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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嘎子和温九娘走出不到四十丈,忽然听到了一种沉闷的声音:
“任莲,老夫石不语!”
“老夫阮郎!”
声音很怪,怪得让臭嘎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温九娘则吓得不住哆嗦,紧紧抱住了臭嘎子的手。
没有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响起来的,仿佛是天上,也好象就在耳边。
任莲的尖叫声也传了过来:“石不语——阮郎——乔叔牙——,你们快出来!”
凄厉而尖锐的叫声混杂在那怪声沉闷的回音中,显得十分可怕,要不是现在是白天,臭嘎子真要以为自己碰上鬼了。
怪声又响了起来:
“任莲,老夫三人的毒性均已解了,你的计谋失败了!哈哈哈哈——”“你们出来,出来!”
任莲的声音如铁皮刮地一般难听。
臭嘎子心中大震:“坏了,她真的要气疯了!”
温九娘:“唔”了一声,颤抖着偎近他,脑袋扎进了他怀里:“我好怕,好怕……”
的确,臭嘎子也很害怕,而处在恐惧之中的男女,总会互相寻求依靠,臭嘎子不由一伸手,拥紧了温九娘,低声道:“九娘不怕,九娘不怕!咱们过去瞧瞧才好!”
温九娘一把抱紧他,颤声道:“不……不……求求你,别过去,千万别过去,我怕……
我怕,快……快离开……”
臭嘎子柔声道:“那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温九娘只是死死缠住他,浑身乱抖,臭嘎子一时还真没办法。
任莲疯狂地大叫道:“石诚,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石不语的声音笑道:“任莲,你没想到,老夫还有这一招罢?老夫现就在你脚下的地下宫殿里,再过两个时辰,老夫神功一回复,你就死定了!”
阮郎的声音也飘了出来:“你现在还是赶紧逃跑吧!”
石不语接着又道:“任莲,你还呆在那里现什么眼?你放心,我抓住你之后,一定先把你玩个够,再一刀一刀把你切碎!”
温九娘惊呼一声,似已晕倒,臭嘎子拼命想掰开她的手指,费了好大劲儿才脱开身,将温九娘轻轻放在地上,拔脚就往任莲那儿跑,一面跑一面叫道:“任莲,小心有诈!”
然而任莲却已经狂笑着举起一把剑,跳进了坑里:“我要把你们挖——”一声巨响。
似乎整个天地都被震动了。
臭嘎子只觉一服巨大的力道撞了过来,便不知所往了。
那一声巨响,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观棋亭陷下时的大抗,眼下更大更深了。大抗四周,尽是折倒的树木和残碎的肢体。
所有在坑边的人都被炸碎了,无论活人还是死人,无一幸免。
臭嘎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摇摇晃晃走到坑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呕吐起来。
简直太惨了!
臭嘎子掩面远远逃开了,又不知吐了多久,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好容易才渐渐不犯恶心了。
而且也渐渐有点明白了。
石诚和阮郎知道任莲、蓝百合迟早会来算帐的,便留下了这最后一手。他们先陷亭进入地下,然后用言语激怒任莲,任莲在狂怒之中,必生掘地之心,那么埋在抗里的火药就会起作用。
十分精妙的计策,同样也是十分毒辣的计策!
臭嘎子想明白了,也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杀石不语、杀阮郎、杀乔叔牙!
他明明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也不是下了这个决心,因为任莲死得实在太惨了。
他看见了温九娘还昏倒在地上,不由心中一动,奔了过去,将温九娘救醒了,吼道:
“温九娘!”
温九娘一下睁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道:“你……你要干……干什么?”
“我问你几个问题!”臭嘎子板着脸道:“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温九娘似已被吓傻了,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任莲会被炸死,你才不敢过去?你是不是早已成了石不语对付任莲的武器?你出卖一些情报给任莲,让她相信,只要动手,就一定能成功,让任莲轻举妄动,对不对?其实你该是石不语的人对不对?”
温九娘一翻白眼,又晕了过去。
臭嘎子正气得没办法,背后有人笑道:“这个问题,老夫可以回答你。”
臭嘎子浑身一哆嗦,但没回头:“石不语?”
阮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还有我!”
“你们的计谋,实在是太精妙了!”臭嘎子冷冷道:“如果任莲今天能不死,那她筒直就成活神仙了!”
乔叔牙的声音冷笑道:“任莲就是真成了神仙,今日也难逃一死!”
“佩服、佩服!”臭嘎子大笑起来,转身面对着三人。
石不语微笑着叹了口气,道:“臭嘎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们太残忍,太过狠毒了,是不是?”
臭嘎子一下止住笑,板着脸道:“你知道就好!”
阮郎微笑道:“可实际情况却是,我们若不杀她,她也会杀死我们,对吧?”
臭嘎子怔了一下,怒道:“可你们的手段也太——”石不语截口道:“我知道你还是不服气!你说我们狠毒,而实际上她们更毒,我们这不过是以毒攻毒!她们的手段毒不毒,你自己亲身经历过,‘轻罗小扇’的滋味如何,‘四无’之毒的滋味又怎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中了毒之后,不给解药,又是怎样一种滋味?她想杀你的时候,你不是也骂过她歹毒?中毒而死和被炸身亡,结果又有什么两样?”
阮郎接着道:“你说我们手段歹毒,她们的手段又何曾光明正大过?她们不是派了温九娘来当卧底么?她们的那些手下,哪个愿意为她卖命?但她用毒控制住他们,生杀大权都由她掌握,这歹毒不歹毒?她们的目的是杀了我们,我们的目的是杀了她们!不同的是她们死了,可我们还活着!”
石不语根本不给臭嘎子开口的机会:“她们死了,我们还活道,这并不说明我们更歹毒,只是证明我们的运气好!如果温九娘连我们观棋亭的机关也透露给任莲,你想一想,任莲又会怎样对待我们呢?”
臭嘎子怒吼起来:“你们别把我当傻瓜!我不傻!”
石不语笑道:“谁也没把你当成傻瓜看待!我们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我们认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臭嘎子平静下来了,冷笑道:“可你们确实认为我是傻瓜蛋!我就算傻到姥姥家了,却明白一点:任莲要杀你们,是为了报仇;而你杀任莲,却是罪上加罪!”
石不语耐心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杀了任青云、残了毒天师的事发生在前,而任莲要报仇发生在后,是不是?”
“不错,”臭嘎子已经完全冷静了。
阮郎叹了口气,缓缓道:“臭嘎子,你听没听说过《太清秘笈》?”
臭嘎子一怔,道:“我今天已经听过好几次什么‘秘笈’了,却没想到会是《太清秘笈》,当年你们残了毒天师,也是为了抢他那本秘笈吗?”
阮郎又叹了口气:“不错。那次我和石诚的确是联袂西行去天山的,赵倚楼说得一点不错,石诚在明处,我改妆之后,和他在入塞后分了手,因为我们已经发现了赵倚楼在跟踪,只好分两路走。当时我们不惊动赵倚楼,是因为他轻功太好,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开,只会引起他更大的好奇,所以我们决定不理睬他。你在喝酒时猜得不错,我和石诚是合伙儿的。门是石诚敲的,得知毒天师正在坐关、机会难得后,便匆匆离开,告诉了我,让我去杀毒天师,抢回秘笈。其实石诚自己动手也未尝不可,但他却让我动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的眼中,竟然已蕴满了泪水,臭嘎子怔住了。
臭嘎子很清楚一点,那就是阮郎没有必要假惺惺地向自己解释什么,只要杀了自己,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所以,臭嘎子认为,阮郎的泪水是真的,阮郎的话也是真的。任莲已经消失,阮郎已没有任何隐瞒真相的必要。
阮郎哑声道:“因为这本秘笈,原是我父亲阮曲江所有,当年的一代名侠郭镰,就是我的曾外祖,因我母亲没有兄弟姐妹,这本秘笈也就传给了我母亲,我母亲又交给了我父亲。”
郭镰的名字,臭嘎子是听说过的,他不禁已有八分信了。
“但我八岁那年三月的一天,我父亲和母亲吃着饭,突然就都倒在了地上,我吓得哭了起来。说实在话,我到现在也还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被毒死,如果我也死了,也许就没有这一切使你臭嘎子痛恨的事情了,可我当时确实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
阮郎揩揩溢出的老泪,又道:“我正哭着,一个中年道人笑咪咪地走了进来,看见我,呆住了,说:‘咦,他妈的!这小杂种怎么没中毒?邪门,邪门!’我当时吓傻了,哭都哭不出来了。那道人也不理我,径自从我父亲怀里摸出一本古书,对我说:‘娃娃,算你命大,老子不杀你了!因为老子平生有个规矩,一次毒不死的人,老子就不再为难了!也许这是你命不该绝。道爷我不怕人,但信天信鬼神,你能活下去,并不是道爷的恩典,你要感谢老天!’我当时也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拼命记住了每一个字,因为我知道,他害了我爹我娘,抢走了一本书……”
臭嘎子默默点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道人又说:‘你长大了,尽可来找我报仇。老子名叫蓝神驹,这是未出家时叫的,说出来很多人一定不知道。但你只要一提“毒天师”三个字,天下谁都晓得是老子!你学成武功后,可以到天山双剑峰找我,只要那时老子还没死,终究会对你有个交代的!’说完哈哈大笑着出门而去。……”
阮郎又道:“我去摇爹娘的身子,拼命地哭,可他们却是一动不动,面上青绿青绿的。
后来我便昏死过去。……”
他擦擦泪,吸吸鼻子,勉强笑了笑道:“后来,石诚的父亲赶了来,将我领了回去,我和石诚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的相貌和石诚的一模一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实际上我和石诚原本就是孪生兄弟,只是因为我父亲阮曲江没有子女,才从石家将我过继了去。……”
石诚也已老泪纵横:“兄弟,别再说了,……”
臭嘎子惊得合不拢嘴了,半晌才苦笑道:“我早该想到这一点,我早就该想到你们两个是孪生兄弟。……你们两人彼此信任的程度,大大超乎寻常,而且你们心意相通,两个人就象是一个人似的!”
阮郎擦干泪,问道:“臭嘎子,你且说说,这又是谁先谁后呢?”
臭嘎子怔住了:“我……我说不出来!可……可这都是……都是为什么呢?”
臭嘎子回答不了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石不语和阮郎也回答不了。
为什么江湖上有那么多凶杀?
为什么江湖上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没有人能回答。唯一可能的却又无用的答案是——因为这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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