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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鲤鱼打了个寒噤,又打一个,面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浑身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你害怕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会来找你。
小鲤鱼脑中嗡嗡直响,眼前金光四射,心里阵阵发虚,他简直连转身逃跑都忘了。
清虚师太讶然道:“施主怎么了?”
“小双儿,师太问你话呢,你病了吗?儿呀!”干娘从门里转了出来,扶住了快要倒下的小鲤鱼。
清虚师太更吃惊了。“苏前辈,这位莫非就是……”
“这是我的干儿子,魏双鲤,绰号小鲤鱼。”苏小红笑嘻嘻地和清虚说话,暗里却掐了小鲤鱼一把:“双儿,病了?”
小鲤鱼吃痛,总算清醒了些,结结巴巴地道:“没……没病,刚……跟人打……打了一架……”
“你受伤了?”他的干娘苏小红信以为真,顿时急了:“是谁打的?”
小鲤鱼彻底清醒了,冷汗淋漓:“呃……是个老头,我不认识。”
苏小红急问道:“怎么打起来的?”
“没怎么,走着走着,对上眼了,几句话一呛呛,就开打了。”
泼皮无赖们打架的原因,多都是如此。其实打架双方也许根本就不认识,打起来却跟碰上生死仇人似的。
泼皮们走路,喜欢拿眼横人,若恰巧横到另一个泼皮身上,就会有一场好架。
苏小红愈发火了:“走,找他去!”
小鲤鱼面色已恢复了正常:“干娘,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人家早就走了。再说我也没吃大亏,只不过腰眼上挨了一拳。”
苏小红怒道:“你打他十拳,是他活该;他打你一拳,是他该死!他敢打我干儿,这还了得?走,找他去,我饶不了他!”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清虚师太不觉莞尔一笑:“苏前辈,如此贫尼就不送了。小徒们多亏前辈援手,才末被奸徒所趁,峨嵋上下,齐感您的大恩大德。”
苏小红忙谦道:“师太不必客气,自己人么。师太回山,见到清静师太,代我问个好。”
清虚师太含笑稽首,缓缓转身,进了客栈。
“好险!”小鲤鱼走出老远,兀自冷汗直冒:“我差点就倒地上了,要不是你来了,非露馅不可。”
苏小红直撇嘴:“出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清虚师大打得火热?”小鲤鱼惊魂未定就急着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告诉你。”苏小红居然向自己的干儿子撒起娇来了。
这是爱情的力量。
爱情可以使一个少年整日作出一付深沉忧郁的样子,也可以使一个老人脸红上好一阵子。爱情可以使人成熟,也可以使人返老还童。爱情可以使人憔悴,也可以使人容光焕发。
苏小红面上就容光焕发。
小鲤鱼吃了一惊,瞅瞅她,苦笑道:“干娘,我可不是第五名,你冲我娇什么?”
苏小红的脸‘腾”地红了:“放屁!拿娘开心呢!乖乖站好,让娘打你一下出口气。”
小鲤鱼果真站好了,毕恭毕敬的,可干娘又舍不得打了。
“算了,打你你也改不了性子,我还是留着劲儿,回头去敲乌龟壳。”
小鲤鱼一怔:“乌龟壳?”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苏小红也笑,笑得又幸福又满意。
小鲤鱼笑了一会,不笑了:“干娘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红笑道:“我当时把你们轰了出去,将你的事情细细告诉了那个慧云。先时她不相信我,后来信了,羞得脸通红,呜呜地哭。”
她理了理鬓角,掸掸衣衫,笑眯眯地不说话了。
小鲤鱼急得差不多快跪下了:“干娘,求求你了!你要再拿跷,我就要哭了。我放大声音哭,哭得让所有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苏小红道:“她也没说什么。人家是女孩子么,能说什么?
更何况她还是个出家人呢?我就告诉她,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儿,是第五名的错儿。又求她为了你的名声和几个武林异人的脸面,千万别把这事张扬出去……”
干娘又不说了。小鲤鱼急得直跳:“她答应没有?”
“人家姑娘可真是个好姑娘,模样儿俊俏不说,更难得的是性子温顺,心地善良,说起来也是,人家姑娘……”
小鲤鱼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说干娘,我这是干什么呀?你要真想害死我,也别这么整我呀?”
苏小红嘻嘻笑道:“就是要气气你!不过话说回来,慧云那孩子确实不错,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哟!你小子眼力真不赖……好好好,我说。她考虑了一会儿,哭着答应了,只是要我保证以后不让你再缠她了。她说她走出家人,准备青灯古佛,终老一生。咦,你倒是不怎么伤心啊?!”
小鲤鱼叹了口气:“早就应该如此了。我确实不该再去纠缠她了,不该再让她难过,不该再让她生病……”
苏小红也叹道:“后来,我就假装是去救人的,拍开那些小尼姑们的穴道,再说出我的名头来。凭我的武功,她们自然相信真是我救了她们。再说,我当年行走江湖时,结识了峨嵋派的掌门人清静,算起来也是峨嵋派的故人。所以我见到清虚,一说即成,化解了这件……奇事。”
小鲤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好了,一场虚惊过去了!我还有事,要马上去办。妈的,老子日后再也不看小尼姑一眼了,我要再去缠她,我不是人。”
苏小红笑得怪怪的:“放心。会有结果的,包在我身上。”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小鲤鱼快快地道:“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个屁结果!”
“你去忙你的事吧,”苏小红微笑道:“这件事我来办。”
小鲤鱼又气又急:“干娘,我可把丑话说前头,你要敢去找小尼姑套近乎,我……我就……”
“你就怎样?”苏小红还是不温不火的。
小鲤鱼转身就跑:“我就一头碰死!”
白香草是干什么的?
全济南城的人都知道,白香草是个卖狗肉的,白香草的狗肉是济南一绝。
至于白香草的狗肉为什么好吃,知道的人就少了。认真说起来,也就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白香草自己。
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说:白香草的狗肉里加了轻微的迷药,使人越吃越爱,舍不得放筷子。
对于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之词,白香草一概不理。反正只要吃客盈门就行了,他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人么,怎能不被人说呢?
白香草待人很客气,待那些吃客们更是热情洋溢,和气生财嘛。
可当白香草看见小鲤鱼进门时,脸就板起来了,脸上的横肉也不住抖动,眼中闪着戒备的寒光。
他的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了:“你来干什么?”
小鲤鱼瞪眼:“我不能来?”
“来当然能来,不过最好还是不来。”白香草冷笑道:“我这里不欢迎你。”
小鲤鱼猛一拍柜台,大吼道:“白香草,我告诉你,你以后见了老子再这么狠霸霸的,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狗肉店!”
白香草也一拍柜台:“你敢!”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里间蹿出两个人来,一个去拉小鲤鱼,一个去劝白香草。
拉小鲤鱼的是个中年文土,一身青衫,五绺长髯,显得很洒脱,但偶一翻白眼,傲气十足。
拉白香草的是个浑身油腻腻的矮胖老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跟厨房、饭馆很有缘分。
其实矮胖老头就是个开饭馆的,同时又兼首席大厨师。他叫杜美人,但自己离“美人’的标准差十万八千里。
杜美人劝白香草,“何苦来?一见面就斗气,还不把你给气坏了?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他说了你几句不中听的话么?算啦算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白香草更起劲了,直往前冲:“不行,这小子要不给我赔礼,我饶不了他!”
小鲤鱼被中年文土拉得直往里间跑,但还是回头大叫:“白香草,你狗肉里到底放迷药没有?!你别不承认,总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的!别拉我,李少白你别拉我!他不是要打我吗,让他来打好了!”
中年文士李少白哪肯松手,终于还是笑嘻嘻地把小鲤鱼拖进了里间。
白香草骂了一会儿,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又指着杜美人大骂起来:
“杜美人,都是你们把他惯坏了!我只找你们算账!”
杜美人冷笑:“找我们算账?‘我们’是谁呀?包不包括第五名?”
白香草显得有些心虚地大声道:“当然不包括第五名。”
杜美人怪笑起来:“哟,咱们老白好大的胆子啊!”
正吵得不可开交,李少白沉着脸走了出来,沉声道:“白香草,小鲤鱼找你!”
白香草一怔,旋即怒火冲天地抢进了里间:“他还敢找我?!”
杜美人问李少白:“怎么回事?”
李少白苦笑道:“大事不妙,小鲤鱼要抓差了。可能是要咱们去找一个人。……找秋水。”
杜美人一下变得更矮了:“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李少白扯住他:“其实我家里也有事,但小鲤鱼吩咐过了,都不许走。”
两个正相对苦笑,白香草愁眉苦脸地跑了出来,没理他二人,径自冲着吃客们大吼起来:
“别吃了!本店歇业三天。大家都走,马上都走!”
看来白香草是非出趟远门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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