穿白袍的小子。
宋沁气得啐了一口,暗骂自己没出息,竟会想起那个胡说八道的小无赖。
但无论如何,肖无潮那懒洋洋的、讽刺的微笑总也抹不去。宋沁真后海刚才没有杀死他,要不现在也不会弄得自己心烦意乱了。
她那一跺脚,实际上是触动了鞋中的暗器机关,十几枚小巧的银针从鞋尖飞出,射中了肖无濑的左腿。
可是无论宋沁自信武功有多高,她也明白,若不靠暗算,自己根本不是肖无濑的对手。单只人家那身轻功,天下就没多少人能办到。
徐鸣山呢?
宋沁不高兴了,因为她发现,徐鸣山的武功很可能制服不了肖无濑。
女孩子可以不承认自己的缺点,但对心上人的某些缺憾,却总是十分伤心。
宋沁正在胡思乱想,听得身后一声温柔的低笑:“沁妹。”
宋沁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她垂下眼睛,撅起嘴儿,她像受了天下的委屈,正等人爱抚似的。
女孩子的心思啊!
徐鸣山是武林中罕见的美少年,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男人漂亮,并不见得英爽。可徐鸣山的美,正是那种英豪俊逸之美。
徐鸣山的剑,可以将磨盘大的山石一劈为二;徐鸣山的轻功,可以登萍渡水;徐鸣山的微笑,能让宋大小姐心慌意乱;徐鸣山若不经意地吟出的诗句,能令宋大小姐脸儿红上半天。
徐鸣山收拢折扇,白衫飘飘地走了过来,宛如玉树临风一般,光彩照人。
宋沁若是不喜欢徐鸣山,那才叫怪事了。
宋沁满面骄色,正眼也不瞧站在面前的徐鸣山。
“沁妹——”
宋沁冷冷道:“小山子,别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姑姑。”
徐鸣山苦笑:“好,姑姑就姑姑。沁姑,侄儿给您请安来了。”
宋沁还是板着脸,扭身就往院外走:“小山子,我警告你,少嘻皮笑脸的,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该有个正经时候了。”
听听,这哪像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说的话?
徐鸣山却一直跟着她出了大院,走进一片茂密的梁林中,神色也一直是正正经经的。
可当宋沁停住脚转身时,看见的却是个一点也不正经的徐鸣山,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似乎已欣赏她很久了。
宋沁的脸“腾”地红了,蓦地骈指如风,戳向徐鸣山双目中,口中叱道:“看你还乱看!”
徐鸣山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连着退了三步。尚未直起身,宋沁的手指又已逼了上来。徐鸣山斜斜一闪,远远躲开,笑道:“小姑奶奶,侄儿的这双眼睛,千万不能给你。”
宋沁怎会真的要他的眼睛?但徐鸣山居然说出“不能给你”四个字,宋沁又怎能不生气呢?
徐鸣山微笑道:“这双贼眼若是没了,沁姑的花容月貌,我就看不到了。我看不到最小事,世上少了一个能欣赏沁妹的男人,那才是大事了。”
宋沁恼羞成怒,正想给他点苦头吃吃,突然林外一声干咳响起。
徐鸣山马上就蔫了:“是我爹。”
来人正是他父亲,八虎之首徐风涛。
徐风涛是个木讷深沉的人,这样的人武功一般都极扎实,不出名则已,成名则天下皆知。
徐风涛挤出一丝微笑,朝宋沁点了点头:“师妹好。”
宋沁又气又羞,干脆没理他,心里却把这个“大师兄”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风涛这人很不识趣,全然没在意宋沁的冷淡,接着又道:“鸣山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喜欢乱开玩笑,万望师妹莫要见怪。”
此话比当头浇瓢冷水还令宋沁心寒。徐风涛一直在强调辈份,可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徐风涛为什么要反对她和徐鸣山的事?
“鸣山,还不掌嘴!”徐风涛冲着儿子大喝道:“你告诉师姑,说你再也不敢以下犯上了!”
徐鸣山苍白着脸,一动不动。
徐风涛冷笑:“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我亲自动手?”
徐鸣山咬咬牙,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声道:
“师姑,侄儿再也不敢冒犯你老人家了!”
他俊美的左颊上已浮起了五条红痕,可令人心碎的是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
宋沁一声呜咽,扭头冲出了树林。
徐风涛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冷冷笑道:“鸣山,你记住,从今后不许和她胡来。”
他连看都没再看儿子一眼,背着手慢吞吞地走开了。
徐鸣山木然又在林中,许久许久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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