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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几近歇斯底里的李泰顾不上思考,便带上百余骑全副武装的人马,疯狂直逼太极宫。他在城西的永安门外高声讨伐着叫骂着,并击鼓鸣锣,兴师问罪。他要朝官们打开城门让他进去。他说他死活要见到皇上,他要当面向皇上问个明白。否则,他死也不能瞑目。
一向以诡计多端、深谋远虑著称的李泰,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也失了章法,乱了阵脚。李泰确实疯了。他绝望的悲鸣和哀叫在那个早晨一直回响在太极宫的上空。结果,城门一开,禁卫军便即刻缴了李泰一行人马的械,而魏王李泰也被捆绑起来,当即被押解到太极宫内苑的将作监囚禁起来,等候发落。
在押解的途中,李泰的叫骂声依然不断。
天空的太阳变得惨白。
而坐在大殿上的唐皇李世民的脸也变得惨白。
有朝臣说看见他流泪了。
也有朝臣说他双目射出的,都是残酷的光芒。
还有朝臣说,他满脸的麻木。
无论李世民的神情怎样,魏王泰都结束了,结束了他曾经大有希望的政治生涯。他从此被幽禁在均州,连父皇的葬礼都未能获准参加。
鹬蚌相争,总是渔翁得利。
贞观十七年四月三日,李世民驾临则天门,亲自向天下宣布立晋王李治为皇太子,并特赦天下罪犯,赏赐民众大 一天。从此,彻底结束了兄弟们之间血腥的争斗与伤残。皇权再不会失落。
这一切武 依然是默默地看在眼中。她眼看着这个骄横恃宠又自作聪明的李泰一夜之间就成了阶下囚。她从此明白了这就是宫廷流血的斗争。
尽管最终平安地将李治扶上太子的位置,李世民仍如大病一场一般,终日萎靡不振,脸色苍黄。承乾、李泰在这场角逐中可谓是两败俱伤,而新近搬进东宫的李治,作为储君又是那么不尽人意。他越来越为今后的皇位担忧,他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李治召来后宫,让他日夜同自己住在一起,见习治理朝政,将这个懦弱的孩子尽量塑造成一个哪怕只勉强过得去的未来的君王。
李治于是从东宫搬来后宫。除了每日同父亲一道在大殿临朝,还要在后宫潜心向父亲学习。
搬来后宫的李治热血沸腾。他虽未携带家室却也平和安定。自狩猎之日便深深迷上武 的太子,一直陶醉在从此可以天天见到武 的幸福和喜悦中。
但无论怎样,他无法改变武 是父皇的女人这样一个严酷的事实,即或是武 不再得到父皇的宠爱,作为儿子的李治也不可能得到她。
于是尽管李治能每日见到武 ,他也只能是在眉眼之中,暗暗传递他的爱意和苦痛。他不能越雷池一步。他因此而更加痛苦。
面对李治的热情,武 的感觉也很强烈。自从皇上决定立李治为太子的那个清晨,武 便有了一种非常奇妙的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好像被立的太子不是李治而是她。
在李治的面前,武 当然也能感受到他每每射来的那热烈真率、含情脉脉的目光。但她总是即刻低下头,避开那剑一般闪光的双目直刺。
武 对李治的不屑一顾,乃至于她根本不肯考虑李治同她之间的感情,其实还在于她对太宗李世民的崇拜。尽管他们表面上很冷淡,但武 在心里是非常倾慕这个成熟的男人的。但是慢慢地,武 感到了李世民的衰老。那衰老非常可怕,那是青春的武 所不愿看到的。
于是武 的目光才开始游移。
她开始在宫中寻找青春和活力。
又是那目光。那目光就像是透明的阳光,使武 的周身温暖起来。而太极宫太黑也太阴暗了,李世民太苍老也太沉重了。她何不去响应那目光?她何不去响应那青春?李治毕竟是翩翩王子。
翩翩王子的到来才是真正的天意。
于是武 开始接受李治的友谊。但她在接受的时候,显得犹犹豫豫、半推半就。因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同太子的情感中,至少是她这一方,掺杂了很多的功利和算计。她深知倘李治不是太子,她是决不会去低就这样的男人的。但比起相对懦弱的男人,只做太宗的侍女其实更无出路。那样的结局只能是被打发到某个寺院里削发为尼,终生度过比阴暗的掖庭还要凄苦的生活。因此,与儿子为友比起与父亲为伴,毕竟是显得有希望,因为未来是只能属于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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